“它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你问五条悟。

  你和虎杖悠仁、感应到弟弟气息(?)一路尾随的三个咒胎九相图先后推门,你第一眼就看到摆在桌面上的容器,和坐在主位上表情一派严肃盯着它看的五条悟。

  啊。

  罐中之脑。

  为了让这颗脑子松口,你出了不少力。

  五条悟也捏着鼻子连夜把御三家最肮脏、最腐朽的地方翻了个遍,然后把得到的东西在它身上轮番尝试。

  你以为,哪怕是颗石头也该开口了。

  该说不愧是从千百年前就着手布局的阴谋家吗,意志比你想象中的更难攻克。

  “不。”五条悟却给出和你预想情况完全相反的回答,他沉重地摇头,“安插在咒术界和御三家的人手,还没来得及实施的计划以及它的来历,全部都交代清楚了。”

  “那你这是……”

  走到五条悟身旁,你看到装着羂索容器的正面,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脑,本该长着猎奇牙齿的地方突兀出现缝合的痕迹,理所当然的被你视线捕捉到。

  这是……缝起来了?

  虽然之前牙齿被五条悟打碎过,家入硝子也用反转术式恢复了。

  后面需要修复的程度逐渐超出了家入硝子的能力范围,你就接手了治好羂索的工作。

  诶嘿,超简单!

  五条悟双手交叠,手肘撑在桌面上,满脸认真:“折磨它。”

  ……哦。

  你就地取材,推荐围在虎杖悠仁身边的九相图:“可以用具有腐蚀能力,且含有毒素的血试试。”

  五条悟听到你的提议,脸上明显浮现出下一秒就会采纳的意动表情,但另一道声音比他更快,胀相缓声拒绝:“我和弟弟们已经决定,从今往后不会用能力去伤害其他人。”

  他身后站着的坏相附和点头,血涂慢一拍跟上。

  你终于又在胀相脸上看到总是挥之不去的疲惫混合迷惘的神情,他的嗓音仍然不急不缓,条理清晰表明他的立场:“作为人类和咒灵的混血,我无法决定自己是否要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因为受肉死去的人类去苛责我的弟弟们。”

  “选择站在咒术师这一方,将咒灵视为敌人,我们的术式之后也只会对准诅咒。”

  胀相明显停顿一下,虎杖悠仁本能地一躲,仍然被灼灼的视线盯住,胀相在眼前竖起食指表示:“而且我是大哥,更要为弟弟们做出榜样。”

  “虽然少了几个敌人这件事很值得高兴……但谁是你弟弟啊,而且、”虎杖悠仁摸着手臂,压下胀相给他带来的毛骨悚然感,他忍了忍,喊道,“你连自动贩卖机都不会用!!!”

  你凝视罐子里那堆仍然在蠕动的不明状物,说它是咒灵也不会很奇怪吧。

  比起强硬的让他人接受你的想法,你更倾向于用真挚的、无法拒绝的理由打动对方。

  你指着容器里的羂索:“它是加茂宪伦。”

  “……”

  胀相脸上的横纹瞬间涌出血液,他神态激动,高举被鲜血覆盖的双手:“——受死吧!加茂宪伦!”

  坏相跟血涂见胀相激愤的模样,也懵懂跟着比出战斗的姿态。

  “加茂宪纪怎么了吗?”虎杖悠仁似懂非懂,五条悟此时终于想起他老师的身份,向学生讲解他知道的那部分情报,“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加茂哦~在百年以前,一个出身于加茂家的咒术师,研究人类和咒灵生下的产物,被加茂家除名,也被称为史上最邪恶的诅咒师。”

  “噢!所以胀相他们是……”经过五条悟补充,虎杖悠仁很轻易就从胀相反常的态度里发觉二者之间的关连,但下一秒,他又变成理解不能的豆豆眼,“所以为什么要追着我喊‘弟弟’啊?”

  “难道说……难道说!”虎杖悠仁脸上浮现出说不清是迷茫还是震撼的表情,“我真的和胀相他们是兄弟?”

  你似乎只是在发泄情绪的途中提到过一句虎杖悠仁的身世,还没来得及向他正式介绍。

  “准确来说……”

  你目光从三个参差不齐的身形上掠过,最终停顿在虎杖悠仁脸上,认证道:“你们是不同父不同母的兄弟。”

  瞬间变成豆豆眼的虎杖悠仁:“……?”

  胀相激动地顾不上羂索,对着虎杖悠仁:“——弟弟!”

  “弟弟!!!”坏相/血涂齐声喊道。

  你听见有人像是被呛到一样短促地咳了声,五条悟一下把脸上的眼罩摘下来,围着没消化完话里内容,呆滞站在原地的学生转了好几圈,一边评价着:“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全看不出来啊!”

  “好奇怪……没有血缘怎么能算是兄弟?”虎杖悠仁的困惑很快被脸色透着难看的胀相解开,你可以感受到胀相的愤怒在随时间不断升高,在回答虎杖悠仁有关他们出生的事项时仍然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在母亲孕育我们的期间,加茂宪伦将他的血液一并掺了进来,所以……”

  虽然有刻意地去克制语气,在说到‘加茂宪伦’时,胀相还是无意识地加重了字音,垂下的指尖有血液滴落,术式自掌中酝酿形成,脸上的面纹也随着情绪变化而隐隐有血液渗出。

  在你以为胀相会控制不住情绪,准备将心中的愤怒宣泄出去时,他周身的可怖气势一滞,不像坏相那样眼睛里爆发出亮到吓人的光芒,也没有跟血涂一样手舞足蹈,他只用略能听出起伏的嗓音,对虎杖悠仁:“在弟弟处于濒死的危机时,我能够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所以,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弟。”

  虎杖悠仁的关注点一如既往落在不重要的地方,他摸着头:“欸,这样吗?但我不记得……”

  “正式介绍一下。”你打断他们的兄弟相认,把在胀相怒火下幸存、装着羂索的容器推到中间,摊开手,向虎杖悠仁介绍道,“应该是第一次见面?要向你的母亲问好吗。”

  “……”

  “虽然之前就从你的话里猜到一点,但果然还是……”抗拒和扭曲两种相似的表情在虎杖悠仁脸上来回切换,他脸色十分难看,连五官都快要皱在一起,“更希望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啊……”

  胀相三人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反应,让刚受肉不久、只有成熟心智,而没有成熟阅历的几人对此感到震撼,或许太为难他们了。

  五条悟……五条悟又把眼罩重新戴上了,对羂索竖起拇指,一直压不下的唇角高高扬起,似是感叹地说:“真是深藏不露啊!”

  罐子里一动不动的大脑:“……”

  你现在有点不满五条悟把它的嘴缝起来这个行为了。

  得不到当事人的回应,整件事又有什么趣味性呢。

  你撇撇嘴,感到无趣的别开视线,正好对上虎杖悠仁眼下睁开的那对隐含暴虐气息的血红眼眸。

  “有趣……有趣。”自虎杖悠仁脸上浮现出的嘴巴朝两边夸张咧开,不考虑周围其他人的心情,感到愉悦,便不顾及任何人眼光的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两面宿傩刺耳又畅快的狂笑声中,其他人困惑或皱眉的表情被你尽收眼底,你也顺从心意跟着它一起笑出声,笑声很低,只稍微弯起眼。

  你大概是在场唯一知道两面宿傩在笑什么的那个人。

  对羂索蔑视的笑,对虎杖悠仁嘲笑,也是在笑所有人都不清楚的……

  那边虎杖悠仁不满地拍掉脸上出现的嘴巴,你已经平静地收回了视线,唇角的弧度在同时消失。

  总归不过樱花般短暂的生命,让它更放肆些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