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

  打起精神的虎杖悠仁又恢复到往常的状态,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只有你们两个的缘故,虎杖悠仁总想和你搭话。

  在你们前往五条悟咒力爆发过的位置去的全程,虎杖悠仁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

  “……嗳?怎么了吗。”虎杖悠仁脚步一停,突兀的动作让他身形一晃,及时停下才没有摔倒,他困惑地看向你,说到一半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没怎么。

  虎杖悠仁的音色算不上尖锐,也不刺耳,不会让人觉得聒噪。

  你会突然顿住的原因,只是随着情绪逐渐冷却下来,理智重新掌控身体的支配权,后知后觉意识到……

  有些隐患,虽然被你提前挑明,不代表危险就此解除。

  比如两面宿傩的契阔。

  两面宿傩仍然可以凭借束缚,强制和虎杖悠仁交换身体使用权一分钟。

  你感受一□□内的见底的咒力,又回忆虎杖悠仁这家伙现在已经吃了多少根手指。

  你:……

  在进结界前,持有宿傩手指,又领悟自创的「茧」、「蛹」等招式,你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和五条悟碰一碰。

  嗯。

  在进入结界之前,你是这样想的。

  你又瞥了眼欲言又止的虎杖悠仁,顿时觉得那张无害的脸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失误!

  为什么你会头脑一热,在最虚弱的时段忘记两面宿傩这个定时炸弹,去凑到虎杖悠仁面前啊?

  万一现在两面宿傩心血来潮想出来大开杀戒,那么,距离虎杖悠仁最近的你,不是很危险吗!

  即使有特级咒物给你提供咒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巅峰时期。

  虎杖悠仁不知所以地看着你忽然后退的举动,他眨眨眼,不太理解似的跟上你的动作,一边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往五条老师和七海海他们那边走吗?”

  你仿佛对虎杖悠仁的靠近精神过敏,迅速往后挪,同时比出‘禁止’的手势:“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

  虎杖悠仁睁着豆豆眼,迟疑地往你的方向迈了一步。

  你仿佛看到虎杖悠仁眼下那双猩红的眼眸无声睁开,脸侧的碎发形成的阴影神似两面宿傩占据身体时皮肤浮现的漆黑咒纹。

  你:!

  你转身往虎杖悠仁反方向跑,一边对身后警告地喊:“——你不要过来啊!”

  虎杖悠仁似乎没意料到你会这么做,你感觉他站在原地静止了几秒,很快的,身后紧凑的脚步声响起,并且和你的距离瞬间缩短,你现在终于对受到正规咒术师训练过的‘西中之虎’的运动天赋有实感了。

  呃、

  后背被从身后搭上一条胳膊,脸上汗都没流的家伙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跑起来果然会快很多!”

  你:滚滚滚……

  你们很快便踏入到战斗的中心,遍地是咒力留下的浅坑,夹杂着被烧焦、融化的痕迹。

  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一道几人高的深邃沟壑,范围一直持续到百米开外。

  能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坏性,只有那个人了。

  你和虎杖悠仁都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人,虎杖悠仁举起手,吸引那边两个人的注意力,同时大声呼唤:“——五条老师!七海海!”

  你:耳朵……耳朵……

  五条悟也第一时间发现你们,幼稚地用力挥手,七海建人只是朝你们微微颔首。

  见虎杖悠仁的关注都放在对面两人身上,你迅速从他身边远离。

  把人送到五条悟面前就不需要你去担心了。

  即使两面宿傩出现,也会立刻被五条悟压制住。

  你歪头,往五条悟和七海建人的身后看,他们脚下的地面尽数崩裂塌陷,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而「茨」释放的醒目轨迹终点,倒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矮小身影。

  漏瑚。

  假如七海建人独自对上它,绝无胜算。

  就像漏瑚对上五条悟一般。

  七海建人很倒霉,短时间内接连遇上两个特级咒灵。

  但他也是幸运的,恰好五条悟在这个时机进入到结界里,打破了几乎是朝一边倒的不利局面。

  你:“……”

  或许是七海建人的不幸也说不定。

  你在看清五条悟之后做出的举动,这么想道。

  和学生打过招呼后,五条悟又快速转身,拦住后辈的去路,两条手臂面条似的晃动:“来嘛,让我们给这个火山头最后一击。”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绕过了他:“这种事情一个人应该也做得到。”

  “欸——”一肚子坏水且毫无羞耻心的家伙拉长嗓音,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两个人一起,更有并肩作战的感觉嘛!”

  “请容我拒绝。”

  仿佛屏蔽了七海建人的明确拒绝,五条悟在没经过人允许的情况下,直接抓住后辈的两只手,上身一转,让两个人以一种后背相抵的诡异姿势站稳,十指紧扣,对准了远处奄奄一息的漏瑚,他中气十足地喊:“邪恶的咒灵,不要小瞧我们的羁绊啊!接下来尝尝友情的力量吧!”

  动弹不得的漏瑚半睁着眼,头顶喷出一股白烟:……

  你:……

  这人有病吧。

  虎杖悠仁两眼放光:“好厉害!”

  到底哪里厉害了?

  七海建人稍微用力,把自己的手从前辈手中挣脱,他似乎习惯了来自前辈的精神折磨,如同被上司连续压榨四十年的可悲社畜一样平静,只冷淡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尊敬您。”

  好可怜。

  明明在场最应该被打倒的,就只有五条悟一个人嘛。

  你走向咒力最浓郁的中心,越往近走,越能感受到周围险些能将普通人轻松焚烧成灰的可怖高温。

  “……哼。”看到是你,漏瑚首先冷哼一声,却没对你的接近表示什么。

  “呀,你也有自我意识呢。”

  你故作惊讶的语气只得了漏瑚懒散地抬了抬眼,它沙哑的嗓音一如既往:“夏油需要保留我们的实力,意识自然也会存在。”

  你从真人言语间对羂索多有不满,但也无法违抗对方命令时就知道了。

  “真是个糟糕的家伙……”你假模假样地谴责道,又在下一秒,朝漏瑚眨了眨眼,“怎么样,要配合我去杀掉夏油吗?”

  “……”

  漏瑚沉默的时间不长,那只单眼看向你,又在数秒后无精打采地垂下:“不。”

  “夏油欺骗了我们,但他想要达成的目标,和我们是一致的。”

  就算被盟友背叛,被收为咒灵很值得气愤,漏瑚却也不会被你说动。

  “好哦。”你不意外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总会有人愿意为了意志赴死。

  看来它是不会帮忙了。

  哎。

  你把脚踩在漏瑚的肩膀上,两只手抱着它的脑袋往上提:“一、二……三!”

  长得还挺牢固。

  “你要做什么?”手里的火山头似乎从这个熟悉的动作里感受到什么,往外喷着热气。

  “嗯?这是在做什么?”五条悟也被你的动作吸引,饶有兴趣地搭把手,作势挽起袖口,手放在漏瑚的头顶。“哦哦哦!这件事老师可是很有经验的呢~”

  随着‘啵’一声,漏瑚睁着死鱼眼的脑袋被五条悟拔了下来。

  “既然它不肯帮忙,把它带给野蔷薇,试试刍灵咒法可不可以对收服它的羂索造成伤害好了。”你不确定会不会起效,但漏瑚的体型显然不适合携带,只剩一颗头就方便得多。

  “嗯嗯~是个超棒的想法呢,值得一试。”五条悟对你竖起拇指,肯定了你的提议。

  你们四人自然而然地结伴同行,强打精神让自己振作的虎杖悠仁也在见到熟悉可靠的老师后表现出低迷的一面,五条悟毫无距离地揽着学生,用他的方式开解第一次直面见识到残酷事实的后辈。

  七海建人时不时开口,添上几句。

  你几乎能看到虎杖悠仁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尾巴,从原本低垂的角度,到逐渐扬起。

  你没有加入到其中,抱着漏瑚的头,走在队伍的最后。

  “刚刚你明明有对我动手的机会吧?”你问它。

  虽然漏瑚在五条悟手下被重创,即便如此,在你拔漏瑚脑袋的时候,它也可以做到发动攻击,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有很大几率你是避不开的。

  凭漏瑚目前的实力,大概率做不到直接杀死你,但也能让你困扰一段时间。

  漏瑚头顶冒出几个火星,受着实力大减,连火光都变得黯淡几分,它没好气地:“所有拥有智慧的咒灵,都是我们的同伴,是亲人一样的存在,彼此怎么可能会互相残杀。”

  欸……你不久前好像才杀过两个来着。

  你笑眯眯地用手指向自己:“我可是帮助了咒术师哦。”

  “一定是那群咒术师用手段混淆了你的认知。”漏瑚含糊沙哑的嗓音里被笃定的情绪充斥。

  你:……

  它非要这么想,你也没办法。

  有五条悟这个保镖在,安全感直线飙升。

  连观战乙骨忧太和羂索的战况,听上去都变得没那么凶险。

  虽是如此,你们当中谁也没有主动靠近战场中心,只在外围远远旁观。

  虎杖悠仁、七海建人的实力参与不进这种层面的战斗中。

  五条悟倒是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模样来,但也顾忌着羂索手里的狱门疆,没有选择贸然上前干预战局。

  你在看到羂索的第一时间,关注起五条悟的表情变化。

  他微抿紧唇,没有戴着眼罩,双眼暴露在空气当中,注视场上交手的两人,又很快平静地移开视线。

  你感觉五条悟或许没有受到严重的冲击,先前你就告诉过他情况,而且……

  这家伙已经开始下注这次‘纯爱’和‘大义’哪边会赢了。

  趁人死了嘲笑对方的中二发言的屑人……

  “我压‘大义’!”你飞快举手下注。

  当然,没有不看好乙骨忧太的意思。

  毕竟按照现在的实力水平排行,假如五条悟现在死掉,乙骨忧太就是新一任最强!

  只是站在咒术师的角度,乙骨忧太胜出,才是‘大义’。

  “欸——居然这么不看好忧太吗?”某个不安分的白发最强故意挑事,又在下一秒轻笑一声,“忧太赢不了也没关系,还有最强教师五条悟在哦!”

  说着,他还摆了个十分自恋的姿势。

  下一秒。

  从战场中心向你们飞过来、不知道有意无意,四四方方的狱门疆正好落在五条悟的脚边。

  “……”

  “…………”

  五条悟眨眨眼:“欸……?”

  专心致志对抗羂索的乙骨忧太应该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站在五条悟附近的虎杖悠仁目光集中在上面,没有从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嗳?——嗳!”

  七海建人从狱门疆飞来的瞬间,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将铊刀扔出,两者相接,发出一声震鸣,狱门疆被打得偏移几分。

  你将一切收入眼底,没有像虎杖悠仁那样对形势变化感到无措,只是举起手里的火山头,好奇地问:“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会生气吗?”

  没等漏瑚回应。

  你就把漏瑚的脑袋稳稳放在地上,后退几步,又猛地加速:我踢!

  没有收力的一脚,正中漏瑚的脑门。

  巨大的力量直接让火山头像是天边划过的流星,高高扬起,又很快坠落,精准地砸在狱门疆上。

  你把手放在额头上,装模作样地向远处眺望:“好球!”

  抢先在漏瑚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把它踢到狱门疆那边,回忆你问题的脑内时间足够飞逝一分钟了吧?

  狱门疆会把人关多久时间?

  你手抵住头:诶嘿……

  等到千百年后再在荒野上放声大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