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莱闻言沮丧着一张小脸, 委屈控诉:“你们欺负我。”

  下一秒又拿起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云咧着嘴,笑容得意。

  直到下一秒,周遭的空气突然降下温来, 白千顷坐到了姜莱莱身边,慢条斯理地卷着她的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的眸子慢慢扫过白云,却未作停留, 伸手拿起牌洗着, 开口的声音好似没有温度一般:“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云的笑意停留在脸上,看着白千顷的出现面部逐渐扭曲。

  姜莱莱却笑了, 灿若桃花:“你来和我们一起玩啦~”

  白千顷偏头看了看姜莱莱, 见她的发丝有些凌乱, 细心地替她整理。

  白云看着两人的互动连连咋舌。

  白千顷眼神里的宠溺, 是她从未见过的。

  姜莱莱的乖顺也是少见的。

  两个她从前认为绝无可能的人, 此时在她的面前好似一对璧人一般。

  白千顷神色冷清, 但姜莱莱笑容温暖。

  白千顷逻辑缜密, 但姜莱莱粗枝大叶。

  两个看似不着边际的人, 在此刻好似形成了闭环。

  她们应该是天生一对的。

  白云在此刻忽地有了这个意识。

  白千顷将牌整理好, 发给每个人。

  姜莱莱花痴一般地看着白千顷, 过去的记忆好似在此刻有了重叠。

  记忆里的那张脸好像从来没有变过,皮肤好似一块通透的玉, 举手投足间浑然一体的儒雅气息。

  不同的是那个戴着银丝框眼镜的斯文禁欲大佬,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那个话语间尽是疏离的白千顷,此刻好像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双骨节分明捏笔的手, 此刻在翻弄着扑克。

  原来一扇窗户所隔的不仅仅是屋外的大雪, 还有她贪恋的梦境。

  白云输惨了。

  原先还有些不认输,直到把最近所有的工资都通通赔了进去。

  她才哭丧着一张脸, 喊着刚才姜莱莱的口号:“你们欺负我。”

  白千顷伸手拿过自己的水杯:“微信还是支付宝。”

  姜莱莱赶紧跟上模仿着白千顷的语气说:“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云怒骂:“你胳膊肘往外拐。”

  白千顷却也只是淡淡道:“都是一家人,不算往外拐。”

  姜莱莱一怔,转头看着白千顷。

  白千顷也在看着她。

  自己带着疑问,她却在回答自己。

  姜莱莱凝视着白千顷的时候总能从她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找到她自己。

  就像是她的爱意,坦荡又清澈。

  只要自己有怀疑的时候,她总会用行动告诉自己,她的爱意从未变过。

  白云付完钱抬头看着两人拉丝的眼神。

  差点没有心梗去世。

  她大雪天跑过来,就是为了给她们钱然后看她们虐狗的吗?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的。

  白云清了清嗓子,提醒两人自己的存在。

  见两人还不搭理。

  便赶紧端出自己经纪人那副架子来:“嗯哼!那个。姜莱莱公共场合还是给我注意一点吧。”

  姜莱莱回过神,点点头:“哦。”

  白千顷沉吟了片刻,起身。

  “我出去买饭。”

  姜莱莱说:“我还想吃那家馄饨。”

  白云看看白千顷又看看姜莱莱:“除了馄饨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白千顷的视线都未在白云脸上停留一秒:“不知道。”说完,她转身就走。

  留下白云一个人无辜地指了指自己问姜莱莱:“我是她侄女吗?我都没有说我想吃什么呢。”

  姜莱莱赶紧安慰:“那说明你姑姑对你的喜好了如指掌。”

  白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叹了一口气:“算了吧。”

  接着看起了四周,有些奇怪:“你今天不用输液了吗?”

  姜莱莱点点头:“是啊。今天早上医生看我的恢复情况不错,告诉我之后不用打针了。吃药就行了。”

  白云反倒蹙起了眉眼:“那医生有和你说什么时候出院吗?”

  姜莱莱摇摇头:“没有。”

  甚至自己猜测起来:“可能还要再过两天?”

  白云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不对,站起身走了出去:“我去帮你问问医生。”

  刚到医生办公室还没进去,便听到了里面白千顷和医生议论的声音。

  “病人现在的情况正如我早上和你说的,恢复的情况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后续回家再静养一段时间,正常的活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要注意胃药还是要按时吃,还有心理情绪问题要继续关注。”

  “如果把在家静养的这个阶段留在医院内呢?”

  “也可以。只是我们后续会降低护理的等级。”

  白千顷这么出来找医生,自己是有些心虚的。

  她自认一向行事坦荡,今天却无奈做了一次小人。

  她甚至怕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趁着旁人不在偷偷找医生来谈。

  可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只是看见了白云。

  白云的眼神漠然:“姑姑,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白千顷低垂着眼,声色有一丝疲惫和无奈:“你不懂。”

  白云转身就走:“我去和姜莱莱说。”

  白千顷伸手制止。

  白云更加不理解了:“姑姑,你要瞒着莱莱?”

  白千顷回避着白云的眼神,还是那一句话:“你不懂。”

  白云来劲了:“那你倒是具体说说我不懂什么?”

  白千顷环顾四周,拉着白云寻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不知何处忽地蹿出一道冷气,让人没防备地发颤,却也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可这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以及荒唐背后难以言说的无奈。

  她看着白云,几次提气又长长地呼出。

  最后苦涩道:“我只是想让她可以好好休养。”

  白云不理解:“姜莱莱回家了以后不也可以好好留在家里休养吗?她在医院时间越长,就越可能被狗仔和私生找上门来,到时候就更别提修养了。”

  白千顷说:“那你觉得姜莱莱能在家休养几天?”

  白云有些沉默。

  现在找上姜莱莱的合约有很多,很多机会机不可失。

  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希望姜莱莱能身体健康。

  可是站在经纪人的角度上她也有她的无奈。

  白千顷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就算她能好好休养。但是她也不会停止减肥,一旦再强行节食减肥,她的胃病就彻底别想好了。”

  白云继续沉默。

  这是她不能忽视的一个问题。

  姜莱莱没有节食之后越来越胖了,甚至因为药物的原因越来越肿。

  这对于一个曾经靠着美貌出圈的女明星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白千顷深呼一口气,有些颓然地倚靠着墙面,银丝框下的眼睛却清醒异常:“如果姜莱莱不能彻底将身体养好再健康运动减肥回去工作。那她现在的病情只会是她人生的恶循环,最后走到一个我们都不想看见的结局。”

  白云还是沉默。

  她反复思考着白千顷的话,她试图站在经纪人的位置上想出一个更好的路。

  可她不想消费姜莱莱的病情,更不愿意看着姜莱莱身体再一次变糟。

  只是……

  白云说:“假设现在的一切都按照姑姑设想的来走。等姜莱莱身体变好了再复出工作,那你觉得姜莱莱她自己能接受她的身材走样,被人淡忘吗?”

  这次换白千顷沉默了。

  她没有忘记姜莱莱有多么在意自己的身材,有多么怕自己的身材走样。

  她也曾经见过站在闪光灯下星光闪耀的姜莱莱,她也听姜莱莱说过她有多怕自己没有工作。

  白千顷将眼镜摘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

  这像是一个无解的题,没有人能在这些选择里找出一个标准答案。

  可这也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题。

  而这道选择题最终也只有一个人能做。

  白千顷回到病房的时候,姜莱莱正在窗户上看着漫天的飘雪,长发乖顺地垂在她身后,隔着宽大的病号服也能看出她纤细的腰肢,侧脸的时候,纤长的羽睫忽闪。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少女转身。

  几乎是在看见来人的瞬间展露了笑颜,然后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你回来啦。我的馄饨呢?”

  白千顷将手里的馄饨递给姜莱莱。

  姜莱莱很开心,抱着馄饨就找一个地方坐下,准备开吃。

  反倒是随后的白千顷愁容满面,她看着姜莱莱,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姜莱莱被白千顷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吓到。

  不是因为牵手而是因为白千顷掌心的冰冷。

  她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反握住:“帮你暖一暖,这样就不冷了。”

  白千顷看着姜莱莱,掌心里熟悉的暖意让她一时有些失魂。

  她记得,自己见姜莱莱的时候,姜莱莱往自己手心里塞了一个暖宝宝,也是这样的温度。

  她盯着姜莱莱,缓缓开口:“现在这样的生活,你觉得你开心吗?”

  姜莱莱下意识地点头:“开心啊。”

  可是看见白千顷的愁容以及盯着她的眼神,她又有几分迟疑:“应……开心的。”

  见白千顷还是盯着她。

  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将手缓缓地松开,却在瞬间被那双大手紧紧拉住,甚至力道还有几分重。

  姜莱莱有些无措,颤着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