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井栀的心一下子凉了, “所以,这些都是真的?”

  “对不起。”常滢羲的眼神微微地沉了沉,艰难地开口。

  在得知岳文皓出车祸后, 她就派人调查整件事情,结果却查到了常美薰的身上。

  她还记得当时她怒火中烧地去质问自己的妹妹, “岳文皓的车祸, 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常美薰点头,“她害得我差点残废,我难道不能吓唬一下她?大姐?你不帮我出口气,我为什么不可以出气?你用这种质问的眼神望着我是为什么?就为了岳井栀你就可以这样对我?”

  “我说过, 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理。”常滢羲简直是气得快疯了。

  “可是, 大姐,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你却不肯相信, 你说要处理,却一直看着害我的凶手蹦跶。大姐, 你没看到你妹妹的惨状, 却要看着伤害你妹妹的人一直逍遥快活吗?”常美薰立即不满地嚷了起来,“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 我不过是吓唬她一下而已。又不会损块皮。”

  “不会损块皮?可你知不知道?现在岳文皓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全身多处骨折, 还大出血,随时有生命危险?”

  “什么?”常美薰一下子震惊了,脸上闪现一丝惊讶和慌乱, “我不知道, 我吩咐过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美薰,你知不知道, 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有一半的机率,他是被那些混混陷害的,如果……”常滢羲眼神冰冷地盯着常美薰,双眼越来越冷。

  “对不起。大姐,我不知道……”常美薰心慌了,如果岳文皓真的是凶手,那她的报复没有什么,但是常滢羲不会说谎,那就是有一半的机率,岳文皓是无辜的,如果因为自己而丧失生命,那她就是杀人凶手了。

  虽然主意是钟龄欣出的,人也是钟龄欣找的,但是这件事情是她首肯,是她让钟龄欣帮忙的,最后都是以她的名义做的。

  她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错误,明明只是吓唬,最后害得人都快死了。

  “对不起,大姐,我不是故意的……”

  “常滢羲,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岳井栀的眼一下子红了,猛地伸手捶打常滢羲,“那是我的弟弟啊,你居然想要他的命。”

  “我没想过要他的命,我只是……”常滢羲回神,艰难地解释道。

  “常滢羲。”岳井栀尖叫起来,“我弟弟根本就不可能干那种事情,你有没有调查清楚?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是我的弟弟啊,你居然想要他的命……”

  “井栀,你听我说……”常滢羲看着眼前双眼怨恨,满脸戾气的岳井栀,顿时有一种无力感。

  “说什么?说你是怎么算计我弟弟,然后又充好人来帮忙,但是一直装作不知情?还是说你和钟龄欣的婚约?说你打算和钟龄欣结婚,然后继续让我当你的情人?”岳井栀双眼狠戾地盯着常滢羲,“常滢羲,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地卑鄙无耻?”

  常滢羲双眼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岳井栀,心里闪过一丝剧痛。

  原来,自己在她的心里,形象是这样的。

  原来,她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

  丁语程发生意外后,她说分手就分手,从心里一直没有信任过她,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她做得多好,在她的心里,原来她的人品如此地不堪。

  “井栀……”

  “闭嘴!”岳井栀厉声地吼叫起来,激动地扇了她一巴掌,“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常滢羲,我和你完了,以后我们势不两立。”

  岳井栀迅速地推开车门,急急地下车,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心里痛到了极点。

  她所有的不幸,似乎都和常滢羲有关,和她在一起,她已经彻底地失去幸福的感觉了。

  常滢羲捂着自己的脸,疼痛让她的神经一度麻木,然后是无尽的苦涩。

  她不管怎么解释,岳井栀都不会听吗?在她的心里,她就不值得半点信任?

  可是,她又要怎么解释?岳文皓确实是她们常家人伤害的,她无法辩解。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低调车子,车子里,钟龄欣正用望远镜看着这边上演的一幕,嘴角微微地勾起一丝笑意。

  常滢羲和岳井栀反目成仇,她们不会再有机会在一起了。

  岳井栀这个愚蠢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左脸,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岳井栀奔跑在大街上,直到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得没法呼吸,她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景观树上。

  常滢羲,常滢羲居然这样对她的弟弟,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岳井栀不知是怎么回到总医院的,还未靠近病房,打开的房门便飞出一只水杯,“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个害人精。”

  林书书的怒喝声自病房里传来,岳井栀摸了摸自己被杯子擦伤的额头,默默无语地低着头,“爸,妈,对不起……”

  “这不关井栀的事,你朝着孩子发什么火?”岳望平不高兴地开口,怒瞪着林书书。

  “不关她的事?要不是因为她,文皓会变成这个样子?文皓根本就不会干那种抢劫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她,常家人怎么会误会文皓?”林书书厉声地骂道。

  岳望平摇了摇头,直接出了病房,把病房门关上,让林书书自己留在病房里,然后拉着岳井栀的手,眼睛盯着她的额头,“头上疼吗?让医生开点药……”

  “不用,就是破点皮,连药水都不用擦。”岳井栀连忙摇头。

  “井栀,你妈她因为文皓的事情,心情不好,说话难听一点,你别放心里去。”

  “爸,我不会的。”岳井栀愧疚地低头,其实林书书说得没错,要不是——

  “你和常滢羲……”岳望平的眉皱了起来,“我也不同意你和她在一起。”

  岳井栀的心一沉,勉强地笑了笑,“爸,我和她分手了。”

  岳望平微微地愣住,然后点头,“那也好,你回去吧,我和你妈在这里照顾文皓就好。你在你妈又要生气了。”

  岳井栀知道岳望平是怕她在这里受委屈,她点了点头,“爸,我回去给你们做饭来。”

  “不用。”岳望平摇头,“我和你妈在医院食堂里吃就可以了。我知道文皓的手术费花费多,这笔钱爸会挣回来还上。你自己在家里好好休息,不用理会这里,你做得越多,你妈越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她的臭脾气,我改不了,但是我的女儿还是能避开的。”

  岳井栀微微地苦笑,她的父亲,居然完全不怪她。到了现在还会维护她。

  “爸,我没有欠钱,其实之前我和常天……我工作也存了一些钱,足够医药费了。”

  “那就好。”岳望平松了一口气,“我和你妈在这里照顾能忙过来,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岳井栀几乎是被岳望平硬推着出了医院的,沿着街道行走,岳井栀眼神茫然,像游魂一般,不知该去向何处。

  心乱如麻间,她抓住自己的头发,无力地坐在了公园里的椅子上。

  岳井栀孤伶伶地坐着,现在的她,被家里人厌弃,恋情无继,连怀个孩子,也是个宫外孕,她的人生,怎么可以这么悲催?

  手机在口袋里轰响个不停,岳井栀擦掉眼角的泪,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常滢羲打来的电话。

  岳井栀的双眼一沉,心底的恨怒涌上来,迅速地挂掉了常滢羲的电话,并且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常滢羲,她再也不想接触这个人,不想看到这个名字,不想再和她有半点的联系。

  “听说常滢羲和钟龄欣要订婚了,啊,为什么不是和岳井栀啊。”

  公园的树林里,走来一对稚嫩的学生。

  “这哪有为什么?岳井栀哪里好?依我看钟龄欣就比岳井栀好,钟龄欣昨天接受采访的时候,就暗示希望快点怀孕,我怀疑钟龄欣和常滢羲早就在一起了。”

  岳井栀的心一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公园,直接打车到了上次做孕检的医院。

  拿起手机,岳井栀照着白天给她打电话的号码拨过去,“请问是杨医生的助理吗?”

  “是的。你是……”

  “我是苏沁沁。”岳井栀吸了口气,“我白天的时候说取消预约,你们取消了吗?我现在能否不取消?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解决了,我突然就有时间了。”

  “苏小姐。”对方不悦地开口,“你怎么能这么一出又一出地变呢?医院规定违约三次就不可以再预约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岳井栀不好意思地说道,她也知道现在床位紧张,自己的预约,当初她还交了钱的。

  “算了,看在你的病情……这么严重的份上,还是早日替你安排,也是你运气好,我们杨主任下午四点的时间还没有安排,正好可以为你继续做手术。”

  “谢谢您,助理医生。”岳井栀心里一喜,连忙道谢。

  “明天记得要提前来医院办理住院手术,因为要提前四个小时做检查,做完检查才可以做手术。”

  “好的,我一定会准时的。”岳井栀连忙点头。

  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岳井栀在医院附近开了房,早早就躺床上睡觉。

  做手术这种事情,她没有亲属没有朋友陪同,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把自己的身体养到最佳状态……

  躺在床上,岳井栀胡思乱想,越想睡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精神反而越发地好了。

  明天的宫外孕手术,听说也有一定的风险。

  不过现在医院这么发达,应该算是小手术吧?

  岳井栀想到自己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孩子,就要在肚子上割一刀,把那个安错家的倒霉孩子取出来,心里涌起了一股恐怖和悲伤。

  她常地坐了起来,拿起手机搜索宫外孕的资料。

  手机恰在此时响了,是经纪人星月姐打来的电话。

  “井栀,你准备一下,明天到公司来拍晨微的广告。”

  “拍广告?这么突然?”岳井栀愣了,当初她从钟龄欣的手里抢到了晨微的代言人,虽然签了约,不过一直没有拍摄广告,原本以为至少要在下个月初,没想到突然提前,而且是这般的猝不及防地通知,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大公司的做派。

  “晨微的新产品出来了,要赶在下个月初前上市,所以广告也要在那之前拍出来。”星月姐解释道,“晨微的要求很高,所以必须提前……”

  “星月姐。这太突然了。明天不行,我明天有要紧的事呢,要不推迟两天。”岳井栀无奈地开口,她必须把身体里安错位的孩子给解决掉,才能去拍摄广告。

  因为晨微是大公司,拍摄的广告要求高,岳井栀知道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拍完,至少要一个星期以上才能完成。

  她不能再拖了,因为这宫外孕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不把它弄出来,她随时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她不想因为工作而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工作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生活更美好,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核心价值,可是如果命都没了,还要这些做什么?

  “可是晨微催得急,并且还提高了百分之二十的报酬……”

  “星月姐,我真的安排不过来。”岳井栀咬唇,听到那百分之二十的报酬时,心里也狠狠地肉疼了一把。

  “好吧,我会向晨微这方解释,只是可惜了。”星月姐喃喃地说道。

  岳井栀苦笑了一下,就算是晨微再把报酬提高到一倍,她也不能去拍啊,“星月姐,我保证一定会以最好的状态,按晨微的要求在产品发布前拍出来的。”

  “行,我知道了。”星月姐挂了电话。

  岳井栀的手机又响起,这一次是助理韩予凝。

  “予凝。”

  “井栀姐,我回来了,我明天就过来照顾你。”

  “不用。”岳井栀愣了愣,“你假没休完。”

  “可是乡下很无聊,我还不如回来陪井栀姐。”

  “真的不用。”岳井栀连忙拒绝,就算是她做手术要人照顾,她也不敢让韩予凝来照顾自己。因为这件事情是要保密的。

  “井栀姐……”韩予凝明显很受伤。

  岳井栀好说歹说才把韩予凝安抚下来。

  “井栀姐,常天后真的是很疼您呢,我在乡下都被她叫回来照顾您了,不过井栀姐你都不领情。”

  “什么?”岳井栀一愣。

  韩予凝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笑嘻嘻地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岳井栀皱眉,细思着韩予凝的话。

  难道是常滢羲让韩予凝回来的?所以星月姐给自己打电话,也是常滢羲的安排吧?

  岳井栀的心狠狠地刺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

  躺在床上,岳井栀迷迷糊糊地睡着,半夜的时候却突然惊醒,大汗淋漓,胸口一阵阵地惊悸。

  她梦到自己手术出了意外,那个孩子血淋淋地怨恨地望着她,而她自己也大出血,差点命丧手术台。

  岳井栀喘息着,想到梦里的画面,浑身寒颤,脸色苍白得像鬼。

  这一夜,她再也没能睡着。

  第二天醒来,顶着大的熊猫眼,再加上苍白的脸色,走路都是虚浮的,岳井栀觉得自己简直是见鬼了。

  医院,岳井栀吃完早餐,就到了医院,办理了入院手术,然后是一系列的复检。

  岳井栀拿着检查单去交费。

  医院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岳井栀排在末尾,看着那一长串人群,微微地皱了皱眉,转身朝住院部走去。

  住院部的收费处没有那么多人,岳井栀等了半个小时就交完费,然后转身去排队检查。

  下午,岳井栀直接在医院等候手术,迎面就看到打扮得光鲜靓丽的钟龄欣摇曳着身姿走过来。

  “岳井栀。”钟龄欣高傲地站到她的面前,嘴角微勾,刻薄地笑了,“你怎么这么憔悴?果然是来做宫外孕手术么?”

  岳井栀双眼一厉,手用力地攥起,恨不得上前再扇她一巴掌,“闭上你的臭嘴!你才宫外孕!”

  “我不会宫外孕,因为我洁身自爱,还是处呢,我将来是要和滢羲结婚的。我今天就是来婚检的,我身体好得很,我的孩子再怎么笨,也不可能长错地方。”钟龄欣嘴角邪恶地勾起,得意地说道。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宫外孕,你是在预测自己将会宫外孕吗?”岳井栀冷冷地勾唇,嘲讽地道。

  “岳井栀。”钟龄欣突然阴恻恻地靠近她,“昨天你打了我一巴掌,现在我就不回报你了,不过,我祝愿你手术顺利,最好不要死在手术台上。你若是死在手术台上,我也会给你烧纸钱的。”

  岳井栀的双眼蓦地沉下来,冷冷地盯着钟龄欣,手抖了抖,抬起手来要打钟龄欣,钟龄欣早就闪到一边了,眼神带着几分警惕和后怕,显然昨天的一巴掌,把她打得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生疼的,她厉声地喝道,“岳井栀,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我么?是被我说中痛脚了。”

  “钟龄欣,就这点胆量还敢挑衅我。做手术的只有你自己吧?”岳井栀冷笑连连,“是你自己宫外孕,才会把别人来医院也当成了宫外孕。”

  “我可不是来做手术的,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我说过,我今天是来婚检的。”钟龄欣高傲地插直了腰,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对了,我要结婚了,我结婚的对象是滢羲。我今天就是和滢羲一起来医院婚检的。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要是能从手术台上下来,我会给你发请柬的。”

  岳井栀黑沉着脸,几乎要吐出来,“钟龄欣,白日做梦也没什么,要是把白日梦拿出来炫耀,就是一大笑话了。”

  “笑话?谁是笑话呢?”钟龄欣嘲讽地盯着岳井栀,“你就嫉妒我吧。我爱人来了呢。”

  钟龄欣转身,快步地朝着前面走去。

  岳井栀双眼蓦地一缩,就看到常滢羲从电梯里走出来,婀娜曼妙的身影,一双纤长白皙笔直的大长腿,站在人群中,气质超然。

  即使她穿着最普通的衬衫,戴着大帽子,把整张俏脸盖住,仍然挡不住那超脱的霸气。

  常滢羲侧对着她,朝着体检室走去,钟龄欣站在她的身边,昂着头,一脸甜蜜娇嗔着和她说话。

  岳井栀看不到她的神色,只是能看到她的身影消失。

  她连忙转身想追上去。

  “苏沁沁,请进六号手术室。”

  岳井栀听到广播,想追上去的脚步又停住了,现在轮到她做手术了,时间也刚好是预约好的时间。

  岳井栀只能放弃去找找常滢羲和钟龄欣。

  深吸了一口气,岳井栀平复了一下心情,攥着手进入手术室,杨医生背对着她在电脑前输单,“躺到床上去,你的检查结果有些不好,幸好今天及时来做手术,再拖只怕会危险了。”

  岳井栀的身体一颤,听到杨医生的话,心里更紧张了。

  “杨医生。您的电话。”杨医生的助理进来,给杨医生递了一部手机。

  杨医生看了岳井栀一眼,“你先等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几分钟就回来。”

  岳井栀点了点头,应下了。

  躺在手术床上,岳井栀开始胡思乱想。

  钟龄欣这个女人,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宫外孕?

  钟龄欣都知道了,常滢羲也会知道吧?

  岳井栀的手蓦地握紧了,心里狠狠地揪起来。

  钟龄欣说,她们是来婚检的?

  钟龄欣敢睁眼说瞎话吗?常滢羲就在这里,只要一揭就穿了。所以她们是真的来婚检的吗?

  如果是这样,常滢羲,你怎么对得起我?

  岳井栀拿到自己的手机,想打电话给常滢羲,但是她知道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她马上要手术了。

  第一次做手术,她还是很紧张很害怕的,她没有心思想别的。

  还是等做完手术再说吧,等做完手术,她再去质问常滢羲。

  杨医生打完电话进来,看了一眼岳井栀,“躺好了,先打麻醉……”

  岳井栀听话地躺下,然后看到杨医生的助理开始用一次性针剂上麻醉药。

  那针管十分的粗,等下应该是要打到她的脊柱上?

  岳井栀只觉得头皮发麻,从小到大,她的身体很好,极少打针,更少来医院,平时有什么病痛,只要自己在家吃点药就没事了。

  像现在这样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接受宫外孕手术还是第一次。

  岳井栀看着那粗大的针管,只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她瞪着大眼,眼神空洞,想起钟龄欣的话,“最好不要死在手术台上……”

  她浑身打了个寒颤,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境,她梦到自己大出血,那血淋淋的画面,还有那个怨恨自己的孩子……

  岳井栀打了一个寒颤,随即狠狠地摇头,这是一个安放错了位置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成活,现在也根本没有成形,所以怎么可能会有感情,会有思想,会怨恨?

  她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她的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最后做了这种噩梦。

  护士拿着针管过来,岳井栀的双眼一缩,又看到杨医生操作的那台机器,看着那些冰冷的机器,岳井栀整个人寒颤起来。

  眼前一直浮现出那个梦境,还有钟龄欣那幸灾乐祸,恨不得她出事的眼神,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她真的会出事,昨晚上那么恐怖的梦,或许就是在警示她?

  她常地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我……我不做了。”

  “什么?”杨医生和助理皆震惊地瞪大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岳井栀红着脸,飞快地说道,不顾杨医生那严厉带着责问的目光,飞快地道歉,“对不起。”

  她迅速地跳下了手术床,然后朝着外面跑去。

  “站住。”杨医生怒了,大声地喝道。

  岳井栀根本就不理会她,跑出了手术室的门口,捂着胸口喘气。

  她不想做这个手术,至少不应该是今天做。

  因为她有一种心慌慌的感觉,总觉得要出事。

  而且,常滢羲和钟龄欣就在同一个医院里……

  想起钟龄欣那些恶毒的诅咒,还有钟龄欣那幸灾乐祸的神情,她就不想让她如愿。

  常滢羲如果真的和钟龄欣在做婚检,那她绝不能让她们如愿。

  岳井栀阴沉着脸,往体检室走去,不过在体检室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常滢羲和钟龄欣。

  岳井栀脸色阴沉地离开了医院。

  钟龄欣此时陪在常滢羲的身边,今天是常美薰复检的日子,常滢羲负责送常美薰到医院检查,钟龄欣自告奋勇一起陪同过来了。

  当然,也是因为今天是岳井栀做手术的日子,钟龄欣怎么能错过?

  所以她一方面陪同常美薰,可以和常滢羲在一起,拉近感情,另一方面,她自然是要亲眼看到岳井栀惨状,看着她上手术台,看着她的孩子流掉,然后生不如死的样子。

  当然,因为时间的关系,她看到岳井栀的时候,岳井栀还没有做手术,不过就算是那样,钟龄欣也十分的得意,忍不住过去刺几句。其实,她更想朝着岳井栀的脸打回去,以报那一巴掌之仇。但她知道这是医院,不能做那种事情,否则她出名了不要紧,常滢羲也会被惊动过来。

  “滢羲,美薰的报告什么时候出?我们在这里等吧?我真想快点知道美薰的身体康复得怎么样了。”钟龄欣抬起头,看着常滢羲。

  “不用。”常滢羲冷冷地回道。

  今天做的检查,马上都可以出报告。

  “今天的检查结果要是康复得不错,我们就一起给美薰庆祝吧,在这附近有一家口碑很好的养生馆,里面做的菜不错,而且营养健康……”钟龄欣又开口说道,“我认识她们的店老板,今天是她们的周年庆,正好一起去捧场。”

  “再说。”常滢羲淡淡灶说道。

  钟龄欣无奈,不管她说什么,常滢羲都是冷冷淡淡地回应,一两个字,然后没了。

  这样子还怎么聊天?

  钟龄欣心生无力感,不过想到来日方长,她以前连见常滢羲一面都难,现在呢,分分钟可以进常家,想见常滢羲有无数的借口可以见,以后常滢羲肯定会喜欢上她的,所以她不焦急。

  回到常美薰的身边,常美薰朝着钟龄欣眨眼,“龄欣,你和我大姐去了那么久,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

  钟龄欣的脸一红,“瞎说什么呢。”

  常美薰早知道她的心思,所以钟龄欣借口去洗手间,她就让常滢羲去找钟龄欣,因为钟龄欣去了有半个小时了,这是她和钟龄欣约定好的。

  她哪里知道,钟龄欣根本就不是去洗手间,而是跑去看岳井栀。

  常美薰抬头看向常滢羲,发现常滢羲眼神阴冷,盯着她的目光十分的不悦。

  常美薰吓得捂住了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钟龄欣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四点半,这个时候岳井栀应该已经进入人流手术室,做上手术了,钟龄欣嘴角微翘,心情大好,开口道,“唉,我刚才遇到岳……”

  钟龄欣的手机响起,她发现是杨医生打来的,立即闭嘴,杨医生是来告诉她结果的吧?这么快就做完手术了?

  “我去接个电话。”钟龄欣打算接完电话再说,她走到一边,确保常滢羲俩人不会听到自己的电话,才按了接通键。

  “事情完成了?”钟龄欣嘴角按捺不住地得意,眼里淬着恶毒的光芒。

  “没有,她跑了。”杨医生有些隐晦地开口。

  “什么?”钟龄欣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怎么可能?”

  “她大概心里素质不过关,害怕做手术,突然就跑走了,医院里每个年都会出现这样的案例,我们也没有办法,刚才给她打电话,她说今天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所以不要做手术。”杨医生无奈地说道,岳井栀跑走了,她们的交易就不算成功,她的期待就落空了。

  “你怎么办事的?”钟龄欣气极败坏,怒声地说道,“一件小事你都办不成……”

  “郑小姐,我们不能强迫她的,要是强迫她,那就……”杨主任为难地说道。

  “行了。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钟龄欣怒声地道。

  “我明白。只是郑小姐,这件事情就算不成功,可我也是担了风险的,万一……”杨主任有些踌躇地开口。

  这个该死的女人,事情办砸了还想要好处。

  钟龄欣的双眼微微地一沉,阴冷开口,“这件事情没有办成,大家就当没发生过。不过你放心,你以后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的。”

  杨主任还想说什么,钟龄欣就挂了电话。

  她阴狠地沉着脸,恨恨地咬牙。

  岳井栀!岳井栀居然跑走了,她难道不知道宫外孕是会死人的?居然没有做手术,枉她开心了一上午。

  不过,岳井栀肯定还会再去医院的,所以她还是派人继续盯紧了岳井栀,绝不能让她知道真相,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能留。

  钟龄欣的眼里泛着阴冷狠毒的光芒。

  “龄欣,你在和谁打电话?”常美薰推着轮椅过来,奇怪地问钟龄欣。

  钟龄欣浑身一颤,迅速地回转身,看到常滢羲和常美薰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的脸迅速变白了,勉强地一笑,“没什么,是家里的电话。”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也没有说什么可以让人听出端倪的事情,况且,常美薰的神情,根本就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心虚的钟龄欣再看了常滢羲一眼,定下心来。

  “龄欣,你刚才要和我们说什么?你说你遇到什么了?”常美薰又开口问道,眼神充满了好奇,实在是钟龄欣说话的时候,神情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而且这一通电话打完,转身的时候神情也很古怪。

  “没有,我都忘记我刚才要说什么了。”钟龄欣呵呵地笑,“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刚好遇到我朋友的店周年庆,就在附近,是一个养生馆,做的菜非常好吃,我们去那里吃饭吧。”

  “好啊。”常美薰不疑有它,连连点头。

  常滢羲一双眼睛,带着深思地望着她。

  钟龄欣心里一紧,立即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岳井栀从医院里跑出来,沿着路边的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抬头看着两旁的街景,无数的街灯开始亮起,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人声盯鼎沸,火热中又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个城市,即使是冬天也不会太冷,可是岳井栀却觉得自己的身上很冷。

  她苦涩地一笑,自己这样跑出来,算什么?

  明明都已经预约好了,也决定了要做手术的,钱都交了,她还推掉了拍摄晨微的代言,万事俱备,怎么临到头,却退却了?

  难道这样拖延,就可以不用做手术么?

  岳井栀顿时又后悔自己的冲动,横是一刀,竖也是一刀,她怎么能就这样任性地跑出来?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岳井栀拿起手机,很想给常滢羲打电话,可是想到常滢羲做的事情,岳井栀的双眼黯淡下来。

  这辈子,她都不要再跟常滢羲联系才是。

  医院附近有一座山林公园,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这里散步。

  岳井栀沿着公园的小路上山,原本只是想让心情变得平和一点,但很明显,周围的景色再美,也没法让她的心情好转。

  听说运动能让人的负能量全部散发,岳井栀开始不停地爬山,爬得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时,才发现自己到了半山腰,因为山太高了,爬到这里的人很少。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人更少了,甚至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山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渗人的光芒。

  岳井栀有些害怕了,这半山腰的,万一遇到坏人……

  她立即掉头就走,却听到了一阵呻、吟声。

  这声音在夜里,和着那竹桃的风声,显得十分的寒渗。

  她的身体猛地紧绷起来,脑子里就想起了许多鬼故事的版本,脚步加快下山。

  只是走了十几步,她的身影顿住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呻、吟发出处。

  她朝着那声音来源慢慢地靠近,然后,她看到了在一块石头旁边,一位老夫人正半躺在石头边呻、吟。

  岳井栀呼了一口气,“奶奶,您没事吧?”

  “咦?”老夫人抬起头来,双眼带着亮光,“我终于看到有人了,小姑娘,你快扶老夫人我起来,把我送下山吧,我的脚扭伤了,走不动了。”

  岳井栀:……

  幸好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是她想太多了。

  “呃,好吧。”岳井栀蹲了下来,“奶奶,您还能支撑着起来吗?要是伤得太严重,我们就叫救护人员来,我不是专业的。”

  她不是医生,万一老夫人的伤情不适合移动,那她真的是好心办坏事。

  “没事,我只是扭了一下,你扶我下山就好。”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能笑出来,证明确实不会是大问题。

  岳井栀答应了,弯腰把老夫人扶起来,沿着山路往下走。

  因为是夜里,其实秋风还是很寒的,但是岳井栀扶着老夫人下得山来,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汗湿。

  “小姑娘啊,你真是个大好人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岳。”岳井栀笑着说道,“老奶奶,我送你回家吧?”

  “好。”老夫人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多谢你了,难得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我打算把你认作我的亲孙女。你以后直接叫我奶奶就好。来吧,跟奶奶回家。”

  岳井栀一脸的黑线,老夫人,您这么热情地诱拐,真的是让人很害怕呢。

  岳井栀犹豫了一会,“要不,奶奶,我给您打辆车回去?或是送您去医院?”

  “不用,我的脚没事,就直接回家就好。”老夫人连忙摆手。

  岳井栀在灯光下,这才发现老夫人虽然满头白发,可是长得十分的年轻,看起来不过是五十多岁的样子,满面红光,一双眼睛带着精光,显然精神好得不得了。

  岳井栀扯了扯嘴角,“既然奶奶你没事,那我就不送你了,我直接给您请出租车。”

  岳井栀招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老夫人却攥着她的手,“不用,不用,我家司机来接我了,小岳啊,你就跟我回家吧。我们家里什么都有,你肯定不会后悔到我家里作客的。”

  岳井栀:……

  老夫人纠缠得岳井栀没办法,才无奈地说道,“奶奶,我虽然想跟您回去作客,但是不行啊,我明天要做手术,今天晚上必须回去休息好,所以对不起了……”

  老夫人惊讶地松开了岳井栀的手,一双带着精光的眼睛盯着岳井栀,“真的?小姑娘你不会骗我吧?”

  “我怎么可能骗奶奶您?谁会拿去医院的事情开玩笑?”岳井栀哭笑不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又抓住了她的手,岳井栀被她抓得突然,想挣扎,却听得老夫人命令道,“别动。”

  岳井栀看老夫人的架势,是要替她把脉。

  岳井栀:……

  “小姑娘,你是生的什么病?”

  “我没有病,只是宫外孕。”岳井栀撇了撇嘴,这老夫人精神头这么好,该不会骗她这个免费劳动力,现在又来装医生吧?

  虽然不信任她,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身体状况说出来了。

  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反正对方不认识她,所以她才不在乎提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对。”老夫人直摇头,“你这身体好得很啊。顶多是上火了,需要点下火,不过怀孕了也不能吃下火的东西,那就食疗好了……”

  岳井栀表示听不懂老夫人的话,她尴尬地笑笑。

  “谁告诉你,你有宫外孕的?”老夫人满脸怒色,“那不是庸医吗?”

  “我在很多家医院检查过了。”岳井栀无奈地道,越发地肯定眼前的老夫人一定是太无聊,所以才会这般的拿她消谴。

  “不可能。”老夫人肯定地摇头,“我做了几十年的老中医了,有没有宫外孕我会不清楚?小姑娘,你不要去那些没有资质的私人小诊所,你这身体好好的嘛,哪里来的宫外孕?”

  岳井栀尴尬地笑了,敷衍地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夫人一脸的不高兴,激动地说道,“我行医几十年了,这种事情还能看错?一个人的身体健不健康,我不把握,光从气色看就知了六七成……”

  岳井栀苦笑,她检查的都是有资质的医院,怎么可能是没有资质的小诊所?

  反而眼前的老夫人,说话总是带着吹嘘。

  “奶奶,我今天晚上真的不能去你家,我家里还有事……”

  “那就一起吃饭吧。”老夫人拉着岳井栀的手,进了一旁的小饭馆,然后占了几个菜。

  岳井栀是真的饿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吃饭的时候,老夫人嘴里还一直吹唏自己的医术。

  好不容易把老夫人打发走,岳井栀才打的回到出租屋处,匆匆地洗了澡,岳井栀微微地长叹,拿着手机预约了一家口碑极好的妇婴医院。

  老夫人虽然口声声地说她没病,岳井栀只当是听了一个好听的笑话。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她的心平静下来了,也知道再拖下去完全没有意义,反而会让自身担上更大的风险,所以她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把手术做了。

  不过是个小手术而已,那么多人能做成功,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岳井栀然后手机一扔,就歪着头,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到了妇婴医院,岳井栀仍然要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或许那老夫人真的是名中医,或许真的是医院错判呢?

  城郊妇婴院,岳井栀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再次拿到孕检报告,无一例外,结果又是宫外孕。

  岳井栀苦笑了一下,终于决定在这里做手术。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保密设施做得好,而且服务态度好,床位也不紧张,岳井栀觉得自己在这里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她拿着孕检单,从医生的诊室出来,正打算交钱做手术,手机就响起了。

  “小岳,快过来我家吃饭,我儿子今天空运了一些海鲜回来,可新鲜了……”

  岳井栀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里热情老夫人的声音,不由得苦笑,昨晚上她是没办法承受老夫人的热情,所以把自己的号码给她了,没想到老夫人真的是惦记她,这热情的程度,让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人贩子。

  “不用了,奶奶,我今天有事呢。”

  “有事?今天是星期天啊,该不会你又跑去医院做手术吧?”老夫人立即提高了声量。

  “呃。”岳井栀不习惯撒谎,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

  “小岳,你不信我?”老夫人的声音尖锐起来。“小岳,你听过白神医这个称号吧?这墨城多少达官贵人想求我看病来着,就连那些军中的老元首,都放着军中的老医生不看,跑来我这里求医。我敢肯定你没有宫外孕,就是没有。你可得好好地检查清楚,别被那些庸医骗了。”

  “奶奶,我看的都是大医院,不是什么小私人诊所,而且看的是专家号。”岳井栀虽然知道自己这话有打脸老夫人的嫌疑,但是她是被缠得没办法。

  “大医院?”老夫人一窒,随即声音严肃,“小岳,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该不会有人调了你的报告单吧?”

  岳井栀:……

  “小岳,你来城西的军区医院。”老夫人开口,“让我这里的徒弟亲自替你做检查。”

  岳井栀尴尬地笑了,“不用了。奶奶,我不麻烦了。”

  “你这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肯定是医院误诊了,你要多换几家医院看。”老夫人怒声地说道。

  岳井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岳井栀拿着医生开的手术单,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没有上前交费。

  她出了医院,打车去了城西。

  一路上,岳井栀都有留意身后,身后有两辆黑色的小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要不是她刻意观察,留了十二个心眼,根本就发现不了这跟着的车子。

  岳井栀的双眼一沉,心里也怀疑起来。

  岳井栀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进入附近的商场买了数套衣服,然后进入商场的洗手间,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出来。

  此时的她,是一个身材有几分矮小,但却是男人味十足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怎么看都是一个十足的汉子。

  她戴着一顶鸭舌帽,快步地出了商场,然后打车去了军区医院。

  到了医院,岳井栀就给老夫人打电话。

  不到十五分钟,老夫人就出现了。

  岳井栀远远看到老夫人一到医院,医院的领导就带着一众医生匆匆忙忙地迎出来。

  “白老师,您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好让我们来迎接?”院长恭维地说道。

  “我今天来也是办点私事,你们不用理会我的。”老夫人摆了摆手,“就我徒弟留下来就好。”

  院长和几位得力助手却对老夫人毕恭毕敬。

  岳井栀看过医院的医生介绍,认得几位医生还是医院的骨干。而那位被老夫人指作是徒弟的医生,岳井栀抽了一口气,那还正是医院里名气最大的一位内科老专家薛庭林。

  薛庭林擅长内科和妇科,被益为内科圣手,当然在妇科方面也是造诣深厚。

  老夫人今天戴了一幅眼镜,穿着舒适的秋衣裤,身上却自有一股从容大气庸容。

  岳井栀微微地惊讶了,刚开始她以为老夫人是吹牛,如今看来,连院长都尊称老夫人为一声老师,那就真的是在业界地位超然了,所以是她想多了?

  “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做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今天是带一个小朋友来检查身体的。就我徒弟留下来就可以了。”老夫人挥了挥手,把院长几人赶走,“咦,小岳呢?”

  老夫人四处张望,目光掠过穿着男装的岳井栀,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显然是没能认出岳井栀来。

  岳井栀走到老夫人的跟前,老夫人浑然不觉,拿出手机拨岳井栀的电话。

  “奶奶。”岳井栀开口叫道。

  老夫人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地一抖,“我听到小岳的声音了。”

  “我在这里啊,奶奶。”岳井栀连忙拉住了老夫人的手。

  “你是……”老夫人一脸的疑惑,“我不认识你,但你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还是女声?”

  “我就是昨晚上和您在一起的小岳。”岳井栀呵呵地笑道,“我今天穿了男装出来,因为……”

  “我明白了。”老夫人点头,“你是怕有人跟踪?你跟我来吧。在这医院里,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动手脚的。小薛,这是小岳,今天就是她要来做检查的。”

  “岳小姐。”薛庭林对岳井栀的态度极好,“请跟我来。”

  白夫人朝着岳井栀点了点头,岳井栀便跟着薛庭林进入了诊室。

  接下来,薛庭林便开始替岳井栀做一系列的检查,“岳小姐,您怀孕了,而且孕周有十三周了,胎儿发育正常,各方面都不错。你各方面指标都不错,只是有点阴虚上火,只要吃点清淡的食物,多喝水,休息好,就能把火气去掉。”

  岳井栀常地爬了起来,“真的?我真的怀孕了?不是宫外孕?”

  “千真万确,谁告诉你是宫外孕的?这胎儿在宫内生长得好好的,不信你自己看。”薛庭林直接把四维照发给她看,其实只要把脉就可以了,当然,直接采用西医手段,做个彩超也可以,但是为了让岳井栀这个外行看得清楚,她直接照了四维。

  岳井栀的手颤抖着,拿着四维B超单,眼睛睁得大的,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一个字眼。

  “为什么?”岳井栀喃喃地问道。

  为什么会和以前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错了?

  “岳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激动坏了?”薛庭林关心地问。

  “这个不会是假的吧?”岳井栀还是有些不确信,喃喃地问。

  “怎么可能?”薛庭林的脸一变,“我行医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人质疑过我,照B超做不了假。你是我师父带来的,我更不可能拿假的给你。”

  岳井栀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真的?那我真的是宫内孕?”

  “当然。”薛庭林肯定地点头。

  “我是在做梦吗?”岳井栀伸手,用力地咬了自己一口,疼痛立即袭来,岳井栀瞪大了眼睛,“不是在做梦?”

  “岳小姐,我敢保证,在我这里,没有误诊。”薛庭林无奈地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岳小姐会以为自己是宫外孕?”

  其实从岳井栀一出现,薛庭林就觉得不寻常了,有谁去医院检查,还换一身男装,扮成了一个男人的?

  不过,听到自己的师父说,岳井栀之前检查得出是宫外孕,但是师父自己检查却是宫内孕,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岳井栀还在被检查结果带来的冲击中没回过神来。

  “薛教授,你们医学界,会有医学败类吗?”岳井栀抬起头,小心地问。

  “会有。”薛庭林的脸一严肃,认真地点头,“任何行业都有败类,医学行业也不能例外,不过,我相信医学行业,正义的使者,比败类多。”

  “我之前,在很多家医院检查过,都是宫外孕。”岳井栀喃喃地说道。

  薛庭林的眉皱成了一团,“如果是这样,那说明,有人收买了医学界的败类,而你就成了牺牲者,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作证,替您讨回公道。”

  既然是老师介绍来的,那他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了。

  岳井栀至今仍然觉得自己像做梦一般,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讨公道的事情。

  她只是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她居然真的是宫内孕!她居然不是宫外孕!

  岳井栀的眼泪当下就出来了,就算之前有那么多的检查单,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了现在手上的检验结果。她肯定是宫内的。

  她不可能是宫外孕,因为所有的宫外孕症状,她都没有。而且薛庭林是医疗界的权威,不可能会作假。

  可是,之前她所看的医院,有哪一家不是权威的?

  为什么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果?如果她是宫内孕,但是那些医院都诊断出是宫外孕,然后她做了手术,她的孩子是真的死了。

  岳井栀猛地打了个寒颤,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感觉。

  到底是谁在针对她?

  如果她不是运气好,遇到了白夫人,如果不是她做了那个可怕的梦,如果不是她对手术本身的恐怖,她的孩子现在已经离开了她的体内。

  岳井栀蓦地双眼狠戾起来。

  是钟龄欣!

  这个世界上,只有钟龄欣知道她怀孕了。

  以钟龄欣首长千金的地位,要知道她怀孕是很简单的事情,要让那些名声显赫的医生替她做假,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由始至终都是被钟龄欣给耍了!

  她想起钟龄欣的诅咒,让她死在手术台上!

  死在手术台上,是不是意味着钟龄欣其实已经有了计划,让那些医生在手术台上动手脚?

  岳井栀的脸色迅速地惨白,身体因为愤恨而浑身颤抖。

  她好好的一个人,正常怀孕,却要做宫外孕手术,以钟龄欣那狠毒的心思,是要在手术台上把她的孩子拿掉,然后还会破坏她的子宫?让她再也无法生育?

  更甚至,是要她的命吗?

  岳井栀想到这里,身体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如果不是她运气够好,她现在只怕已经做了手术,然后哭都没处哭去,甚至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

  钟龄欣,钟龄欣这个女人,居然敢这样对她。

  岳井栀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岳小姐。”薛庭林再次询问她。

  “谢谢您,薛教授。”岳井栀朝着薛庭林鞠躬。

  “不用谢,你是我师父带来的,我怎么敢怠慢。”薛庭林笑道。

  岳井栀走出了薛庭林的诊室,白夫人走了过来,“怎么样?结果出来了?”

  “奶奶。”岳井栀紧紧地握着白夫人的手,“谢谢您。”

  如果不是白夫人,她的孩子现在已经离开了她。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岳井栀就不寒而栗。

  “这么说,你是相信你身体没事了?”白夫人摇了摇头,“你啊,怎么就不信我这个老中医的话,偏要去用那西医的手段才肯相信。”

  “奶奶,谢谢您。”岳井栀双眼泛红,“您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话?我们不是相互帮助吗?要不是你在山上扶我下来,我说不定要在山上躺一天呢。”白夫人感慨道,当时她爬山,可是什么人都没有通知,偷偷跑出去的。

  没想到最后脚扭了,也没法下山了,要不是遇到岳井栀,她指不定要在山上过夜都没人察觉。

  郑家,钟龄欣赶完通告回来,一进门便乖巧地招呼,“爸,妈,我回来了。”

  “龄欣回来了。”郑夫人高兴地迎上去,“快来吃饭。”

  “嗯。”钟龄欣把提着的点心放到了桌上,“妈,这是给您带的。”

  “咦,是安平镇当地的出品。”郑夫人高兴了,“那家店铺做的东西可好吃了,不过离我们这里太远了,难得吃上一次。”

  “妈,我就知道您会喜欢。”钟龄欣笑了,“所以我拍完戏要回来的时候,特意去排队买的。”

  “真是我的乖女儿。”郑夫人一脸的欣慰。

  “爸,妈,常家请我吃饭,请了几次,我和美薰月颂的关系也很好,我想请她们过来玩。”钟龄欣想了想开口说道。

  “可以。”郑夫人想也不想就点头同意了,郑家和常家结交,是有好处的,特别是女儿又喜欢常滢羲,她们要是能结合,那更是天大的喜事了,“再过一个月,你生日到了,到时候就请常家人一起来吧?妈一定会替你举办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

  “嗯。”钟龄欣双眼一亮,立即抱着郑夫人的手,甜甜地撒娇,“妈,对我最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郑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管家,让厨房上菜。”

  “是的,夫人。”管家连忙让厨房把饭菜端上桌,郑家的生活平时还是很低调的,不过现在钟龄欣回来了,饭桌上变得奢侈起来,而且全是钟龄欣喜欢吃的菜。”

  “妈,你偏心哦。”万芸袖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撇撇嘴说道。

  “管家阿姨,以后家里不要专门做我喜欢吃的菜了。我不挑食的。爸妈和姐姐的口味也很重要哦。”钟龄欣连忙转身朝着管家吩咐道。

  “你这傻丫头。”万芸袖笑了起来,捏了捏钟龄欣的鼻子,“我是开玩笑的呢,你喜欢吃的菜,我都喜欢吃。”

  “姐,你不用为了迁就我,强迫自己吃不喜欢吃的菜。”钟龄欣眨着眼睛说道,“姐,这次我拍戏回来,特意给你带了礼物哦。”

  钟龄欣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送给白芸袖,白芸袖立即欢喜不已,欢快地哼唱起来,“我自从有了一个好妹妹,就觉得人生如此地多彩多姿。”

  钟龄欣微微地勾唇,郑家一家人,是如此好收买,她动了动小心思,她们就高兴不已,并且会给她回报更多价值不知道多少倍的东西。

  “龄欣,你的生日想要怎么办?要不开一个小型的宴会,第一支开场舞由你和滢羲一起跳。对了,听说下个星期有一个名品珠宝拍卖会,全是世界顶级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时尚珠宝,到时候去拍卖会看看,有合适的拍下来,反正我们家的女儿就是要光鲜靓丽的。”郑夫人兴致勃勃地说道。

  钟龄欣的心狠狠地动了起来,下个星期的珠宝拍卖会,她听说过,那是十年一度的珠宝拍卖会,在业界备受推崇,光是门票,就拒绝了许多假富豪和暴发户入内,拍卖的珠宝,皆是世界名品。

  那些光彩夺目的珠宝,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身为艺人,能进入句名品拍卖会,也是身份的象征。

  “妈,会不会太夸张了?”钟龄欣羞涩地开口,“况且,这样对爸也会有影响吧。”

  “有什么影响?”郑夫人摇头,“我们花的钱,是我娘家做生意赚来的,可跟你爸没有关系。”

  钟龄欣低头,禁不住欢喜地笑,“那还是拍给姐姐吧。”

  “你这孩子。”郑夫人怜爱地望着钟龄欣,“真是半点不会为自己考虑。现在是专程为你的生日宴准备的,肯定是花在你的身上。你姐的首饰多得不要不要的。”

  钟龄欣抑不住的窃喜,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饭,钟龄欣就上了楼,锁上门,钟龄欣翻出一款新手机,直接拨了电话出去。

  郑家足够安全,她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电话会被人截胡,或是被窃听。

  毕竟首长家里,可是涉及很多的机密,所以安全级别也是最高的。

  “钟小姐。”对方立即叫了起来。

  “怎么样?”钟龄欣立即问道。

  “今天岳井栀又换了一家医院,并且就要交费做手术了,但是后来她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医院……我们跟丢了岳井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岳井栀并没有做手术。我们怀疑……怀疑岳井栀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怀的宫外孕。”对方有些犹豫地说道。

  “你说什么?”钟龄欣立即尖声地叫了起来,脸上带着冷冽的怒意,“你们跟丢了岳井栀?怀疑她知道自己并非宫外孕?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能让她在眼皮底下消失?”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现在我们没有岳井栀的行踪,但是我们遍查了所有的医院,也没有发现她有做手术。因为我们是在跟踪的时候,在商场里跟丢的,我们怀疑岳井栀察觉了什么,所以故意做了伪装,让我们辨不出来。”对方有些无奈地开口。

  岳井栀的化妆术虽然厉害,但是她们也有火眼金晴,还是能看出岳井栀的伪装的。但这一次岳井栀突然消失了,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岳井栀自己察觉了什么,所以做的伪装更隐秘,隐秘到连她们也察觉不出来。

  钟龄欣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既然你们跟丢了,那还不快赶紧去找?我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做手术。如果你们在一天之内没有消息,自己考虑后果!”

  挂了电话,钟龄欣的神情微微地扭曲,狠狠地把手机扔床上。

  她做了这么多,岳井栀居然还不上当,如果岳井栀不做手术,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行,岳井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留不得!

  钟龄欣在房里踱来踱去,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她拿起了床上的手机,快速地拨了一个号码,“我要你们把岳井栀到医院打胎的消息散布出去……对,一定要千方百计地让常滢羲知道她的孩子被岳井栀打掉了。什么时候?就后天。没错,就后天,你让常滢羲无意得知这个消息,但是千万不要让她察觉是你故意泄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