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在笑。
但他眼里有不甘，有伤感。
等奥恩斯他们将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他也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得七七八八了。
“我当然知道劳克斯用的办法可行。想当年，我也用这样的办法才顺利突破到黑铁。”
这比他之前说的话都要令人震惊！
刚刚将情绪恢复得差不多的奥恩斯三人又被他的话冲击得晕乎乎的。
托勒这次不等他们问，自己主动说了。
“当年我也无意中才发现，通过锻炼体魄的方式，一样能增加突破概率。要不是这原因，以我的信仰虔诚度？”
托勒讽刺笑着摇头。
“也是误打误撞，用这种办法突破，我才知道这样突破的实力会更强。只是信仰不够虔诚，在魔王更难走出更远距离，如果无法将信仰的缺陷补上，今后的突破会越来越艰难。我就在黑铁级卡了这么多年，一直看不到机会。”
奥恩斯三人都不由得想起许多关于托勒的传言。
通常情况下，神殿成员按照地位排序，就是主教、大执事、神侍。主教如果升到更高一级的神殿，可能会充当神侍，也可能会充当大执事。
执事通常肩负着更多战斗任务，往往会由实战能力更强的人任职。
而一个神殿的主教升迁后，大执事和神侍都很有可能成为新的主教，通常大执事担任新主教的可能性更高。
然而托勒已经在大执事的位置坐了很多年。上任丰收神殿主教在任时，托勒已经是大执事。但上任主教升迁后，当年的神侍卢米卡成为了新任主教，托勒还是大执事。
托勒还实力很强，并非没有能力只能混日子！
不算荆棘神殿的人，托勒就是日岗领第一高手。算上荆棘神殿的人，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奥恩斯等人只知道托勒还有隐藏实力。
按常理，像托勒这种情况，哪怕之前他争不过卢米卡，当不了主教，而且卢米卡短时间内升不走，腾不出位置给他，神殿也会想办法给他安排去其他神殿。
但托勒的位置一直没动。
甚至现在卢米卡都有将现任神侍培养为接班人的打算，明晃晃的还要让托勒继续当大执事。
这就很有问题了。
以前奥恩斯等人只怀疑托勒和卢米卡有矛盾，两人关系恶劣，卢米卡恶意打压托勒。
毕竟卢米卡当初可谓抢走了托额主教位置，两人因此积怨渐深，完全有可能。
现在看来，竟各另有隐情？
托勒眼中的不甘又浓烈几分。
“我证明不了我的信仰足够虔诚，无法在魔网中走出相应距离。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
“哪怕我其他条件都满足了，我都只能当一个低级领神殿中的大执事。这是我能走到的尽头。早在几年前，我就从卢米卡口中知道神殿对我的宣判。除非我成为虔诚信徒，否则我再不可能有任何神职上的进步了。哪怕我突破到白银、甚至黄金，都不可能。”
斯忒大陆独特的信仰氛围导致没有谁有条件都不成为信徒，但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泛信徒。
所谓泛信徒，对诸神都有一些信仰，或许因为距离、或许因为接受洗礼的神殿等细微不同，可能稍微偏向某一位神明，但这种偏向并不强烈。
信徒，是生存需要。
泛信徒，是心中根本没有太多信仰的表现。
要想成为神殿中的神职人员，则必须成为正式信徒，对某一位神明的信仰远远超过其他神明，愿意为这位神明付出更多。
正式信徒之上，是虔诚信徒和狂信徒。
泛信徒可以修行，但因为信仰过于广泛，基本不存在得到神明特殊庇佑机会，就不容易在魔网走出更远距离，实力提升并不容易。
但泛信徒的修行有一点好，即哪怕不提升信仰坚定度，依旧有实力提升的可能。
一旦成为正式信徒，尤其加入了神殿，成为神职人员，那今后的修行，就必须将信仰坚定度也提高起来，才不会给精神力在魔网中行走时增加额外压力。
像托勒，就是信仰不够坚定成为了他提升实力的负面因素。
所以，即便他用其他方式，可以不断提升实力，无法让精神力在魔网中走出更远距离的他，依旧是黑铁级。
要冲破丰收女神对信仰不够虔诚的神殿人员的限制，对他而言，难度太大。
过去那么多年，他就被卡在这一步。
听着托勒的话，列卡忍不住看向波特。
后者显得很平静。
神侍，往往比执事信仰更坚定，要不然也担不起这一称呼。
列卡很快收回落到波特身上的目光，转而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不过转瞬间，他又将这念头抛开。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信仰，他自认自己也不可能成为虔诚信徒。
抛开信仰说修炼天赋，他在日岗领这种小地方还能显摆一下，成为少有的黑铁级。放到苍蓝王国中，他的天赋就不算什么了，更别提和整个大陆比较。
托勒这样的，还要犹豫一下，是不是该为了前途做些什么。
他？
在丘紫瑀出现之前，他早就看得到自己日子的尽头。
他不可能出日岗领了。
他今晚敢和奥恩斯一起，和荆棘神殿的人据理力争，希望请丘紫瑀出手查出魔物动向，也有这方面因素。
他知道自己争取不来什么未来。
既然如此，还不如为自己出生、长大的日岗领争取些什么，让自己熟悉的人增加更多生存几率，能过上更舒心的日子。
沉默的波特忽然问：“托勒大人，您是有信心用您无意中发现的这种办法突破到白银级吗？”
室内氛围又是一变。
托勒面对三道灼热的目光，坦然点头。
“对。我以前就有信心，五年之内突破到白银级，至于黄金级，我不确定。现在，也许黄金级我都能试试。”
他没有明说。
但波特三人都清楚原因。
丘紫瑀。
这位来历成谜的巨人族冕下带给了托勒希望。
在发现劳克斯穿戴重甲四肢绑铁块前，他这种希望还模糊得很。
发现之后，他就意识到，丘紫瑀一定掌握着某些绕过魔网限制提升实力的办法。
托勒不知道巨人族的诅咒，他只觉得过去限制巨人族发展的关键是魔网。
他无意中发现的办法可以降低对魔网的依赖，但依旧需要魔网，而且需要踏上修行之路后才能用。
以天下之大，托勒深信，一定还有其他人发现、并利用了类似的办法修炼。
哪怕是巨人族，有些隐藏起来、没有和信奉诸神的各族打交道的巨人部落，或许也能修行，才敢在荒野这般危险地带生存。
而丘紫瑀的办法，应当有更好的效果，能彻底绕开魔网都不奇怪！
托勒按捺住心底火热期待。
他没看波特，但他用哄诱般语气说的话，分明在对波特说。
“要不要试试？我最高只觉得自己能到黄金级，换一个人，说不定就传说级了，半神都未必不可能。”
修行路上，天赋很重要。
但有魔网，白银级开始，考察的渐渐变成信仰。
列卡一脚踢在波特坐着的椅子上，令波特连椅子带人一起往后挪了一点距离。
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音，不等声音停下，列卡已起身挡在波特面前。
“你要走什么样的路是你的事，你要拉人回你丰收神殿，别来搞我们！”
列卡语气很严厉。
托勒却还在笑。
奥恩斯眸光微闪，竟同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被列卡挡住的波特微垂着脑袋，阴影笼罩在他身上，覆盖他所有表情。
奥恩斯轻咳一声。
“不说这些了，我们说回正事。托勒，既然你说我们不该请那位冕下动手，那我们该做什么？总不能真等到危机爆发再动。还有，如果那位冕下不用我们请就去瓦蒙纳村呢？”
托勒愤然道：“那就算荆棘神殿运气好！”
他缓了缓。
“准备，当然要准备。我来就是和你们商量这事。”
今夜在列卡房间里商量的三人，只能算日岗领除荆棘神殿外另三大势力的副手。
但他们所做的一切，实则都已得到主位上的人同意。
让副手来商量，只为其他人发现后，留下一个回旋余地！
特别是托勒这种明面上和卢米卡多有不和的，倘若被荆棘神殿发现托勒所作所为，卢米卡还能说丰收神殿不知情，一切是托勒自作主张，不至于丰收神殿不得不和荆棘神殿撕破脸。
他们商量的时候，火狼原上，丘紫瑀正站在巨石阵中远远看去如石头刺猬般的大石块上。
他眺望着瓦蒙纳村方向。
夜晚能看到的东西比白天多。
淡紫色光芒在丘紫瑀瞳孔流转。
施展瞳术后的他看得到天地间细微的魔力元素粒子，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元素。火狼原上，最活跃的就是红色的火元素粒子，其次是水元素粒子。
此时是夜晚，暗元素粒子数量更多，光元素粒子更多聚集在燃烧的火堆旁。
丘紫瑀还看到了渊气。
它的颜色和暗元素粒子很香，但模样大不相同。
元素粒子的形状大多有规律，富有美感。
可渊气的模样，是扭曲的条状，像蜿蜒爬行的小虫子，在空中爬来爬去。
火狼原上总体渊气不多，偶尔有一些渊气粒子，都是从断木山脉逸散出来的。
这么淡的渊气，不足为患。天地间存在的其他魔力元素，就能很快将它们灭掉，不会让它们形成威胁。
但瓦蒙纳村方向，却萦绕着一层明显的渊气！
不过这渊气还不算浓，比起断木山脉稍微深入一些的地方都有所不如。
它更多起到示警作用，表明这地方真有问题。
日岗领前后两支探测队查探不出什么，波特也毫无发现，不代表它没被魔物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