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江岁晚破不开那拦着他们的屏障,“三师兄!”

  沈弃见状也一剑斩到那屏障上,可是却奇怪的,那拦住他们的屏障吞噬了他的剑气。

  任一在一旁拦截那些被控制住的人和那怪物的攻击,宋逾青见状也跑过来帮忙,可是也无法撼动那屏障分毫。

  这人在结界方面的造诣高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

  沈弃看着那结界上的水纹,奇怪,他为什么在这结界上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和那个讨人厌的叶青阳有些相似。

  江岁晚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无数破开这屏障的方法,一边看向黎宿逐渐失焦的眼眸,因为慌乱害怕,折霜剑在他周身的半空不安的颤动飞行。

  “别杀他,”江岁晚看向那白袍人,说:“只要你别杀他,一切都好商量。”

  “早说啊,我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白袍人闻言,掐着黎宿脖颈的手松开了,他扶住要倒下去的黎宿,轻轻的拍着黎宿的背,看向江岁晚身旁的沈弃,说:“我只要他死。”

  “江仙君,杀了沈弃,我就放过你师兄,怎么样?”

  江岁晚僵住了。

  白袍人见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江仙君舍不得。”

  他看向黎宿,一手轻柔的抚摸过黎宿那双乌黑的眼眸,他手腕上爬满了幽蓝纹路,黎宿的毒一寸寸的侵入他的肺腑,但他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对黎宿说:“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那双眼睛。”

  “雾灰色的,很讨喜。”

  “百年前,你的父母族人不要你,伤害你。”他说着,嘲笑般靠近黎宿,在他耳边说道:“现在你百般维护的师弟也不要你。”

  “明明天资卓绝,现在却偏偏是一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物。”

  “黎宿啊黎宿,你真可怜。”

  黎宿听着他扎心窝子的话,嘴唇动了动,虚弱的吐出一个字:“你……”

  气若游丝,仿佛濒死。

  白袍人仔细去听,然后听到黎宿说了一句:“你才是……废物!”

  在那一瞬间,黎宿在白袍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双指如勾,快如闪电的戳到了那白袍人眼睛里。

  白袍人嗤笑一声,毫发无损,他正要说话,忽然面上一凉。

  与此同时,江岁晚的剑不知道在何时到了昏迷的君羽的身边,然后一剑把君羽捅了个透心凉。

  任一被这变故惊呆了,他想要抓住江岁晚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大惊失色的道:“你干什么?!你疯了!”

  在他即将触碰到江岁晚手腕的那一刻,一道藤蔓忽然抽开了他的手。

  任一顺着那藤蔓看过去,看到了盯着他,脸色阴沉的沈弃。

  任一:“……”

  差点忘了这个煞星还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江岁晚要杀了君羽了,因为那白袍人脸上的幻术被破开,毫无征兆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张脸清俊苍白,好看的眼眸敛着温润的柔光。

  是之前被白袍人抓走的昏迷的君羽。

  在场的人除了任一,其他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似的。

  黎宿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君掌门,好久不见。”

  只有任一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你?!君掌门?!怎么是你?!”

  君羽没理会他,看着黎宿,眼眸依旧温柔,就像他依旧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掌门:“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黎宿说:“你的傀儡弄得太不走心了。”

  在他踩到那昏迷的“君羽"身上时,他就察觉不对了,所以后来才会一屁股坐上去,然后借着这个行为当掩饰为他把脉。

  而且,小师弟早就怀疑过君羽,也和他说了自已的怀疑,所以他才会假装投靠这白袍人,然后靠近他,以此来演戏揭穿这人的身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他们怀疑的人。

  黎宿盯着君羽脸上的幽蓝纹路,轻声说:“你才是废物。”

  他就算一身病骨,用不了剑又怎样,他还可以用毒。

  他是黎宿,他从来不是谁的拖累,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和施舍。

  君羽被他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眼神有些复杂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说:“我原本是不想那么快杀你的。”

  此言一出,江岁晚面色一变,他朝着黎宿喊道:“三师兄!回来!”

  他先前给了黎宿一个可以逃跑的符玉,那是很久之前小七给他的,保命的底牌之一。

  那晚黎宿前来找他的时候,在那抹金色梵文进入他的身体之时,黎宿顺手塞给了他一只蛊虫。

  那是很多年前,黎宿弄出来,为了不被玄寂仙君发现他们偷懒时用的,可以避开他人的探查传消息。

  他们不止一次在玄寂仙君的眼皮子底下用那蛊虫谈天说地。

  从那晚开始,他们就在一直配合着彼此,假意投诚。

  黎宿在江岁晚惊惧不安的眼神里,朝他笑了一下。

  那块符玉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储物空间里,他没有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君羽对自已的态度如此怪异,但是没关系,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君羽可以控制他身上那些金色梵文。

  君羽抬起了手,点在了黎宿眉心。

  黎宿没有反抗,因为他发现,君羽似乎想要……吸收了自已的灵魂。

  他不想像预言的那样,因为那些梵文去伤害拖累他身边的人,反正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多少时间了。

  与其活着浪费时间,不如用最后的死亡去为他身边的人做件事。

  君羽身上中的毒,以他的最后生命为引,世间少有人能在那毒的侵蚀之下活下来。

  江岁晚从未如此慌乱过,他看着黎宿的眼神,忽然想起了他之前的那句话。

  黎宿说:我时常在想,我们还有几面。

  所以黎宿才会那样注视自已,所以他是把这些时候以来的每一次见面都当做了……诀别吗?

  江岁晚眼眶红了,明明说好了不冲动行事的,明明说好了不会冒险的,可是他忽然不知道黎宿要干什么了。

  他只知道,他要黎宿好好活着。

  江岁晚声音沙哑:“不要!三师兄!回来!”

  随着君羽的动作,黎宿身上金色梵文汹涌如潮,一点点的自他皮肤上显现而出,像是一把把刻在灵魂血肉上的刀,把他整个人割的支离破碎。

  一直拦着他们的屏障碎了,如同被敲碎的薄冰落的到处都是,锋利的碎片划过江岁晚的脸颊脖颈,却没有留下一丝损失。

  但是江岁晚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黎宿被那金色的梵文吞没,然后被君羽吸收,看着他的白衣被血染红,然后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直到蔓延出一片阴翳的灰。

  黎宿朝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小师弟……对不起……”

  “三师兄!不要!”

  天空忽然聚起了无数翻滚的雷云,刹那间,风云骤变。

  整个世界都开始震动起来,不多时,上空忽然出现了一个个人影,有闭关了许久的裴书宴,被江岁晚暗中派出去搬救兵的小七,还有云霏意,墨祈和君怀袖,百岁谷的木樨,魔族的子息和乌川……

  黎宿瞳孔里倒映出一个个人影,他倒在地上,却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来了……

  一直缠着他的痛苦没有了,黎宿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像是躺在软绵绵的云端,很舒服。

  只是心脏空荡荡的,仿佛灵魂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