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沈弃一如既往的大清早爬起来修炼。

  濯月峰钟灵毓秀,江岁晚不喜吵闹,又只有沈弃一个徒弟,所以山上很安静,但又由于江岁晚爱捡东西的习惯,山上精怪灵兽什么的颇多,倒也不显冷清。

  沈弃坐在一棵松树下修行,几只雪白的兔子在远处的草地上偷偷看着他。

  那兔子很胖,圆滚滚的,像一只只蓬松柔软的毛球。

  它们灵智未开,对沈弃好奇,但却碍于他身上的气息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躲在树丛后面偷看。

  就在它们看的起劲时,银白细长的小蛇出现在它们身后,悄无声息的靠近了,然后冲着它们“嘶嘶嘶”的吐着信子。

  “咕咕!”几只笨兔子一回头,看见小白后吓得仓皇而逃。

  哈哈哈,好蠢哦。

  小白见几个白团子吓的连滚带爬的跑开跑开,心情很好的朝沈弃游去。

  它游到沈弃面前盘起来,对沈弃说:“主人,那个假的绯灵冠果然被人带走了。”

  沈弃睁开眼,“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他一直很好奇,当初在山洞和那群杀人的少女对话的神秘人究竟是谁,赵延那种废物,怎么可能会知道绯灵冠的炼制方法,所以,必定是有人在身后指使点拨他。

  况且,他这么想要长生的一个人,得到了绯灵冠,怎么可能不为自已所用而是第一时间把绯灵冠传送出去?

  怀疑之下,他让小白在食用前逼问了下赵延的魂魄,发现他身后确实还有人。

  那个人带走了假的绯灵冠,小白吞噬了真的,自然可以知道那个带走了绯灵冠的人去了哪儿,身上有什么气息。

  小白:“是魔族的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不过要是碰到了,倒是可以闻出来。”

  “魔族人?”沈弃眼底染上一层薄薄的戾气,经世镜的预言画面里,间接害死师尊的就是魔族人。

  小白见他神情不对,立马低下头,细长的蛇尾下意识的在地上画着圈,妈耶,主人一天天的怎么喜怒无常的?变脸比变天还快。

  怪可怕的。

  沈弃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那个身上有师尊保护法咒的人找到了吗?”

  正在出神的小白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抬头,血红的蛇瞳透着股清澈的茫然:“啊?什么?”

  沈弃又问了一遍,“那个一开始在山洞里跑了的少年,有消息了吗?”

  小白:“暂时没有。”它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沈弃,道:“不过主人放心,很快就会有了。”

  呜呜呜,任务好重哦。

  沈弃“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合上眼继续修炼起来。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冷漠,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脑海中却控制不住的想起那个少年身上的保护法咒。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师尊心软救了人后不放心给下的。

  他的师尊啊,明明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却总是那么心软。

  他想要师尊的心软只对着他,他想要永远和师尊在一起,他想要师尊只属于他一人。

  可是师尊现在确实只有他一个弟子,他已经是特别的了。但为什么内心却仍不满足呢?想起在师尊面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反应,沈弃控制不住地磨了磨牙,难道是因为他有一半龙族血脉的缘故?

  磨牙期到了

  沈弃睁开眼,看着小白若有所思。

  小白原本在一旁走神,开心地用尾巴在地上画圈圈,突然感到后背一寒,一抬头,对上他主人的目光。

  “?”为什么主人突然用这种眼神看它?感觉心里毛毛的。小白立即飞快地滑行钻入草丛逃开,抛下一句,“主人你慢慢修炼,我先走了。”然后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沈弃:“……”看来不是磨牙期,对着小白就没有想咬下去的冲动。

  对云霏意倒是有点想咬,然后把她撕碎了吞下去的冲动。

  对裴书宴,黎宿也有一点点想吞下去的冲动……

  真是奇怪,难道血脉作祟,他想吃人了吗?

  小白躲得远远地,后怕的喘了一口气,妈耶,刚才主人那目光,呜呜呜,跟了他这么久,没发现他还有吃蛇肉的爱好啊?

  主人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变态了。

  它仰头看天,为自已的未来担心并悲伤了一分钟。

  沈弃琢磨了会儿自已的反应,没琢磨明白,于是他干脆把这个想法抛开,算了不想了,修炼去。

  沈弃修炼的差不多了后,起身向江岁晚的寝殿走去,也不知道师尊醒了没有。

  想到师尊,他控制不住的勾起个笑,眉眼舒展开来,那股一直伴随着他的阴郁死气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少年人色若春晓,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蓬勃朝气。

  刚过来的江岁晚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浅笑着欣赏这副极为赏心悦目的画面。欣慰的想,小徒弟长大了啊,初见时那点小蘑菇般的阴郁散去,长成了一个俊美勤勉的少年。

  沈弃自然发现了树下的江岁晚,他朝江岁晚跑去,长发飞扬,白衣翻飞,露出个明媚的笑,一双漂亮的眼像是从蜜糖里捞出来的星星。

  “师尊!”沈弃扑进江岁晚怀里。

  江岁晚被他扑得踉跄了一下,顺势后退几步靠到树干上,问:“嗯?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往师尊怀里扑?”

  他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壮汉,怎么在徒弟面前还显得有点弱?还有徒弟吃什么长大的,这身高体格,长的怎么这么快?

  做师尊的还没有徒弟高,太没有威严了些。

  沈弃搂住他,在他颈侧轻蹭,像只大型犬似的,蹭够了才抬起头,问:“那师尊嫌弃我吗?”

  江岁晚:“师尊怎么会嫌弃你?”

  天下哪有不喜欢自已孩子的老父亲?何况是沈弃这样孝顺又可爱的孩子。

  “师尊真好~”

  江岁晚看着他明澈清透的眼,露出个欣慰的笑。

  沈弃看愣了一下,师尊笑起来真好看。

  他盯着江岁晚形状优美的薄唇,不自觉的磨了磨牙,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燥郁来。

  江岁晚见他不说话,一直盯着自已,奇怪的问:“怎么了?”

  沈弃回过神来,“没事。师尊,这里风大露重,我们先回去吧,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江岁晚无奈:“我哪有这么柔弱?”

  哪有这么柔弱的江岁晚傍晚就发起了烧。

  江岁晚:“……”打脸来得可真快。

  他躺在榻上,黎宿刚给他诊完脉,“没啥大事,就是发烧了而已。”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床榻上清瘦的小师弟,“小师弟,我记得你怕……”

  江岁晚打断他,“三师兄。”

  怕什么怕!他徒弟还在这里呢,要是被他徒弟知道他这个做师尊的还害怕喝药,那他还有没有身为长辈的威严了?

  其实不是他怕喝药,而是黎宿配药老是喜欢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熬出来的药味道……一言难尽。

  江岁晚过去不知道喝了多少次他配的药,都还没能适应那股难喝的千奇百怪的药。

  黎宿把那句“怕喝药”吞下去,给他留了个面子,嘱咐他:“……行吧,那小师弟记得按时吃药哦。”他转头对一旁满脸担忧的沈弃说:“记得按时煎药给你师尊喝。”

  “好的,劳烦三师伯了。”

  黎宿嗯了一声,苍白着脸就要往外走,不行,太困了,要回去补觉。

  黎宿打了个哈欠,困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原地倒下睡过去一样,声音都懒洋洋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二师姐今早闯祸了,被大师兄丢出了上清宗,小师弟应该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

  他语气透着股愉悦,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江岁晚:“……”二师姐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又惹事了。难道是她看的话本被大师兄发现了?

  而且三师兄为什么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样子?

  黎宿脚步虚浮,眼睫低垂,跟游魂似的飘出了濯月殿,走到门口时突然“嘭”的一头撞在门框上,额头瞬间红了一大片。

  江岁晚:“……”

  黎宿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扭头丢了个瓷瓶给江岁晚,“大师兄叫我给你的,他听说你病了,本想来看你,但宗门事务繁多,他抽不出身。”

  “我走了,师侄,记得看着你师尊喝药啊。”

  沈弃拱手道谢:“我会的,多谢师伯提醒。”

  江岁晚:“……”

  他接住黎宿抛来的瓷瓶打开,一阵清甜的花香混着果香从瓶中散开来,沈弃嗅了一下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味道,问:“好甜啊,师尊,裴师伯给你的东西是糖吗?”

  江岁晚:“……嗯。”

  对的,没错,就是糖。

  大师兄这是又一次把他当小孩子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