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弟弟念书累死的大哥「5」◎

  江婉娘期期艾艾的拿着斧头向着院子里的柴堆的方向走去, 一步三回头试图引起谢无咎的注意,但直到她一直走到了柴火堆边上, 谢无咎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林耀祖没有半点的同情, 只觉得身心愉悦,虽然他经过了后世的锤打,能够看出来江婉娘隐藏在好后母表面下的内心, 但偶尔也会为江婉娘的茶言茶语而感到恶心。

  林耀祖看着江婉娘不情不愿的背影微微扬了扬唇角, 这会儿他竟然觉得彻底疯魔了的谢无咎有些可爱了。

  当一个人遭受磨难时,他或许会怨天尤人, 满心愤恨,但当有另外一个人和他有了相同的遭遇, 他就会在心里进行比较,再从中找到能够让自己可以接受的部分。

  然而,谢无咎突如其来的话却让林耀祖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他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无咎,脑门上缓缓冒出了两个问号来,“现在?”

  谢无咎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不然呢?”

  “没……没什么。”林耀祖打着哈哈笑了两声,“我现在就去。”

  两人绕过竹子围成的篱笆小院,来到了房子后面的猪圈, 即使是初冬天气极寒,气味都无法飘散之时, 林耀祖还是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

  满是泥泞的地面上, 到处都散落着斑斑点点的鸡鸭和猪的粪便。

  那黑褐的颜色不断的刺激着林耀祖的眼球。

  虽然他穿越到这个十分落后的古代世界已经有整整十六年, 可因为自小展现出了惊人的读书天赋, 林耀祖一直都是家里的团宠。

  别说是喂鸡喂猪这种活, 他就连自己的亵裤都没有自己动手洗过。

  前世的家庭条件虽是说不上多么的富足,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生活在城里的娃,连鸡鸭等最原始的样子都未曾见过。

  穿越过来以后也是永远享受着最高的待遇,衣衫上从未有过丝毫的脏污。

  冷不丁看到这样一副情形,再加上那不断钻入鼻腔的恶臭味,林耀祖直接忍不住扶着篱笆开始干呕了起来,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

  谢无咎漠然地看着林耀祖干呕,却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那眉眼却越发的冷冽了些。

  林耀祖受不了的气味和见不得的场景,江玄策却是围绕着这些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直到身体彻底的垮掉,再也爬不起来。

  过了许久,林耀祖才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又是恼怒又是害怕的看着谢无咎,“我……我真的不行,看到这些我就想吐,更别说什么剁猪草了。”

  谢无咎懒得和他瞎逼逼,什么忍受不了,全都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于是,下一秒钟,谢无咎忽然上前一步,从箩筐里取出一根草狠狠地向着林耀祖的手臂上抽了过去,在他动手的刹那间,谢无咎所修炼的那一丝丝极其细小的灵力也随之迸发了出来。

  林耀祖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手臂上便传来了一股剧烈的刺痛,殷红的血色眨眼之间便渗透了塞着棉花的袄子,在他的外袍上显现了出来。

  浅青色的儒袍上一道猩红的痕迹,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林耀祖捂着手臂嗷了一嗓子,惊魂未定地看着谢无咎,哆哆嗦嗦的开口,“你……你怎么……”

  “打人”两个字眼尚未说出,林耀祖便撞进了一双令他感到胆战心惊的眸子。

  谢无咎宛若闲庭散步于花丛之中,轻轻飘飘的声音落了下来,“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

  染着血的杂草在谢无咎手中微微晃了晃,凝结的一滴血珠被甩落在地上,谢无咎语调平平,轻描淡写,“我想……下一次可就伤的不仅仅是手臂这么简单了。”

  一旦这道血痕出现在林耀祖的脸上,那他此生便彻底的与科举无缘。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

  林耀祖瞳孔骤缩,脸上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是怕的还是疼的,一张脸苍白的有些恐怖。

  唯恐谢无咎当真废了他,林耀祖咬着牙踩进了满地的脏污中。

  箩筐里的草是刚打来的,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但箩筐旁边的石臼上却遍布斑驳的痕迹,不知道这石臼究竟已经用了多少年,鲜草碧绿的汁水深深地渗透进石头缝里,变成了难闻的黑褐色。

  一旁放着的大砍刀上也是锈迹斑斑,手柄处早已看不清木头的原本色泽,只剩下无尽的泥垢。

  即使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林耀祖在抬手抓起那大砍刀时,却还是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他感觉那手柄处密密麻麻的细菌正不断地顺着他的手掌攀爬到了他的全身上下。

  浑身好似有虱子在咬,难受的不得了。

  谢无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无比,“还不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平日里看惯了林老太婆和江婉娘这么对待江玄策,林耀祖从未觉得有什么,可当此刻谢无咎鞭策着他干活的时候,林耀祖只觉得愁苦不堪。

  可偏偏他还不敢反驳和拒绝,忍一时还会有中举的机会,可如果他反抗的话,恐怕连科举的考场都没有资格进去了。

  一时间林耀祖只觉得悲从中来,前路一片暗淡。

  在谢无咎凉飕飕的目光的注视下,林耀祖咬了咬牙,努力将那种恶心到令人窒息的感觉给压了下去,随后从箩筐里抱出一把草放在石臼上,举着砍刀用力剁了上去。

  黄绿色的草汁刹那间从刀刃下迸发出来,溅的林耀祖满身满脸都是。

  好不狼狈。

  “耀祖,耀祖你怎么了?”

  恰在此时,听到林耀祖因为被划破了手臂而嚎叫出声的林老太婆寻声探了过来,随后就看见谢无咎那个拖油瓶双手抱胸靠在篱笆上,而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孙子却手里拿着一个大砍刀正哼哧哼哧的剁着猪草。

  林耀祖长这么大除了念书写字,就连将吃过的碗筷拿到厨房这种事情林老太婆都没有让他做过,猝不及防之下发现他竟然在做这种粗活。

  一时之间林老太婆怒火中烧,气急败坏的举起拐杖就向着谢无咎的脑袋上砸了过去,一边砸还一边怒喝,“好你个江玄策!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你不在这里好好干活,竟然敢使唤耀祖,看我不打死你个拖油瓶!”

  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仿佛谢无咎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似的。

  “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愿想要帮大哥忙的!”眼看着林老太婆的拐杖就要落在谢无咎的身上,林耀祖急忙开口制止。

  但林老太婆却丝毫没有理会他,她冷笑一声,浑浊晦暗的双眼中是浓浓的恶意,“好你个江玄策,怂恿我的孙子干活就罢了,竟然还让他这样护着你,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林家的人!”

  “嘭——”

  谢无咎反手一把抓住了林老太婆的拐杖,用力往后一扯,拐杖就从林老太婆手里脱落了出来。

  她整个人失去了支撑,踉跄了两步之后却依旧是摔倒在了地上,泥泞的地面上随处可见的粪便糊了她满身都是,甚至是还有一坨异常新鲜的被林老太婆稳稳当当的按在了手心里。

  “呕——”

  林耀祖这下不是干呕了,连着胆汁和早饭一起全部都吐了出来。

  他只要一想到平日里林老太婆偷偷塞给他的那些吃食都是经过了她那抓过鸡屎的手,胃里就一阵恶心,酸水不断的往外冒。

  “啧啧啧,”谢无咎摇着头叹了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祖孙二人,唇角噙上了一抹浅浅的笑,“奶,你可不要冤枉人,二弟可是要考科举做大官的,我怎么敢去逼迫他?”

  “二弟之所以做这些活啊,全都是因为看我太累了,想要替我分担一下,”说到这里,谢无咎扭头望向了林耀祖的方向,幽幽的开口问道,“是不是啊,二弟?”

  林耀祖:“……”

  他敢说不吗?

  顾不得心头的恶寒,林耀祖扯过袖子随意的擦了把嘴,讪讪的开口说道,“对,奶,你看大哥瘦的,都只剩下皮包骨了,如今我也长大了,是时候该替大哥分担一些。”

  林老太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枯瘦的双手在腰前的围兜上擦了擦,恍然间听到林耀祖的话,只觉得自己几十年来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的颠覆了。

  她眉心死死的皱着,两道法令纹越发的深刻起来,“耀祖……你没事吧?”

  好好的人,谁会想要去干那臭烘烘的活计?

  但林耀祖却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奶,这是我们夫子教的,要兄友弟恭,我不能不听夫子的话不是。”

  林老太婆瞳孔扩张,深深地看了林耀祖一眼,确认了这番话确实是从自己孙子口中说出来的以后,林老太婆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怒喝道,“他江玄策只不过是一个有娘生没爹娘养的拖油瓶罢了,算你哪门子的兄长?”

  “奶!”林耀祖骤然间放大了嗓门,“我不许你这么说大哥,你再这样,我跟你急。”

  看着林耀祖当真冷下了脸,林老太婆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她冷冷的望了谢无咎一眼,扭头逃也似的飞奔而去,“我跟你说不清楚,我找你爷去。”

  直到林老太婆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林耀祖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下来,他脸上挂起了一抹讨好的笑,“大哥……你看我刚才表现还可以吧?”

  “嗯,不错,”谢无咎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满院的粪便,唇边露出了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一会顺带把这院子也打扫了吧。”

  林耀祖张了张唇,有些怀疑人生,“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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