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道路两侧树梢路灯上挂满福结。
市区大道车马川流,尤其傍晚最为拥堵,傅景祁和宁熹在路上堵了足有半小时,才终于抵达聚餐的中餐厅。
“景祁。”刚进餐厅,迎面走来一位四十岁左右,国字脸的男人,看到傅景祁立刻收起手机挥手上前,语气极为熟稔:“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正巧你就来了。”
傅景祁:“路上堵了会儿车。”
“晚高峰又快过年,确实堵。”
一番寒暄,男人分了点目光给到他身旁好奇望向四周的青年,笑容一时僵在脸上,“这位是?”
“我朋友,宁熹。”傅景祁解释一句,又向宁熹介绍道:“这是心外科的郑主任。”
宁熹的注意力被瞬间拉回,眼睛蹭地亮起,“也是医生!”
他的反应令两人俱是一怔。
傅景祁率先回神,疑惑地皱了下眉点头。
“……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去吧。”打过招呼,郑主任随即领他们去包厢。
今天聚餐来人不少,有男有女,趁着菜没上齐,大家正聊得火热。
忽然,包厢门被人推开。
众人默契地停下交谈,见是郑主任和傅景祁,还没来得及客套,就又瞧见跟在傅景祁身后进来的青年,表情一时精彩纷呈。
尤其是身旁空了个位子的女人,看向傅景祁脸色微白,甚至还带着点哀怨。
“景祁,大家都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察觉到气氛微凝,郑主任及时开口缓解,“这位是宁熹,景祁的……”
傅景祁自然而然接过他的话,“我朋友,各位不介意吧。”
在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与傅家的关系,连连摇头,表示不介意。
傅景祁随即拉开女人身旁的椅凳给宁熹,在场十几人面面相觑,之后目光总有意无意落在宁熹和他左手边的女人身上。
“不是说带家属聚餐么?傅医生这是做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摆明了拒绝崔医生啊。”
“昨天还听崔妍大言不惭,说傅医生邀请她,现在打脸了吧。”
……
窃窃私语声混在各种交谈声中几不可闻,却能从众人的眼神中探究出一二。
崔妍闹了个没脸,拿起饮料杯遮挡,就听右边传来一道干净的声音,“姐姐也是医生?”
她放下杯子,撞入一双透亮的眼眸中。
青年笑着望过来,凑得近了才发现,他嘴角下有颗不易察觉的小痣,崔妍愣愣看了会儿,脸上再度染上一层胭脂红。
她点点头。
宁熹更开心了。
“那……”
“宁熹,你爱吃的油焖虾。”傅景祁剥了两只虾放他碗里。
宁熹被他拉回注意力,道了声谢,一筷子夹起两只虾塞嘴里,丝毫没发现其他人怪异的目光。
更没注意到吃着吃着,左右两边的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包厢。
走廊尽头,崔妍直接拦下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傅景祁,“我上次说的事……”
“崔医生。”傅景祁打断她,温声回:“我想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崔妍眼眶渐红,还是不愿相信,“难道是你带来的这位?”
傅景祁沉默片刻,没回答是或不是,绕过人返回包厢,开门就看到宁熹趴在桌上。
“宁熹!”他大步走过去晃了晃人。
“抱歉啊景祁,”郑主任放下手里的酒杯,踉跄起身,“就哄着他喝了一口,没想到他一杯倒。”
“……是我没有提前说,”傅景祁瞥眼桌上足有53度的茅台,将宁熹拉起身扶着,“我先送他回去。”
“诶!接下来还要去唱歌儿呢。”另一名医生赶忙叫住他。
“我先送他回家。”傅景祁婉拒道:“你们玩得尽兴,帐算我的。”
他半扶半搂着人离开,出了包厢,打横抱起宁熹走出餐厅,直到停车场放下。
将人塞进副驾,绕到另一边上车,侧身挪过去拉住安全带给他扣上。
暖黄的车顶灯下,望着熟睡过去的人,傅景祁不禁用手背贴着宁熹因醉酒通红的脸,“……真是一点都不设防。”
“你有喜欢的人,难道是他?”想起崔妍的话,傅景祁伸出手指,从眉眼滑至挺立的鼻梁,最后慢慢落到莹润饱满的嘴唇上。
拇指抵在上面轻轻摁压着,垂下头靠近。
正这时,一阵震动声突兀响起。
傅景祁立刻停下举动,掏出手机,不是他的在响,那就是宁熹的。
他从宁熹外口袋里摸出手机,就看到来电显示:“傅闻礼”。
“我还没吃饱,大胖,不准跟我抢。”宁熹呓语一句,不舒服地动了动,头偏向另一侧。
傅景祁看看他,目光回到自动挂断后继续打来的电话上,将震动改为静音,放回宁熹口袋。
接连三通,全部无人接听。
傅闻礼转手拨给傅景祁,“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到手机里传出的提示音,傅闻礼立即起身离开宁家。
车只能开至胡同口,傅景祁望了眼漆黑的巷道,下车绕到副驾,给宁熹解开安全带准备将他抱下车。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
傅景祁回头,正好看到傅闻礼,“大哥!你怎么……”
“我来找我老婆,有问题?”傅闻礼斜他一眼,将宁熹从车内抱出来,凑近闻到了酒味,厉声喝问:“你给他喝酒了!”
“我不知道他一杯倒。”傅景祁坦坦荡荡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又觉得他管得太宽,“大哥,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傅闻礼抱紧人,“要多谢二弟送他回来,回去记得给手机充电,别误了大事。”
“……当初可是我劝他到傅家的。”傅景祁用力关上副驾车门,望着消失黑暗中的人,喃喃。
-
“你可真行,一杯倒还敢跟人出去,也不怕他把你卖了!”
“看我不顺眼,不是打架就是叫我滚,对他,一叫就去,怎么?喜欢他?”
“喜欢他也不行!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咱俩多久?”
“五年,五年了你就只会叫我滚,你还有没有心。”
……
傅闻礼抱着人,边骂边往宁家走。
宁熹就是醉得再死,也撑不住被他这样念叨,搂着人脖子蹬腿抗议,“烦死了。”
“你说我烦?”傅闻礼掐着他腰,咬牙切齿,“对,没错,就是要烦死你。”
“223!”
“我他妈没名字么?成天喊床号。”
“嘘!头疼,别吵,”宁熹两只手勾住他脖子,仰头靠近,“再吵,我咬你。”
傅闻礼被他气笑了,“你也只会欺负我,有本事来咬啊,咬掉一块肉算你狠。”
宁熹将脑袋重重砸进他怀里,路过有灯照过来的地方,眨两下沉重的眼皮,张口咬住他的下巴。
傅闻礼疼地一阵抽气,低下头,“你还真不客气……”
话没说完,唇上蓦地传来温热。
傅闻礼顿住脚,紧随其后的刺痛又叫他立刻回神,哭笑不得,“让你咬,你还真的咬啊。”
宁熹抱住他的脸,呼吸都尽数喷洒在傅闻礼脸上,“晚上不准爬我床,不然我告诉院长。”
“你告呗,”傅闻礼恶劣地笑出声,“告完了,明天我继续爬你的床。”
“你就会欺负我,”宁熹抓着他衣领往外揪,“回头我让大胖去你床上拉。”
明知他说的醉话,傅闻礼还是顺着他求饶:“可别吧,它拉得可臭了。”
“那你还欺负我么。”
傅闻礼抿了抿唇,满脸委屈,“你咬的我诶。”
“是么?我什么时候咬你了?有证据么?”宁熹装傻贼有一套,还知道将脑袋藏进他怀里。
“你啊你。”傅闻礼说不过他,摇头认输。
不足两百米的巷道,愣是花了近二十分钟。
再次听到敲门声,沈田珠小心翼翼打开门,看到宁熹哥被傅大少爷抱回来,狠狠甩了甩脑袋,赶紧让开一条路。
“他喝醉了。”傅闻礼将宁熹抱回卧室,对沈田珠道:“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你去睡吧。”
“可是……”沈田珠还想再说,不期撞上他的目光,到底没有勇气多待,不放心地看两眼宁熹哥,细细嘱咐,“保温瓶里我都灌满了水,要用的话,从那里面倒。”
傅闻礼点点头,立即着手倒了盆热水,沾湿毛巾给宁熹擦脸。
擦完脸,宁熹方才清醒点,摇头晃脑地,抱住他的脸,“别晃。”
傅闻礼:……
“223?你怎么来了。”
“我妈做了年糕、粉蒸肉,特地叫我给你送过来。”
宁熹歪着头想了想,朝他张开嘴。
傅闻礼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你不在,菜都冷了,明天热着吃。”
宁熹松开他,往后呈大字式躺床上,闭上眼还不忘道:“你不准偷吃,否则我咬死你。”
提到“咬”,傅闻礼砸吧了下嘴,回味着方才在巷子里的那个吻,将毛巾扔回脸盆,用手戳了戳他的脸,“我偷吃了两块年糕,三块粉蒸肉。”
宁熹唰地睁开眼,抓住他的手就要咬下去,眼前蓦地落下一道阴影。
“咬手多没意思,咬这儿。”
“我才不听你……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