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榆本以为唐家的事情还得折腾个一年两年的, 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就有律师上门找边榆签文件,关于边博义遗产继承的一系列事情都顺利的令人咋舌,在十一月的尾巴里, 边榆已经悄无声息地拿捏了桦旌的话语权。

  今年冬天宁淮的雪额外大, 刚入冬就连下了好几场大雪, 虽然,不连着下上几日都好像对不起这个“冬”这个字, 非要将整个城市都压在底才算完。

  边榆这些日过的难得顺心,不出去鬼混了,每天就在隆裕佳苑里窝着,一日三餐都有谢之临包揽, 虽然边榆经常早上起不来而错过早饭。

  谢之临没课也会待在家里,其实他在不在家区别不大, 很安静的一个人,有时候边榆都快忘了屋里不止他一个,以至于洗完澡穿着内裤晃晃悠悠出来时, 跟刚倒完水的谢之临大眼瞪小眼。

  边榆脸皮够厚, 没当回事继续晃晃悠悠回屋穿衣服,倒是谢之临落下个大红脸, 等边榆从卧室出来, 谢之临勉强恢复常态强装镇定坐在沙发上摆弄电脑。

  边榆想问谢之临今天要不做点锅子,外面下着雪很适合吃热乎的,门铃声响起,边榆扭头看向玄关, 没看见谢之临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边榆没去开门,接着之前没说出口的话。

  对于边榆的要求, 谢之临通常都不会拒绝,于是他起身去换衣服,出来时边榆已经穿着妥帖,晃着车钥匙要是打算屈尊降贵跟着谢之临一起去菜市场。

  谢之临一愣:“你也去?”

  “嗯。”边榆见谢之临穿戴差不多了,先一步去了玄关,换好鞋刚出门就被门口一大束玫瑰晃了眼。

  边榆“啧”了一声,对于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反倒是落在身后的谢之临反应挺大,约过边榆将那束花捡了起来,说,“我去处理掉。”

  方才敲门的就是送花的。

  不等边榆反应谢之临已经抱着花跑进了安全通道,边榆看着谢之临的背影神色微动。

  安全通道肯定没有电梯快,边榆将车停在楼道口等着谢之临出来,而后就见那一大束热烈的玫瑰进了垃圾桶。

  玫瑰每天都有,边榆不常能见到,基本上都被谢之临提前收拾了。不怪谢之临自作主张,是边榆第一次看见玫瑰是说这东西碍眼,烦得慌。

  超市里边榆推车当散步跟在谢之临身后,指着冷鲜柜说:“牛肉多点,我喜欢吃这个。”

  谢之临应声去和柜员交涉,边榆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段东恒发来的消息——

  【店里有人闹事。】

  所谓的店里指的是酒吧,他们合伙开的就只有这一家店。

  酒吧在刚开始的时候经常有人闹事,早前基本上都是边榆出面,背景强硬人又狠,所以边榆就是酒吧的定海神针。

  后来段东恒羽翼丰满足以摆平各路神仙鬼怪,酒吧趋于稳定就很少需要边榆做什么了。

  边榆本想让谢之临自己打车回去,但是谢之临不放心非要跟着,边榆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

  酒吧外围了很多人,对着门口指指点点听不清在说什么,酒吧这个时候通常还没开始上人,但架不住周围看热闹的多,甭管远近都凑过来抻着脖子。

  边榆将谢之临留在了人群里,让他不要声张,自己则快步到了门口。

  本已经拉开了酒吧的门,可不知怎么眼皮突然一跳,边榆下意识转头看向一处被雪压住的灌木,积雪太密,什么都没看见。

  酒吧喧闹声已经透过门缝传了出来,边榆顾不上心中的那点不适,推门进去时就见着里面乱糟糟一片,打骂声砸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只一眼便于就看见了置身于人群中的段东恒。

  打群架这种事边榆再熟悉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边榆的背景,也不是所有人都顾忌,而边榆更是一点都不端着少爷的架子,撸起袖子跟什么人都能干一仗,当年他混账的名声也跟他打了无数次仗有关。

  赢多输少,1V1的情况下边榆就没有惧怕的,但是打群架这种事就很难保证输赢了。

  从今人群的路上,边榆顺手抓了一把高脚凳,碰地一声砸向一个人的脖颈。

  那人身子一僵,应声倒地,被他压在身下的段东恒大口喘着气,再看边榆时沙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边榆一愣:“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话说完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问,“你手机呢?”

  不等段东恒多反映,一阵风声先一步侵袭了耳朵,边榆下意识转身,一根小臂粗的木棍擦着肩膀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边榆会身一脚踹了出去,那人力道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边榆一脚踹了出去。

  此时段东恒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匆忙站起来抓住边榆的衣服:“你先走,不过是一些小喽啰,我能应付。”

  是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些人捣乱的突兀,又专门砸东西似的才让场面看上去十分混乱,段东恒除了刚刚被偷袭吃了点亏以外,事实上并没有受伤,边榆也是赶巧看见了那一幕。

  边榆面色阴沉,打量了一圈周围:“未必能那么好走。”

  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人此时默契地退后几步,边榆和段东恒围在中间,其余还有几个酒吧的保安。

  保安都是练过的,可是跟对方比起来却没能讨到多少好处。

  边榆问:“东恒,你报警了没。”

  不等段东恒回话,另一边又有人冲了过来,接二连三数不清多少个,即便边榆身经百战也没有闲暇顾及其他,抄起砸掉的凳子腿挡上也已经挥近他都的棍子,边榆这才看清,那竟然是棒球棍。

  凳子腿自然承受不住正八经的棒球棍,卡擦一声凳子腿断了,阻挡的片刻功夫里边榆就地一滚这才逃脱脑袋开花的下场。

  如此这般即便不问,边榆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可到底是奔着什么就不得而知。

  在寒风萧瑟的冬日里,边榆和段东恒皆是一身汗,上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太久远了。

  段东恒这地儿隔音特别好,不然早就被周围居民投诉到搬家了,警笛声什么时候响起的都没人听见,也可能是里面的战局太过激烈,无暇顾及其他。

  头顶吊灯摇晃剩不了几个灯泡,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棍子和手电吆喝着都没能将一群混战的人拉开。

  究竟是什么时候哪个人发现警察进来的不得而知,边榆攥紧拳头正要揍人的时候手腕突然一紧,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

  甩动的头发遮住了视线,耳朵满是不知何时起的嗡鸣声。气息比视线先一步认出了来人,边榆动作一顿,紧接着狠命挣扎地想要脱离那个人的桎梏,可是脚下杂乱难以着力,边榆还是被扯到了边缘。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酒吧如今的情形,警察正将还在反抗的人摁在地上,段东恒在距离边榆很远的地方,扶着墙壁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边榆知道他是装的,从前段东恒在面对警察的时候就习惯性地装成弱势群体,就差挥着手绢和警察哭诉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被人欺负有多么不容易。

  边榆虽然站在了暗处,很快被警察发现,见有人靠近,边榆耳边一热,听身后那人说:“今天的情形不对,一会儿别乱说话,我叫了律师。”

  来不及多交代,警察已经走到了跟前,边榆这会儿看起来有点惨,白皙的皮肤上划了好几道,一双桃花眼更是浸了水似的带点红,头发胡乱一撇全然不显年龄,更像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言不合就冲动地跟人动手。

  警察刚到跟前,边榆就已经被人护在了身后,周围充斥着酒气和说不清的味道,将那股熟悉的味道冲淡了。

  边榆面色上看不出情绪,稍稍偏头没有说话,如此倒更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混小子。

  “您是……”过来的警察是个有些年岁的人,沉稳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深藏不漏,身后混乱还没停止,他看上去却已经习以为常。

  “苏珉沅,您好,很抱歉这么晚给您添麻烦了。”苏珉沅递了张名片过去,那警察眸光闪了闪,而后看了眼被苏珉沅挡在身后的人。

  两人的对话无非是在拉扯,一个要等律师,一个要调查,而边榆的视线在漫无目的扫了一圈后,最终落在了正中央的破桌椅堆里。

  各个不知道什么腿的木头被扔到一边,警察从中挖出了一个人,应该还活着,被拽出来时胳膊腿抖了抖。

  光线太暗,边榆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终于在缝隙里看出一点熟悉来,他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会儿才将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和一个名字挂钩——曲淮。

  实在是边榆根本没时间问段东恒情况,所以他也不知道曲淮为什么在这,在后续被询问的时候并不是他装得一问三不知,而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律师也抓住这一点据理力争,再根据外面群众提供的线索,确定边榆是后来才到的酒吧,按理说如此一番边榆怎么都应该先被放出来,然而并没有,边榆依旧被留在了里面,后来边榆才知道,曲淮竟然在段东恒的酒吧里搞那个东西,而边榆作为酒吧的二老板暂时并不能完全证明自己跟那些东西没有关系,一同被传唤的还有后来赶到的程宗崇。

  沾上那玩意定然不能简单善了,在程宗崇进去当天程劢就找上了苏珉沅,二人已经着手开始从那些闹事的人,包括近段时间进出酒吧的人都一一排查一遍,却在第二天边榆和程宗崇就已经被放了出来,只有段东恒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还得在里面待几天。

  程劢得到消息立刻就将程宗崇接走了,苏珉沅则站在路边看着站在街对面的边榆,他快步走过去,将手里的羽绒服披在边榆身上,不等他多说,边榆先一步问道:“听说你前段时间出差了,刚下飞机就直奔酒吧,谁让你去的?”

  苏珉沅正帮边榆收紧羽绒服的衣襟,手指动作稍停,但很快恢复正常,神色不见异动,平淡地问边榆:“你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