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书馆】长达多年的研究中,他们发现,愿力只能通过训练有素的人的双手运用特效药物来获取,事实上,在羽执真、温偌愿和羽执云三个人中,只有羽执真具备收集愿力的能力,而且愿力对收集的媒介十分敏感,一旦使用别的媒介很有可能导致刚刚剥离出来的愿力被污染。

  但现在羽执真的两只手都受了不轻的伤,别说握剑了,就是拿一张轻飘飘的符咒都有问题。

  羽执真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裹成粽子一样的双手:“再缓缓吧,短期内也恢复不了了。”

  羽执云低头,声音有些低落:“那你的眼睛……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羽执真摇摇头:“治不好也没关系,这样的生活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有元素视野我的生活还不至于太糟糕。”

  羽执云说:“可是元素视野只能探查到附着元素力的东西,除此以外,你的眼前就真的是一片黑暗了。”

  羽执真叹了口气,翻身下床,羽执云小心的扶住羽执真的手臂,搀扶着他走到桌边:“黑暗而已,只要没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本来就是双目失明,连你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算真正的看见呢?”

  “……”羽执云耷拉着脑袋,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就这样坐着,门外,温偌愿端着刚煎好的药靠在门板上,她微微垂眸,无声的叹了口气,端着盘子的手青筋暴起,大有把盘子捏爆的架势。

  “对了,哥,那个,之前把你和温偌愿送回来的是往生堂的堂主胡桃还有那个我们之前碰上的仪倌,他们让我把这个给你,还说你醒了可以去往生堂找他们。”说着,羽执云将那根收集着愿力的试管交给了羽执真,羽执真手中握着那根试管,微微皱了皱眉,他微微低头,默然不语。

  羽执云见羽执真不说话,连忙问会:“怎么了,哥,怎么……不说话?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比试什么的也不用管,就只管安心的在这里表演,你的眼睛……既然白术先生看不好,我们就回【图书馆】,馆主那么神通广大,是如此比肩神明的存在,而且他那么器重你,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的。”

  虽然羽执云对【图书馆】的事情知之甚少,但他知道自己的兄长被【图书馆】的馆主器重,正是馆主收养了当年被家人当做怪物的兄长,也是他教会了自己的兄长如何用与生俱来的感知力来看这个世界,甚至让兄长年纪轻轻就熟知各种咒术,虽然羽执云进入【图书馆】的时候馆主就已经半隐退,不再直接管理【图书馆】,但要是馆主知道羽大哥受伤了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羽执真摇摇头,揉了揉眉心:“记住了,小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馆主昨天可以对我委以重任和期待,明天就能对别人说出一样的话。”那个站在【图书馆】顶端的男人,羽执真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的真面目,他只知道那个人很强,强到可以不运用神之眼就使用元素力,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那些元素生物以及神明,所以【图书馆】的人才会以比肩神明的存在称呼馆主。

  馆主本人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但并不多,他可以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给予他们一方容身之处,但同时又漠视那些没有实力的成员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死去,即使羽执真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馆主所给予的,羽执真也不敢全然信任这位喜怒无常的馆主,因为他深知自己被器重只是因为自己是天授摆渡人的身份,现在就连这唯一的感知力都被剥夺了,他对【图书馆】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可是……”

  羽执云还想说什么,却被羽执真硬生生的打断:“好了,小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这个时间,吃完药我们也该去三碗不过港进行口技表演了,你去催催小温。”

  “……”温偌愿默默的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低下头,推开了门,强颜欢笑道,“羽大哥,药好了,我还把早饭端过来了。”说着,将盘子放到桌上,将装着药的碗端起,递到羽执真手边,羽执真摸索了一下,摸到碗身之后接过碗,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将碗里黑压压的药一饮而尽。

  羽执云看着羽执真把药喝完,抿了抿唇,最后下定决心道:“羽大哥,我觉得往生堂我们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既然……不能依靠【图书馆】,往生堂总……总行吧,他们……他们是除了摆渡人以外与阴间之地走的最近的组织,一定有法子的!”

  羽执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羽执云苦口婆心道:“羽大哥,你想想,那个叫喻归的往生堂仪倌他都把那个瓶子交给我们了,还让我们去往生堂一趟,摆明了就是在告诉我们往生堂已经知道或者已经怀疑我们的身份了,我们不能不早点作打算啊。”

  “那你又怎知他们是真的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是只是想让我们自己炸出来?”羽执真摇了摇头,“小云,看问题不能只看一面。”

  “可人家毕竟救了你们,不道谢始终不妥吧?人要知恩图报,这也是哥你说的。”羽执云低下头,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如果他们没把你们带回来,单凭你们当时穿成那个样子,被千岩军发现了也是一个大麻烦,更不要说他们会不会拿这件事威胁我们,我不想蹲大牢。”

  温偌愿满不在乎的说:“我们又没犯事,再说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们干坏事了,怎么把我们抓到大牢里?”

  羽执云讪讪的说:“难道……你们忘了还有留影机吗?我觉得,无论是为了道谢也好,治好羽大哥的眼睛也罢,总得去一趟吧?毕竟人家都这么说了……羽大哥,我觉得他们不像坏人,能主持璃月古老仪式送仙典仪的组织总不能这么差劲吧?”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羽执真才悠悠道:“罢了,等结束了之后我们去一趟往生堂,正好有些事情我也需要问一个清楚。”

  羽执云点点头:“嗯,那我们吃饭吧,给羽大哥,这是筷子,温偌愿,你怎么不动筷子啊?”

  羽执真听羽执云这么说,也问:“小温,快吃饭,不然怎么做委托?”

  温偌愿欲言又止:“羽大哥……”她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低下头,用鞋尖点了点地板,沉默的和以往大相径庭。

  “你已经尽力了。”羽执真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叹了口气,“再说了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不需要自责。”

  “……”温偌愿把头放的更低了,她咬了咬牙道,“我会替你杀了他,断了他的双手,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羽执真摇摇头:“小温,那样不好,太血腥暴力了。”

  温偌愿执拗的摇头:“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这样。其实这样的疯子你当初就不该从那位喻归先生手里救下来,现在好了,被他摆了一道。”

  羽执真摇摇头:“只能说我是棋差一招,怪不得别人,留下他只是因为他牵扯到馆主需要的一些信息。”

  羽执云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羽大哥,那位喻归先生还说,小羽毛已经被他们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羽执真说:“小羽毛平安就没事,其实我也不太担心他,毕竟往生堂的人专司这种事,小羽毛最后一定会有个好的归宿的。”

  那么你呢?从小就被人误解,当做怪物驱逐出了村子,颠沛流离,在多地辗转反侧,和狗抢过食物,饿极了连树皮都吃,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拥有了神之眼,最后才被馆主注意到收入了【图书馆】,但其实馆主也是在利用你,种种遭遇,谁来心疼你,谁又能给你一个好的归宿?

  话到嘴边还是被温偌愿硬生生咽进了嘴里,她微微垂眸,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羽执真看着温柔,但他并不喜欢别人谈起他的过往,从有记忆以来,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终究是在被他人摆布。

  三人就这样闷闷的吃完了一顿饭,前往三碗不过港开始新的一天,也幸好羽执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客栈到三碗不过港的路线他只过了一遍便铭记于心,再加上一路上有羽执云搀扶着,羽执真走的倒也快,提前了几分钟就到了三碗不过港,德贵见到双手受伤的羽执真,愣了愣:“这是怎么了?羽先生?”

  羽执真抱歉的冲着德贵笑了笑:“昨晚出去买夜宵,天太黑,从高处跌了下去,手受伤了,但不碍事。”

  “这样啊,唉,年轻人做事还是得小心点,这还得赚钱养家糊口呢,快准备准备吧,一会儿让你早点下班。”虽然有些同情羽执真,但有些工作还是需要做的,德贵道。

  羽执真点头:“好的。”

  德贵见温偌愿不在羽执真身边,多嘴问了一句:“诶,你那个朋友今天没来吗?”

  羽执真解释道:“她还有委托任务,一会儿过来。”

  德贵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行吧,一会儿人就要来了。”

  羽执真点点头,抓了抓羽执云的手。让他带自己过去:“嗯,我马上准备。”

  而与此同时应该在做委托的温偌愿此刻站在了往生堂门口,将左手放于胸前,木木的看着往生堂紧闭的门口,似乎是犹豫,她迟迟不肯敲响往生堂的大门。

  “小友,在往生堂门口是需要什么帮助吗?”就在这时,温偌愿听到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温偌愿回过头,看到了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钟离先生,她微微颔首:“有些事想找往生堂的堂主。”

  钟离:“堂主外出现在还未回来,小友是有什么难处吗?”

  温偌愿问:“钟离先生在这里工作吗?”

  钟离谦虚道:“只是一介客卿罢了,并不值得一提。”

  温偌愿低下头,默然不语:“……”

  钟离见温偌愿如此烦闷,便道:“见小友如此烦闷,想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傍身,不若我带你去寻堂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也可以为小友解答一二。”

  温偌愿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钟离先生了。”

  “客气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