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蒙飞到临州身边,生气的看着被她架着匕首的人:“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那人冷哼一声,蓝色的眼眸中布满血丝:“呵,害你们?你们害了我俞家的人,就不允许我向你们复仇?”

  阿北说:“喂,你这前言根本不搭后语吧,什么叫我们害了俞家的人,我们什么时候伤害或许俞鑫他们了。”

  那人的目光落到了临州身后,他指着海茨娜恶狠狠道:“如果不是她,俞鑫根本就不会有着想要顶撞兄长的想法,她会在俞森的鞭策下成为一个合格且优秀的古物修复师,而不是想着远离璃月,做那虚无缥缈的幻梦。”

  海茨娜咬牙,上前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俞鑫,是她自己提出与我结伴同行游历提瓦特大陆,她就是因为受不了自己家里那套陈旧腐败的家规才出外旅行,为了你们所谓的对魔神的忏悔,害了多少代子孙,现在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找我们兴师问罪,无耻。”

  俞家先祖咬牙切齿道,此刻他的眼中不知何时显现了重瞳:“你的出现,是促成了她跑到璃月以外的地方的契机,现在回来了,却还是想着颠覆家族的祖训,简直是我俞家的耻辱。”

  海茨娜道:“真是好笑,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需所谓的祖训束缚,这一套陈旧的祖训,早该破了。”

  阿北说:“我支持海茨娜,这种就是吃人不眨眼的封建旧俗,你为魔神忏悔,可你又怎么知道你们曾经信仰的那位魔神又是否真的需要你们的忏悔,她如果还在的话,看着你们的子孙后代因为虚无缥缈的忏悔毁了自己的一生,究竟是感动还是会心痛。”

  “不,耘落大人不会骗我,他是弗拉艾尔大人最钟爱的瓷瓶,继承了弗拉艾尔大人的遗愿,他说魔神大人愤怒,只有忏悔才能平息她的怒火,所以……你们休想骗我。”话音刚落,俞家先祖突然握住了临州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用力的甩了开来,然后往后退到了祭坛的中心。

  他默念了一段咒语,紧接着,祭坛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随后旅行者一行人的脚下出现了陌生的法阵,束缚住了几人的行动。

  做完这些,俞家先祖像失去了神志一样,转头单膝下跪,朝着某处地方虔诚道:“耘落大人,我已为您寻到了新的祭品,只求魔神大人能够宽恕我等的失职。”

  话音刚落,在俞家先祖之前,一道裂缝忽然出现,一个白发琥珀色眸色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几人眼前,那人身着一身白袍,左边脸上有着像水波纹一样的胎记,左手手上持有一盏提灯,面无表情的看着旅行者一行人。

  临州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起身,眼神谨慎的看着眼前的神秘青年:“大家小心,他应该就是这个瓶中小世界的主人,也是这个瓷瓶的器灵之魂。”

  被称为耘落的青年淡淡的瞥了临州一眼,莫名觉得临州有着熟悉的亲切感,他用右手手指揉了揉眉心,压下眼中的异样,然后冷漠道:“准许你们这些愚昧之人称呼我为耘落。”

  派蒙:“好嚣张啊。”

  海茨娜冲上前,质问道:“俞鑫在哪儿?你们把他们两兄妹怎么了?”

  耘落淡淡道:“既身为俞家人,却无俞家半点自省之意、悔过之心,那就留在祭坛的最深处日日承受悔过的痛苦,若真心悔过,诚心向吾递交信仰之力,我自会放他们出来。”

  海茨娜义正言辞道:“试问他们做错了什么,又需要因为什么悔过,你又是以谁的名义审判他们的?”

  耘落的目光落到了海茨娜身上,他微微眯了眯眼:“这点你需要问我身后的人,是他向我献上了俞家近千年来的忏悔,至于我以谁的名义……”

  耘落顿了顿,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人类全是背信弃义之徒,无论魔神们再怎么教化,他们也还是污秽之物,恬不知耻的享受着神明们给予的一切,然后越来越贪婪,到最后庇佑他们的魔神已无力再给予他们更多,他们便毫不留情的抛弃神,寻求新的庇佑,有这个道理吗?”

  派蒙伸手道:“所以你是为了曾经的主人……魔神弗拉艾尔?”

  “弗拉艾尔?”耘落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她已经是过去,说主人,她从来都不是,我也并不是为谁专门讨一个公道,我只为我自己。”

  俞家先祖静静的站在耘落身后,默不作声:“……”

  临州深吸一口气,随后道:“如此这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本就没想与你们多谈,恶心的人类。”耘落讥笑了一声。

  临州看向一边握着单手剑的荧:“旅行者,面对这种道理讲不通的人,我的建议就是直接上,用武力和铁血去征服他,这是我修身养性批公文这么多年悟到的一个真理,百试百灵。”说完,直接冲上去与耘落对战。

  临州虽然不擅长单体作战,但毕竟曾经也是魔神,虽然这些年修身养性闷在幽冥司批公文,但其能力仍然不容小觑,而耘落在自己所控制的领域变换位置的速度极快,临州有好几次箭都扑了一个空,而他又能在临州射箭的间隙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临州身后,但每次都能被临州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在战了近几十个回合后,耘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眯了眯眼,从刚才他就一直在疑惑,眼前之人除了元素属性和弗拉艾尔一模一样,但除此以外,无论是身法还是出招习惯都和弗拉艾尔大相径庭,可为什么他却还能觉得有一丝熟悉感。

  但正在此时,临州像是发现了什么,撑开弓,凝聚岩元素力,对着耘落毫不犹豫的射出一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耘落射去,耘落挥动着提灯,一道水流从提灯之中应召而出,化作水盾立于耘落身前,就在那根箭就要触碰到水盾的那一瞬间,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耘落微微睁大眼睛,他刚一后退,一个人拿着那支箭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耘落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临州,他冷哼一声,在那支锋利的箭头抵住他脖子的一瞬间,他身上流动的元素力也被岩元素力禁锢住。

  临州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她握紧了那支箭:“放了俞森俞鑫兄妹。”

  耘落没有说话,只是往前一走,让锋利的箭头直接划破了他的脖子,然后推开了临州,鲜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却没有一滴落到临州身上,耘落转过身,死死的盯着临州:“您来了,弗拉艾尔大人。”

  临州没有说话,看着手里那支沾染上鲜血的箭头,然后将它丢在一边:“……”

  听到这个名字,俞家先祖踉跄了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海茨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指着临州:“弗拉艾尔?临州……是……是那个魔神弗拉艾尔?我……我没理解错吧?”

  荧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魔神。”

  海茨娜惊讶的捂着嘴:“诶?这么说荧你早就知道?”

  派蒙怕海茨娜误会什么,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比较……比较复杂。”

  海茨娜简直无法相信,喃喃自语:“开玩笑吧,不是说这位魔神已经……身陨两千多年了吗?”

  阿北抱臂:“当然是被救了呗,大惊小怪。”

  海茨娜:“我当然要大惊小怪啊,这可是魔神,活的魔神啊!哇塞,我连璃月仙人都没见过,直接就见到了魔神,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派蒙:“海茨娜……很轻易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吗!”

  耘落手里凝聚起水流,下一秒,脖子上那道伤口不再出血,但却没有愈合,魔神的力量所造成的伤口,身为器灵之魂的他还没有办法治愈。

  耘落:“多少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临州道:“事实上,作为弗拉艾尔,我确然已经死了,所以也不用称呼我这个名字了,你可以称呼我为临州或者阎罗。”

  耘落道:“如果你真的割舍掉了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临州像是松了一口气,低头道:“……果然被你看出来了吗?”

  “我记得分别的那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耘落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喃喃道,“其实当时的我已经有些许神智,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但我也只能看着你倒在大雨之中,然后……被穿着白衣服的摆渡人带走,那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原来魔神死后也会被这些来自亡者国度的神使带走,没有人能逃避死亡。”

  “后来的事,我都听说了。”临州看向一边跪着看上去难以置信的俞家先祖,然后说,“是他把你带了回去吧?”

  “他将我认作了你在这世界上唯一存留的东西,向我发下了血誓,将用俞家的一切向我忏悔,以告慰你的亡魂。”耘落面无表情的指着俞家先祖,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而我也在这么些年里依靠着这股力量有了现在你所见到的样子。”

  “……”

  “但同时我也有了新的想法。”耘落歪了歪头,握紧手里的提灯,“迟来的悔恨又有什么用呢?已逝之人终究是回不来了,而那些人类却心安理得的继续活着,这并不公平,人类,从始至终都是肮脏不堪的生物,神再怎么教化,也洗刷不了他们骨子里自私自利冷血的本性。”

  “你这么想的话,就以偏概全了,人类并非都是这样,魔神之所以愿意庇佑人类,全是因为爱。”

  耘落平静的说:“但就是因为爱人天性的束缚,所以大部分魔神死的都异常凄惨,比如赫乌利亚,比如奥罗巴斯,还有你,你难道忘了自己的下场了吗?”

  临州:“至少我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是吗?”耘落讥笑一声,“没有摆渡人,在那种情况下,你确定你还有生机吗?”

  “……”

  “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没有害人性命,倘若那两兄妹听我的话,我会放了他们。”耘落说着,一步一步走向临州,“大人,或许我无法说服你,但我知道你心里仍然在迷茫,你不恨子民抛弃你,你只是……”

  说着,耘落凑到临州耳畔,低声道:“只是怕别人再度抛弃你罢了。”

  临州心里咯噔一声,她默不作声的握紧手里的弓:“……”

  耘落说:“这么说来,我曾经的主人啊,您如今看着风光,但这一切却还是别人所赋予的吧,那位幽冥司的魔神大人,当初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接纳了您,他会不会也只是想利用你呢,没准哪天就把你抛弃了也说不定呢。”

  “住口。”临州冷冷的抬眸看着耘落,“耘落,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说着,一掌拍向耘落,然后马上祭出一箭。

  耘落低头勾了勾唇,在箭快来的时候,将昏迷不醒的俞森俞鑫两兄妹挡在了前面,临州见状,拼尽全力将那支箭头凝固在了原地,才没有让那支箭伤到他们。

  派蒙:“啊?是俞森他们,太卑鄙了。”

  荧握紧手里的单手剑,来到耘落身后,警惕的看着他。

  耘落移开两兄妹,看向临州:“你仍然有顾虑。”

  临州知道他指的究竟是什么,她低头垂眸,握紧拳头,就在此刻,荧忽然道:“临州,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你是临州,不是弗拉艾尔。”

  派蒙:“对啊,临州,千万不要被他的话迷惑了。”

  阿北也大声道:“州州,你是幽冥司的阎罗殿下啊!幽冥司不能没有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把自己留在过去,你属于未来!”

  临州忽然抬头,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喻归曾经说过的话。

  “临州欲闻亡人语,回首已是焕然新,临州此名是未来与过去的分界线,你选择这个名字,就是迈入未来的第一步。”

  当时的临州翻看着从喻归那儿搜罗来的书问:“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首诗?”

  喻归说:“问的好,是我新作的,随便夹在书里了。”

  “……”

  临州重新看向耘落,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拉弓射箭,眼神坚定,是了,纵然曾经的她失去了所有,但今日不同往日,这一切都是她努力得来的结果,她为什么要患得患失?

  就此,一箭射出,这一次,耘落却没有再拿俞家兄妹当挡箭牌,任由着那支箭穿过了他的心脏。

  耘落看着那支贯穿他身体的箭,低头一笑,嘴角有血液溢出,但仍然拍了拍手:“恭喜你,我的主人,你终于踏出了这一步,你们两个,可以不用装睡了。”

  派蒙:“诶?”

  听到耘落的话,俞森和俞鑫从地上起身,看向众人:“魔神大人,还有诸位。”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