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景大平层,叶青菩赶走了助理,一头扎进了浴室。
他脱下上衣,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红痕,一部分是摔下山时磕的,一部分是……
脖子上的咬痕排列不一,腰间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清醒,他气愤的咬着牙,一拳砸在了镜子上。
镜子没碎,他裹着纱布的手渗了血。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自己,一头栽倒在床上,摸出备用机搜索了关于omega的相关知识。
当他看到成结标记时——需打开omega的生殖腔…
他羞愤的将手机扔了出去。
随后又目光死沉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算了,睡觉吧。
两眼一闭万事大吉,睡着了就屁事烦不着了。
叶青菩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他这一觉睡的不算踏实,总是做噩梦,梦到当初被绑架的时候,梦到那群歹徒在他面前将一个小男孩扔下山崖,受了刀伤的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最终他摔的信息素紊乱肋骨不对称断裂四根,但还好小男孩垫在了他身上。
歹徒找下来活埋了小男孩,随后抛下奄奄一息的他离开。
十八岁一个跟平时无差别的雨夜,他孤零零躺在山崖下的一汪血泊之中,潦草却又万幸的完成了二次分化。
他觉得像个笑话。
可不断被人提起的beta这个词,不断警戒着他一切都不是梦。
他从一个优质的隐性alpha,可悲的分化为了beta。
那段时间他遭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打击,整个人瘦的连断裂的肋骨都清晰可见,就在他逐渐接受现实的时候,父母车祸身亡,表里不一的叔叔抢走了父亲白手起家的产业。
他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儿,每天看着叔叔家里的alpha孩子接受高等教育。
他不服,强制自己振作起来,他用beta的身份走过了摸爬带滚的十年。
十年的开端,他住过地下工作场所,吃过馊掉的米饭,跟老鼠抢过食物,每天死乞白脸的苟延残喘,说句难听的,beta这个身份,他去卖倒贴都没人愿意上。
十年间,他逐渐小有所成,为人处事圆滑不少,也顺利抢回了父亲留下的、被叔叔一家挥霍无度直走下坡路的产业,他咬咬牙天天累的跟个孙子似的,为了一个企划案陪酒陪的胃出血,还要承受人们总是对于beta的偏见和不公平对待。
十年后他成了港市无人不知的首富,买了地段最好的房子,却只能根据健康食谱生活,不用攀附任何人。
多少达官显贵都给足他面子,是人都会给他三分薄面,他默默走了十年,却没有一个人夸夸他这个beta做的不错,只是都在给他敬酒后惋惜:首富怎么是个beta。
他梦到了很多。
这一觉好像睡了一辈子那么长。
他睁开眼时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只温热的手正轻轻摩挲着他湿润的眼角。
“哥哥…你醒啦?”
裴迦迁试探性的开口。
叶青菩眉头一皱,索性闭眼。
眼不见,心不烦。
可肚子的不断叫嚣让他羞红了耳捎。
“哥哥,饿了吗?”
裴迦迁下意识的握住了他苍白无血色的手,手背上扎着点滴。
叶青菩试探性的开口,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干涸、刺痛,他有些慌张,觉得自己哑了。
“别担心,我给你倒杯水。”
裴迦迁跛着腿拉起了床桌,倒了一杯温水,调整床位,让叶青菩靠坐着。
“慢点喝别呛着。”
看着手上杯子里很快见底的水,裴迦迁温柔的笑了笑。
喝完水感觉嗓子舒服多了,叶青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我怎么、在这里?”
他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他明明记得自己应该在家里。
“你上次回去后就和助理失联了,他找到你家里发现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急送来医院后,医生说你只是因为分化戒断反应所以才昏睡不醒。”
裴迦迁解释着,为他剥了一个橘子。
“分化戒断反应?”
叶青菩没接,蹙眉不解。
“也就是指第三次分化超过了你自身的负荷,一般来说分化期不会导致体力消耗太多,可是哥哥你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你的机能开启了保护机制,大脑清醒着,身体却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裴迦迁将剥好的橘子掰下一半,喂到了叶青菩嘴边。
叶青菩瞥了一眼,扭头:
“我不爱吃橘子。”
“那草莓?蓝莓?榴莲?香蕉?小蛋糕你要吃吗?”裴迦迁说着,拿出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医生也不确定你什么时候醒,所以我每天都备着点儿以防万一。”
闻言,叶青菩吸了吸鼻子,瞥了一眼床桌上的东西,他一眼就看到了小蛋糕,停顿几秒,装作不在意的移开了目光,闷声询问:
“我睡了多久?”
“今天是第四天,放心吧,公司那边助理处理的很好。”
裴迦迁回答着,打开了小蛋糕的盒子,舀了一勺递到了叶青菩嘴边。
“谁要吃了。”,叶青菩一瞥,冷哼一声。
“我想要哥哥吃我买的小蛋糕,好不好?”,裴迦迁诱哄着,眼神诚挚。
叶青菩撇撇嘴,那就勉为其难吧。
看着人吃下去,裴迦迁温柔的笑着:
“好吃吗?”
“勉勉强强吧。”
叶青菩答,在人重新舀了一勺时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裴迦迁静静的注视着他。
在叶青菩昏睡的这几天里,他想了很多,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
但结果是他没料想到的,将叶青菩转化为omega成了他的意料之外。
在这四天里,叶青菩总是睡的不踏实,迷迷糊糊的还会哭。
这让裴迦迁心疼坏了,只能轻轻的、轻的不能再轻的为他擦拭泪水,在他睡眼惺忪无意识睁开眼睛时问一句“你醒了吗”,却又在他重新闭上眼睛后默默失落。
如此反复,所以刚才确认叶青菩清醒时,他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叶青菩想着心事,以至于有些走神,他扯回思绪,脑袋有些发懵: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按铃喊了医生。”
叶青菩点点头,裴迦迁话音刚落,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就敲门进了病房。
“叶先生,有哪里不适的吗?”,医生询问。
“没有,谢谢。”,叶青菩答。
“头昏吗?”,医生又问。
“不昏。”,叶青菩又答。
“好我们现在为您取引流管。”
“嗯好……啊?”
叶青菩下意识的掀开被子,眉头一皱,有些羞愤的抬头看着裴迦迁,用惯有的命令口吻说道:
“你,出去。”
“好好好。”裴迦迁无奈一笑,拄着单拐出了病房。
裴孀提着饭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弟弟单腿靠站在门口,手上把玩着打火机。
看他这样子,又是想要抽烟了。
夺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将饭盒塞到了他手里,看了看紧闭的病房,裴孀问:
“人呢?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刚醒,在取管子,害羞把我赶出来了。”
“…你还挺骄傲。”
裴孀看着裴迦迁眼里的红血丝,有些心疼,但还是调侃着说道:
“你这几天守着他自己都懒得打理,你看看,你胡子都长出来了。”
“我靠当真?”裴迦迁迅速皱眉,抬手摸了摸嘴周,的确有些扎手。
他仰靠在墙上重重叹了口气:
“完了,被哥哥看到我邋遢的样子了。”
“瞧你这出息,心死了一半似的,弟弟,姐姐以阅文无数的经验告诉你,男人,特别是作为男人中的男人,不可以为了一个omega成为恋爱脑。”
裴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他又不是其他omega,他是我喜欢的omega。”,裴迦迁苦恼的揉了揉头发。
“啧,没救了。”
裴孀叹了口气,侧身给从病房里出来的护士医生让开了路。
“小裴总,叶先生让您进去一下。”,医生临时说着。
裴迦迁眼睛一亮。
“得,唤你了,我就先回去了,晚上再给你送饭来。”,裴孀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开。
“姐姐再见。”
裴迦迁薅了薅头发,拄着单拐拎着饭盒进了病房。
叶青菩正挣扎着起身,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会喊他进来。
“哥哥怎么了?需要什么我帮你?”
裴迦迁将饭盒放在了桌上。
叶青菩静静的看着他,像是在和心里做着斗争。
“嗯?”,裴迦迁疑惑,上前两步:
“哥哥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我要上厕所。”,叶青菩尴尬着一张脸用极快的语速说完。
“好我扶你去。”
点点头,裴迦迁二话不说抬起手,叶青菩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强撑因为睡太久而酸软无力的身体,却被对方搂着腰,轻而易举的从床上提了起来。
“…你干嘛。”
叶青菩赤脚站在裴迦迁鞋面上,一阵无语。
“你不是想去洗手间吗?”,裴迦迁一脸无辜。
“我是让你扶着我没让你抱着我!松开!”
叶青菩一掌撑在了他脸上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好吧——”,裴迦迁有些失落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