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他,是我本能的一种行为。
——沈秋意
月光如水,银河明亮。
林昌盛搀着沈秋意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前行,微醉的那人倔强地为自己辩解:
“你要我说几遍,我真没醉。你可以试着放开我一下,我证明给你看。”
林昌盛停下了脚步:“你怎么证明?”
刚才被搀扶的那人猛地挣脱了他的手臂:“我会算数呀,你知道的,醉酒的人神智是不清的。”
林昌盛无奈地伸出自己的两个手指,接着着看向沈秋意:“那你告诉我这是几?”
“一”沈秋意又傻笑着说,然后握住了两个分开的手指,企图将它聚拢。
确实是一了。
但很快又将其分开。
林昌盛的心脏小鹿乱撞,月夜下,他柔情似水地望着咫尺的一人,任由着他为所欲为。
但是醉酒的沈秋意或许还不满意于此,他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掰开了握在手中的指头,手掌很快便被他掰开袒露出来。
掌心倏地传来微微酥麻的感觉,是沈秋意用他的食指指尖的部位,像小猫一样的捞着他。
是在写字吗?
他闭上眼睛,竭尽全力地感受着酥麻的触感:
一个圆,一条曲折的首尾相连的线条。
是花吗?
还是……
他不为所知。
不知道在画第几个图形的时候,眼前人的指尖在他掌心的位置停顿了下来。
他不由得睁开眼。
随即而来的是自己的手被人握着手腕抬了起来,最终伸向了蔓延热着意的额头。
他又一次阖眸。
手掌的温度随着肌肤想贴而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烫。
果然是醉了。
“为什么闭眼?”
一声悠远缥缈,近在咫尺的话语在寂寥的夜晚略显突兀。
林昌盛掀开眼皮,淡淡的星光倾洒而下,但他只能看到被星光笼住的阴影。是的,他看不清身前人的表情,同时,他也看不懂现在的一切。
他的脸颊被浅淡的星光笼罩着,只要抬头,便可瞧见溢满夜空的银河和高悬在黑夜的月亮。
可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沈秋意:
“不知道。”他伸出手在刚才说话人的眼前挥了几下继续道,“不是醉了吗?”
“是吗?可是我感觉我没醉。”
看吧,他又说胡话。
“好吧,你没醉,我们沈秋意千杯不倒。”
“这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一声猫叫声从未知的一隅传来,林昌盛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怎么?”
“没什么?”
“那走吧。”说完便重心不稳,倒向了林昌盛。
还说没醉。
后来林昌盛背着他走了一路,刚开始背上的那个人还会嘀咕着什么,后来便安静了下来。
是睡着了吗?
不过他真的有点像一只舔舐双脚的小猫,憨厚可爱。
特别是……
特别是他抓挠着自己的手,在上面画着什么的时候。
等走到沈秋意小区门口的时候,林昌盛停下脚步,在那站了一会儿儿才开口:
“喂,沈秋意,你不会真睡着了吧?”
沈秋意动了一下,或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含糊地说:“这是哪?”
“你家啊?”
“放我下来。”
“你到底醉没醉?”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没醉。”
林昌盛急于求解:“那你刚刚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主动拉着我的手贴向你的额头呢?
沈秋意一脸茫然:“我刚刚怎能了?”
“没怎么。”
幸好。
幸好他不记得了。
沈秋意看向了一棵安放在树下的长椅道:“陪我坐会儿,可以吗?你看,那里有一张长椅。”语毕后又用恳求的眼神看向了林昌盛。
“嗯。”
不管你说什么都可以。
两人在透着寒气的夜晚坐在一起,他们沉默无言,只是望着盛放着银河的天际。
现在是十一月一日八点十分,现在还是一个美梦。
*
沈秋意第二天是被闹钟吵醒的,他感觉头有点痛,不由得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秋意,醒了没,你今天要上课。”
“嗯。”
洗漱完正要走时,他妈陈景苑拿着一个碗走了过来,靠近一看,发现是一碗放着什么的水。
“你啊,昨晚干什么了,一个小孩喝什么酒?快把这个喝了。”
他只好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我会这样,我以为我可以呢?”
“妈妈也不是什么守旧的人,但什么都要适可而止,我也不是不等你喝,只是你不能勉强自己。我懂,你们一群小伙子为了面子,为了好玩,会做一些在你们这个年纪不该做的事。譬如喝啤酒,譬如谈恋爱,但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要适可而止。”
“好的妈,我知道了,现在不早了,先走了,再见。”
是啊,一切都要适可而止。不能越界,不能靠的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
那就让那些无法言说的话语永远埋藏在心底吧。
昨晚他迷迷糊糊地,他感觉自己是有点醉,自己好像还握着一个人的手腕贴近了自己。
酒精麻痹了平日里的伪装,露出了内心炽热的灵魂。
似乎与他亲近是他本能的一种行为,就像菟丝子,它必须攀附在一种植物上才能生长。如果被攀附的植物死亡,它也会随之跟着死亡。
可是酒精并没有抹出这段温柔的画面,他隐约记得些许,那他应该怎么面对林昌盛呢。
干脆当他不记得了,反正宿醉后不都是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吗?
等出去的时候,林昌盛都坐好在自行车上,见他来了,偏了一下头:
“快上来,好些了吧?”
他说的自然是昨晚的事。
沈秋意坐了上去,随后才开口:“差不多了。”
两人心照不宣,只字不提昨晚的任何事情,就像没发生过。
似乎月夜下亲密的触碰都是浮云。
但他们心知肚明,这怎么可以算是浮云呢,这不应该是飘忽不定的。
确切的说,这应该是刻画在心底的,是无法抹去的。纵使光阴流转,纵使物是人非,那一次浅尝辄止的肌肤相贴,他们终生难忘。
昨晚还是月色温柔,今早却雾罩四方。
来到教室刚坐下,周钰就回过头:
“沈秋意现在头疼吗?”
“嗯?”
周钰将手搭在唐蘅肩上:“唐蘅,你看,我赢了。”
沈秋意一脸懵逼:“什么赢了?”
唐蘅斜瞥了一眼周钰:“今早我俩打赌,看你还记得昨晚的事不?”抬手指了一下周钰,“这不怪我,是他,他非要拉着我和他赌的。”
唐蘅看了眼沈秋意:“别这么肯定啊,唐蘅,沈秋意都没发话。”然后递了个眼色给沈秋意:
“所以你还记得吗?他们都说醉酒后的人会记不清事,那你还记得昨晚你是怎么回去的吗?”
周钰也说:“你昨晚那样,我觉得是不大能记清了。”
唐蘅怼到:“你看不起谁啊?再说昨晚沈秋意也没太醉。”
一直在旁边干坐着的林昌盛咳嗽了一声:“我觉得应该记不得了,是吧?”
主人公发话:“不知道,或许不记得了。”
林昌盛瞬间一身轻松。
周钰耸了耸肩:“看吧,我赢了。”
两人转回去又争执了一会儿。
为什么沈秋意说不大记得了,自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呢?
是害怕吗?
怕什么?
难道害怕爱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搁浅已久的沙滩淹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