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直到出了许都城三十里亭后, 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可以不用嫁人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悲从中来,泪洒衣襟。
“甄娘子莫要伤心, 阳翟虽无许都繁华, 却自有一番野趣, 且辖地氏族如今皆踏实本分, 便是甄娘子此生不愿嫁人生子,我阿娘也能护你周全,若你有心寻个如意郎君,我阿娘亦会帮助相看。”
曹琅以为甄氏哭泣是因为婚事不顺的缘故。
实则甄氏哭的是自己逃出生天。
魏王府波澜渐起, 她并非那无眼界之人, 又如何发现不了?
曹丕求娶之心不纯, 曹植或许未曾想那么多, 只是二人年岁相差颇大,如今瞧着他也不过是爱慕自己颜色正好罢了, 若来日年老色衰,她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对她来说,魏王府并非什么福地,相反,而是龙潭虎穴。
她是亲眼见过曹婉带着奇兵压境冀州, 那个夜晚,她甚至还未曾梳妆好, 便被人打开房门, 将她带到了曹婉跟前。
那时, 她看见家中婆母小姑, 还有几个一看便未休整仪容的妯娌。
婆母躲在妯娌背后, 连面都不敢露。
其它几个妯娌则不停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和头发,等她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的环顾全屋,才发觉无论是主位上坐着的,还是门外的巡卫,竟全是女子。
她当即稍稍安心,不用担心被折辱。
只是她的安心只持续不到片刻,就听闻婆母将她们几个媳妇给‘卖’给了,那时候她与几位嫂子是多么的绝望,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幸好冀州牧并不曾伤害她们,反倒给了她们自己选择去路的机会。
甄氏既恨曹婉杀了她丈夫,又仰慕她的执政慈和,如今,还要在她的帮助下逃离许都,她擦干净脸上的泪,转而看向曹琅:“妾身尚在夫孝中,暂无再嫁之心。”
“那便先留在府衙中做女夫子吧。”
曹琅对甄氏笑笑。
当然,不是教授她的女夫子,而是教导一些年幼孤女的女夫子。
曹琅并不能练习武艺,却也从小在丁夫人身边耳濡目染,自然对政务有自己的见解,刚巧,丁夫人这个做母亲的也从未曾想要约束她。
相反,她甚至以曹婉为榜样教导曹琅。
如今曹琅虽说才十岁出头,处理一些事来,却比一些老城官还要老练些。
“好。”
甄氏擦干了泪,又在侍女的帮助下洁了面,这才吁出胸中闷气,转而看向周边景色,与那时候从冀州到许都时一样,身边围绕的依旧是秦岭弟子,只是装束有所不同,武器也大不一样,但身上的杀伐之气却丝毫不差,且如今的周围,比那时候的她,还多了一队军中人马。
那时候的她独自赶路,尚且还有人敢偷袭,可流民看见这个队伍,却巴不得离的越远越好,生怕自己不仔细,重冲撞了贵人,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一路相安无事到了阳翟。
丁夫人早已翘首以盼,知道听闻曹琅进了府衙大门,才终于松了口气。
虽说她相信阿婉能够护住曹琅,但那孩子从生下来就未曾离过她,若真叫曹操留在了许都,她是如何都舍不得的,大女儿未曾养育身边,已是她终身遗憾,小女儿她必定是要亲自抚养的。
“那甄氏可也曾跟随回来?”丁夫人又问道。
“甄娘子也跟随一同回来了。”
“如此,先带她去客舍休整,待今日事毕,再言相见。”
“喏。”
待人出去后,丁夫人才抬手揉了揉额角,多日来的担忧如今尽数消除,起身走出门外,穿过旁边一扇小门,门里清静无比,门外却人来人往,一群年轻的官员正抱着账册来回穿梭,一个个疾步匆匆的从门口略过,只来得及冲着丁夫人委委屈膝,行了个简单的礼,便又匆匆离去了。
另一边,送走曹琅的阿婉继续留在魏王府中。
没有了甄氏,曹丕愤怒之后,也只能将这口气给憋回去。
而卞夫人也将原本拘在身边给自己侍疾的任氏给放了回去,可怜任氏明明一个明媒正娶的正方嫡妻,娘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竟然被欺辱至此。
若是以前,任氏或许还会听从母亲的话,忍气吞声,毕竟世上女子都是这般过过来的,就连她的母亲,年少时也因为丈夫纳妾也背地里伤心过。
可如今不同了,曹婉宛如一盏明灯,告知世上女子,其实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
世家大族虽然对曹婉多有不屑,可背地里羡慕者不知有多少呢。
任氏自然也羡慕。
不,不能说羡慕,而该说蠢蠢欲动的想学阿婉,只是路子好似走偏了。
她从卞氏那边回来,并未曾讨好曹丕,而是直接叫人将曹丕近两日宠爱的侍婢给拖到了庭院中央,然后自己手持长编,活活将侍婢鞭挞至死,一边打还不忘一边对硬拉来看她行刑的妾室说道:“且不必恨我,你们会有如今这下场,只能怪公子薄待嫡妻,宠爱一些上不得台面儿的妾侍,你们也莫要以为为公子养育了子女便有了功劳,这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可不要乱了尊卑身份。”
打完了,侍婢被拖了出去,不死也是难活。
那些妾室却吓坏了,回去后不久就倒下了三个。
而这番话也很快传了出去,虽说未曾传出去,却连圈禁的曹昂院里都听说了。
谢氏体弱,只养了两个儿子,且还是曹昂最风光的时候生的,那两个孩子向来得曹昂宠爱,下面的庶子就悲惨多了,生下来父亲就失势,莫说得曹昂宠爱了,有些甚至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
所以说,曹昂哪怕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院里也是清清静静,没有嫡庶之分。
曹烁就更别说了,他身体不好,只留了一个嫡子曹珮,如今还是个小娃娃。
老四曹彰就很渣了,嫡子庶子一大堆,但他也有一点好,只负责回来睡女人,至于生孩子养孩子,那都是嫡妻的事,他向来不管。
再往下,曹植还未娶妻,只有两房妾室,曹熊还是儍吃儍喝的年纪,并不识女人香。
任氏这一鞭子,不仅将曹丕抽成了宠妾灭妻的糊涂人,更将卞氏的脸面给抽落到了泥里。
因为卞氏就是个妾!
如今丁夫人不在,曹操又成了魏王,这些妾也被尊称为‘夫人’。
可谁都知道,此夫人,和彼夫人,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卞氏直接气的病倒了。
之前是装的,这一次,是真正的病倒了。
曹丕也是勃然大怒,回头就狠狠地甩了任氏一巴掌,骂她是‘妒妇’。
任氏也不示弱,直接冷哼一声,带着嫁妆就回了娘家。
她的嫡位都不稳了,还在乎什么妒不妒的?
谁曾想回家后,却被父母亲责怪,任氏性格本就刚烈,如今所有人都说自己错了,她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当即回了魏王府,趁着曹操召集谋臣商议事情的时候,冲了进去,双目灼灼地质问阿婉:“我作妻来他作夫,他宠妾室,薄待我,我如此行径当真是错?”
所有人都没想到,任氏竟在此时冲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短刃。
一时间都僵住了。
曹操脸色也很阴沉,当即就想叫人将任氏拉下去。
却被阿婉拦住了。
“你自然无错,既告了天地,你们便是嫡亲的夫妻。”
任氏神色顿时怔然。
这么多天来,竟只有曹婉说她未错。
“不过……你的方法却用错了,为主者,不可滥杀无辜,侍婢何辜,主君想要亲近,她们也只能服从,你心中有气,不该牵连无辜之人,况且,你可以禀明魏王,亦或者来找我,是分是合,自有论断,而不是动用私刑。”
阿婉叹了口气。
任氏却惨笑一声:“真是说的好听。”
“这世道,何曾听过女子言说,你母亲,我嫡亲的婆母,为何避居豫州你当真不知?”
“秦岭那般厉害,不还是管不住你父王一个又一个的儿子往外生?”
“也就是你回来了,你父王他不敢,但凡没有你,嫡母早就被休弃了,你觉得没有了嫡母,如今能当夫人的又是谁?”
“你连你自己的母亲都帮不了!”
任氏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直接大笑起来。
曹操震怒:“拖下去!”
落到曹操手里的俘虏命运多惨,任氏是知晓的,此时笑完了,她也知道怕了,但她不后悔,她看了眼站在那里的曹婉,心中快意极了。
她早就看不惯曹婉了。
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呢?
她又能救得了几个人?
这世道,早就坏了。
门口的巡卫冲出来,攥住任氏双臂就想要拖出去,结果任氏却趁他们还没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直接用那把短刀自戕了。
她扎的很准。
血直接飙了出来,喷了那些巡卫一脸。
这变故莫说吓坏了巡卫,就连阿婉都惊住了,赶紧冲上前去一把将任氏接到怀里,手心立即出现一枚聚魂丹,直接塞进任氏口中,又掏出一个小玉瓶,嘴咬着塞子拔开,直接将一整瓶上品止血散倒在了伤口,那血立即就被再往外喷。
止住了血,她弯腰一把将任氏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朝自己院子冲去。
院子里,郭奕和曹冲正在认真读书。
他们俩前些时候去书院看望周不疑,才回到不到两日,被阿婉考察了功课,却因为过于艰涩而没能答的出来,如今正在用功读书,以期望下一次能够回答出阿婉的问题,能叫他们再出去玩个几趟。
谁曾想,刚读了两页书,就看见自家阿娘/阿姐抱着个血人回来了。
“你们进来。”
阿婉直接扔下一句便冲进了房里。
无论万花还是五毒,都是出了名的大奶妈。
一个用药,一个用蛊。
只要人没彻底断气,都能从阎王老爷手里救人。
于是三个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任氏的命给救了下来,任氏这一刀扎的极深,可见她是下了死手的,也正因为心存死志,就算小命救回来了,她也陷入了深度昏迷,没有清醒。
不过到底叫阿婉松了口气。
“娘,三舅母没事吧。”郭奕有些担忧的看着任氏。
他年岁还小,对几个舅母印象都不深刻,但也都认识,自然知道这是曹丕的妻子。
“看她自己愿不愿意醒来了。”
阿婉抬手揉了揉郭奕的脑袋:“你们继续出去读书去吧。”
曹冲看看阿婉,又看看任氏,没有说话,拉着郭奕就出了门:“前头肯定出了事。”
“嗯。”
郭奕点头。
否则他阿娘不会将满身是血的三舅母抱回来,三舅母的脖子上有好大的一个伤口呢。
“要不咱们俩去打听打听?”
曹冲坐不住了。
他自从回来后,就知晓曹操是他的父亲,环夫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也正如长姐所言,他尘缘已断,已经不能再回来了,所以他也没想过和环夫人相认。
所以他是真心想要去打听情况的。
郭奕自然愿意,他这些日子到处跑,也已经将心跑野了,哪里还能耐下心来读书。
两个人一拍即合。
悄无声息的就手拉手的跑了。
他们不走寻常路,直接从屋顶一路狂奔到了后面的议事堂,此时议事堂内还有人,各个高谈论阔,似乎为天下大势殚精竭虑,而之前任氏的出现,也不过风过无痕罢了,哪怕门口还有飞溅的血迹。
两小儿对视一眼,悄悄将身子往下挪了挪,透过窗棱就看见坐在里面的曹操,此时他面色阴沉的厉害。
别人可以当任氏没来过。
他却不能。
“如何?”郭奕问曹冲。
曹冲摇摇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郭奕蹙眉,打了个手势,两个人悄无声息的从房顶又退了回去,他们都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等回了房间后,便招来两个明教弟子,叫他们去打听打听,这任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始至终,屋内正在积极辩论的众人都没发现有人来了又走。
“……丞相?”突然耳边传来荀彧的声音。
曹操猛然回神,目光如炬地盯住荀彧。
荀彧倒也不害怕,这么多年了,大家的脾气秉性还是了解的,任氏不过是不忿曹丕宠爱妾室,心中有怨,才跑到议事厅来胡言乱语,说到底,也只怪曹丕内帷不修,难以齐家,至于任氏口中妄言父辈后宅,已是犯了大忌。
这样的媳妇,便是休了,也无人置喙。
“……襄阳之事着实蹊跷,刘琦如今不知所踪,刘琮联合蔡瑁窃据荆州牧位,正是我等天赐良机。”
见曹操回了神,曹纯立即抱拳请命:“主公,刘琮得位不正,我等着实该拨乱反正,寻得刘琦,叫荆州重得其主。”
“蔡瑁此人狡诈非常,联合其姐蔡夫人放出流言,言说刘景升乃是为刘琦所气,最终气闷而亡。”
这话倒是未曾评判刘琦,却已经将刘表之死给阴谋化了。
“如今的南阳太守乃是大娘子之徒诸葛孔明,其妻黄氏亦是秦岭中人,二人足智多谋,助丁夫人稳定豫州,若从南阳借道往襄阳去,则后勤补给当无错漏。”
豫州自曹婉离去,权柄交于丁夫人之手后,其内部经济粮草一直稳中有涨,更别说豫州中还有微山书院和造纸厂,如今天下十分富庶,便有三分在豫州。
这话自然也点了曹操。
若能与丁夫人两相和好,那豫州资源,便为他们所用了。
“不可。”
曹纯的话,立即得了荀彧的反驳:“此事当从长计议。”
曹纯立即满脸不高兴。
荀彧如今与曹操已然有了隔阂,曹纯作为曹家人,自然看的清楚,他是武将,自然需要军功,但谋士之能他也从不轻看,此时荀彧开了口,他虽有不悦却还是虚心求教:“那依尚书令所言,该当如何啊?”
“蔡瑁此人心机狡诈,却胆小非常,爱好钻营,曾欲将长姐出嫁黄承彦为继妻,然,黄承彦之女乃是大娘子弟子,自然不能同意,蔡瑁多方纠缠后无果方才作罢,后又将次姐嫁于刘表为继室,再将兄长之女嫁于刘琮为妻。”这才有了蔡氏姐弟在襄阳的只手遮天。
“刘琮此人虽有胆气,却无谋略。”
“蒯越此人,襄助荆州牧二十多年,如今却在蔡瑁的谗言之下,来此觐见天子。”
说到这里,荀彧双手交握在身前,冷笑一声:“当初刘表扣押孙坚尸首,孙策以玉玺换之,蒯氏兄弟便曾劝过刘表,孙坚尸首可退,玉玺却不可拿,然刘表未曾听从,这才有了天下诸侯共檄之的下场。”
“由此可见,蒯越心有成算,对刘表亦是忠心耿耿,然,蒯越再衷心,那也是父辈旧臣,能被派遣来使,也就代表他与刘琮有了隔阂,亦可言之,蔡瑁与之不合……”
“而韩嵩与刘先这两人嘛……”
荀彧捋了捋胡须:“据我所知,自当年二人觐见天子后,便一直不得重用,与其说二人有背叛之心,倒不如说,他们早已被刘表怀疑,暗中投靠了丞相。”
曹纯一边听一边点头。
荆州之事,他们倒也知道不少。
尤其刘表这小老儿不要脸,娶了个年纪小的,便一心扑在新夫人身上,放着肖似他的长子不重用,反倒被耳边风吹得爱重小儿子。
后来兄弟阋墙,反目成仇。
如今叫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既如此,咱们大可叫那蒯越以为韩嵩与刘先早已投靠了咱们,再透露咱们即将攻打襄阳的消息,好叫蒯越传达回去,那蔡瑁与刘琮若真如令君所言胆小非常,必定方寸大乱。”
到时候是直接投降,还是打一场,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如今魏军修生养息数年,正是摩拳擦掌之时,若能一举拿下荆州,他们便可全心全意将目光放在扬州之上了。
扬州如今在孙策手中。
孙策之弟又是曹操的女婿,虽说如今带着二娘子在外游玩,到了哪里都不知晓,但二娘子乃是大娘子座下弟子,想来也是没有危险的。
只要荆州落入手中,这天下,也就都姓了曹了。
至于凉州和并州,那边毗邻冀州。
要烦,也该是大娘子烦。
且并州与凉州皆与外族接壤,国土边境还当守护,只听说如今有苍云军驻守边关,苍云弟子各个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英勇,如今边关无虞,只需整合内务便好。
曹操自己知道自己手中能用之地只有兖州,其它几州皆在妻女掌中,可旁人不知晓,只觉得丁夫人是曹操之妻,大娘子是曹操之女,又没有分家,自然天下归一。
此番景象叫人看了都心生野望。
其中有荀彧这样的护君之人,自然也有那有野心之人。
于是私下里便有人撺掇曹操称帝。
可奈何,曹操从未想过称帝。
他自持汉臣,做不来那背主之事,但他却又不愿放下手中权柄,于是便有心效仿霍光,叫刘协做那傀儡皇帝,他挟天子,掌天下。
可心有所想,却奈何身体却跟不上趟。
在定下智取荆州计的次日,曹操便倒下了。
病的不算严重,但他却不许几个儿子前去探望,只叫阿婉将曹昂从小院中接出来,放在他屋子里的小榻上,父子二人两个病号,你哼一声,我叹一口气的。
阿婉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去的人。
她每日第一件事便是去给曹昂以及曹操诊脉。
这一日,阿婉刚施针完毕,打算离开,就听见曹操开了口:“任氏如何?”
“尚昏迷不醒。”
阿婉叹气:“按理说早该醒了。”
却不知为何一直昏迷。
“哼。”
曹操冷哼:“想来也是为了逃避罪责。”
曹丕已经被训斥过了,卞夫人也被禁足,尤其是卞夫人,被曹操指着鼻子斥责,如今丁夫人尚在,卞夫人不过小小妾室,子为主来母为仆,任氏嫡亲的婆母乃是如今远在豫州的丁夫人,她又有何资格叫任氏前去侍疾?
有些事,若不言说,自然不会上纲上线拿礼法说话。
可母子俩为图谋纳甄氏为妾,生怕任氏知晓后阻挠,便将任氏拘在身边侍疾。
这件事本身,就犯了曹操的忌讳。
曹丕与卞氏的手太长了。
过了线了,就该剁掉。
尤其卞氏……当年就不安分,如今丁氏久未回家,就更不安分了。
阿婉不说话,曹操也不再提。
当日下午,后面突然传来消息说,曹操将卞氏的小儿子曹熊抱给了邹夫人做儿子。
而远在后宅的貂蝉莫名接手了一个七岁左右的儿子,整个人都懵了。
她虽然有过丈夫,可这养孩子,却是头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