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蛙蛙看着面前一堵布满藤蔓的墙,扭头看向被阿帽控制死死的深渊咏者,并用眼神狠狠威胁对方。
“对啊!从这里就可以去见殿下了!”
深渊咏者仿佛看不见蛙蛙眼神中的威胁, 那张被深渊力量异化的面容罕见地露出一点狡黠。
“别着急嘛,我们毕竟属于深渊, 怎么可能像普通提瓦特人一样光明正大地走在陆地上?”
……
那你还丝毫不掩饰,直接撞到我们的面前。
蛙蛙已经无力吐槽这个有些脱线又莫名聪慧的深渊咏者了。
蛙蛙其实防备对方很久, 毕竟之前他可是被空身边的一位深渊咏者伤过, 对于这些家伙,他放一百个心眼子去对付都不足为过。
但是眼前这个不太一样。
眼前这个莫名带着点憨傻气息, 总觉得又好骗又好欺负, 不像是那种凶恶至极的深渊坏蛋。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还是要防备点。
蛙蛙盯着深渊咏者看了两眼,示意他走在前面。
深渊咏者瞟了眼后面抱臂盯着他看的阿帽,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当然以他现在的状态,没谁能看出来。
“快点带路!”
蛙蛙颐指气使,做出一幅不耐烦的模样, 催促深渊咏者前进。
深渊咏者无奈,顶着阿帽的死亡凝视和蛙蛙的冷酷眼神, 在藤蔓墙前面打开了一道类似于黑洞一样的传送门。
和蛙蛙之前见到那个坏蛋打开的一样。
当时空就是通过这道门离开的。
蛙蛙心里信了半分,跟在深渊咏者的身后走了进去。
穿过深渊的门, 入眼是赤红的土地,上面燃烧着不灭的深渊之火。
不光是蛙蛙, 就连阿帽看到这番场景都忍不住惊讶一瞬。
带他们来的深渊咏者一拍脑袋, 嘿嘿一笑。
“哎呀,坏了, 不小心让你们见到不该见到的东西,咱们还是别看了吧。”
深渊咏者笑完,两边开始卷起一阵火光,紧接着火形成屏障把蛙蛙和阿帽全都包裹起来。
“哼!故弄玄虚。”
阿帽眼疾手快地把蛙蛙抓到自己身前,躲过了那一波火力的冲击,接着手臂用力一挥,数道风刃就对着深渊咏者袭去。
“诶呀呀,别着急啊,我又没说不带你们去见殿下,啊啊啊啊,殿下救我!”
深渊咏者一点也没有刚刚耍诈坑他们时候的机灵,面对阿帽的武力只能左右支绌,很快就开始求饶。
随着深渊咏者的败退,两边困住他们的屏障也终于散开,可再看到的景色却不是之前那样。
一个安静的小院,如果忽略旁边焦土形成的背景,这里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
建筑的风格和提瓦特上各个国家的都不太一样,只是看起来有些破旧,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岁月的打磨。
蛙蛙看着眼前的小院,条件反射地别过头,回避这里的一切。
这个院落,这栋建筑,都和前世他和空住的家一模一样。
蛙蛙甚至还能回想起建筑旁边种的什么植物,楼上窗台打开之后能看到什么风景。
“你知道这里?”
阿帽抬了抬斗笠,眸光流转,把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当然也看到蛙蛙异常的反应。
“嗯……”
他承认这里几乎是一比一还原了曾经的家。
但这里绝对不是他的家。
蛙蛙很清醒,他没有和空一样沉湎于过去的虚妄之中。
阿帽扯了扯嘴角,百无聊赖地拉低了一点斗笠,安静地守在蛙蛙旁边,履行自己的承诺。
深渊咏者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轻咳了两声,刚想说话,他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
“渊上,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你去找任何人。”
空从门后出来,眼睛还是之前分开时那样的血红色,看向那位深渊咏者的眼神带着点危险与警告。
“殿下!不是我去找的!是这位主动找到我的!”
渊上赶紧为自己辩解,同时脚步已经在不动声色地朝外面挪去。
顺着渊上的指引,空的目光也落在蛙蛙身上。
蛙蛙感受到空的视线,心里紧了一瞬,两只爪子有些不安地放在身前,想着怎么和空解释自己为什么先拒绝了对方又自己巴巴地找上门。
都怪那个该死的渊上!
非要说是他主动来的。
可是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叹了口气,挥手让渊上下去。
渊上得到空的指令,溜的比兔子还快,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没了渊上在前面,蛙蛙心中有些捉摸不定。
空也不说话,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过了许久,空才轻轻叹口气,侧身让出了一条通路,对着蛙蛙道:
“进来说吧。”
蛙蛙看着熟悉的玄关,扭头看了眼阿帽,对方微微挑了下眉,依旧气定神闲,看不出来紧张。
蛙蛙鼓起勇气进门。
好歹阿帽曾经登神,也算短暂地拥有过神明级别的力量,应该能带他安全离开。
不过蛙蛙的如意算盘被空轻易打破,阿帽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你放他进来!”
蛙蛙看着猝不及防关上的门,顾不上紧张,对着空喊道。
“阿南,我不会允许任何外人进入我们的家。”
空手指抵着门板,外面的阿帽发现进不去选择武力爆破,可惜这门板看着脆弱,在空的加持下竟然纹丝不动。
“这不是我们的家。”蛙蛙反驳。
空摇了摇头,“我知道。”
“但就算是虚假的,这里也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
“你简直……不可理喻!”
蛙蛙觉得自己现在就不能和空说话,一说话就忍不住和他吵起来。
“那你现在放我出去!”
不让阿帽进来,他走还不行吗?!
空收起手指,门板不再产生动静,不知道门外的阿帽如何。
不过蛙蛙也清楚,空在用这个动作表示,对方不可能放他出去。
蛙蛙咬牙,对于不讲理的空,他只能生闷气。
空没有对蛙蛙的咬牙切齿有任何表示,只是低下头,用那双红色眼睛牢牢盯着蛙蛙。
“既然来了,陪我吃个午饭吧。”
?
蛙蛙气不打一处来。
他居然还有心情说这个,拜托他们刚刚不是在吵架吗?
可是在空的地盘上,蛙蛙真的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只能一脸不开心地跟着空进门。
餐桌上早就摆好了精致丰盛的食物,甚至还多准备了一盘新鲜水果。
在这样焦土环顾的环境里,这些食物和整个小院都和外面格格不入。
空把蛙蛙放在餐桌上,两个人的位置就像从前还是兄弟时候的模样。
说是陪空吃饭,实际上空坐下之后并没有拿起餐具,而是很细心地帮蛙蛙把日落果切成小块,然后放在蛙蛙面前的餐盘里。
“你要说什么?”蛙蛙没有和空废话,只是看着眼前逐渐堆满的餐盘,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受。
在蛙蛙的记忆里,他们的父母几乎很少出现,他仅有的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也都是冷冰冰的点头、摇头,或者不带任何感情的注视。
更别说别的小孩子拥有的拥抱、亲吻、甚至是善意的抚摸。
在那个空洞冰冷的家里,哥哥是他唯一的温暖。
他喜欢黏着哥哥,也是因为贪恋这份温暖。
可是哥哥也很忙,有属于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兄弟俩能够安静地坐在餐桌边吃一顿饭算是蛙蛙记忆中难得的美好时光。
空摇了摇头,用叉子叉起一块日落果,递到蛙蛙嘴边。
“我只想和你好好吃一顿饭。”
蛙蛙鼻子有点酸。
他们有多少年没有这样亲密了?
蛙蛙自己也记不清了。
心中动容的他也冷不下脸,小心地张口吞下那块果子。
或许是他的松口,这让一直垂眸看着他的空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并且更加乐此不疲地把投喂他这件事做到底。
“够了,够了,唔……”
蛙蛙艰难咽下最后一块日落果,眼看着空还想继续切新的,他赶紧伸爪阻止。
空有些舍不得地放下果子,仿佛对刚刚投喂的行动还有点留恋。
“不是要陪你吃饭吗?你不吃吗?”
蛙蛙提醒道,同时有些别扭地把一盘空以前喜欢吃的食物向对方那边推了推。
空的脸上的惊喜肉眼可见,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仿佛下一秒有一堆欢欣的话要脱口而出,可最后他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蛙蛙的脑袋。
“阿南很乖!”
蛙蛙没有躲开。
他现在太小了,哪怕比普通青蛙要大一圈,还是不过和空的手掌一般。
蛙蛙必须要承认,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总能勾起他记忆深处的怀念。
所以现在,吵架暂停。
就让他好好和空吃一顿安宁的饭好了。
可惜这顿饭总有吃完的那一刻,蛙蛙还是不得不面对和空之间的矛盾。
“你的眼睛……还有办法恢复吗?”
蛙蛙看着空那纹丝不动的红色眼睛,仿佛像是一汪血水,如漩涡般危险。
空伸手挡住了那双诡异的眼睛,沉默着摇摇头。
“别担心,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
蛙蛙是又生气又无奈,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空,想要看看那双眼睛到底有什么异样。
空被看了一会之后,缓缓转过身,避开了蛙蛙的视线。
“我这边没事了,你……你回去吧。”
?
蛙蛙扒拉空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还是之前宁愿在须弥城,神明的眼皮子底下也要和阿帽打一架,就为了带他走的人吗?
怎么不过一会不见,对方就变了态度?
“你赶我走?”
蛙蛙不由得提高了一些声调,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空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
过了好久,他才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你该走了。”
“你!”
蛙蛙猛地一拍桌子,气呼呼地看着空。
“你太过分了!”
“你总是这样,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实行你自己的独裁!你从来没真正为我考虑过,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蛙蛙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他太激动了。
那些刺耳的话语,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心里难受,更何况是一直宠爱自己的哥哥。
但他真的很生气。
他像一个玩偶,被对方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一点自己愿意与否的空间都没有。
蛙蛙委屈地咬着唇,黑眼睛一直盯着空。
他期待着空反口,不再说那些让他们起争执的话语。
可惜空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蛙蛙,神色哀伤。
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
过了好久,空才开口。
“那个少年,是你朋友吧,抱歉当时和他打了一架,让你为难了。”
蛙蛙咬了咬牙。
“还有吗?你就没别的话要说?”
空摇了摇头。
“没了,有护着你的朋友,我很放心。”
……
满腔的怒气在空如此平淡的反应中逐渐消散。
蛙蛙在想他们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相视无言,一开口却又是争吵。
蛙蛙闭上眼,又睁开,看着空沉默不语。
他好像一直都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无论是过去还是先走。
虽然世事变化,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可空好像还留在过去的时间,依旧没有改变。
良久,他才点头。
“好,我走。”
蛙蛙咬着牙,不甘心地瞪了空一眼,鼓着气离开。
这一次纹丝不动的门板自动打开,仿佛在催促他快点离开。
蛙蛙站在门口,回头朝屋子里看。
空荡冷清的餐桌边上,空一个人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寂寥开始在他身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