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感涌上心头的吕清妍又开始琢磨该怎么缓和剑尊与魔尊之间的关系。

  可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立场问题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而洛念殇师尊又因魔修而死,想让对方改变看法还涉及到仇恨。

  吕清妍将自己头都想秃了都没想到解决办法, 然后她回头一看发觉二丫正在给一盆植物浇水。

  对方身材比一般的孩子要瘦弱,露出的手腕手背上还带着淡色疤痕, 那些疤痕呈条状和块状, 显然是鞭伤和殴打所致。

  之前被转卖的岁月里,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熬过去的,才能变得如此沉静,这不该是一个小孩子会有的状态。

  方欣和方月涟已经采购完了, 不过宗门又给她们派了任务, 为此又需要在这里逗留许久。

  吕清妍但是没有异议,就是珠儿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倚剑宗, 心情变得郁闷很多。

  白婧雪还在修炼,吕清妍也不敢贸然去打扰, 可她心里烦躁又静不下心,为此在楼道到处溜达。

  看着二丫乖巧的模样,吕清妍还是凑了上去, 她发觉对方很喜欢花花草草这一类的东西。

  前世的时候吕清妍也会学着那些情侣的样子给婧雪送花, 第一次送是在高三的时候。

  她和父母的关系不算太好,对方因着工作上的事也很是忙碌, 所以三人之间的联系很淡。

  以前的吕清妍会觉得孤独, 于是时常捅点篓子出来想引起父母的关注, 但她发现还是一样,并且父母眼中的厌恶越来越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结交了一群朋友, 说是朋友也只是在一起吃喝玩乐,更多的是想从她身上捞点什么。

  毕竟吕清妍家境不错出手大方。

  喝酒逃课为了朋友打架最后被学校处分, 她的青春里仿佛充满了叛逆的色彩,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烂到无可救药,直到遇到白婧雪才慢慢收起锋芒。

  那是一个和她身边人都不同的女孩,干净漂亮对自己没有歧视,笑起来的时候轻轻的,像一缕和煦的风。

  一见钟情确实是因为见色起意,吕清妍也是,但越相处越发现对方坚强成熟得可怕,而自己像个任性无理的孩子。

  终于在某一次感冒后她发烧烧到脸颊通红只能躺在床上,白婧雪放下手中的课业悉心照顾。

  她看着白婧雪将手放在自己头顶,皱着眉怪罪两句:“这么大了也不会照顾自己。”

  见吕清妍精神不振地躺在被子里,平日嬉皮笑脸的人眼皮耷拉着呼吸也很急促,白婧雪终于还是不忍心。

  她将床边的感冒药吹一吹然后喂到吕清妍的嘴边,却发现吕清妍一直在看着她。

  白婧雪还以为是太烫了,又将勺子拿回来抵在自己唇边试温,感觉不烫之后又将勺子送到对方唇边。

  “不烫了,喝吧。”

  吕清妍张嘴将药喝了,白婧雪喂一口她喝一口。

  等药喝完后她的眼睛还放在白婧雪身上没下来。

  白婧雪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大小姐觉得她伺候得不好?她感冒的时候可没人喂咕咚一口干掉的。

  抱着这样的调侃,白婧雪笑笑:“你盯着我做什么?”

  因为发烧的原因,吕清妍说话带了鼻音,寻常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变成了脆弱的小可怜:“只是从来没人这么照顾过我。”

  白婧雪一愣,她接下这份差事只是因为钱,她家贫困,家里人多又重男轻女,父母早就想着将她嫁人换彩礼回来补贴家用。

  若不是她拼命反抗,或许她已经和同村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早早结婚然后生孩子。

  她以为像吕清妍这样性格的孩子,应当什么都有才对。

  白婧雪软了言语,她给吕清妍掖了被角哄着:“叔叔阿姨只是忙,不是不爱你。”

  吕清妍拼命摇头,“他们不爱我,我是家里第五个孩子,后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他们看不到我。”

  一家子十一个孩子!她家才三个已经快撑不住了。

  白婧雪惊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一家子十一个孩子。

  室内突然安静得可怕,白婧雪看着床上委屈得红了眼睛的吕清妍,心绪复杂。

  吕清妍咳嗽两声,吸了吸鼻子,随后用更加委屈的声音说:“有一次过生日,他们把我蛋糕上的名字写错了,而且那天是我弟弟的生日。”

  好像听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种情况的不幸福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吕清妍越说越委屈,平日的嚣张气焰不知飞去了哪里,而白婧雪只是安静倾听,她知道对方这只是发泄情绪。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那双眼睛里的小心翼翼很明显,“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对方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才刚入学的时候就和隔壁班的同学打了一架,然后被校长点名批评。

  但那次的教训并没有让她收敛,反而每年弄出许多新花样,班上许多同学都怕她,觉得她暴躁不好惹。

  可现在这个暴躁不好惹的人物躺在床上委屈成这样,还会在意自己的倾诉有没有烦到别人,真是让人唏嘘。

  其实仔细想想对方干的那些事其实出发点都是对的,只是作为一个学生,很多事情她处理得太过冲动。

  就比如说她第一次打架是因为隔壁班那个男生看她张扬觉得不顺眼,这本没什么,但对方竟然想要动手。

  那地方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吕清妍在初中时的表现也很恶劣,男生恶人先告状她百口莫辩。

  记得那时班主任叫了吕清妍妈妈过来,当时吕清妍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她妈妈赶过来的时候气冲冲给了她一耳光。

  很响,响到教室里的人都安静了一瞬。

  随之而来的就是哭喊咒骂以及吕清妍冷漠不屑的回怼。

  但那时是上课时间,课还是得继续上,于是老师教学的声音盖过了门外的争吵声。

  等吕清妍回到座位上时,班里的人都在偷偷盯着她,有人窃喜有人同情。

  如今又想起了那些事情,白婧雪忍不住去看对方的左脸,那时对方脸肿了很高印着清晰的手指印。

  鬼使神差一样,白婧雪摸了上去,在被那份滚烫灼醒之后她猛然一惊然后抽回手。

  白婧雪也不知心里涌起的情绪是什么,或许她还是希望对方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快乐,而不是如今这样真真切切的痛苦。

  她掩了眼底情绪笑着:“不会,难过了想要倾诉这是正常的事。”

  吕清妍觉得这话太官方,她又懊恼自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怨气横生的话,于是将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

  白婧雪的家庭她知道一些,也明白对方过得很累,按道理说不应该再把苦水往她的人生酒杯里倒。

  “对不起,说了那么一大堆不开心的事情。”

  白婧雪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吕清妍,她忍不住戏谑:“对不起?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我不习惯。”

  白婧雪坐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就比如现在我这么看着你,你应该会恶狠狠的说‘好看吗!’”

  当日被打了一巴掌,许多人盯着她看,白婧雪也往后瞅了一眼,然后就被对方沉着眼睛怒怼:“好看吗!”

  那时的白婧雪不想惹麻烦便转头看着课桌上的教材,但现在情况不同,白婧雪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很久点头评价:“是很好看。”

  对方鼻子捂在被子底下,白婧雪将被子拉下一些确保对方呼吸顺畅,然后温柔的说:“好好休息。”

  说完便拿了冲药的杯子离开房间。

  门轻轻一声关上,吕清妍感觉自己的脸颊烧得更厉害。

  她忍不住翻了身,又觉得心绪不宁换了一个方向,但最终抵不过沉沉的睡意。

  等她醒来时天幕已经黑沉,因为睡得太久起床时头便有些疼,台灯下有准备好的药片和一张小纸条。

  吕清妍捡起那张小纸条,那是她熟悉的娟秀字迹,上面写着:

  我上自习去了,桌上有准备好的药片,厨房里有我买的粥,要是凉了自己热一下,不要偷懒吃凉的,我知道你的。

  你说的那些我已经知道便算了,但是你还是你,有些东西注定得不到的话那就不要执着,父母的爱也是。

  但是要爱自己,不是说好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吗?别人都说你异想天开,可你是谁?你是吕清妍啊,你一定能够做到的。

  等考上了狠狠打他们的脸!

  吕清妍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

  她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想象着白婧雪写纸条时的表情,然后将它好好收在柜子里。

  将药吃了以后,吕清妍起身去了厨房,厨房里果然有碗粥,是皮蛋瘦肉的,但是已经凉了。

  吕清妍揭开盖子就想直接喝,可是又想起那纸条上的叮嘱。

  放下勺子,吕清妍将粥放进微波炉里等待。

  冰箱旁边挂了个小挂历,吕清妍看着那个醒目的情人节想了很久。

  在这附近就有个鲜花店,她火急火燎吃完粥穿着睡衣就跑了下去。

  最近花店生意不错,看得出老板很忙,不过见有生意来她还是放下手里的剪刀跑了过来,“小美女是要买花送男朋友吗?”

  吕清妍摇头,“我替我朋友选一个,女孩子会喜欢什么花?”

  老板娘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热情介绍:“现在情人节送玫瑰最好。”

  吕清妍觉得不太合适,玫瑰花的含义太过直白,现在的她不太敢送。

  咳嗽两声又看到店里的百合,老板见她盯着百合花便赶紧说:“这百合也不错,也是送爱人的,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嘛。”

  百年好合这个词成功抓住了吕清妍的心,在老板热情的推荐下她买了九十九朵,让老板扎成花束。

  等白婧雪自习回家后看到墙角的那一束百合,心里有些难受但很快就被压下,她打趣着:“谁送的,今天可是情人节呢。”

  吕清妍红了脸,她又怂了撒谎道:“路过楼下觉得好看就买了。”

  白婧雪总觉得不对,但这是个人私事她不便过问,只是笑:“还真是任性。”

  说完白婧雪就去洗澡。

  等洗浴间传来阵阵水声的时候吕清妍悬着的心才落下,她懊恼锤了沙发又盯着百合花发呆。

  “清妍姐姐,你在看什么?”

  二丫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回现实。

  她看着花盆里那与百合相似的花朵笑了笑,然后摸着二丫脑袋说:“没什么,走吧,你之前不是说要讲故事给我听嘛!”

  二丫被她扯住无法脱身,可她就算要说故事也得准备好才能说啊。

  “清妍姐姐,明天再说好吗?”

  “不好,我现在就要听。”

  两人拉拉扯扯离开楼道进了吕清妍的房间。

  在她们离开后,那株纯白的花朵慢慢变了颜色,暗紫色爬满了整个花瓣,风一吹那花轻轻摇曳散出丝丝缕缕的甜香。

  吕清妍给二丫准备好纸和笔,然后坐在一旁看孩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得不说她这个人真的很喜欢找乐子,虽然说欺负小孩这件事真的算不得光荣,但恶劣的大人还是乐此不疲。

  “写吧,写在纸上,以后我无聊了还可以拿出来看看。”

  二丫发现房门紧闭,现在无人能够救她,于是认命拿起纸笔开始写起来。

  不过刚写一句她就卡了壳,正想对吕清妍说无能为力,却发觉对方一脸惊讶加怨念的表情。

  “你会写字?!”

  二丫被她吓了一跳,一滴墨水滴落在桌上,她好像知道了对方的惊讶出在哪里,于是解释:“之前有一任买主是个书生,他教我读书写字。”

  吕清妍那个气,她觉得自己像个文盲,但现在她能认的字已经比刚穿越那会儿多出很多了。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像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娃娃。

  不过那书生竟然能教人读书习字,那二丫在她手底下应当过得还不错。

  二丫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最后低了头。

  那书生教她习字只是兴趣,而她被买下的真正原因是为了祭祀,对方屡次落榜,故想起了村里传的一个阴损法子。

  说是只要将五岁以下的孩童献给神明,神明高兴了就会满足人的愿望。

  可惜书生没有如愿,神明好像迁怒与他,他便被掩埋在泥石流之下。

  门被推开,白婧雪一点不客气地走进房中,她在隔壁听吕清妍在使坏便走了过来,倒也不是为了主持公道,而是她也好奇。

  往纸上一看,见那行字不成句便作罢。

  门还敞开着,只见方欣气冲冲就要往楼下去,手中的剑已经出鞘,而方月涟在背后拉着她。

  “姐姐别冲动啊!对方是玄天宗的,我们惹不起!”

  方欣一听这话就来气,她忍不住暴躁:“玄天宗又怎么了!玄天宗就可以污蔑人吗!说我们把煞气带到了这里!我现在就让他感受一下我的杀气!”

  门口的热闹自然是惊动了白婧雪两人,她们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了出去。

  白婧雪按住方欣的肩膀,“怎么了?”

  方月涟无奈替她解释:“方才接了城主府的驱逐令,说是玄天宗长老占卜到我们将煞气之物带进了城。”

  吕清妍听了也生气,她们老老实实进城,待在客栈里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怎么会有煞气。

  听完她也跳起来骂了一句,然后拿出自己的琴就要跟着一起去,方月涟扯了那个不说还得多扯一个。

  白婧雪闭眼一睁,她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可是都很正常,哪里有什么煞气。

  她再次闭眼,睁开后问:“玄天宗是以占卜扬名的门派吗?”

  方月涟终于将两人拉住,她松了一口气回答:“是的。”

  白婧雪低头思索,那这个门派就和后世的天机阁一样。

  思索间袖子被人拉了一下,白婧雪低头去看发现二丫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