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本来想着在这里就把那偷她毒珠的诡异凡人给干掉, 但那气运之说可能是真的,所以无论她怎么杀,男主总能巧妙躲过。

  试了几次之后, 魔尊也懒得费那个力气,转移气运并不是一件小事, 不是说想就想的, 更何况她想把气运转移给洛念殇,那就得洛念殇在场才对。

  魔尊无聊摇着手中的铃铛,铃铛并未发出响声。

  说到底她有些思念洛念殇了,想看见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 然后狠狠捉弄, 让那张脸上染上不措。

  将铃铛重新挂回脖子上,魔尊躺在躺椅上身体随着躺椅的运动摇晃, 她美美一叹:“无事一身轻,就是有点无聊。”

  祝池恰好走到她的屋子外面便有些严肃地说:“无聊就修炼, 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资质。”

  魔尊眼神一黯,笑嘻嘻道:“劳逸结合嘛,前辈找到那人了吗?”

  阙城城主确实知道一些消息, 但祝池赶往那座山时, 却只在山脚下挖到了一些骨头,骨头很大, 像是某种妖怪的肋骨。

  祝池总觉得那些骨头有异, 便让随行的弟子将骨头带了回来。

  若这尸骨的主人和要寻找的人没关系, 那就将这尸骨好生安葬,不然还在那处, 连个坟椁都没有,实在有些可怜。

  今日那弟子便是处理这事去了, 祝池一个人先回了城主府。

  因还能看见物体模糊的影子,所以她不用搀扶也无事,若是阳光强了就只能用感知术法,但颇为耗神。

  不过这魔界诸地,昏沉阴暗才是主调,阙城风光好,但也只是矮个子挑高个罢了。

  她走进屋子坐了魔尊对面的位置,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这孩子过于懒散,因此总想着要劝劝才好。

  另外对方总是缠着欧阳灞,这点比任何一点都恐怖。

  祝池现在的心情像是看见朋友家的孩子就要被黄毛拐跑一样恐慌。

  想了又想,祝池觉得还是把其中利害说明一下才是,于是她斟酌一下语言,谨慎开口:“洪缨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魔尊羞涩一笑:“我喜欢女子。”

  没想到第一句就直接把祝池的担忧给拍了个灰飞烟灭。

  她愣了一下又说:“那再好不过。”

  魔尊发觉她对这事接受能力还挺强的,忍不住就来了兴趣。

  人嘛,一旦无聊起来就想打探点别人的感情史,而面前不就有一个绝佳素材。

  于是她也不躺着了,从躺椅上起来坐着,带着一脸八卦的笑容询问:“前辈寻的人可是爱人?”

  祝池的脸红了一瞬,但没瞎眼之前她也是个明艳恣意的女子,对某些事情也很坦诚。

  她将背上的琴解开摆在腿上,虽然眼睛被轻纱遮挡,但上扬的嘴角还是能看到幸福的颜色。

  十分坦诚地点头,祝池笑道:“算是爱人吧。”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魔尊接着问:“他是男是女,何方人士?长得如何?”

  一串问题下来,祝池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她有些无奈:“我没见过她,但听声音像是女子。”

  魔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谈恋爱只听声音的,难不成连名字都没有?

  这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谈恋爱,那人该不会是专门骗感情的吧?还是说这只是祝池的一厢情愿,人家根本没在意?

  太糟糕了!

  魔尊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祝掌门有些可怜。

  祝池当然看不见魔尊脸上的表情,只是空气突然沉默,让她想继续讲下去都没办法。

  于是她主动挑起话题:“你怎么不问了?”

  魔尊不想听憋屈的爱情故事,但见对方乐意分享,不听好像有些罪恶感。

  于是她装着好奇:“然后呢?我想听。”

  祝池很满意她的捧场,她抚摸着腿上的琴,似乎在追忆。

  “年轻气盛时被你师尊挫了锐气,我沉闷了许久。”

  祝池从未遇过这种挫败,她几次挑衅无果后就离了宗门散心。

  也不知听谁说海边的风景甚是不错,于是她只身一人去了妖界看海。

  因为只是边缘地带,遇到大妖的可能性很小,所以祝池能够安安心心欣赏海景,但宽广的海并没有带走她的烦闷。

  她坐在海岸边弹了很久的琴,可是琴声却越来越乱。

  骄傲久了愈是忍受不了失败,而娇纵的性格让她将琴就地一摔。

  看着四分五裂的琴,她又冷静下来然后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别哭了。”

  随风而来的声音让祝池一惊,可她却没看到任何人。

  她立马站起警惕:“谁!出来!”

  那道声音又随着海风吹了过来,“我不能出来,怕吓到你。”

  或许是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祝池的心才放下一点,她又重新坐下抬起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我们不熟吧。”

  声音又随风而来,带着些许歉意,听着呆呆的:“哦,不好意思,是我不对。”

  之后这道声音便消失了,祝池坐了一会儿抱着断琴离开。

  本以为与那道声音的主人只是过客,没想到之后的每一天那声音都在。

  起初祝池觉得有些烦,后来觉得对方呆呆的很好欺负,挺可爱。

  祝池就稀里糊涂在这呆了一个月,但她毕竟是春雪门的宗主,长期不在太过不负责任,但在走之前她想问到那个人的名字。

  于是她又一次来到了平时碰面的地方。

  海风将水吹向岸边,看着夕阳下的海面祝池突然有些不舍,她对着海大喊:“呆子,在吗!”

  “我在。”

  得到了回复,祝池席地而坐,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笑:“我要走了,你还是不能告诉我名字吗?”

  “……我没有名字。”

  祝池一愣,“那我对你一无所知,我日后怎么找你?”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祝池笑了笑,她压下心底的异样,看着身下的土地。

  这里是海边的一座山,名叫方山,而太阳躲在遥远的海平面之下,这是这一个月来她常见到的景色。

  她总是在这里待到太阳落山才愿意离去。

  祝池小心藏好心中情绪,乐呵呵建议:“那我要是认错人了怎么办?定个暗号吧。”

  “方山近,落日圆。我说前半句你说后半句,记住了。”

  那道声音带着一些疑惑,但还是乖巧的同意。

  海面突然破开,一个物什从中飞出稳稳落在祝池腿边。

  祝池看着那月白色的琴,琴身和当初她摔断的一模一样。

  “这琴是我送你的礼物,琴身上有我的气息,日后你不用担心会认错我。”

  祝池摸摸琴身,她虽心里欣喜却还是不愿承认,只笑着说:“还会有人冒充你不成?”

  那声音憨憨的,“也是,冒充我没什么好处。”

  不过没一会儿对方又问:“现在我们算很熟了吗?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难过吗?”

  离别的哀愁突然就没了,祝池没想到对方能呆到这个程度,其实这一个月以来她已经想通了。

  于是她好生抱起琴擦干上面的水珠,“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弹琴的人心早已不乱,琴声随心亦然。

  后来无论宗门如何忙碌,祝池总会抽出时间去海边,而只要她一呼喊,那呆子就会回应,而她会坐在那一处给她弹一首时兴的曲子。

  再后来她被人暗算瞎了双眼,而那一年风也再未给她回应。

  或许是因为情绪牵动,祝池的眼睛又有了些灼痛,她揉揉眼角叹息一声:“我就想找到她,确认她一切都好,这样就挺好。”

  魔尊心下触动,她忍不住安慰对方:“一定能找到的。”

  说完魔尊给了个建议:“既然是在妖族地域相遇的人,那为什么不去问问那边的妖族?”

  这方法祝池早就想到了,可那处并无妖族管辖,自然也寻不到什么线索。

  如今天地广阔,她只知对方声音和气息,就此默默找了几百年,只要有消息她就会立刻前往,可最后都只是失落一场。

  知情的人都在劝她放弃,可她性子执拗,总是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祝池抚摸琴弦,声音温柔:“是啊,一定能找到的,修仙之人时日长久,终有再见之时。”

  突然她又有些遗憾:“其实原来的那一把琴碎了,后来师妹为我寻了一把,气息竟然一致。”

  说完又笑笑:“这该是命运凑巧吧。”

  魔尊看着她心下叹息,虽然她是个大魔头,但她还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突然又想起自己落魄时期的样子,洛念殇虽然还未成神,但她几次讨伐魔界干的都是为民除害之事,有亲眼见过的人便将她的神像供奉在庙里。

  但她不如其他修者活跃,信奉她的人老去消失,新生的人不认她,为此她的神像又变得无人问津。

  魔尊被乞儿驱赶排挤时常躲在神像下躲雨,神像拔剑指向前方,而魔尊小小的身体躲在剑下。

  她时常仰头望着神像的脸,虽然被岁月侵蚀的神像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但魔尊还是虔诚地祈祷。

  “神明大人,请让明天的我能够吃饱肚子。”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仇映曦受到惊吓,小小地身体往后缩,最后背抵在石像的腿上。

  她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小小的一团。

  身体仿佛又感觉到了那时的冷,魔尊摸摸自己的肩膀,那里并没有被吹打过来的雨滴弄湿。

  如今她不但不畏惧风雨,还想染指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