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我坦白?”纪星觅一头雾水, 陆知予在厨房收拾碗筷,可余光一直关注纪星觅那边的动静,听到“坦白”二字顿时心头一凛, 手里的盘子砸在了水池里, 发出哐当的声音。

  纪星觅循声跑去:“怎么了?”

  她抓起陆知予的手,看着她不正常的神色,皱眉问道:“手有没有事儿?”

  电话里桓思淼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纪星觅, 这件事情确实要当面说, 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

  “是不是陆知予在你身边。”桓思淼的声音慢慢镇定下来,像下定决心一样:“不光是我, 她应该也有事瞒着你。你不如先问问她。”

  纪星觅脸色渐沉, 松开握住陆知予的手,却被湿漉漉的手反握住,她抬头, 陆知予微红的眼眶使她无所适从。

  她瞪大眼睛极力探寻, 却仍找不到丝毫线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一个个的藏的挺好啊。”

  “我……”陆知予欲言又止, 慢慢松开了手。

  “我明早去找你,等会把地址给我。”桓思淼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一夜无眠。

  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都不自觉隔着很远, 纪星觅赌气似的背过身, 身体缩在角落,卷着被子一角,夜里陆知予想给她盖被子, 却被躲开了。

  她一直闭着眼睛, 脑子却异常清醒, 陆知予和桓思淼究竟瞒着她什么事情, 和陆知予离开的一年多有关吗?

  鸟啼声清脆,一夜的雪也停了,纪星觅早早起身,陆知予装作睡着未起,实则怕她不自在。

  与桓思淼约在一家老式茶馆的二楼包间内,纪星觅推开门,桓思淼正捧着茶杯在喝茶,他的发丝很凌乱,看的出来跑得很急。

  陆知予抬头和他对视,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三人围着圆桌坐定,形成正三角形的分布。

  包厢里开着空调暖洋洋的,纪星觅脱下外套和帽子,看着他们两位,面无表情:“坦白局开始吧,谁先?”

  另外两个面面相觑,旋即低下头。

  “把我叫过来,又不说,两位几个意思。”

  桓思淼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和陆知予暗自在做一些事情,但没有告诉你,是害怕牵连到你,而且按你的性格,也不一定会支持我们这么做。”

  纪星觅眉头皱得更深:“听起来不像是好事。”

  “之前我跟许轻白在一起的时候,你给过我忠告,但我没听。”

  纪星觅记得很清楚,那日在医院,桓思淼来看她腿上的伤,她得知桓思淼和许轻白在一起后心中倍感无奈,才说了些发自内心的话。

  “我何尝不知道,但我必须去做。因为我得从她嘴里套出事实真相,正好那时她又对我有意思,所以我将计就计,跟她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有次她喝醉了酒,把那件事的原委说出来了。”桓思淼打开手机录音,调高音量,粗重的喘息声和衣服的撕扯声立刻充斥整个包间,许轻白的声音在混沌中显得极其尖锐。

  “这只是给她个教训……下次,让她半身不遂。”

  “别惹我,她们为什么要联手对付我,我恨她……可我好喜欢她,也好喜欢你。”

  ……

  陆知予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拳,她的视线紧盯着桌上的手机,仿佛想要把它摔碎。三分钟的录音戛然而止,桓思淼解释道:“她喝醉之后硬抱着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后来我才知道,醉酒录音不能成为控诉的证据,所以就一直保存在手机里。”桓思淼看向压制着愤怒的陆知予:“这份录音我之前给你听的是前半段,这是后半段。”

  “我猜她怕你担心继而去找许轻白对峙,惹出其他事端,所以一直瞒着你。”

  纪星觅垂下头,她竭力忘记的回忆又开始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她花了快几个月的时间才打算为了陆知予不去追究,保持两个人最后的体面。陆知予与她分手并不算愉快,她为了不继续与许轻白和陆知予扯上关系才打算遗忘,现下陈年旧事会拉出来重新摆到台面上,她显然不能很好继续释怀,尤其是当陆知予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膝盖上的伤疤似乎开始隐隐作痛,让她不得不遭受痛苦,提醒她别忘记。

  “你都听见了对吗?”纪星觅鼻尖发红,“我打电话时说的,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桓思淼点了下头:“嗯。没听全,但能猜到大概,之后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不过还有件事,我想你也瞒着陆知予。”

  陆知予情绪纷乱,静静听他说:“那一晚我们被私生围堵,纪星觅听剧组说你失踪了,坚决要赶回去找你。”

  “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陆知予激动地站了起来,她对那件事记忆犹新,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但她怎么搜索记忆都没有出现过纪星觅的身影。

  “我当时醒来就看见董淑一个人坐在床边帮我晾粥,她买了很多早点,但我没胃口。”

  纪星觅压抑了许久终于开口:“早餐是我走前买的,我前一晚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你都没有收到吗?”

  “怎么会?”陆知予仿佛知道了真相,急忙拿起手机打给董淑却被纪星觅按住。

  纪星觅含着眼泪,声音颤抖:“别打电话,我真的不想再和她们有任何牵扯。”

  陆知予看着她的脸,心疼、心酸、愤懑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头,直接将纪星觅抱进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道歉,但纪星觅已经决定抽离,主动挣脱:“算了,都过去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陆知予声音抬高,连纪星觅都被吓了一跳,她神色激动拎起包,掏出一沓文件和照片。

  纪星觅拿起来翻看,陆知予用指尖擦掉眼尾的泪滴,这才如一说出:“当初我被迫跟你分手,手机里正和许轻白通着电话。因为一周前桓思淼找到我并且给我放了录音,我觉得就算我冲动找她对峙,她若不承认我们也没有证据,还是拿她没办法。所以我们就一起想了法子,利用许轻白的多情善变,找出了她一些违法的证据链,才将她送进牢里。”

  “只有让她认罪伏法,才是真正保护你。”

  纪星觅笑出声来:“保护我?”

  “你们一个个的,我有哭着闹着让你们这么保护我吗?”

  “是不是觉得和我坦白之后我会特别感动,痛哭流涕、冰释前嫌?”

  桓思淼起身,他走向纪星觅:“不是。我知道这种方式可能不是你想要的,所以就瞒着没告诉你,对不起。”

  纪星觅狠狠拍了下桌子:“你知道还这么做?!”

  “一年多以前,我失去了两段最珍贵的感情。一段友情,一段爱情。陆知予,我看着你和许轻白搂搂抱抱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在你进行所谓保护计划的时候被伤害最深的恰恰是我。”

  “不是我想要的保护还能算作保护吗?”

  “对不起,但我真的隐忍了很久,前两天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知道你看过新闻,计划成功后我马不停蹄赶来找你——”

  纪星觅咬牙道:“那时候为什么不说?”

  陆知予低下头:“我怕你生气。”

  纪星觅气笑了:“早说晚说迟早是要说的,每拖一刻在我家蹭吃蹭喝,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陆知予你的脸皮真的很厚。还有你桓思淼,我有拜托你牺牲自己的名誉和许轻白谈恋爱吗?你不觉得你的行为非常非常幼稚吗?”

  “我膝盖上的伤疤已经去不掉,但我想靠自己去让许轻白付出代价,而不是你们为我去做这么多的牺牲,我不想要更不需要。”

  桓思淼一贯冷淡的表情此刻被焦急取代,他开始手足无措:“对不起,其实——”

  纪星觅捂住耳朵:“够了,别再说了。我暂时不想见到你们。”说完她连帽子都不想戴好就跑出了包厢。

  陆知予想上去追却被桓思淼拉住:“你现在去她只会更讨厌我们。”

  桓思淼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喝完:“站在她的角度想想,我们接连弃她而去,很久之后回头告诉她,那些伤害她的行为语言,都是为了保护她才这么做,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高兴的。给她些时间,何况刚刚说的是‘暂时’不是永远。”

  桓思淼玻璃渣子里找糖吃:“我们应该谢天谢地了。瞒她这么久,现在落得一身轻松。”

  陆知予一直闷头不语,崩溃道:“能不能别和我抢她。”

  “算我求你了。”

  桓思淼一愣,他无法想象一向高贵冷艳、傲气逼人的陆知予用几近哀求的语气让他放弃纪星觅。

  纪星觅没有回家,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雪停后小商小贩踏着新年的鞭炮声占满了路两侧,有卖冰糖葫芦的,有卖年糕还有卖烤红薯的,香气扑鼻,她早晨没吃多少,现在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但没胃口。

  她走到天桥上,发现郑乐给她打来电话。

  “喂?”刚刚哭过的声音依旧沙哑。

  郑乐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回绝了,且委婉地拒绝更深一层交往的意图,只想和他做个音乐上的玩伴。

  能感受到郑乐失望但不想让她听出来的语气,纪星觅装作不懂挂断电话。

  现在身边似乎很清净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寡言,总是想让自己更活泼点,但还是提不起劲。

  丁淮说她变得沉稳了。

  妈妈说她成长得很快。

  秦若初说她越来越有大明星的范儿了。

  人总是被迫成长蜕变,明明已经破茧成蝶了,可当过去再次袭来,她仿佛又缩回了茧里,不愿面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16:49:39~2022-09-27 17: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香菜 15瓶;成为学霸、42723164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