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虐文女主成了黏人精[快穿]【完结】>第50章 醉酒【三合一】

  宋窈姿没有看尤听。

  她正侧身, 和身旁的老翁不知说着什么。

  尤听仔细地端详着,那老翁虽然年迈,但神色清明, 精神矍铄。

  她猜测,那应该就是宋太傅了。

  看了一会儿,见宋窈姿始终没将目光移向她的方向,尤听觉得无趣地收回视线。

  排队的女学子们年龄不一, 有才豆蔻年华的少女, 也有鸡皮鹤发的老妪。

  但相同的是,她们看向贡院的眼里, 都亮着同样的明光。

  天光大亮,尤听抬起头望向碧蓝苍穹。

  她微微眯了眯眼。

  天朗气清, 应该是个好日子。

  ……

  ……

  学子们参加科考的时候, 尤听和贺长思则跟着刘大学士到考场中巡视。

  为了不影响学子答题,她们都只是在廊外看上几眼。

  考室中寂静无声,只能听见笔尖与白纸摩擦的沙沙声响。

  走过其中一间考场的时候,尤听特意停下脚步看向其中一人——是邓嘉。

  邓嘉身上仍然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 坐得端直, 正拿着毛笔奋笔疾书

  察觉到她的视线,刘大学士奇道:“殿下也认识那位学子吗?”

  尤听道:“偶然见过。”

  刘大学士颔首道:“老臣也曾对他有一面之缘,那倒是个好苗子。”

  又走过一个考场。

  这次里面熟悉的人影,是宋窈姿。

  宋窈姿容色平静,落笔的速度不急不缓,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宋家小姐很有灵气,”刘大学士道, “老臣真是宋太傅有个好孙女,不像我那些不肖子孙, 个个都是不成材的。”

  刘大学士一生皓首穷经,他的后代却没有一个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反而往着经商的道路发展。

  贺长思低声宽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大学士不必强求。”

  刘大学士看他一眼,轻叹:“殿下说得是。”

  这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道,二皇子贺长思不过是皇后一族不甘心而试图打造成第二个太子的傀儡。

  先太子喜欢青色,贺长思便多是青色的衣袍。

  先太子喜食辛辣,贺长思便得也跟着尝尽。

  皇后将先太子的一切喜好与厌恶都试图在贺长思的身上复刻。

  甚至包括这个名字——

  长思。

  长相思兮长相忆,思的忆的,都是前人。

  贺长思的这句话,又何曾不是在对自己说呢?

  巡视完考场后,尤听几人便回了正厅,等待着考试结束。

  中途有甲卫抓出来几个作弊的学子,求饶的哭声连绵不绝。

  当朝对科考作弊的处罚极严,一旦被抓到,就等于前途尽毁。

  刘大学士摇头叹道:“何必呢,苦读多年,一朝踏错皆成了空。”

  哭声渐渐远了,应是被甲卫拖了下去。

  有官员将参考名单铺展在众人面前,笑着道:“诸位大人闲来无事,不如猜一猜这次科考的名次?”

  这也算是个传统,考官们会在考试结束之前,预测学子们的排名。

  赌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玩意,用来打发时间。

  比较厉害的学子,如宋窈姿那般的,一般都早有才名流传到这些人的耳中。

  众人先看向了作为主考官的刘大学士:“大学士先请。”

  刘大学士垂眸看着那份名单半晌,思衬着,圈出了邓嘉的名字。

  他笑呵呵地望向尤听和贺长思,“两位殿下请。”

  贺长思圈了另一个一向富有才名的学子。

  他侧目去看尤听,“顺安妹妹,到你了。”

  尤听看也没看,说道:“我选宋窈姿。”

  负责记录的小官将几人的结果记在小册子上,笑吟吟地问:“公主殿下定的彩头是什么呢?”

  尤听想了想,将发髻上的一枝彩蝶幽兰金钗拿了下来,道:“就这个吧。”

  “这根钗,”贺长思认出来,“好像是衍之大师的作品。”

  他笑了笑:“顺安妹妹可真是大方。”

  尤听道:“不,只是我对宋窈姿格外有信心罢了。”

  她看向门口,算算时间,今日的考试作答时间也快结束了吧。

  ……

  ……

  批阅试卷的那日,贡院内甚是热闹。

  厚厚的试卷堆积在地上,几乎垒成了一摞摞小山。

  飞快地批阅,飞快地封文,又飞快地整理。

  刘大学士拿着考生的试卷,时不时地赞一声好文采,又时不时地怒斥都写的什么东西。

  贺长思连忙递上一杯茶,“大学士消消气。”

  他和尤听还没有能够批阅试卷的能力,只能在旁边打打下手。

  定西郡主来找过尤听几次,但看她们都在忙,只好自己去准备关于武举的事了。

  经过重人连日连夜的努力,终于选出了这次的三甲名单。

  负责统计写皇榜的小官笑着道:“这次的一甲头名,诸位大人猜猜谁猜中了?”

  刘大学士笑骂了声:“别卖关子了,快说。”

  小官讪笑着,清了清嗓子,道:“是太傅府,宋家小姐宋窈姿。”

  大家选出来的都是有名的才子才女,谁拿得第一都不意外。

  意料之中的事。

  众人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尤听身上。

  “恭喜顺安公主猜中,这下宋太傅后继有人,总算能够放心养老了。”

  这里的文官大多都是宋太傅的门生,得知是太傅孙女拔得头筹,纷纷露出了真挚的笑意。

  皇榜会张贴在贡院外的布告栏公示整整三日,外面早就被等着看成绩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三层外三层,踮起脚伸长脖子地往里面看。

  莺儿从一早就打算去贡院门口守着,被宋窈姿拦住。

  “小姐,”莺儿问,“今天可是皇榜出来的日子,您怎么都不急啊!”

  宋窈姿好笑地道:“急有什么用?”

  “若是中了,自然会有来报喜的人。”

  “若是没中……”

  “呸呸呸!”莺儿连忙打断她的话,“小姐怎么可能中不了呢!”

  宋窈姿微微一笑,下巴轻轻抬起,带着几分自信的骄傲:“我刚刚逗你玩的。我有信心,不必去看。”

  虽然小姐是这么说了,但莺儿还是紧张地来回踱步。

  直到听见墙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动静,她连忙跑到门边,扒着门框远远看去。

  是一行来报喜的队伍,举着金灿灿的牌匾,沿街打着锣鼓,十分热闹。

  “呀!”莺儿惊喜地叫道,“中了中了!”

  她眼神好,一看就看见那牌匾上自家小姐的名字。

  莺儿连忙欢天喜地跑回房,冲到宋窈姿的面前:“小姐!小姐!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随后碎碎念着:“奴婢得快快准备些喜钱才行!”

  翻箱倒柜的开始找碎银子。

  宋窈姿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无奈地轻笑。

  得知中举的消息,对她来说,并没有在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从没想过会名落孙山。

  只是不知道,名次会在什么位置。

  正想着,那队报喜的人已经到了太傅府的正门。

  有人敲了敲门,喜气洋洋地道:“宋小姐在吗?来给您报喜了!”

  家仆将门打开,莺儿陪着宋窈姿走出去。

  莺儿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连忙将准备好的赏钱拿出来,跑上前一一分发。

  宋窈姿却是愣了愣。

  因为这行报喜的队伍中,她赫然见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尤听走上前,红唇荡开一抹笑:“恭喜宋小姐,夺得头名。”

  四周的人纷纷说起喜庆话,宋窈姿却没怎么听进去。

  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眉眼盈盈的人。

  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姐?小姐?”莺儿碰了碰宋窈姿的手臂,小声说,“您怎么了?快回殿下的话啊。”

  宋窈姿回神,往前走了几步,屈膝一礼:“多谢殿下亲临。”

  尤听抬手扶起她,微笑道:“宋小姐不必客气,我也只是来沾沾喜气。”

  她从头上取下一枚金钗,眉眼盈上一点笑意:“这钗子送你,当做贺礼。”

  宋窈姿仔细看去,那钗子以足金打造,彩蝶的眼睛则用宝石镶嵌,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凡品。

  “殿下,”她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

  尤听往前走到她的耳边,放低声音道:“收下吧,这是你赢来的。”

  宋窈姿露出不解的神色。

  尤听没有解释,直接拿起那钗子插进了宋窈姿的发髻里。

  她仔细地为宋窈姿将碎发掠到耳后,这时才温声说:“恭喜。”

  四下微风轻拂,那些喧闹的鼓声都随之远去。

  只剩下身前人的体温与呼吸,声音清冽似冰泉。

  她心头微软,笑眼弯弯,轻声道:“多谢殿下。”

  -

  会试过后,便是殿试。

  离殿试还有一段时间,用来给学子们做休整。

  贺止戈手里拿着抄录的皇榜名单,轻轻皱眉。

  旁边的幕僚道:“殿下,趁这个机会,您应该好好地去收拢一波人心才是。”

  “一群还没踏上官途的人,”贺止戈疑惑,“有用吗?”

  幕僚微微一笑:“殿下,可不要轻易小看这些年轻人。”

  朝廷中的老臣退位后,总得有人要补上来。

  年轻的血液,意味着更容易控制。

  幕僚望着头榜头名的位置叹了口气,“可惜这位宋小姐,若是殿下能够早些将她收服的话,一定能给殿下带来很大的帮助。”

  宋窈姿……

  贺止戈的手指落在这个名字上。

  幕僚给他出过主意,让他在宫宴那日对宋窈姿下手。

  但他没有。

  贺止戈的目标是皇姐,一看见皇姐,旁人便再难入眼。

  错失良机之后,便再没什么机会和宋窈姿见过面。

  宋窈姿现在是头榜头名,宋家又还有宋太傅在。

  想要再从她身上下手,恐怕有些困难。

  而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能够等待了。

  贺止戈当机立断地看向了下一个目标——邓嘉。

  幕僚称赞道:“殿下,这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属下查过,此子家境贫寒,但极其孝顺,有一老母常年卧病在床。”

  “殿下如果从此处入手,必定会事半功倍。”

  贺止戈颔首:“好,就去找他。”

  他还在派人寻找天山红,打算去见邓嘉的时候。

  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来到了北堂街。

  往日里无人问津的贫民区,今日却热闹非凡,地上还残留着散碎的红纸。

  因为人人都知道,这里出了位贡士。

  即将参加殿试,面见圣上的大才子。

  邓嘉那破旧的茅草屋前,如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除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连京府尹都亲自来道贺。

  依照邓嘉的才学,殿试过后最低也是一甲进士。

  这样的人才,说不定几年后就能混得比自己好了。

  以前那些瞧不上邓嘉的,现在都忙着来跟他攀扯关系。

  邓嘉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眼见院外似乎又多了一道身影。

  他疲惫地道:“学生今日实在是累极,不便见客,还请明日再来说吧。”

  清灵的嗓音接着响起,带着几分笑意:“我也不见吗?”

  邓嘉蓦地转过了身,惊喜地道:“是那位姑娘吗?”

  他才发现,他竟然都还不知道那女子的姓氏。

  尤听将头上的藩篱拿下,露出秀美的芙蓉面。

  她抬眸,先是施了个礼,才道:“恭喜先生得偿所愿。”

  邓嘉慌忙摆手:“侥幸,侥幸!”

  “对了姑娘,”他说着,匆匆跑进屋里,没多久又抱着一包东西跑了回来,“这是那日你给我的银票。”

  “我一直都好生收着,分厘未取。”

  尤听问:“为何不用?”

  邓嘉露出个腼腆的笑:“因为那时答应姑娘的事还未做到。”

  她让他全力应考,金榜题名。

  如今才算是刚刚完成。

  “不过那些天山红,”他低声羞愧地说,“我娘的病实在是太重了,只能先给她服用了,”

  邓嘉又问:“姑娘如今来找我,可是想到了让我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尤听勾唇:“正是如此。”

  邓嘉正色以待。

  “我想让先生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尤听看着他,“不久以后三皇子殿下的人就会来找先生。”

  “我希望,先生不要答应他们的拉拢。”

  邓嘉惊得微微睁大了眼。

  他从前只是个穷书生,朝堂之事离他太过遥远,更别说什么三皇子。

  半晌,他才回过神,坚定地应声道:“好,我答应姑娘。”

  他说得坚决,尤听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先生不再考虑一下吗?那位三皇子,可是现在皇帝面前的红人。”

  关于贺止戈的威名,邓嘉隐隐有耳闻。

  但他这人认死理,他先答应了尤听,就不可能再反悔。

  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情,他都一定会做到。

  而且听说那位三皇子,出征从来不留活口,哪怕只是些敌国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

  邓嘉觉得如此行事,有些过于残忍。

  “姑娘可否告知姓名?”邓嘉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因为姑娘的药救了我娘,我想要感谢姑娘,总得找到个去处。”

  尤听道:“我叫……”

  “贺听澜。”

  贺是国姓,邓嘉忽然反应过来,连忙下跪:“拜见公主!”

  “无需多礼,”尤听说,“我和先生之间,各取所需罢了。”

  她眨眨眼,“说不定以后还有地方,得仰仗先生帮忙才是。”

  她不再多言,和邓嘉随口说了些其他话后,便离开了北堂街。

  科考结束,尤听和贺长思又搬回了宫里去住。

  定西郡主倒是常常入宫来找她,商讨接下来准备开办的女子武举一事。

  这事从来没有开创过先河,齐鸢有些担心效果不尽如人意。

  毕竟在当朝的社会,能够容许女子习武的家庭,还是在少数。

  尤听听了之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去找宋窈姿。

  宋窈姿是太傅孙女,又是今科头榜头名,不论做什么,总是能带着些起头的模范作用。

  如果让宋窈姿帮齐鸢宣传一下,效果说不定还不错。

  “当然,”尤听扬起唇角,“我也会一起的。”

  行兵打仗齐鸢可以,官场和后院上那弯弯绕绕的,她就只觉得头疼了。

  这会儿听尤听给她出了主意,立刻觉得顺安公主简直就是菩萨转世。

  “好!”齐鸢说,“我明日就去太傅府,求见这位宋小姐!”

  她兴冲冲地要离开,被尤听抬手喊住。

  尤听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我与宋小姐尚且有几分情谊在,有我在,或许郡主能够谈得更顺利一些。”

  齐鸢大喜:“早说你还有这层关系在!那好,明日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太傅府!”

  尤听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

  第二日。

  齐鸢果然一大早就跑进了宫中,来到端阳殿找尤听。

  她随口抱怨道:“你住的这地方真是又旧又偏,我每次来宫中找你都不方便。”

  尤听顺着她的话道:“我也觉得。”

  她故意轻声叹气:“可惜皇后娘娘那边不准我出宫建府,不然我们在宫外,你时时刻刻都能来找我。”

  “这好办!”

  齐鸢当即道:“我去找皇后娘娘说说便是!”

  以她家的地位,皇后不可能不卖给她这个人情。

  只是多个公主府而已,对这贵人遍地的京城来说更不算什么。

  女子武举的事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办成,她还得来找尤听很多次。

  每次进宫出宫都得盘查,很是麻烦。

  齐鸢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干脆让尤听等着,她直接跑去找皇后现在就说。

  看着定西郡主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青粟担忧地道:“殿下,郡主就这么去找皇后娘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齐鸢性子大大咧咧,也许是在西北那边待久了,对京城的礼法不习惯也不熟悉。

  皇后又是个最喜欢拿规矩说事的人。

  青粟真怕定西郡主脾气上来了直接顶撞皇后娘娘,那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必担心,”尤听笑了下,“你以为定西郡主是你家殿下吗,谁都可以来踩两脚?”

  “齐鸢的背后,是西北王,是整个西北军。”

  “也是皇帝。”

  宁景帝亲自诏齐鸢入京,将这开创先河的事情交给她,足以可见对齐鸢有多看重。

  正逢宋窈姿夺得头名,这次科举中女学子发挥得都不错,女子为官政策被推向热潮。

  皇后要是在这时候驳了齐鸢的面子,就是驳了皇帝的面子。

  她就是再蠢,也能想得到这一点。

  听完尤听的话,青粟喜上眉梢地道:“那殿下,您不是很快就能搬到宫外去住了吗?太好了!”

  宫里宫外,只隔了一堵朱红的墙,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如果尤听能在外面另辟公主府,行事说话都能够自由得多。

  尤听颔首:“等齐鸢的好消息吧。”

  若是能够出宫,她再去见宋窈姿,也要方便许多。

  -

  寿康宫。

  皇后正拉着贺长思在语重心长地教诲,无外乎还是那些话。

  说他不如兄长,得更加努力才行。

  “既然你做了这次科考的副监考,可有去找过那些值得深交的学子?”

  贺长思面露无奈:“母后,我身为副监考,才更该避嫌才是。”

  “而且,”他声音低了低,“父皇尚在,他最不喜的便是我们这些皇子和大臣们结党营私。”

  皇后的眉头拧起来:“这算什么结党营私,不过是群学子罢了。”

  “思儿,这是未雨绸缪。”

  她神色忽然冷了冷:“实话跟你说,你父皇那身子骨弱熬不了多久了。”

  贺长思瞳孔骤缩,他慌忙劝阻:“母后慎言!”

  皇后冷笑一声,“这寿康宫都是我的人,怕什么。”

  “思儿,”她看向贺长思的眼里添了丝丝灼热,“你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彻底击垮贺止戈和贺廷!”

  贺长思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宫人传来了通禀:“定西郡主求见!”

  皇后眉心紧皱:“那丫头来做什么?”

  她和齐鸢见的次数不多,但很清楚,这位定西郡主是个完全不将规矩礼法放在眼里的人。

  偏偏她身份地位高,皇后还得哄着她才行。

  皇后摆摆手,“让她进来。”

  她目光转到贺长思身上,“思儿,你先下去吧。”

  之前便有听说,她的儿子似乎和定西郡主走得颇近。

  皇后可不希望这两人之间发生点什么,连忙将贺长思支走。

  贺长思恭声告退。

  他往外走时,正好撞见宫人领着齐鸢进来。

  少女眉眼张扬,背后是刺目的朝阳。

  像团不受控制的烈火。

  贺长思不由地想起关于这位定西郡主的传闻,生出了几分羡慕。

  齐鸢好像不用受任何人的摆布,能够做那战场上最无拘无束的一道风。

  不像他,只是个试图挣扎还未成功的傀儡。

  两人目光对上,贺长思颔首微笑示意。

  擦肩而过,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

  “什么?”皇后惊愕地道,“顺安要出宫开府?”

  “不是顺安公主的请求,”齐鸢纠正道,“是我的请求。”

  “我需要在京中长住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里,需要经常找顺安公主有事相问。”

  “所以,我觉得顺安公主能够在宫外开府,是最好的选择。”

  皇后凝起眉头沉思。

  说实话,关于尤听的事,不论是什么她都想拒绝。

  但这是齐鸢提出来的。

  半晌,她笑笑:“既然如此,顺安也不小了,自己开府也没什么,就让内务府去选个新宅子吧。”

  齐鸢笑着答谢:“多谢娘娘体恤!”

  她得到了准许,没有过久停留,欢快地离开赶去端阳殿。

  皇后揉着额头想,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左右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看不见那张脸,也许她还能再多活十年。

  ……

  ……

  内务府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派来了人,让尤听去选空宅子作为公主府。

  她凝眸看着地图半晌,伸出手指点向其中一处,“就这里。”

  内务府的人犹豫道:“这地方有些偏,公主确定吗?”

  尤听说:“我就喜欢安静的地方。”

  “好的,奴才给您记下了,等一切收整好后,会派人来通知公主的。”

  齐鸢眨巴着眼,忽然说:“你选的那个地方,似乎和太傅府离得不远。”

  尤听“嗯”了声,“我早说过,我和宋小姐有些情谊。”

  青粟笑嘻嘻地回齐鸢:“群主有所不知,我家殿下和宋小姐是好朋友。”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肯定道:“是在这京中唯一的好朋友。”

  所以殿下选个接近太傅府的地方住,不足为奇。

  毕竟这样多适合经常串串门什么的。

  齐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吧,公主府的事情解决了,现在该和我去见见那位宋小姐了。”

  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一直都等在门口。

  尤听换了身衣裳,才和齐鸢一起登上出宫的马车。

  还没到太傅府,就先看见了排着长龙的队伍。

  她们的马车根本连巷子口都进不去,只好随意找了个地方停下。

  青粟找到个大婶问:“婶子,这是什么情况?往日里可没这么热闹啊。”

  大婶指着最里面的方向,说:“还不是因为太傅府的宋小姐这次科考拿了头名。”

  她笑呵呵地道:“这些排队的人,要么是来给宋小姐送礼的,要么,是想要带自己女儿来沾沾宋小姐的福气。”

  尤听仔细看去,果然见街上大多是带着女童的妇人。

  她失笑,这是把宋窈姿当成菩萨来拜了。

  齐鸢啧啧称奇:“这位宋小姐看起来确实厉害,人都不用出面,就能够引来这么多妇女孩子。”

  这下她肯定,有了宋窈姿的帮助,一定能够让更多女子对从军报国感兴趣。

  她越想越兴奋,拉着尤听的衣袖摩拳擦掌:“走,我们快去见见她!”

  尤听无奈地道:“前面都是人,怎么过?”

  齐鸢想了想,伸手按住了尤听的手腕。

  她说:“你别怕啊。”

  尤听:?

  下一瞬,她直接被齐鸢带着飞上了屋檐。

  脚下才刚刚踩稳,齐鸢又带着她飞快向前行去。

  看呆了的青粟终于反应过来了,边跑边喊:“殿……小姐!等等我啊!”

  这不走寻常路的方法效果卓著,齐鸢带着尤听从太傅府的房顶跳下来,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太傅府的护卫们姗姗来迟,“你们是什么人!”

  被一旁的莺儿喊退:“都退下!”

  莺儿看看房顶,又看看齐鸢和尤听:“殿下,您怎么来了?”

  尤听指了指身旁的齐鸢,介绍道:“这是定西郡主,今日我们来是为了找你家小姐有事相谈。”

  “因为门口的人太多了,所以才……”

  莺儿理解地干笑两声。

  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就喜欢这种不同寻常的出场,她一个丫鬟又有什么办法。

  “请跟我来,”莺儿道,“小姐正在后院看书呢。”

  在将要进宋窈姿的兰花小院里时,尤听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齐鸢奇怪地看她一眼。

  尤听的目光落在齐鸢腰间的佩刀上,慢声说:“宋小姐身子弱,郡主还是将刀卸下吧,莫要吓着她。”

  齐鸢:“……”

  她小声嘟囔了几句,不情愿地将刀丢给莺儿。

  莺儿差点一个没接稳。

  推开门,还是那个熟悉的石桌。

  宋窈姿同先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安安静静地捧着一册书卷在读着。

  听见声音,她抬起眸。

  看见尤听后,那双清澈的秋水眸子里溢出浅浅的欢喜。

  又在看见尤听身旁的齐鸢后,克制地收了起来。

  “殿下。”宋窈姿起身,屈膝一礼。

  “这位是?”

  齐鸢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端详半晌,道:“果然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

  “我封号定西,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齐鸢。”

  宋窈姿的眸里含了几分诧异,大概是没想到齐鸢会和尤听一起来找她。

  “原来是定西郡主,有失远迎。”

  “客套话就别说了,”齐鸢自来熟地在石凳上坐下,“我来找你,是因为顺安推荐了你。”

  她将关于女子武举的事说出,“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帮忙,用你的号召力,来让更多的女子们知晓,这世间并非只有一条道路可走。”

  齐鸢拍拍胸脯,“算我齐鸢欠你一个人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窈姿忙道:“郡主不必如此,这本就是一件好事,窈姿愿意帮忙。”

  “好!”齐鸢笑起来,“不愧是顺安的好朋友,说话就是够爽快!”

  她拍拍手,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几个手捧着酒坛子的人。

  将酒坛放在地上后,又在眨眼间离开。

  齐鸢说:“此事达成,你们都是我齐鸢的好友了!按照我们西北的规矩,今夜该痛饮到不醉不归才行!”

  莺儿瞠目结舌,宋窈姿的神色也出现了一丝呆滞。

  尤听:“……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酒?”

  齐鸢道:“一出宫就让人买了,怎么,忘记告诉你了吗?”

  尤听:“……”

  并没有。

  甚至连碗都准备好了。

  齐鸢的动作爽利,还没等几个人回过神,桌前已经唰唰唰地倒好了几碗酒。

  京城里的闺秀顶多饮些果酒,还是用精致的小玉杯,哪里见过如此豪放的做派。

  宋窈姿欲言又止。

  但齐鸢已经端起了酒碗:“来!饮下这酒,咱们就算是同盟了!”

  她为难地将面前的酒碗端起,捧在唇边抿了一口。

  辛辣的气息直冲而来,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齐鸢已经一饮而尽。

  宋窈姿犹豫着,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打算喝完碗中的烈酒。

  身侧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手里的酒碗被那人拿走。

  宋窈姿愣愣地侧眸,对上尤听清艳的眉眼。

  齐鸢问:“顺安,你做什么?”

  尤听气定神闲地回答:“宋小姐身体不好,我替她喝。”

  齐鸢:“……也行吧也行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画面有点刺眼。

  可能是因为她没有这样的好朋友。

  “殿下,我可以的……”宋窈姿小声劝阻。

  石桌之下,尤听的另一只手穿过袖间,落在了宋窈姿的手背上。

  尤听没看她,仰头饮下碗里的酒。

  然而这一碗酒并非尽头只是个开始。

  大概是因为事情顺利谈成,又或许是因为来京城后这么多天齐鸢都还没碰过酒。

  齐鸢表现得很是兴奋,拉着尤听宋窈姿不停地碰杯。

  宋窈姿不好意思让尤听一直替自己挡酒,便也跟着浅浅地抿了几口。

  等到青粟穿过茫茫人海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时,齐鸢已经醉得趴在了桌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些什么。

  而尤听则眉心轻蹙,用手不停地揉着额头。

  状态最好一些的只有宋窈姿,但她脸上亦染上了轻红。

  青粟:“这是怎么回事?”

  莺儿松了口气,“青粟姐姐你总算是来了,快来帮我一起带殿下她们进房休息吧!”

  她一个丫鬟,都被齐鸢让喝了几碗酒,现在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

  宋窈姿咬了咬唇,道:“莺儿,你和青粟送郡主,我来送殿下就好。”

  莺儿稍稍迟疑了下,便答应下来,因为此刻齐鸢醉得不成样子,她一个人确实不容易将她搬进房中。

  青粟向宋窈姿说了声有劳后,认命地和莺儿扶着最醉的齐鸢到客房。

  等两人走了,宋窈姿才伸手,落在尤听的手臂上。

  她才刚刚准备用力,忽然被人顺着一扯。

  天旋地转,她坐在了尤听的膝头。

  “殿下?”宋窈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地抱住了尤听的脖颈,惊诧地唤道。

  尤听缓缓睁开那双墨黑的眼,低头看她。

  往日里清明的目光,蒙上了浅浅淡淡的薄雾。

  那勾人的眉眼,被醉意晕染出轻薄的红。

  尤听俯身,带着清冽酒香和淡淡香气慢慢接近,她低声说:“我醉了。”

  贴着宋窈姿的颈边,尤听说:“窈窈,我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