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虐文女主成了黏人精[快穿]【完结】>第46章 蜜桃【三合一】

  夜幕下的山林安静祥和, 点点流萤辨不清方向地盘旋其中。

  树叶声沙沙,苍绿堆叠层积在头顶,从叶片的缝隙间落下斑驳的光。

  皎月初升, 隐约能够看见古寺向外斜飞的檐角。

  莺儿站在宋窈姿身旁,向着那边探了探头:“小姐。”

  她犹豫地问:“咱们真的要跟顺安公主进寺庙……额,拜佛吗?”

  “既然已经来了,不可能现在再说不行。”

  宋窈姿目光落在前方的纤长人影上, 她低声:“我也很想知道, 究竟这赏月背后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她举步,跟随在尤听和青粟身后不远处, 一同走进了寺院的正门。

  有正在扫地的小沙弥,好奇地看着几人:“几位檀越, 天色已晚, 你们是来上香的吗?”

  青粟走上前,笑着道:“小师父,还请为我们准备几间厢房。”

  她露出宫中令牌,“我们殿下想在寺中稍作歇整, 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这寺庙的盛名远扬, 以前也来过几次皇族之人。

  宫里的令牌他们自然认得,小沙弥神色肃然了几分,点头应道:“几位且稍等,我去通告师兄一声。”

  没多久,他就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小沙弥露出憨厚的笑:“我已经禀报过师兄他们了,几位檀越请跟我来。”

  他领着尤听几人,到了给香客们准备的厢房。

  房间不大, 但干净整洁,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味。

  桌上有笔墨纸砚, 以及几卷经书,供香客们抄写。

  送到了地方后,小沙弥念了个句佛号,便告辞离开。

  尤听开口道:“青粟,你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公主都这么说了,宋窈姿自然也出声让莺儿退下。

  青粟将满脸惴惴的莺儿拉走,顺手将房门也给关上。

  莺儿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青粟见状,忍不住失笑道:“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小姐是进了什么龙潭虎穴了呢。”

  莺儿尴尬地干笑几声:“姐姐见谅,只是我家小姐体弱,我实在忧心罢了。”

  “放心吧,”青粟满不在乎地说,“我家殿下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家小姐的。”

  莺儿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顺安公主……真的会照顾人吗?

  -

  房间里。

  只有两个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尤听率先在桌前坐下,伸手试了试桌上的茶壶,犹是温热的。

  她伸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的位置。

  “宋小姐,请。”

  宋窈姿没有多犹豫,坐过去坐在了尤听的对面。

  她望着面前的茶杯,烟雾袅袅升起。

  对面人美艳的眉眼融进其中,变得影影绰绰。

  半晌,她开口问:“殿下,今日相约,真的只是为了赏月吗?”

  尤听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偏过头看向了开了一扇的窗。

  有微凉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将桌上的烛焰吹得微微晃动。

  十五的月亮已接近圆满,像是寒玉所铸就的圆盘,散发着幽幽的清辉。

  从尤听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月亮的全部,恍惚如同落在枝头。

  她唇角轻提,说的却是全然不相关的回答:“今夜的月色很美。”

  宋窈姿默然。

  尤听忽又转过了头,与她的目光径直对上。

  “宋小姐,”尤听唤道,“这次科举你可会参加?”

  宋窈姿应道:“自然。”

  当朝女子可以应试为官的政策,实施的时间算不上太长。

  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女子能够位列前茅的情况。

  也是因此,朝中一直有一股声音,认为女子终究无用,想要让宁景帝废除这个政策。

  君心难测,谁知道哪一天,宁景帝会不会真的听从。

  宋窈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在这次的考试中取得好名次,扬眉吐气。

  她身上背负的不仅是太傅府,还有全京城甚至全天下女子的期望。

  如果连一直富有才名的宋窈姿,都名落孙山。

  恐怕这项政策,真有可能被取缔。

  尤听举起茶杯,郑重其事地碰到身前:“宋小姐。”

  “今日一别,短时间内我们应该是见不到面了。”

  她微微笑道:“这杯敬你,祝你马到功成。”

  宋窈姿同样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她唇角上扬时,两颊边跟着浮现出浅浅的梨涡。

  宋窈姿说:“多谢殿下。”

  茶杯碰到桌面,发出的声音轻微。但在眼下寂静的当中,这声响便莫名地扰人心乱。

  时间慢慢过去,尤听望着对面的姑娘,手指略紧了紧。

  她已然能够感受到体内传来的异样感觉,也许要不了多久,相思缠就要发作了。

  长痛不如短痛,尤听抿了抿唇,正色唤道:“宋小姐。”

  宋窈姿微微仰头,“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头脑似乎变得昏沉了一分。

  “之前我们两人所中的那种药,名叫相思缠。”

  “这药,更像是一种毒,在找到解药之前,并非经历一次便能解除……”

  尤听将药性娓娓道来,对上宋窈姿倏忽睁大的双眼,她喉咙发干:“……现在的情况便是这样。”

  “原来如此。”宋窈姿失神地自言自语。

  怪不得顺安公主会突然让人送来赏月的帖子。

  分明是再平实不过的语句,却像无形巨锤,字字句句都砸在宋窈姿的心头。

  砸得她茫然发懵。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上次便是一切事情之间的终了。

  可现在尤听却告诉她,那仅仅只是个开始。

  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再遭遇一次相同的事情。

  那,那她成了什么……

  宋窈姿小脸发白,袖下的手指不由蜷缩成一团。

  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尤听知道这事对宋窈姿的打击定然不小。

  她想了想,安抚地开口:“宋小姐放心,除了你我,不会有人知道。”

  再次响起的声音,将宋窈姿迷茫的神思拉回来了一些。

  她不禁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女人。

  女人坐姿端直,虽然穿的简单,却依然难掩瑰色。

  略深的骨相,衬得每一颦一笑,都添上了诱人的妩媚。

  很明艳的长相,让人想起灿烂朝阳下沾着露珠的娇花。

  可宋窈姿知道,顺安公主并非园里那些需要人精心照顾的娇弱花朵。

  那双墨瞳幽沉如海,平静得不起半点波澜。

  宋窈姿忽然便有些好奇:“殿下,为何能如此平静?”

  世道总对女子严苛,更别提是这样隐秘的事情。

  就像她此刻,哪怕从小就接受太傅严苛的教育。

  还是忍不住会慌乱,不知所措,以及一丝不知因何而起的害怕。

  可顺安公主好像对此事十分坦然,甚至还有心情来安慰自己。

  “或许……”尤听想了想,“因为这件事的对象是你。”

  宋窈姿一愣:“什么?”

  尤听斟酌了下用词,接着说:“我并不厌恶和宋小姐相处。”

  她眸光平和,语气亦是云淡风轻。

  分明在说着亲昵隐晦的私事,却半点不会让人感到猥狎。

  宋窈姿将长睫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好半晌,她才开口:“事已至此,只好顺其自然。”

  “只是要劳烦殿下……”宋窈姿话音一顿。

  本来是几句客套话,但放在此事上,仿佛沾染了些别样的风月气息。

  她脸色微红,不再说话。

  月亮一点点地爬上,外面的夜幕呈现纯净的深蓝色。

  宋窈姿放在膝头的手蜷缩了下。

  有丝丝缕缕的痒意爬上心头,如同隔靴搔痒一般,轻一下重一下,总落不到实处。

  在凉爽的清风中,体温却在向上攀升。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

  这感觉,和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宋窈姿知道,刚刚尤听说的话所言非虚。

  眸光不由地向着尤听的方向晃了过去,不想那人正好也抬起了眸。

  视线相对。

  隔着一张桌子,月色下无形的目光撞在一起,掺杂着彼此都看不懂的情热。

  相思缠发作得毫无预兆,像是烈火浇油。

  轰然将理智的原野烧毁。

  宋窈姿呼吸略急了些,原本那张总是病弱苍白的脸,漫上淡淡的红晕。

  不知怎么想的,她轻声唤道:“殿下……”

  话音出口,宋窈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尤听。

  可在当下的情况,她就是,那么突然地想要唤唤面前的人。

  头脑发沉,四肢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让她如坠云端。

  好在尤听及时起身,走到宋窈姿身边,将人稳稳地接住。

  也许是宋窈姿的身体虚弱,她对相思缠的反应格外强烈。

  尤听尚还能保持着几分理智,宋窈姿的眸光已经渐渐不清醒起来。

  她无力地伏在尤听的怀中,气息和心跳都乱成一团。

  仰起头来时,清眸里便跟着盈上了水汽。

  晃荡着房中的点点烛光。

  柔弱又可怜的,像只引颈就戮的天鹅。

  分不清是想要向面前的人求救,还是祈求……能带着她坠向更深的深渊。

  尤听从喉中溢出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宋小姐。”

  她说:“失礼了。”

  下一瞬,她伸手抚住宋窈姿的后脑。

  尤听低头下,唇落在了宋窈姿的唇瓣上。

  窗户没关,风将两人的长发吹得微乱。

  凉意穿过发梢的缝隙,又从间歇分离的齿缝间掠过。

  宋窈姿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属于另一人的气息,强势地侵占了自己周身所有的空气。

  带着些微窒息似的感觉,她急促的呼吸,和微弱的呜咽,都被吞进了悱恻的吻中。

  脑子变得越发晕沉。

  她一只手拉着尤听的衣襟,另一只手向后撑着桌子,才能勉强保持着平衡。

  尤听的另一只手扣住了宋窈姿的腰身。

  裙裳轻薄,根本遮不住什么。

  指腹贴着肌肤,热度轻而易举地穿过布料,从相触的地方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

  等到结束的时候,不知是因为相思缠,还是因为刚刚短暂的缺氧,宋窈姿彻底软倒在了尤听的怀中。

  而当她艰难地找回一丝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已然被跌跌撞撞带着倒在了床榻上。

  被子绵软,倒下时并没有什么通感。

  头顶的玉钗被人拿下,宋窈姿的乌黑长发瞬时散落。

  鼻边是清淡的檀木香,她眸光不太清明地眯了眯眼。

  视线中,是女人一张艳丽的面容。

  眸光如钩,将她带进那沉沉的墨色深海之中。

  碍事的衣裙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层层叠叠地堆积在脚踏边上,仿若含羞绽放的花苞。

  疏漏的月光映在光洁的肌肤上,随后被人用温热的指覆上。

  绞缠的吻连绵不绝,宋窈姿不禁仰长了脖颈。

  长睫不断地轻轻抖动着,她难以承受般地吐出几声无意义的音节。

  浓黑的云被风卷着,将月亮遮住了些许。

  月光朦胧下来,视线也跟着昏暗。

  屋外的虫鸣声切切,一直有清爽的微风,从没关的窗口传送到房里。

  但房中的两人已经无瑕顾及。

  冰凉的风衬得指腹的热度更甚。

  系带松松散散地挂在肩头,两侧的帘帐垂落,将春色半遮半掩于其中。

  尤听勾着宋窈姿亲吻。

  比起上一次,这次她显然更加驾轻就熟。

  唇瓣擦过每一寸柔嫩的肌肤,轻易地激起宋窈姿的身体轻颤。

  沿着修长的曲线,抵住了敏锐的地方。

  尤听低头看去。

  宋窈姿闭着双眼,秀气的眉轻轻蹙起。

  她容色总带着几分病弱的白,透着处事不惊的云淡风轻。

  京城中的纨绔子弟闲得没事做,最喜欢对美人们评头论足

  他们给宋窈姿起了个别称——京城白雪。

  便是说她像枝头清莹洁白的雪,只敢远观而不可亵玩。

  但现在,宋窈姿发髻已然微乱。

  被染红的薄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柔舌在其中若隐若现。

  那不染尘埃的白雪终究落在自己的掌心。

  被温度一点点地融化,只留下纯净的水泽。

  天边的月色被云层遮掩,尤听低声说:“……宋小姐。”

  “这时节的桃子最是甜美,太傅府可有派人采购一些?”

  这问题实在突兀,宋窈姿晕晕乎乎地问:“什么?”

  擦过细嫩的软肉,尤听气息略重了一分。

  含糊不清的低笑落在宋窈姿的耳边。

  她听见尤听说:“我的意思是,桃子鲜美,宋小姐该尝尝才是。”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她骤然重了力道。

  宋窈姿没忍住地轻叫了出声。

  很短促的一声,音调发颤,听得她自己都不禁羞红了脸。

  于是尤听的动作便也跟着开始变得轻缓,床头的经卷被不小心碰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六七月的时节,蜜桃已然成熟得透了,沉甸甸地坠在枝头。

  果皮轻薄,轻而易举地便能被人剥离,露出其中藏着的红软果肉。

  汁液流淌过手背,在玉色的肌肤上留下几道黏稠的水痕。

  桃香萦绕蔓延在房中,与檀木香混合成特殊的气味。

  微微的甜。

  宋窈姿难堪地咬紧了下唇。

  头脑早就成了空茫茫的一片,只剩下潜意识告诉自己,不敢松开,更不能松开。

  宛若闪着粼粼波光的鸩酒。

  明知有毒,却依然引人想要一饮而尽。

  比上一次更叫人难以自拔。

  浑厚而古朴的钟声忽然响起,一声又一声地荡在耳畔。

  宋窈姿这时才终于想起,两人正身处什么样的地方。

  书卷悬在桌角,半坠不坠的样子。

  风将远处的声音带来,又把近处的热息吹散。

  那卷书终于支撑不住,半摊开,被吹得哗哗作响。

  她侧过头时,恰好能看见纸页上书满密密麻麻的符文。

  宋窈姿出神地想,现在的自己可真陌生。

  相思缠的药性隐约消退了些,她却依然本能地抓紧了跟前人的袖口。

  往日里恪守的礼法规矩,都成了消融的白雪。只剩下无色无相的织网,将她的思绪笼络其中,往那深渊更深处而去。

  宋窈姿闭上眼,终究任由自己彻底往下坠去。

  ……

  ……

  屋外。

  莺儿和青粟正百无聊赖地蹲在井边,随手抓了几根野草编起了草编。

  主子让她们退下,就说明有事情不想让她们知道。

  所以两人自觉地退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听不见房中是什么动静。

  莺儿不时地望向房间的方向,小声说:“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殿下和小姐怎么还没有出来?”

  青粟不知道,但不妨碍她张口就来:“急什么,我家殿下和你家小姐一见如故,知音懂不懂?俞伯牙钟子期听过没?知音之间,肯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嘛!”

  莺儿的小脸皱成一团。

  她不敢反驳青粟,只能在心里疑惑地想,她们家小姐和顺安公主是知音吗?

  听起来怎么这般不靠谱……

  莺儿想了半天,站起身来:“要不我们还是去提醒一下吧?这时间也不早了,小姐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府过。”

  万一太傅问起来,她该怎么说

  青粟头都没抬,手上编织的动作飞快。

  她笑了声:“行啊,那你去敲门,你敢你就去。”

  莺儿往前走了两步,又垂头丧气地回到原地,再次蹲下:“我……我不敢。”

  青粟早有所料,抬手拍了拍莺儿的肩头:“主子做事,咱们等着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莺儿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她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小姐做什么事都带着她。

  在此之前,小姐从来不会避开她的。

  顺安公主的名声不好,莺儿实在担心自家小姐会受欺负。

  而此刻的宋小姐,也确实人“欺负”得厉害了些。

  她身上的衣裳被人重新扣好,坐靠在床边,竭力平复着过于急切的心跳。

  那双眼里犹带着未散的水雾,唇瓣像是摸了口脂,鲜红得过分。

  空气里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去,尤听将床榻重新整理了下。

  一切恢复如常,但冥冥之中,又有什么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等到觉得恢复了几分力气后,宋窈姿这才站起身来。

  她刚刚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便发软地踉跄了下。

  尤听伸出手,将人稳稳扶住。

  似乎自己在殿下面前,总是这般不小心。

  宋窈姿不好意思地挣了挣,却没能挣脱。

  她诧异地偏过头,对上尤听的目光。

  尤听神情未变:“我送你回马车。”

  “我……”宋窈姿声音细细小小,“我有莺儿就好了。”

  尤听眉眼微弯,轻声问:“宋小姐确定,你那侍女不会察觉到什么吗?”

  宋窈姿沉默了下。

  莺儿和她一起长大,是个机敏的丫头。

  她对莺儿向来不会保留什么,她们之间太熟悉了。

  所以宋窈姿并不能确定,三番两次的谎言,会不会被莺儿看穿。

  她不出声,便是默许了尤听的行径。

  两人刚要走出门,宋窈姿忽然听见尤听出声道:“等一下。”

  她疑惑地站在原地。

  “头发乱了。”尤听低声说。

  尤听侧身面对着她,抬起手,将宋窈姿发髻间松散的玉钗重新插好。

  手指掠过乱发,将之妥帖地打理好。

  她做这些的时候,两人间的距离再次被拉得近了一些。

  让人不禁再次想起刚刚不久前的亲密。

  宋窈姿抬起眼,就能看见尤听认真的神色。

  姿态严谨,像是那些跪拜的香客,在虔诚地拜着心中的信仰。

  她不由出了出神。

  比起那些脸红心跳的抚慰,莫名的,宋窈姿觉得此刻,这般寻常的行为,反而显出了一丝温馨来。

  “好了。”尤听收回手。

  她对宋窈姿弯了弯唇,美艳的面孔经餍足后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蛊意。

  “走吧。”

  宋窈姿愣愣地“哦”了声,任由尤听半扶着走出了门外。

  房门打开,那边的青粟和莺儿瞬间丢掉了手里的草编,拍拍裙摆小跑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出来了!”莺儿惊喜地道。

  再待下去,她恐怕真的会忍不住去敲门。

  莺儿仔细地观察着宋窈姿,见她似乎没有受伤,才将心放了回去。

  宋窈姿的气色似乎还红润了些。

  目光落在宋窈姿和尤听相贴的手臂上,这姿态透出自然而然的亲昵。

  而且自家小姐的脸上,也看不见什么抗拒的神情。

  莺儿疑惑地心想,难道小姐和顺安公主还真是一见如故的知音?

  她想上前:“小姐,奴婢扶着您吧。”

  被青粟飞来一个白眼:“没看见我们殿下都没松手吗?你急什么。”

  尤听微微笑道:“我还有些话未和宋小姐说完,你们跟在身后就好。”

  她同宋窈姿走在前面,青粟和莺儿落后几步跟着。

  青粟得意地小声说:“看到了吧,我都说了我家殿下和你家小姐是好朋友啦!”

  莺儿满脸困惑。

  小姐究竟是什么时候和顺安公主走这般近的?

  难道是上次入宫,顺安公主将自家小姐带去端阳殿休息那次吗?

  不过几次见面下来,莺儿觉得,传说中的顺安公主,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一点公主架子都没有。

  自家小姐都不在乎,她一个婢女担心什么。

  想通以后,莺儿释然地笑了笑:“青粟姐姐说得对。”

  青粟高兴地仰了仰下巴,说:“我家殿下从来没有和哪家小姐关系这么好过,你们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莺儿喃喃道:“我家小姐……好像也未曾和人这般亲近过。”

  宋窈姿为人处事,知事懂礼,是京城中大家闺秀的标杆。

  她似乎和谁的关系都不错,但又似乎没有一个真正的好友。

  哪怕是和自幼相识的几位小姐,最亲密的举动,大约就是一起画画下棋。

  像这样手贴着手的,除了顺安公主,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青粟点头,更加确信:“这就叫知音!”

  莺儿似懂非懂地跟着点了下头。

  尤听一直送宋窈姿到了马车处,才松开了手。

  温热的感温骤然消失,宋窈姿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直看到人坐上了马车,尤听才打算离开。

  忽地,轻柔的女音隔着帘子响起:“殿下。”

  宋窈姿咬了咬唇,“……下次,我们该如何见面?”

  对她而言,能够说出这么一句话,已经算是实属不易。

  尤听挑了挑眉。

  她道:“宋小姐不必忧心,我总会来找你的。”

  帘帐隔住了视线,车里车外的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宋窈姿唇瓣微张,但半晌,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看着那道身影慢慢走远,亦跟着垂下了长睫。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听见什么样的回答。

  手指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宋窈姿终于开口,唤外面的莺儿:“走吧,回府。”

  看着宋窈姿的马车先行离开瑶山后,尤听才对青粟道:“我们也回宫。”

  赶在宫门落匙前,尤听重又回到了端阳殿。

  短短一天,做了不少事。

  纵使是她也觉得有些疲倦。

  尤听挥挥手,吩咐青粟备水。

  端阳殿里一共就没几个人,看着青粟跑去烧水的身影,尤听默默地想,以后得想办法给青粟加点工资。

  她脱下外衫,打算换身轻便的亵衣再去沐浴。

  指尖忽地顿了一下。

  尤听将摸索到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浅蓝色的荷包,绣着精致的兰草,隐约透着并不陌生的香味。

  这不是她的东西。

  失主是谁呼之欲出。

  尤听回想了想,应该是那时收拾床榻的时候,不小心也一起装了回来。

  指腹摩挲过柔软的布料,她望着那刺绣看了半天,最终将荷包装进了个带锁的小匣子里。

  等下次见到宋窈姿的时候,再还给她吧。

  -

  这一晚,尤听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难得觉得神清气爽。

  如果不是听见贺止戈进宫的消息,她的好心情应该能一直持续下去。

  贺止戈这回入宫,是奉了宁景帝的诏。

  不止贺止戈,他还叫了贺长思和贺廷。

  青粟将打听得来的消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几位皇子都齐聚在御书房呢,听说三皇子和七皇子差点又打起来了。”

  贺止戈和贺廷,打起来那太正常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俩从小就是死对头。

  要不是尤听出手相救,小时候的贺止戈差点被贺廷整死。

  贺止戈这人睚眦必报,如果他有个记仇的小本本,贺廷肯定排在第一位。

  对他俩的事,尤听一点都不感兴趣。

  希望他们最好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样谁都没力气再来烦她。

  青粟神神秘秘地低声问:“殿下。您说,圣上叫了几位皇子,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啊?”

  尤听支着下颔,应道:“大概,是因为科举的事吧。”

  除了主考官,宁景帝还设置了两位副监考官的职位。

  这副考官职位,一直都是皇族子弟之中。

  前几届科举,几位皇子年纪尚轻,是由宗室的族叔亲王担任。

  这次也不例外,但皇子们羽翼渐丰。

  宁景帝应该是打算从贺止戈几个中选一个去担任副考官。

  这个位置,相当于近水楼台先得月。

  皇子们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定然都会想方设法地争取。

  青粟“哇”了声,不由好奇地问:“那殿下觉得,圣上会选择哪一位呢?”

  尤听回忆了一下原剧情。

  没记错的话,当时贺止戈已经订下了和宋窈姿的婚约。

  有宋家的帮助,宁景帝最终也选了他。

  这次,贺止戈什么也没有,还真不好说。

  尤听道:“不急,科举在即,今天一定会选出来人选,且等到时候再看。”

  青粟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心,跑去和相熟的宫中小姐妹打探消息。

  大约接近晚膳的时间,她蹦蹦跳跳地跑回端阳殿。

  “殿下殿下,”青粟兴奋地说,“定下啦!”

  尤听抬眸,饶有兴趣地问:“谁?”

  青粟回道:“是二皇子殿下。”

  贺长思啊。

  有点出乎意料。

  尤听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位二皇子性子温和,向来不争不抢的。

  到了如今这个地位,全靠后面的皇后推波助澜,硬生生将他扶上去。

  没想到贺止戈和贺廷鹬蚌相争,倒是让他渔翁得利。

  青粟脸色怪异地又补上一句:“……据说,是因为三皇子和七皇子御前失仪。”

  尤听颇感兴趣地看过来,“细说。”

  这样的大好机会,以贺止戈的心性,怎么会放过?

  他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位置,竟然会犯御前失仪这样不该有的错误。

  实在是匪夷所思。

  该不会,贺廷对他下毒了吧?

  -

  被传唤入宫的时候,贺止戈早有准备成竹在胸。

  就算知道被叫来的人不止他一个,贺止戈也毫不在意。

  这副考官的职位,他势在必得。

  还没到御书房,路上,贺止戈就撞见了贺廷。

  贺廷一直不喜欢有人跟在屁股后面服侍,所以是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

  手里拿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草,逗弄着路上的蚂蚁。

  他在贺止戈的必经之地,正好堵在了路中间。

  贺止戈神色不耐,看向贺廷的目光浮动着森森杀机:“滚开。”

  贺廷像是才发现贺止戈一般,悠悠抬起头来。

  他嘴角咧开个大大的笑,“是三皇兄啊!”

  贺止戈眯了眯眼。

  年纪越长,这贺廷真是越会伪装。

  从前的时候,贺廷可从来不会叫他皇兄。

  他用各种方法折磨着自己,顶着张稚嫩的脸吐出恶毒的话语。

  那时候,贺廷都是称呼他贱种。

  若不是不能轻易动手,贺止戈真想现在就将这表里不一的少年碎尸万段。

  贺止戈口气冷硬:“贺廷,父皇让我们去御书房,你别耽误时间。”

  贺廷“哦”了声,拍拍手站起身来。

  他大摇大摆地和贺止戈并肩而行,“三皇兄进宫来,都不去端阳殿看看顺安姐姐吗?”

  提起那个名字,贺止戈眼神一黯。

  他冷声:“别叫得那么亲密,皇姐最讨厌你。”

  贺廷哈哈大笑起来,乐不可支:“顺安姐姐讨厌我?才不对,前几日顺安姐姐才说过,可是很想廷儿的呢。”

  贺止戈额角一跳。

  贺廷瞥着他的脸色,慢吞吞地又道:“这可不是我胡说,当时好多宫人都听见了。”

  “顺安姐姐还说,就是为了特意见廷儿才来的。”

  明明知道贺廷都在胡扯,贺止戈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他咬牙切齿:“闭嘴!”

  贺廷才不听,在他的嘴里,他和尤听简直成了姐弟情深。

  一直到了御书房,贺廷才收敛了下来。

  贺长思比他俩早到,对两人露出温和的微笑。

  但面对潜在的竞争对手,两人显然都没将贺长思的友善放在心上。

  见人来齐了,宁景帝便说明了唤他们前来的来意。

  果然是为了科举考官一事。

  宁景帝考校他们,故意问了几个问题出来,让几人潜心回答。

  贺止戈前面都表现得极好,甚至看见了宁景帝眼中透露出的满意之色。

  就在他志得意满时,耳边忽然冷不丁地响起贺廷的声音。

  少年嗓音甜蜜,却如冰冷的毒蛇:“我知道你喜欢顺安姐姐。”

  贺止戈猛地转过了头看他。

  贺廷对着他笑,用嘴型无声地吐出几个字:“不要脸的贱种。”

  秘密被人突然揭开,贺止戈只觉得一把火直接烧到了心头。

  他双眼发红,盯着贺廷的目光像淬了毒。

  贺廷半点不怕,疯狂在他的雷区上蹦跶。

  笑嘻嘻地又低声说:“顺安姐姐最讨厌的是你。”

  “对亲姊姊动心的腌臜东西。”

  贺止戈突然想起了那天,尤听跟她说,他们的道路已尽的场景。

  极致的痛苦再次翻涌,理智湮灭殆尽。

  他失控地抬起手。和贺廷扭打成一团。

  最后,这差事便落在了啥都没干的贺长思身上。

  尤听还在听青粟说着贺止戈突然和贺廷打架的事,忽然接到了太监传来的皇帝口谕——

  请她也到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