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祈的脸比起刚刚更红了,甚至没有转头和沈篾对视,抬脚就往那光圈里走。

  “我不与你理论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看着越祈走在前方的背影,祁然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所以其实越祈和苏小姐是一对互相倾慕的恋人?那你之前为什么跟我说越祈很可能就是对苏小姐下手的人啊?”

  这下是轮到沈篾无言以对了,他看了眼身边的祁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祁然一脸无辜:“眼神啊!”

  沈篾:“眼神……你——你是会理解的。”

  沈篾不想再和这个书呆子过多浪费口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接再励吧小伙子。”

  祁然:“我要再接再励什么啊??”

  但很显然,沈篾是不会再回答他这个问题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跟着越祈的步伐走进了光圈中。

  留下祁然留在原地,试图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前面的沈篾已经快走得没影了,没办法,他就只能抛却这个疑惑,拔腿去追前面的沈篾。

  “同泽兄,你等等我啊!”

  当第一脚踩下光圈后的地面时,沈篾的脚瞬间就陷下去了大半,松软的淤泥瞬间覆盖了大半鞋背。

  沈篾抬起手指,原本还在绕着圈飞的火蝶立时改变了飞行轨迹,又在四周绕了好大一个圈之后,闪动着翅膀回到他面前,落在了他抬起的那只手指上。

  那看上去无比灼热的蝴蝶停到沈篾指时,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得祁然忍不住发问:“同泽兄,这蝴蝶就这么停在你手上,不烫么?”

  沈篾借着蝴蝶的火光看了看自己脚底的淤泥,黑漆漆的附着在原本干净的鞋子上,脏兮兮的。

  沈篾又伸出手沾了点淤泥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些什么:“你想试试吗?”

  这样的沈篾让祁然觉得全然陌生,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平时从沈篾脸上看到的情绪只不过他想让自己看到的情绪,那些真正埋藏在沈篾心中的他从未触及到半点。

  这样的沈篾让祁然觉得陌生,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从来没认识到那个真正的沈同泽。

  片刻后,面前的那个人又重新露出了标准的沈同泽式笑容,看上去又变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少年:“这蝴蝶漂亮吧?”

  这一笑将祁然刚刚的那些恐惧瞬间就笑得散了个七七八八,他熟悉的那个沈同泽就该是这样的才对。

  他眨了眨眼,有些后知后觉地伸手想去摸沈篾手中的那只蝴蝶。

  但还没等他触碰到蝴蝶的翅膀,沈篾眼神一凌,顺势抓起祁然伸出来的那只手往身后一躲,紧接着,一根横贯而出的粗壮树干从旁边飞了出来,重重砸在他们刚刚落脚的地方,如果不是沈篾刚刚那么一手躲开了,那现在他们就已经被这东西砸成肉泥了。

  那树干若是四人合包都围不过来,就那么被不知道什么人连根拔起扔了过来。

  祁然看着那棵被人连根拔起的树干,目瞪口呆:“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竟然用蛮力就直接拔起来了,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当顺着树干被扔来的方向看过去时,沈篾的视线只捕捉到了一点覆盖了黑色鳞片的东西向淤泥下方钻了进去,完全消失在了眼前。

  “越祈不见了。”

  沈篾看了看四周,越祈只比他们先进来一会儿,就算是再怎么走也不会直接扔下后面的他们不管,所以越祈并不是主动消失的,很可能是被刚才袭击了他们的东西带走了。

  越祈修为不低,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地被直接带走,能这么把他带走的东西一定很不简单。

  沈篾又转了个方向,四周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沼泽,阴翳的树木矗立其中,看上去阴森森的,像是一只又一只张牙舞爪的手在绝望地伸向天空。

  旁边的祁然突然嗷地惨叫了一声,紧接着身体瞬间就向淤泥下方陷入了大半:“同泽兄!有一只手在抓我的脚!我……”

  祁然还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说出口,瞬间就被什么东西拖着向下拽,淤泥瞬间就淹没了口鼻。

  沈篾见状,赶忙抓住祁然还留在淤泥上还没被完全淹没的手,另一只手则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符纸,灵力在迅速在符纸上蔓延,顷刻间就形成了一道完整的符文。

  “去!”

  沈篾轻喝出声,那张符纸迅速钻入地底,发出轰的一声闷响,黑色的淤泥瞬间被炸飞数丈高,沈篾闪躲不及,被那泛着腥臭味的淤泥炸得满身都是。

  和腥臭味一起传出来的还有股血腥味,沈篾知道自己得手了,拽着祁然的手猛地往上一拉,旱地拔葱一般顺利地把人从泥地里拔了出来。

  沈篾没有丝毫犹豫,又抽出了一张符纸,手指一捏,符纸上就翻出了金色的光芒,将那张符纸全然包裹了进去,紧接着那张符纸身形迅速拉长,眨眼间就变长了数十丈,伸向旁边一棵更为粗壮的树杈上。

  沈篾抓着那张符纸,连带着手上的祁然一起被带到树杈上。

  还没等他站稳脚步,沈篾又往自己和祁然身上拍上了两张符纸,抓着那张被拉长的符纸,像是猴子一样在一棵又一棵粗壮的树木间晃荡着。

  不得不说,这样的移动速度比在地面上行走要快得多,不消多时,他们就已经飞出老远。

  沈篾又低头看了眼下方一片寂静的淤泥,用所剩无多的灵力探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东西了,才停下脚步,将晕晕乎乎的祁然放了下来。

  “我刚刚拍在你身上的那张符纸可以隐匿我们的身形,那东西刚刚被我们扎伤了,现在追不上来。”

  这一路走来实在不容易,祁然已经被晃得站不住脚了,眼看着虚浮着脚步就要滚下去,又被沈篾眼疾手快地抓了回来:“天上好多星星啊……”

  此时,沈篾看着尚未西沉的太阳陷入了沉默。

  好在祁然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他看着沈篾,整个人已经被那些淤泥糊得面目全非了,有些惊魂未定问旁边的沈篾:“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啊?”

  刚刚急着救人,沈篾现在也是满身的黑泥,两个人就像是刚从泥水里滚了几大圈出来一样。

  他摇了摇头:“那东西浑身上下都裹着妖气,只露了一点鳞片一样的东西,以我现在的灵力也很难判断出那是个什么怪物。”

  祁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还得看它。”

  沈篾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紧接着一片黑泥扑闪扑闪地从他肩膀上立了起来,然后是第二片,那泥片逗了几下,扑朔着飞了起来。

  一点一点的泥点褪了下去,露出那东西原本的模样,原来是那只火蝶,没想打刚刚那样的一场爆炸,竟然没把这个小东西掀飞。

  沈篾用一只还算干净的手指擦了擦火蝶翅膀上最后的一点泥点,柔声对它说道:“去,找到这个地方妖气最重的地方。”

  祁然不解:“为什么要找妖气最重的地方?”

  “妖类向来遵从强者为尊,擒贼先擒王,苏子兮不知道是被谁掳走的,但越祈一定是被妖怪掳走的,擒到了王害怕找不着越祈吗?”

  “哦——”祁然了然,祁然跃跃欲试:“那我们走吧!”

  然后祁然被沈篾拉住了:“你想擒王,是用你那双提剑都嫌重的手,还是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

  “啊?”祁然懵了:“这里就我们两个,能怎么擒王啊?”

  沈篾笑得不怀好意,那双柳叶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办法嘛,自然是有的。”

  那笑容看得祁然心底发虚:“同泽兄,你想干什么?”

  片刻之后,两人飘飘然落地,沈篾原本束起来的头发被他拆了下来,眼睛变成了亮晶晶的青色,像是一块宝石一般镶嵌在眼中。

  原本的耳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上两只软乎乎毛茸茸的白色耳朵,身后还拖着一条蓬松的尾巴,似乎手感极好的样子。

  跟在他身后的的祁然双颊圆润了不少,粉嫩嫩的猪鼻子翘在嘴唇上方,他看上去委屈极了:“同泽兄,为什么你是狐狸我就是猪啊?”

  沈篾闻言停下脚步,转头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现在的灵力有限,用化形符只能变成这两种比较省事的伪装,就委屈你了啊。”

  说着,他又抬起手捏了捏祁然脸边还有白色小绒毛的耳朵,软软的,手感好极了:“而且,你这样多可爱啊。”

  “哪有用可爱形容男人的啊……”祁然还有些难过,跟在沈篾身后,又不好意思过多抱怨这件事,只能蔫哒哒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沈篾跟着肩膀上那只蝴蝶的指引,一路向妖气最重的地方靠拢。

  刚开始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妖怪,直到越来越深入,才看到一两只带着伤的妖怪缩在角落,用谨慎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两只完全陌生的小妖怪。

  再走下去,来来往往的妖怪就更多了,身边出现了被搭建起来用来休息的房屋,看上去格外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