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萧明允和谢澄安照例回了一趟三家村,与往年不同的是,他们今年还要去拜见一下献王和献王妃。
好在杜文牧已经按照礼制,准备好了上瑞侯送给献王的贺礼,皇帝和献王给上瑞侯的赏赐,年前就收到了。
萧明允现在已经完全地想通了,他不可能一个人做完所有的事情,他可以尝试着把一些事情,交给别人去做。
如果质量不过关,或者效果不满意,那么他可以让他们重做,而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
五皇子在粮仓一事上大显身手,六皇子却一直没有什么建树。
所以萧明允打算和六皇子合作,打造连通整个大庆的客运体系。
不管是买地皮,还是招工人,六皇子都比萧明允要容易很多。
客运站的图纸,萧明允已经画好了,大中小三种型号的飞船,谢澄安也早就设计好了。
六皇子只需要按照图纸建造,并且监工,等硬件全都建造好了,萧明允再去设置法阵。
客运体系涉及到很多人的生命安全问题,所以法阵还是得萧明允亲自来设置,每一艘飞船他都要亲自验收。
身为一国的皇子,就算不争皇位,六皇子也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对这个国家有所贡献。
他愿意主持并监督客运体系的建造,不过萧明允有一个条件,就是给工人的工钱,六皇子必须给到位,并且不能压榨或者打骂工人。
客运体系由萧明允和朝廷共同出资建造,那么将来产生的收益,也是他们双方对半分。
比起萧明允自己张罗,有朝廷的出力,客运体系也可以更快的投入应用,造福百姓。
既然已经由六皇子主持建造客运站和飞船了,那么萧明允在淮安府的谢宅,就不必贡献出来当造船厂了。
萧明允还特地让小黑球回了一趟天上,让他务必要确认清楚五皇子和六皇子的身份。
避免再出现这两位皇子其实是谁的浊骨,或者谁的精骨,谁的肥肉或者是谁的瘦肉,这样突然又无解的问题。
在萧明允看来,番薯县的问题实在算不上是顽疾,它很容易就被解决了。
因为长期的贫穷,有能耐的人全都离开了番薯县,所以番薯县的规模不大,人口也不多,如此一来,衙门的公务就不多。
在等待番薯成熟的时间里,萧明允还能腾出时间,轮流去十五座木工厂里传授修行功法,还能抽空回到谢宅,继续建造花船。
花船比以往的任何一件神奇法器,都要复杂,都要庞大,飞檐、斗拱、藻井,五花八门,大小也不统一,所以建造起来很费时间。
他还可以去五福堂里,把谢澄安接上,一起回番薯县。
担心百姓们有什么突发的问题,需要他及时解决,所以萧明允不会整天都待在外地。
番薯县的百姓们都很敬重萧明允,有人跟他打招呼,萧明允也只是点一下头,他还是跟所有的人都不亲近。
一天,萧明允正在地头上烤番薯,突然有一群人押着一对年轻的夫妻,来找他告状。
告官的人是钱氏夫妇,他们说,他们的儿子钱二狗,被张氏夫妇活活地勒死了,请求县令大人给他们做主。
萧明允:……
他上任以来,是处理了不少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之类的事件,但凶杀案还是第一次。
涉及到人命,必须调查得一清二楚,萧明允叫衙役把相关人等,全都带到了县衙。
勒死钱二狗一事,张顺和他的妻子很快就认了,因为钱二狗杀死了他们的儿子。
萧明允:“钱二狗杀死你们的儿子,是什么时候事?可有报官?”
张顺:“要砍头还是要上吊,利落一点,别在这儿假惺惺的!”
萧明允:……
文书:“县令大人,这件事,是在您到任的前几天发生的。”
钱二狗曾经是小伙伴里打水漂打得最远的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如张小五打得远了。
以前,小伙伴们全都愿意围着他,愿意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会说他厉害,还叫他大哥,可是现在全都变了。
他们的眼里只有张小五,全都围着张小五,各种夸他,还叫他小五哥,就连他最喜欢的阿娟都叫他小五哥。
满腔的愤懑之气无处发泄,钱二狗就把张小五单独约了出去。
张小五以为钱二狗是要找他和好,结果他刚到,一直躲在石头后面的钱二狗,就轻手轻脚地走到张小五的背后,用柴刀砍死了张小五。
萧明允大受震撼,他很小声地说道:“钱二狗不是只有八岁吗?”
文书为难道:“是啊,所以才没法判。”
八岁的孩子,或许还不知道害怕吧?钱二狗就在尸体的旁边,在河里把柴刀涮了涮。
那把刀是他们家砍柴用的,如果丢了的话,他娘会生气的,所以钱二狗就拎着作案工具,大摇大摆地往家走去。
河里漂过来的血,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这里的百姓贫苦,不逢年不过节的,很少有人吃肉,当张小五的爹娘赶到的时候,张小五已经没有了气息。
钱二狗拎着刀,从案发现场的方向上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的身上还溅着不少血,张小五身上的伤口,也和刀伤吻合。
就是钱二狗杀了张小五,所有人心知肚明,可是根据大庆的律法,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杀了人是不用偿命的。
文书和师爷十分震惊,也十分惋惜,可是根据律法,他们只能让钱家给张家赔些钱。
番薯县地处偏僻,有史以来就很贫穷,人口也少,所以他们县,已经很久没有过县令了。
这件事,发生在萧明允到任的前几天,而萧明允到任之后,就开始教他们种植番薯。
所有人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张家夫妇的悲痛早就已经无人过问了,而钱家夫妇迟迟没有把赔偿付给他们。
刚开始,孩子们也不敢再和钱二狗玩,可是这才过去了多久啊,他们就又在一起玩了。
打水漂,弹石子,打沙包,有说有笑的,真是一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景象。
所以他们就趁着大人不在家,勒死了钱二狗,给他们的儿子报仇,选择了这条路,他们就已经不打算活了。
他们早就超过了十二岁,杀了人,肯定是要偿命的,他们的儿子的惨死,钱二狗的罪孽,他们的悲痛,说这些全都没有用,所以他们不想再浪费口舌了。
萧明允:……
萧明允在私心里,觉得他们做得对,可是根据大庆的律法,他们必须被判处死刑。
修改律法要涉及到很多问题,不是萧明允一个人说了算的。
除去极其恶劣的情况,死刑犯一般是秋后处斩,可是萧明允很快就要被调走了,所以这件事情他得赶紧办。
萧明允给张氏夫妇施了个隐身咒,让他们和百姓们一起,观看了“他们”被砍头的场景。
刑场上的“张氏夫妇”,是萧明允用法术变换出来的人影,砍头和流血也都是障眼法。
萧明允:“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更名改姓,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生活,你们必须忘掉自己的身份,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
张氏夫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给他们的儿子报仇的,他们都没有想过他们还能活。
大仇已经得报,如果有活下来的机会,那么谁会不想呢?他们哭着,不停地给萧明允磕头,说不完感谢的话。
先前还对官府和这个世界充满失望,可是现在,张氏夫妇觉得萧明允就像是神明一样,原谅了他们的罪孽,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
萧明允把他们扶了起来,说:“今天,我是放过了你们,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们无缘无故的伤了人,那么我一样会按照律法处置。”
萧明允对他们的恩,是天大的恩,再加上刑场上以假乱真的法术,根本不像是寻常的江湖术士可以做到的。
所以他们更加认为萧明允是神明转世了,他们原本就是安分守己的人,他们绝不敢乱说,生怕惊扰了神明,神明就会收回这份恩赐。
突然背井离乡,如果身无分文,那么他们的日子会非常艰难。
萧明允让他们回去收拾行李,把家里的银子全都带上,然后连夜把他们送到了筑阳县。
萧明允叫何雷给他们找个活计,张氏夫妇也不挑,端盘子洗碗,喂马擦车,什么活儿都可以,他们一定安分守己,不叫萧明允为难。
自己过得不如意,就要杀了别人这种事,八岁的小孩也会做吗?
萧明允承认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善良,他就见过很多,比如京城里那些经常欺负吴仲平的人,三家村的萧正洋,小时候也总是欺负别人。
可他还是第一次碰见会杀人的小孩,杀人的性质太过于恶劣了,萧明允沉默了许久。
番薯县的顽疾,萧明允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解决了,如今,这里的百姓全都安居乐业,整个县城蒸蒸日上。
皇帝便派了其他人,来接任番薯县的县令,他让萧明允去平乡县。
他就知道皇帝老儿不想让他好过,萧明允连跪都不跪了,也不用太监宣旨,他直接从太监的手里抢过了圣旨,然后就去收拾行李了。
太监夹着嗓子,不满意道:“这个萧二公子,怎么还是这么狂妄!”
好在皇帝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赶路,萧明允叫百年好合,还有那十来个府兵,先行往平乡县去,他和谢澄安一定在一个月以内赶到。
离开淮安府的时候,谢澄安带了十来个府兵,出远门嘛,带着保镖,比较有安全感。
在过去的一年里,萧明允还抽空设计了一下他和谢澄安的婚服。
他想要让大庆最有名的绣娘给他们缝制,缝制一件婚服需要一年,两件就是两年。
绣娘的档期已经排到一年以后了,所以要等上三年,萧明允才能拿到他们的婚服。
宁缺毋滥,三年就三年吧,萧明允要趁着这个空挡,带着谢澄安去逛一逛,这一年里,他们两个都太忙了。
自由的风,从不肯为谁停留。
它给茫茫黄沙留下了数不清的纹路,就像被定格的海浪,时间久了,被晒褪了颜色,被风化了躯壳。
沙丘的变换和星辰的流转,同样的神秘,驼队移动的时候叮铃叮铃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那一路上的见闻。
他们认识了蜥蜴和仙人掌,还和老鹰比赛,看谁飞得更高更快。
高高的三角形的塔,谢澄安还是第一次见,有的塔上还雕刻着一个大大的人像。
乍一看,很震撼,细看,谢澄安觉得它们没有他的侯府好看。
这个裂谷,比他自爆金丹炸出来的那个裂谷还要大,还要深。
这里会不会是烛龙的藏身之地?他们在裂谷里搜寻了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烛龙的影子,谢澄安都觉得无聊了。
他们又去极北苦寒之地,看梦幻的雾凇,冰封的天池,神秘的极光,谢澄安觉得这里可能是某位仙子的府邸。
正在觅食的老虎,突然看见了两块可口的点心,它比九江府的那只老虎可要大多了。
谢澄安觉得这只老虎一爪子就能把他拍扁,他都有点害怕了,幸好萧明允飞得快。
老虎:……
敢不敢给它一双翅膀?吼——它不服!
萧明允正要带着谢澄安,去这个世界的另一端,看一看会打人的高大的老鼠,却突然收到了苏时景的来电。
苏时景:“明允!澄安!有人在食堂里下毒,超过八成的学生都中毒了,你们赶紧回来!”
谢澄安:“什么症状?!”
苏时景:“有恶心呕吐的,有腹泻的,有昏迷,还有人在吐血!吉祥说是误食了砒.霜!”
“中毒的人太多了,他们都忙不过来了,药材也不够用了,你们赶紧回来!记得买药!”
萧明允和谢澄安连忙去其他州府买了一些解毒的药,他们不敢瞎逛,径直往淮安府去。
原本的学生宿舍,现在全都变成了病房,苏时景一点也没有夸大,谢澄安赶紧救治病患去了,查案的事情,就交给萧明允了。
萧明允:“下毒之人找到了吗?”
苏时景紧皱着眉头:“没有,官府正在查。”
学生们是吃过午饭以后,陆续开始出现症状的,所以砒.霜一定是下在午饭里面了。
食堂里上到大厨,下到打扫卫生的人,全都被控制了起来。
砒.霜可用于治疗痔疮,癣疮,寒痰哮喘,疟疾,等等,但是砒.霜大毒,不可口尝。
如果发现的及时,或许还可以催吐,或者服用积雪草和胆矾煎的水来解毒,但是摄入过多的话,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