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沅秋两天之后才扶着腰,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把楼底下跟秘书交待事情的牧清流吓了一跳。

  牧清流看见二哥穿着高领毛衣,神情恹恹的,不由问,“我还以为你这两天都不在家。”

  当然。

  牧沅秋不高兴地扶着腰坐在沙发间,半吐着断断续续的气息怪道,“你把每个房间的隔音装得太好了。”

  牧清流没听明白,在文件上随意签字,淡淡问一句,“龙琢你见了吗?”

  畜生!

  说到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牧沅秋终于恢复了一些活力,气道,“大概死了吧。”

  龙琢今天早晨提起裤子跑掉了,一点也不负责,更没有再回来的意思,他说他要加入国外的考古科考队,这一别有可能是永别。

  ......

  渣男,有本事早晨给他弄干净再滚啊!

  牧沅秋勉强换了一种比较舒适的坐姿,坐在亲兄弟旁边,仿佛没事人似的看着牧清流与秘书之间互动。

  牧清流被他盯得发毛,尤其他慢慢能从一些人身边,感受到各种情绪的起伏波动。

  虽然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对于他这个曾经冷心冷面的人来讲,也十分了不得了。

  “为什么大清早一直看我,很有意思吗?”牧清流回想起老婆对二哥的评价,眼前这个亲哥这个完全比大哥更狠,为了帮自己复仇,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

  感动是很定有的,不过也不全部是感动。

  二哥这么爱我算是正常的吗?

  牧沅秋反而避重就轻,

  “你什么时候学会观察别人?”

  “你的眼神居然会闪躲了,为什么?”

  “小清子?”

  牧清流实在抵抗不过牧沅秋的攻击,居然萌生退意,打不过就撤退也不会有人瞧不起的。

  牧总起身叮嘱一旁错愕的秘书,跟他移步去书房一趟。

  牧沅秋的手往沙发间一扭,连道格拉斯也险些从他的肩膀掉下来,像是抓到弟弟开始变得诡异的真凶,紧追着问,“你老婆是不是用气泡打我小报告了?”

  牧夫人说过的,大哥也说过的。

  小植物人其他本事没有,反而对所有人的秘密了若指掌。

  让他过来时一定要注意避开。

  牧清流说,“小寅舟车劳顿,精疲力尽,是我要求他在家休息两天的,而且我老婆从不乱嚼舌根。”领着秘书走得飞快。

  一系列躲避的动作简直是明摆的证据。

  还敢讲你老婆没有瞎说话?!

  肯定还讲了不少吧?!

  牧沅秋现在绝对相信,龙琢那个大蠢狗也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挣脱狗绳的控制,逃离了被操纵的可怜命运。

  算了。

  牧沅秋从不做怨天尤人的事情,抬起手指拨弄起道格拉斯的蛇头,轻笑说,“算了算了,反正小清子是最大的赢家不就行了,我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

  温郾城返回龙家并没有耽搁幻影公司这边的生意,龙志成知道他实则在给牧清流打工也没特别反对。

  牧清流的地位不可撼动,人脉又更为广泛,把儿子先交代给牧清流是明智的,等稍微再历练历练,可以直接回来继承家业。

  儿子寄托给牧清流实则一点也不亏。

  龙志成甚至还动了一点念头,打算让温郾城认对方做个干爹的念头。

  贺子扬瞬间势单力薄起来,龙志成在得知亲儿子三次被他雇凶伤害后,恶不可遏地表示,誓于此贼永生交恶!!

  龙夫人眼瞅着她跟贺子扬那一次的秘密是瞒不住的,主动提出了离婚。

  不过龙志成也没当面答应,两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

  龙夫人依旧羞愧难当,与温郾城过了几天母慈子孝的日子,还是主动搬出了龙家,到国外去修生养性几年。

  温郾城对所处的环境很快适应了过来,作为没有觉醒的龙傲天,龙家少爷的豪门生活简直如鱼得水。

  只是他跟龙志成始终隔着点什么,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一个从来没有给过你养育之恩的人,是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就成为不可分离的亲人。

  他们还需要磨合一段时间。

  等又过了三个月。

  有一天,龙志成跟儿子说,“城城,贺子扬跑掉了,我给你身边多安插了几个保镖,最近注意放着点。”

  又说,“城城,你是时候该认祖归宗,改名换姓了。”

  温郾城表示好,又说,“郾城这两个字是我去上户口的时候自己取的,姓改了,名字就不改了吧。”

  龙志成沉吟片刻,“龙郾城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全部依照你的意思来做吧。”

  温郾城心里划过一丝暖融融的触感,这是前所未有的,不再会遭受打骂呵斥,不再会被无休止的否定。

  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他可以很好地掌控人生的方向。

  龙家毕竟是豪门之中的豪门,家里发生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完全属于丑闻,不过当事人龙夫人和贺子扬都不在场,其他人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牧清流应邀参加了龙家的宴会,场内还有许多京圈的豪门权贵们,在看见他也来了的瞬间,无形中给温郾城抬高了不少身价。

  龙志成在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情绪略微激动,感谢着苍天保佑他的儿子,能活生生地返回到亲人身边,没有因为坏人的恶意,缺一条胳膊少一条腿地回家。

  最终,温郾城的名字彻底改成了龙郾城。

  牧清流乍一听这个新名字隐含霸气,还真的蛮像是龙傲天该有的名字。

  不过,牧清流在龙志成老父亲热泪盈眶发言的过程中,也认真思考了一些事情。

  他为了宋寅,也为了自己,强行改变主角的不分剧情轨迹,虽说最终是很好的结局。

  他也有些产生愧疚念头的时候。

  所以当龙郾城找到他时,牧清流很自然地恭喜他,顺便掏出烟夹,请主角吸一根香烟。

  龙郾城挥手推阻说,“抽烟不好,师傅你自己也要少抽一点。”

  牧清流优雅地叼了一支在嘴角,并不显得粗俗,反倒有点蹁跹公子的富贵感,轻说,“你以后要出门交际,即使不喜欢烟味,也必须要装个样子,尤其在巴结你的人面前,也得给个面子不是?”

  师傅的意思是要巴结我?

  龙郾城的耳根微微发红,用手夹了一支烟,也学样放进口内。

  只见牧清流掏出打火机,再从内口袋摸出一张欠条。

  龙郾城知道这是自己之前打给他的欠条,所以惊讶到瞠目结舌。

  牧清流淡然地点燃了欠条,一道灼亮的火光在两人之间熊熊燃起,通红的光芒将他的立体面颊分割得鲜明无比。

  牧清流点燃了香烟,龙郾城赶紧跟上,也在火簇中,引燃他这辈子第一支香烟。

  仿佛成人礼一般,接受口中甘苦的气味洗礼。

  牧清流灭了火。

  龙郾城不会吸烟,但也没有被入口的烟气呛到那么愚蠢,他并没有将烟吸进口腔,而是在嘴里兜兜转转了半晌,又吐了出来。

  牧清流被他稚拙的动作引笑,忽然觉得这辈子有个这样的对手,其实也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

  只要他不逼死我,其实我还是挺愿意跟主角斗上一斗的。

  龙郾城摁灭了香烟,算是礼节地问了一句,“师傅,我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需要我做。”

  不然,也不会当面烧掉我们之间的契约。

  牧清流真是被主角聪明伶俐折服了。

  于是便道,“我确实想让你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龙郾城立刻耳提面命起来。

  牧清流道,“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的妻子。”

  “还是小温吗?”

  牧清流笑笑喷了一点清烟,朦胧的烟火使得他的五官又变得模糊无比,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打算要做点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名字,不要故意装傻,这并不适合你。”

  龙郾城有点恍惚,之前是师傅说要彻底改了名字的,今天怎么又要改回来。

  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现在特别信任牧清流,愿意为师傅做任何事情,只要不是特别的过分。

  宋寅早晨起床,与牧清流恩爱地享用了早餐,艾文过来要接他上班。

  牧清流忽然阻止了艾文伸出的大手,主动说,“今天我送小寅去上班。”

  宋寅立刻说,“你最近挺忙的,还是让艾文送我吧。”

  口试心非。

  心里美滋滋地想。

  【(▼ヘ▼#)】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也不想送我去上班了呢。】

  换来牧清流宠溺一笑,温柔地将老婆从座椅间抱起来。

  宋寅说,“不需要了,我现在能自己走。”跟丈夫呼吸相连的氛围感太好,连他脸蛋间喷发的羞赧,也在明显发烫。

  牧清流吻了吻他的眼帘,似是有浓到化不开的情绪融进糖水中,“你的腿恢复的并不算好,忘了?那天还在练习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上肿了很红的一块。”

  宋寅窝进他的怀里,感觉十分得羞耻,两条手臂愈发没有地方摆放,扯住某人笔挺的衣领,小声反驳,“那是因为我的眼睛始终没有恢复的迹象,所以才会影响到了走路。”

  “你怎么连我摔跤的事情都能拿出来讲,我不要面子的嘛?”

  【╭(╯^╰)╮】99+

  牧清流于是又吻了吻他的眼帘,两个人现在说起悄悄话可以做到没羞没臊,尤其晚上一起洗澡的时候,小植物手脚并用都踹不开眼前这个臭反派。

  牧清流仔细地开车,仔细地将宋寅放进轮椅,吩咐自己今天送到门口就好。

  而后俯下身又亲了亲宋寅的眼睛。

  宋寅被他亲的面红耳赤,双手一起擦拭眼皮上的余温,笑他好恶心,怎么今天反常成这样,对眼睛亲个没完没了的。

  牧清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宋寅的双眸,忽然感慨说,“老婆,你若是睁开眼睛能看看我,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即使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