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婶怪异的举动很快引起了五叔的关注。

  宋家四少爷与妻子去世的时候,宋寅才是一个三岁的小屁孩,叔叔不亲婶婶不疼的活了十几年。

  怎么家里媳妇突然良心发现,不但关怀起宋寅这个拖油瓶,隔三差五的还往脏兮兮的佣人房里钻。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五叔足不出户,但也有成年人应有的城府,趁五婶被她那些姐妹团叫出去购物的空档,悄无声息地去了趟杂物房。

  给宋寅请来的小护士长得并不漂亮,人也属于健康的青春肥。

  五婶这点倒是用心了,避免招来太漂亮的小姑娘,惹得一窝老鼠不嫌臊。

  小姑娘见了五叔,礼貌地打个招呼,五叔无视问,“他这儿怎么样?”

  小姑娘如实回复,“病人已经连续一个月输营养液了,您瞧这淤青。”

  将宋寅的手腕微微抬起,示意给雇主看道,“您瞧这静脉滞留针的位置,已经淤青得要找不到血管了呀。”

  小姑娘是好心好意,五叔却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挥手拒绝说,“手腕不好扎,就换脚腕,我记得头顶也能扎针头的吧。”

  宋寅最近已经习惯了两种生活的新模式,一种是沉睡模式,放松身心,一种是半苏醒模式,就是身体有感知环境的能力,包括光线的变化,声音的刺激,以及痛感的敏锐。

  一进入半苏醒模式,就听见五叔的提议。

  平常的话,他因为张嘴结巴,挺不好与人正常交涉的,所以选择沉默。

  沉默不代表认同。

  宋寅心说。

  【没扎你身上,你当然觉得没什么了。】

  一大串吐槽气泡漂浮向五叔的头顶,惊得五叔立刻将腰弯了弯,企图躲避开突如其来的怪东西。

  小姑娘旋即捂住嘴巴,使劲摇头,用肢体语言证明她看视频从不发弹幕,顶多是看个热闹罢了。

  随即,吐槽气泡如同排山倒海的云团,纷纷滚向五叔的头际。

  【╋████████◤】

  100米大刀已送达99+

  【╭∩╮( ̄▽ ̄)╭∩╮】

  国际问候已送达99+

  【( ̄ε(# ̄)╰╮o( ̄皿 ̄///)】

  99+的掌掴大逼斗已送达。

  【恭喜五叔被评为新的槽口龙王】

  五叔头顶的气泡一时间堆叠得如云似海,连龙王头衔都得稍微让一让位置。

  实在是太逗了,这画面。

  小护士偷偷掏出手机,朝五叔头顶拍了一张特写,完全不用美图秀秀装饰,一键成片。

  五叔恼羞成怒,又没有证据证明是病床上的植物人在作怪,只好拿小姑娘撒气,“你笑什么笑,你瞧这屋子里都挤成什么样子了?!”

  示意小姑娘快点滚出去。

  小姑娘则说,“明白,宋五先生,我开窗户吹一吹兴许能吹散了。”

  她绕过男人的视线,用手戳了一下龙王头衔。

  很Q弹,很软糯。

  其实这两天,宋寅的情绪也不怎么好,主要是身体开始产生饥饿感。

  渴倒是不渴的,每天三袋营养液输入得他整个人都很润。

  【俗话说得好,鱼配鱼,虾配虾,这个家心肠最坏的要属五叔和五婶了。】

  【五叔和五婶一直貌合神离,没有孩子,其实并不是五叔不行。】

  宋寅始终以为,自己的这些吐槽只是默默埋藏心底的。

  【五叔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情人,每天十个鸡蛋的营养都雨露均沾了。】

  宋五叔的脸,肉眼可见的变黑。

  确定了,绝对是该死的植物人在说我坏话。

  五叔一脚踹在宋寅的病床间,踢得不锈钢床吱吱发响。

  正好小姑娘力排万难,将窗户窗纱一起敞开。

  【五叔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情人。】这枚气泡俨然更喜欢呼吸大自然的空气,滋溜一声,弹性十足得从窗户口往外飘。

  五叔眼疾手快喊,“快快快,把这个怪东西拉住些!!”

  包括他头顶的一众吐槽气泡满而溢,直接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庭院里飘。

  宋寅心说。

  【五叔娶五婶那不叫爱情,不过是贪图五婶家的家底殷实。】

  【像他在整个故事里,就是一个很没用的炮灰,充其量算个背景板,作者实在没有剧情写得时候,把他拉出来鞭尸一下,凑凑字数。】

  【对了,五叔在外面的真爱那么多,究竟是几个来着?】

  【是三个吗?我记得叫怜怜,爱爱,真真来着。】

  宋寅其实很不想承认的。

  【五婶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一些,偶尔还总来这卧室瞧我一眼。】

  宋寅很真诚地想。

  【五婶坏归坏,毕竟是女孩子,没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窝囊废。】

  窝囊废?!!

  五叔手里拽着两个吐槽起泡,嘴里咬着【窝囊废】这一条,气得头际的龙王都冒烟了。

  【之前我不说,是因为不熟悉、不清楚。】

  宋寅不爱说话,可不代表他的心灵枯竭,内心世界干涸,实际上他的内心非常丰富多彩。

  【现在,是时候站在正义的一方,等有机会一定告诉五婶,把外面的真真、怜怜......爱爱都接回来吧。】

  五叔:“......”

  接个屁啊!

  万一让白梓林知道我外面养人了,非得跟我离婚,那我在宋家咸鱼的日子会彻底画上句号啊啊啊啊!

  说曹操,曹操到。

  五婶的笑声从走廊间传递而来,里面还混杂着大伯母和二婶的声音。

  五婶说,“你们今天可是没有看见,牧家的那位小少爷名不虚传,矜贵俊美,我活这样久还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好看到令人能忘记呼吸的程度,风度翩翩又懂人情世故的男人真是太极品了。”

  大伯母应笑说,“你这话说得真夸张,好像自己若是有孩子的话,恨不能把孩子嫁给牧家少爷似的。”

  故意的,她偏要提孩子的事情。

  八个包包里面,有四个铂金包纯属假货,这完全是一笔血海深仇。

  五婶的笑容一僵。

  二婶落井下石道,“好啦好啦,我一直不知道五弟妹你居然是个花痴,我记得当年你到咱们宋家相亲那天,看见四弟时整个人都傻掉了,还闹了一场笑话,以为自己要嫁的是四弟呢。”

  “还提死人的事做什么?”大伯母忽然变了脸,“长得帅有什么用?长得帅自己的还不是欠了一堆债,害得你大哥出面还了大头?”

  五叔在屋子里与吐槽气泡抵死挣扎,这些气泡涌到窗户口处,立刻悬停了,拉不进来,捅不出去。

  丢脸也就丢脸吧,但是不能在各房的太太们面前被掀开老底。

  五叔希望外面的几个女人快点吵起来。

  结果女人们被大嫂警告后,又快速地和好了,一齐要推门进来。

  完蛋了!!

  五叔从不断涌出的气泡间拼命钻缝,提前将破旧卧室的屋门打开了一点点。

  五婶瞠目结舌,奇怪问,“宋清文,你怎么了,眼眶红红的一团,像哭了一样?”

  五叔把持着门缝寸步不让,吸动了一下鼻腔,面露悲怆道,“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门外的三个女人只能看见一条形状的五叔,屋子里发出满满当当的膨胀声,仿佛长千上万的气球在屋内簇拥、挤压。

  整个屋子即将陷入爆裂的边缘。

  五叔也快要被源源不断的吐槽压瘪了,但他对外,能应对三个情妇,对内,能应对一屋子的女人,演技和口技绝对不弱。

  五叔艰难落泪道,“我是说小寅太可怜了,才区区一个月的时间,胳膊上全部是输液残留的淤青。”

  “我决定了,我们小寅再不用营养液注射了,改成鼻饲。”

  二婶难以置信道,“可是,可是吃东西的话,我记得二妹说还要买两台机器呀!”

  “我掏!我掏!我全权负责此事。”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五叔扯开嗓子冲屋内的植物人喊道,“小寅,五叔绝对不是坏人,五叔有自己的苦衷,你若是在天有灵,你脑子先休息一会儿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