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真心惊胆战地往窗外两边看,这窗户可就开在走廊,随便路过一个人,就能看到这个风骚的男子敞胸露怀!

  他连忙把窗户合上,手刚松开,一只手臂揽过他的腰用力,他就整个跌进秦凤楼的怀里。

  “大胆狂徒——”柳白真吓得胡言乱语。

  秦凤楼简直和吃了药似的,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宽厚的胸膛几乎就顶着他的鼻尖。

  他一呼吸,就能嗅到对方皮肤上散发的干净又馥郁的香气。

  这形容就很矛盾,但他就是闻到了很香的味道,简直让人头晕脑胀。

  “好闻吗?”

  秦凤楼低下头,和他额头相抵,不许他躲闪。柳白真满脸通红被迫和他对视,见他目光黑沉,又充满跃跃欲试的兴致。

  柳白真不想承认,但他委实有点害怕。

  “这里是寺庙……”他怂得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秦凤楼觉得真有趣啊,看他为自己脸红有趣,看他害怕得发抖也有趣。

  他握住那根可怜的手指,侧头狠狠咬了一口对方的嘴巴,在他痛呼后,又安慰似地贴了贴。

  两人不知不觉便亲到一起,呼吸急促地此起彼伏,辗转反侧,亲密无间。

  他松开人,又顺着嘴角的湿痕,口允了几下。

  青年双目半闭,睫毛随着他弄一下,就抖一抖,嘴角被他吸红了好几片,乍一看跟贴了几片粉嫩的花瓣似的,柔弱无助。

  秦凤楼眼含笑意,低头又轻啄数次。

  他当然知道什么柔弱都是假象。这人能在数十人围攻下杀出重围,已经不是当初那等绵软可欺的人了。

  可是却令他更加心动。

  “真真跟我回去好不好?”他喃喃道,把青年紧紧搂住,迫使对方潮红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我给你打一条最粗的金链子,拴住你的脚,就让你在我的床上,在我的房间里……”最好永远不出去。

  他说着胸口起伏,几乎要为想象中的画面冲动了。下一秒柳白真就一巴掌糊到他脸上,啪的一下特别响。

  “我也整条LV的狗链给你好不好?给老子起开!”

  “……”

  那是什么狗链?比他的金链子还名贵?

  秦凤楼纳闷地琢磨。

  柳白真骂完人,奋力拽住自己差点消失的裤子,即便衣不蔽体,依然十分有尊严地昂首走回自己靠墙的床位,最后气咻咻地用薄被把自个儿裹成一个球。

  “我不闹你了,”秦凤楼半晌坐起来,顶着个巴掌印还得劝他,“你别蒙住头,小心憋过气去!”

  柳白真躲在被子里翻白眼。翻完了,他开始暗戳戳地发愁。

  妈呀,这古代的基真不好当!他刚刚搂了秦凤楼的腰,那腰比他壮两圈!整整两圈啊!

  这让他怎么下得了手?

  他哆嗦地摸了摸自己,不行了。

  柳白真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已婚男人,到了要交公粮的时候,只能用假装生气掩盖自己的无能。

  话说,古代有那种药没有?

  唉……秦凤楼为啥长得那么高大……虽然帅是很帅的……

  他还在哀怨,突然感觉有人隔着被子拍他的背,吓得一个激灵。

  秦凤楼这么迫不及待吗?!谁来救他!

  柳白真含泪给自己打气,身为男人不行就已经是罪过了,如果还逃避,岂不是罪加一等?

  他鼓足勇气把被子一掀——掀了一半,然后捏着被角,可怜巴巴地瞅着秦凤楼。

  “现在太、太晚啦,下、下回吧……?”

  下回他一定努力!

  秦凤楼只是想让他别蒙着头,这下子被闪电般萌倒了。他倒抽一口气,捂着胸口点头:“听我们柳相公的,下次就下次。”

  心仪之人竟然主动邀请他共赴巫山云雨,虽说是下次,他难道会拒绝吗?

  他又不是真的练童子功!

  秦凤楼简直要被满腔柔情淹没,温柔似水地低头又啃了柳白真一口,哄他:“别怕,我下回肯定找个好点的地方,点几根红烛,咱们喝点酒,徐徐地来……”

  柳白真流泪。

  真贴心,就不知道他喝了酒,到底是雄风崛起,还是一睡不起——他偷偷地想,万一要真的不行,他就装作喝倒了。

  唉,不是说古代人含蓄吗?他俩这才刚有点恋爱的苗头,竟然就直接快进到商量何时床事了吗?

  要是再等两年,也许他的小弟还能再长一长……

  柳白真这身体毕竟还在成长期,愁着愁着,也不影响入睡速度。

  “这就睡着了?”

  秦凤楼羡慕不已,他从十几岁开始入睡就十分困难,长春观老道士给他开了十几个方子了,一点用没有。要不是他本身厌恶醉酒,只怕早就成了个酒鬼了。

  他帮柳白真压了压被角,顺手捏了一把青年的脸颊。

  其实他哪儿看不出柳白真的抗拒?

  不过嘛,这人就是学不会拒绝他,总是逼着就后退一些,再退一些。

  秦凤楼嘴角噙着笑意,眼神柔和之处,恐怕他自己也没察觉。

  有一个人无底线地接纳他,包容他,感觉实在不错。

  他起身舒展了四肢,随手系上衣带往外走。

  夜色如水,明月高悬。

  秦凤楼负手看着远处,十几个小僧人捧着经书匆匆而过,应当是去上晚课的。这时,什五从走廊里的阴影里走出来。

  “主子,”什五低头,“我让人去山下打探了一圈,据说是从府城那边传下的密令,叫收集贺固安的旧日言论,最好再有些人证物证。”

  秦凤楼神色不变:“我让你办的事呢?”

  “办妥了,我给足了钱,又吓了吓店主和他的两个小伙计,他们已经连夜关店往关外走。”

  什五犹豫片刻道,“至于贺固安的老母亲,暂时还无人去骚扰她。但若是有人要威胁贺翰林,从他母亲下手是早晚的事……”

  他向秦凤楼请示,“您只让我去查看,如今是否要秘密迁走贺氏?”

  秦凤楼沉吟不语。

  他们现在山高路远,无法马上知晓京里的情况,自然也无从分析到底是哪方势力对付这位无权无势的翰林。

  不过有一点他很肯定,这绝不是最上头那个小皇帝的意思。贺固安既然进去了翰林院,小皇帝应当是抱着栽培他的念头。

  上位者只要不是昏庸残暴,都不至于在意那些隐晦的区区言论,何况到底有没有都未可知。除非皇帝要搞谁,文字对文人来说是最易于做手脚的地方。

  他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朝廷上各方势力,无非也就是四个藩王,还有内阁两派。至于地方上的蝇营狗苟,都不足为惧。

  那么,到底是哪个藩王呢?

  “要是能通过此事撬动死局……”他喃喃道。

  “主子?”

  什五小心地看他,走廊迎着月色,月影晦暗,显得这人脸色阴郁不定。

  主子还正常吧?没发疯吧?

  好在秦凤楼很快回神:“你把事情和贺氏说明白,让她自己选。若是为她儿子好,就跟你走,若是她不愿意离开,就随她,留个人盯着去向就罢了。”

  “是。”什五应下,转身离开。

  秦凤楼没留意他的动向,还沉浸在思虑中。

  他此举当然不是为了做好事,不过嘛,贺固安是小皇帝的人,而他目前暂时还没有和小皇帝翻脸的打算,那么给敌人添点乱,也未尝不可。

  此时的京城,在表面的平静下,正在酝酿一波乱象。

  首辅黄逸辰宅邸。

  书房灯火通明,姚氏带着个婢女走进院子,还没到廊下就被家丁拦住。

  “我给老爷送补汤,”她不悦道,“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拦我?”

  那家丁笑着拱手:“夫人,老爷吩咐了,书房禁地,不经他允许不得进出。老爷下晌就嘱咐过小的,今日不许人打搅。”

  姚氏柳眉微蹙,她都两三天没见到人了,谁知道老头子是在办正经事,还是行风月事?她探头朝书房几扇门看去,可惜也看不出里头有没有小妖精。

  站在她身后的丫鬟端着汤,软声道:“李二哥,烦你去跟老爷通报一声。这是竹荪老鸭汤,最是温补,夫人盯了灶上大半天,好歹把汤送进去也是全了她的心意。”

  家丁平时颇喜欢夫人身边这丫头,但他一想到首辅这几日阴沉沉的模样,那点心思又缩了回去,遗憾地摇头。

  “夫人请回吧。”

  黄阁老在家惯来说一不二,故此姚氏徘徊半天,还是带着人回去了。至于她心里多少愤怒不甘,家丁也管不着。

  书房内,黄逸辰靠在圈椅里闭目养神,一个女子站在他身后,用手轻轻为他按揉头上的穴位。

  她身量高挑,浓纤合度,黑发如云般堆积在头顶,一支红宝流苏簪斜插在发髻里,流苏轻坠在她如雪的脸颊一侧,更衬得她肤色莹洁,双目生辉。

  这女子明明站在那里服侍人,却姿态闲适,时不时轻启红唇哼唱小曲儿,声音悦耳婉转,仿佛自娱自乐。光是这气度就远胜方才阁老的小夫人姚氏。

  “云罗,”黄逸辰闭着眼睛漫声道,“你当真不跟我?”

  苏云罗抿嘴轻笑,脸颊一侧竟有个酒窝。她摇了摇头,碎金的流苏像金沙似的划过她洁白的脸蛋,格外生动俏丽。

  “伯父的好意,云罗心领了,”她娇声细语,“只是云罗在软红尘里待得还算自在,软红尘的娼伶从良可不简单,您如今烦心事多,云罗就不给您添乱了。”

  黄逸辰哼笑道:“你小时候随你母亲头一次到府上,我就看出来了,你啊,是个天生的下贱人……随你吧。”

  如此刻薄的话甩在苏云罗脸上,她的笑容反而更加清甜,那双在中年人头上按揉的人也丝毫不抖。

  “软红尘里都是下贱人,所以云罗待得很舒服。”她轻柔地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过了一炷香,外头李二敲了敲门。

  “老爷,张大人和钱大人到了。”

  黄逸辰睁开眼,原本平凡而略有老态的样貌变得精神奕奕。

  他唤李二进来,吩咐道:“送苏姑娘回别院,小心些避开府里的人。”他的继室姚氏别的都好,就是心眼儿小,他日后还要用苏云罗,暂时不能让姚氏捣乱。

  苏云罗便放下手,绕到他跟前盈盈下拜,姿势礼仪无可挑剔。

  黄逸辰看着她跟随李二从书房后门离开,每一步都能听到隐隐的铃铛声儿,让人忍不住去探究那铃铛究竟藏在何处。

  他摩挲着下巴,脸上露出欲色,尤其是想到这姑娘的父亲曾是他的同僚,两家也曾互有来往……

  苏云罗按旧日的称呼喊他伯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倒多了些情趣。

  等他把这些麻烦事处理了,定要去别院好好消遣消遣这故交之女。

  “大人。”

  两个下官恭谨地弯腰行礼,然后各自找了椅子坐下。

  黄逸辰神色一整,问道:“如何?那小子服软没有?”

  刑部左侍郎张成苦笑:“那小子骨头硬得很呐,咱们顾忌官家,还不敢弄出些明显的外伤,更不能伤他性命,真是难办!”

  黄逸辰很不满:“张大人,本就是王爷要人,若是死人,要来还有什么用?还需要让你们费心思?”

  张成吓得立刻站起来请罪:“下官不是推脱,可……贺固安是真软硬不吃啊,依下官看,还是得把他那老母弄到京里,他只剩这个老母亲,实在不行还能给他弄个不孝的罪名!”

  “我看这个法子可以,”钱波插话,“早这么不就完了吗?”

  张成看向黄逸辰,见对方点头,才松了口气。

  “那下官这就安排人手。”他忙不迭地告退,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擦着满头的冷汗心想,早你爷爷的龟孙!

  突然要他整倒一个前途光明,还在皇帝跟前挂了名的翰林,他光是织罗罪名就得费尽心思,哪里来得及千里迢迢去外地抓个老妇人?

  等他一走,书房里氛围随之变得更紧张。

  钱波长叹一声道:“大人,我这长史真不好当啊。世子惨死,王妃发了疯似的让人通缉苍山剑阁,还有那位柳白真,偏偏侧妃也在里头搅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