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瑜订的地方,是会员制的私厨。

  来这里吃饭的人,首先得花钱,缴纳一笔会费,成为会员。

  会员还分白,金,黑,三级。最高级别的卡订餐,也得提前三天预订。

  规矩虽然多了一点,但也情有可原。

  听说这家私厨用的所有鱼肉蛋菜,油盐酱醋等原料,都是农场养殖,或者自已酿造的。

  用最好最新鲜的材料,搭配上最好的厨师,在富丽堂华又很隐私的地方,共进聚会晚餐,确实很受一些明星和富豪们喜欢。

  最重要的是,除了高额的会费外,这里的菜价和外面酒店的价格都差不多,并没有贵到离谱。

  说来也巧,温家的车,和顾家的车,几乎是同时到的。

  大家下了车,都不用介绍,就知道对面的就是亲家了,因为亲儿子就在对面。

  毕竟在这种大日子里,自已儿子总不可能带一群朋友来聚餐吧。

  也许是气场,也许是眼神,总之顾嘉禾一下车就和温书瑜的视线对上了。

  不过是两三个小时没见而已,怎么就像三辈子这么长呢。

  他们目不斜视的看着对方,用眼神互说着数不尽的思念,谁也没有说话。

  倒是让等着两人介绍的家长们都尴尬了。

  温母性子爽利,她最先反应过来,马上就迎上了顾母,笑的亲切:“这是嘉禾妈妈吧,我年岁大你许多,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子吧。”

  她说着就拉着顾母朝着里面走:“来来来,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先进去,随他们吧。”

  顾母笑得含蓄:“我姓杨,单名一个妙字,亲家怎么称呼。”

  温母:“我娘家于,于笙笙,你就叫我于姐吧。”

  顾母:“笙笙…仙人吹笙期子来,碧桃花下应相待。于姐这名字起的真好。”

  有温母带头,温父和顾父也客客气气的互相问候着,跟了进去。

  温书琪眼疾手快的,抱起了还搞不清状态的小朋友。

  温书璟只能来牵顾小金,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很有点互相都看不上的意思。

  转眼,这里就只剩下了温书瑜和顾嘉禾,相对而立,嘴边带笑,目中含情。

  温书瑜:“他们好像把我们忘了。”

  顾嘉禾:“难道不是你有意这样?”

  温书瑜:“他们现在一定相谈甚欢。”

  顾嘉禾:“都已经这样了,除了和和气气,还能怎么样?毕竟儿子的心都飞了。”

  “噗…”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温书瑜过来牵他慢慢向里走:“刚才一看见你,我才发现自已特别想你。”

  他握紧顾嘉禾的手:“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已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这大概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顾嘉禾摇晃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有些臭屁的问:“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特有气氛?”

  温书瑜失笑:“是,不仅点评精确,还引用了名句。给你满分。”

  顾嘉禾听出来了,温书瑜这是在揶揄自已呢。

  他也不恼,而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有了倾诉的欲望:“我爸妈都是搞文学的,但我好像搞不懂那些词句,常常把我爸气的倒仰。”

  似想到小时候自已和顾父斗智斗勇的那段时光,顾嘉禾笑的肩膀直抖:

  “你不知道,我背诗吧…总是记住上句,想不起下句,甚至还能唐宋元明清的乱串一通。”

  “考试的时候,我就想着我爸一直说什么要押韵,押韵!我灵机一动,就像自已填词保证押韵,还梦想因为自已押韵压的好,而在学校一鸣惊人呢。”

  “然后,我就被请家长了,我那时的班主任正好是我爸的学生…”

  “我感觉老头子当时特想揍我,特别是看到我的考卷的那一刻,他手抖的特别厉害。”

  顾嘉禾没忍住,趴在温书瑜的肩膀上,笑的不行。

  远远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他是在哭呢。

  温书瑜无视服务员和大堂经理诧异的目光,就站在那里,拍着顾嘉禾肩膀任他笑。

  顾嘉禾缓过来了,就拉着温书瑜继续走。

  他感慨道:“如果,我爸知道我刚才脱口而出一句诗,还特别应景,一定会感动哭的。”

  “温书瑜。”

  他歪头看着温书瑜眨了眨眼,一脸神秘:“你知道我当时写的什么么?”

  “那天回家,我被罚抄了三百遍呢,到现在都没忘记,嗯…可能也是因为我写的比古人更押韵,更容易让人记住。”

  温书瑜见他一副,我想说,你快来问我的表情,就点了点头问:“那你写了什么。”

  顾嘉禾立马眉眼弯弯,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才一边回忆一边背:

  “天苍苍,野茫茫,外酥里嫩,烤全羊,烤全羊,吃的香,加点酱来吃喝香。”

  “夜半三更鬼敲门,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倒拔垂杨柳。”

  “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巴掌声,不知死多少。”

  顾嘉禾背完,就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温书瑜问:“你觉得怎么样?”

  “………”

  温书瑜推了下眼镜:“不错,很有想法。”

  心想:回去就多关心关心嘉粟的情况,就先买两本唐诗宋词,让小朋友从现在就开始背,一定不会出现他哥这种情况的。

  “算你还有点眼光。”

  顾嘉禾叹息一声,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可惜…我爸非说狗屁不通。如果不是他一直打击我,我就不会选理科。”

  “如果我不选理科,而是跟我爸妈一样搞文学,说不定我的这些惊天之作,我的创作天赋,就不会被埋没了。”

  温书瑜觉得顾父很冤。

  但他不能让男朋友不开心,还得开导他,避免他因为重温往昔,有了童年阴影。

  温书瑜:“每个人擅长的领域都是有偏向的,但也有喜欢剑走偏锋的。”

  “你们家是文中出理;我们家是理中出文。也许在幂幂之中,上天就觉得咱们该互补,让我们都剑走偏锋,选择了和父母不一样的道路。”

  “这个说法很好,特别适合今天的这个场合。”

  顾嘉禾顿了顿,环顾一圈说:“不过书瑜,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温书瑜也回过了神,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边走边聊,漫无目的,不记时间,不记路线。

  忘了他们在哪里,忘了今天来干什么,也忘了两家人还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