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又得熬夜了。”
解决了生理需求的钱警官，神清气爽地从洗手间出来，手上，脸上都带着丝丝水汽。
“要不…你也回去休息吧。”周鹏之前叫孔傲天几人带着华生它们回去，也这么劝过钱家豪。
对方毕竟是个伤残人士，正是需要多静养的时候，却天天到处跑，还熬夜，以后万一没养好，落下个什么残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惜钱警官当时装作没听见。
这回他倒是不装没听见了，而是掐着嗓子，拖着长长的音调，百转回肠期期艾艾的念道：“唉…留你一人苦守于此，这让表哥如何忍心呐～”
周鹏：“………”
“呦～”一旁歪在沙发上假寐的言归迟真开眼，转着眼珠打量两人：“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钱家豪抬了抬下巴：“你就在这，看着我们有多甜蜜～”
言归迟神情了然：“天黑人容易犯错,屋顶会着火～”
钱家豪点头：“说好～ 破晓前忘掉～”
…
“……”周鹏扶额。
这是都已经困到疯魔了么？
他完全不想加入仿佛找到组织的两人，只能摊开手里的住户分布图，试图找点什么，分散下注意力。
才看了一会，周鹏便向正襟危坐的前台小姐姐打听：“你们公寓的装修都是按照客户的需求来的？”
前台轻轻点头，用及小声的声音道：“每个人的喜好风格都不一样，有钱人讲究也多。”
“所以客户收房后，都是由我们公司的团队介入，安排对一对的室内设计师上门对接。统一的装修公司承包项目。”
“哦…～”周鹏的手指在业主的楼层名单上点了几下继续问：“那么…12楼和13楼原来的业主就是戴明堂和唐岩么？”
前台小姐姐抬头看了周鹏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语气迟疑道：“要不…我进系统内部帮你查查？”
周鹏微笑：“那就，麻烦你了。”
前台小姐姐嗯了一声，没在说话，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操作起来。
周鹏似乎来了兴趣，和前台小姐姐拉起了家常来：“你们这里，如果有访客过来，必须要出示身份证么？”
前台小姐姐摇头：“这个说法还得看人的。”
“不过一般能来的都非富即贵，只要报出姓名，找谁就行。我们会用内线联系业主，确认对方确实有这么一位客人，就可以了。”
“…查到了，12和13层的户主，原本是同一人，名叫游霍。”
“游…霍…？”
“游霍！？”钱家豪驾驶轮椅过来，表情严肃的问前台姐姐：“你确定是游霍？游泳的游，霍元甲的霍，是这两个字么。”
他的声音有些大，一旁打听话的王管家听到，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忙捂着话筒过来问：“怎么了？”
前台小姐姐也不知道｀游霍｀这个人怎么了…
她现在简直欲哭无泪，好么…
本想偷偷给面前这个年轻的警察查点东西，没想到把人都给引过来了。
要知道，未经过上级同意，就私自看客户信息，可是违反员工守则的。
前台小姐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自己顶头上司一眼，站起来硬着头皮向钱家豪点了点头，声若蚊蝇的回答：“是这两个字。”
钱少爷皱起眉头：“那…游霍的户籍是不是港城？”
王管家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目光不善的看着前台，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顾忌周鹏两人在场，最终什么都没说。
钱家豪瞥了眼王管家，冷哼一声扶着轮椅的手扶，直接单脚站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拍到王管家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问：“你要不要再看看我的警官证！”
“不用了…”王管家脸色难看的后退摇头，双手把胖子的警官证给送了回来：
“配合警方办案是我们每个公民都应尽的义务。小姚，配合警方。”
钱家豪收起证件，对表情僵硬的前台和颜悦色道：“小姐姐，你别紧张，请你帮我看看，这个游霍是不是港城的，99年出生…”
“顺便再看看，房产变更的时间。”周鹏跟着补充道。
前台小姐姐没办法，只好弯腰在电脑屏幕上扫了两眼：“是港城人，99年出生，房产变更日期是18年。”
钱家豪整个人似乎都摇晃了一下，他很快稳定住心神，接着问：“是买卖还是赠予？”
前台小姐姐再次摇头：“这个你得到国家的相关部门去查…我们系统里是查不出来的。”
钱家豪沉默不语。
周鹏扶着他重新坐回到轮椅上，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记得…嗯…他好像是…死了？对…是死了，我亲手杀的呢…”
钱家豪猛然抬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周鹏，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没有放松，眉头反而越皱越紧了。
“谁叫的开锁？？！”一个声音浑厚的大嗓门从外面传进了公寓的大堂内。
有警员小跑着拉开了公寓大堂的门跑出去：“刘师傅，你来啦。
周鹏又在钱家豪的肩膀上拍了拍：“胖子，你放轻松点，我真的杀了游霍，不骗你。”
钱家豪胡乱的点了下头：“我没事。”
他没说的是，周鹏杀游霍这件事，比游霍还活着这件事的本身，更令自己害怕。
首先，周鹏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杀了游霍的？
其次，周鹏居然记得他杀了游霍！
一个五十多岁，胡须浓密的大叔，提着工具箱走进来：“哎呦！这么晚了咋还有这么多人，你们在办大案呢？”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用非常小的声音问自己身后的人：“小汪，你们徐队呢？开哪个门？”
“徐队还在下面看监控呢，刘师傅，这是周队和钱队，他们现在负责这边的工作。”小汪向双方引荐。
“刘师傅，你待会就跟在我后面。”周队朝刘师傅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随后他便掏出自己的手枪，拉动枪栓上膛，快速布置起任务：“留两个人和钱队、言顾问守住出口，其余人跟我上楼，小汪，你让徐队先上来，监控以后再看，先抓人。”
周鹏带人上楼，一同上去的，还有负责刷电梯卡的王管家。
“叮。”12层到了。
下了电梯就是一个室内的景观花园，假山巨石，瀑布流水，树木花草，游鱼乌龟…
它们在灯光的照耀下，美轮美奂。
“乖乖！这…这比俺家都大了。”刘师傅第一次见这么土豪的，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
“这是室内小花园，每层业主家的门口都有一个，每个景致造型都不同，让业主们足不出户，便可以享受到大自然的魅力。”王管家说着说着腰板都挺直了一些。
看得出来他确实热爱这份工作。
众人穿过小小的恒温室内花园，来到12层的入户门前。
王管家再次开口：“这门可是意大利迪瑞Dierre双开定制装甲门。它所使用的材质，技术都是最好的。”
“周警官，你们请的开锁师傅行么？要知道这种门…”
“咔哒咔哒咔哒。”几声轻响后，材质一点都没有偷工减料的防盗门应声而开。
王管家的嘴巴缓缓张大。
这打脸也太快了一点吧。
这门…
这门至少六位数呢，就这么被打开了？！
深藏功与名的刘师傅麻利的收好工具，退到一边去：“好了，同志，还有啥门要开的，你们吱一声就行？”
“唉…这门看着可真不错，得有300多公斤吧，怪贵的。”他轻轻抚摸着门边，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是…400公斤…不是，你你你…你到底是怎么开的！”王管家现在的内心十分抓狂。
这要是让业主们知道了，那还得了！？
刘师傅神色恍然：“400公斤啊，我说呢…怎么也比不上银行的…”
“咳咳！刘师傅，你先别走，在外面等一会。”一个资深的老警员推开房门后，顺手拉了刘师傅一把，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周鹏挥了下手：“进去搜，遇到反抗的就击毙。”
有钱人，谁还没把枪护身。
他们遇到事，可不像平头老百姓似的，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开枪打个把警察…
“是。”警员们互相掩护着，放轻步伐，迅速进入。
“这…”王管家听到击毙两个字，感觉眼前就是一黑。
本来想跟着一起进去的勇气，突然就没有了。
只能和刘师傅一起缩到墙角，暂时的当起了隐形人。
周鹏留了两个人守在口门后，也跟了进去。
“没人。”
“没人。”
“报告周队，房子没人。”
“意料之中…”徐春晖之前来按过门铃，也让物业给内线打过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没人不奇怪。
周鹏让人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伸手朝天花板上，和阳台外指了指：“你们仔细地找一找，有没有通往上面的路…嗯…就那种不是很难通过的路。”
他这是考虑到戴明堂的年龄自己不算小了，高难度的攀爬对他可能并不友好。
到底是徐春晖带出来的老警员，稍微指点一下，就明白了周鹏意思，他们很快的再次分散开，进行第二次更为细致的搜索。
徐春晖大步走进来时，看着四处搜寻的警员，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果然没人？”
“显而易见。”周鹏耸了耸肩，凑近他低声道：“我带刘师傅上去，你留在下面。”
徐春晖皱眉：“这不合规矩，我们还没拿到明确的证据呢。”
周鹏眯起眼睛，笑着问：“你怕什么呢，反正出事我顶着就是。”
徐春晖见他要走，赶紧把人拉住：“就你自己？…不行，还是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周鹏挥手挣脱开对方的手：“我有点私事问他，你在，我会好意思的。”
徐春晖：“……”
周鹏带着刷卡的王管家和刘师傅上楼。
王管家那是一百个不情愿，走的磨磨蹭蹭的。
12层他之前打过电话，敲过门，百分之九十确定里面没人，还能糊弄过去。
13层，可是真真切切是有人的。
虽然警方承担责任，可客户真的怪罪下来了，他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啧…”周鹏一把夺过电梯，抬脚就把王管家给踹出了电梯：“既然不想去，我就成全你。不谢。”
刘师傅吞了吞口水，提着工具缩在电梯最里面，尽量和一言不合就动脚的警官拉开距离。
“叮。”电梯门缓缓关上。
“你最好蹲下，我喊你，你在出电梯。”周鹏说完，便侧身靠在电梯门边，双手握枪，枪口朝下。
“哦哦哦…”刘师傅很快选好位置，蹲好。
周鹏看了他一眼。
心中忍不住感慨，不愧是经常和警方合作的官用开锁师傅，不仅技术好，心理素质也不错。
“叮！”的一声，13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周鹏快速一步踏出，举枪，警惕地左右观察，确定没人后，他才将枪口朝下，让刘师傅出来。
两人来到13层的入户大门前，周鹏警戒，刘师傅动手，配合的还算默契。
刘师傅大概是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开门的速度更快。
王管家如果在这里八成又得气到心口疼。
想到这里，周鹏无声的扯了下嘴角。
等刘师傅收拾好工具后，他将电梯卡递给对方：“你先下去吧。”
刘师傅一句话都没问，拿着卡就跑了。
六位数的大门虽然在刘师傅手上撑不到两分钟，但400公斤重，推开时还如此丝滑，没出发出半点声响，便足以对得起它的价位了。
周鹏没有开灯。
但屋内自带感应的夜灯，却十分的尽职尽责，且有它们自己的想法。
几分钟后，周鹏还没找到人。
或者说，他还没摸到人家的主卧。
一层一户，几百平的面积，就一个人住，各种功能型房间，搞的跟迷宫似的，这人纯粹是有病吧。
周鹏默默吐槽着，背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他才伸手去推身旁的房门。
这次没推开。
看来是在这里了。
他拧动门把手，很轻微的咔声后，房门缓缓打开。
周鹏收回手，靠在门外的墙边，没动。
半晌，屋内才传来很细微的响声，有什么东西噗的一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又过了两三分钟，里面穿来低沉的询问声：“是谁在外面？”
周鹏想了想说：“我是乐红兵。”
“……”
里面的人突然冷笑：“呵！一个死鬼？”
“是啊～下面人说我死的太惨！让我回来报仇～你就是我的仇人…”周鹏有些许的人设包袱，既学不会钱家豪的婉转幽怨，也学不来多宝的一唱三叹，只能把声压的很低很低，仿若气息不足的病患一般。
他当然没有天真的以为，里面的人会因为胆怯鬼怪，让自己不战而胜。
对方能杀活人，又怎么会害怕一个死人？
鬼怕恶人这句话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周鹏现在只是想多套点话，顺便把对方引出来而已。
他敢打赌，对方的手里现在一定拿着把枪，枪口正对门口，就等着自己露头呢。
周鹏见旁边有个半身的石膏人头，随手就拿了过来，举着他悄悄凑近门口。
“砰！”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
“啪啦！咚。”石膏人头落地碎裂，子弹穿过它，似乎又打中了什么东西。
“啊，我中枪了…”周鹏淡定的收回手，双手握枪，蓄势待发。
屋内的人呼气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些，好一会他才咬牙切齿的问：“你…你从哪拿的石膏？！”
“你卧室门外侧墙，一个架子上的。”
周鹏见对方似乎在生气，随手又拿了一个石膏人头试探。
这次却没有枪声，只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你给我放下！”
“怕啦。”石膏再次掉在地方碎裂。
“抱歉！我手没拿稳。”周鹏没什么诚意的说。
“啊……啊…我…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屋里人宛如被两个碎裂的石膏人头给刺激到了一般，喊着话就出来。
周鹏听准时机，果断蹲在，伸腿。
“噗咚！”嫌疑人立刻被绊到，酿呛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周鹏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一下子扑在了他身上，在对方举枪想向自己射击的瞬间，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随后将对方双手反制背后，拷上手铐。
“好了，现在…咱们来谈谈吧。”周鹏没收了对方的手枪，伸手便将人给提溜起来。
“卑鄙！”戴明堂万万没想到，有人这么无耻的，用绊人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啧！”周鹏一拳打在了对方的小腹上：“规矩一，我没问话前，不准说话。”
他拍了拍对方的脸：“听懂了？”
戴明堂弓着腰缓解痛疼小腹上痛疼，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周鹏进他的卧室看了看，确定屋内没有第三个人后，将房间里的所有灯都打开，和戴明堂面对面坐着。
想了想，又给徐春晖发了条短信过去，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搞定楼上了。
徐春晖很快回复，已经找到了从12层上来的梯子。
周鹏立刻发信息，让对方五分钟后在上来。
徐春晖虽然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却还是委婉的劝他，不要乱来。
戴明堂现在已经缓过劲来了，看清周鹏的样子后，他眼神微闪，心平气和的开口道：“我见过你，在乐婧的晚宴上，你呃！”
周鹏收回拳头，重新坐回到身后的座椅里。
“我说过，我问你答，其他时候，别开口。”
“好了，现在第一个问题，你和游霍是什么关系？”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戴明堂气喘吁吁的，呼吸很重，显然是害怕的。
周鹏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你这套房子的前主人是谁？”
戴明堂一时语塞。
周鹏倾身再次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别以为你年龄大我就会让着你。”
“不想说话？那需要我帮忙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么？嗯？”
戴明堂扭头，脑袋像后仰去，竭力避开周鹏的手：“我就是在游霍手里买了房子，跟他并不熟？”
“哦…从一个不满七岁小孩的手里买房子，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你这个是违法的吧，那我是不是得逮捕你？哦…你已经是阶下囚了。”
戴明堂闭了闭眼，已经彻底的不想搭理这个人了。
他是一步错，步步错。
周鹏却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凑近他耳边低语：“你是阿瑞斯么？我是卧底。”
戴明堂的神色不变，似乎完全听不懂般，一脸懵懂：“你在说什么。”
“唔…没什么……”周鹏开始在身上搓啊摸啊找啊：“奇怪，我的服从药水瓶，又放到哪里去了…！？”
“我跟你说哈…那玩意可好用了，可惜我收缴回来的也不多，上次药剂大师死我面前时，我也没来得及多要点…”
戴明堂越听脸色越难看，他咬牙切的低吼道：“孙威，你踏马的是不是有病！”
周鹏翻衣服口袋的动作顿了下，轻轻点头：“好像…是的。那都不重要！”
“我现在问你，你和游霍是什么关系？…还有我杀了他，你知道么？你想了想报仇？”
“我是他成年以前的监护人。”
戴明堂眼神诡异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监护人，又不是他亲妈，你杀…了他，他又有能力就，报复回来，没能力…”
说的这么吓人，像是生怕我不知道，游霍变成厉鬼，来找我报仇一般。
周鹏心说：劳资了是吓大的，你让他来，你看劳资皱不皱一下眉头：“那乐红兵也是你杀的？”
“是我。”戴明堂的话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又中计了。
他恶狠狠瞪着周鹏：“你呃！”
周鹏收回拳头：“你刚才是想骂我的对吧，属于我只能正当防卫了。”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遗憾，诱哄般说道：“你要不要…再试一下，负隅顽抗？！”
戴明堂感受对方漫不经心透露出来的杀意，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手脚冰凉。
他背负着双手坐在椅子上，连中三拳的小腹，让他只能用佝偻腰背的方式来缓解疼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
他现在也不来不敢说。
对他们这种人而言，只要没死，万事便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