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电话而已,钱副队长下班之前就打完了。

  他砰的一下推开了周鹏办公室的门,一言不发的坐到椅子上,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怎么样,有结果了了么?”

  周鹏对自已这次给出去的几个名单,还是抱有极大的期望的。

  然而,钱副队长闻言睁开一只眼,瞅了他一下,便又闭上了。

  摆明了不想搭理。

  这…算是报复么?

  周鹏摸了摸鼻子。

  ……开个玩笑而已,这胖子也忒小气了点吧。

  他叹了口气,把桌面上所有的档案资料都收了起来:“没有来琼林市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了,这里有内鬼的事。”

  “来了之后,又从李丽娜那里了解到了这里混乱的派系纷争,司法部门就像是一个筛子似的,谁都能塞两个人进来。”

  “…而陈局长对这些一直心知肚明。”周鹏拍了拍那摞人员档案资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钱家豪睁开眼睛:“这老头能安安稳稳的当上局长,不可能没有几把刷子。”

  “他之前一直摇摆不定,雨夜案也没见他使多大力气,现在却开始攒劲了?!你信!?”

  周鹏耸耸肩:“本来是信的,毕竟我多么单纯呐~”

  钱副队长做了个恶心的表情:“你说吧!他这次又给咱俩下什么套了。”

  “他踏马的,胖爷我最讨厌跟这种老硬币打交道了,总觉得我会随时被坑,然后真的被坑。”

  他那副认命的样子,让周鹏瞅得想笑:“他现在大概是觉得李丽娜这边的胜算更大吧…”

  钱少爷瞅着那堆档案了然:“行,回头我就通知姚潇洒来拿。”

  “现在咱们来说说,那几个人员名单吧。”

  他从怀里掏出之前那张打印纸:“这几个人都和冯玉关有关系?!”

  周鹏点头:“你还记得那句话么?”

  “阿瑞斯的守门人是发现同类,筛选同类,引导同类的重要职位。”

  “冯玉关从十几岁开始,就展现了他惊人的犯罪天赋,他做为守门人,又好为人师,不可能只教了几个学生。”

  “我们所知道的,冯祖的父亲,冯祖,沈墨,从某一方面来说,都是他不断尝试后的失败作品。”

  “哪怕加上他的亲儿子,也才四个人而已,那么其他人呢?”

  钱家豪把那张打印纸抖开,用手指弹了一下:“这上面也是四个人。”

  他伸手去拿,钱副队长立刻眼疾手快的躲开了,抢了个空的周鹏无语:“…你还记仇呢,大气点。”

  钱少爷翻了个白眼:“都当少爷了,还要什么气度。”

  “一队队长沈德伟,男。42岁。他入职已经快20年了吧?”

  “10月15日,有一笔20万的汇款入账,汇款人的信息,显示的是国外。”

  “10月20日,他分批次取款,共取走了15万。”

  周鹏皱眉:“20号,昨天晚上?”

  “沈德伟的叔父沈巍和冯玉关是同事,那时两人都在新区工作,后来因为一些纠纷,沈巍因公殉职。”

  “冯玉关的人设,一直都是八面玲珑的,便担任了照看沈巍一家老小的职责,其中也包括沈德伟的学业和工作。”

  钱家豪感慨:“陈老头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周鹏轻笑:“不给点甜头,怎么能让钱少爷你心甘情愿的给他当枪使呢。”

  钱少爷郁闷:“你不提这个,咱们还能处。”

  “四队副队长黄云间,男36岁。这几天流水看起来是挺干净的。”

  “不过从15年开始,他每年每个月都有一笔十几万的汇款入账。”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给他打钱的人…是冯祖。”

  “冯祖?!”周鹏有点意外,他决定回头就去问问冯祖这件事。

  “这个黄云间大学实习时,被分派到了冯玉关那里,后来冯玉关指点他入伍。”

  “看来,这两人都很有嫌疑。”

  “你先别急着下结论。”钱家豪把打印纸递过去:“你再看看吧。”

  周鹏狐疑的接过来。

  只见那张打印纸上的四个人名后,都被人用笔记录了一些东西。

  六队组员杨柳,男,28岁。

  (10月19日,转出5万,十月20日,转出10万,钱款汇入的是一家丧葬中心。)

  这人是冯玉关在孤儿院认养的义子,周鹏大概已经知道,这两笔钱被用来干什么了。

  怎么说呢…

  …你不能说杨柳错,却也无法称赞他有情义。

  七队副队长何笛,男,34岁。(10月20日,上午收入了30万的不明汇款,下午那30万就被他转入了一个名为孙富田的账户上。)

  这人明面上和冯玉关没有任何来往,进刑警队也是他自已的本事。

  但陈局长有次和人吃饭回来的路上,见过何笛从冯玉关秘书的车里出来。

  这老头回来就把何笛归入了冯玉关的派系里。

  周鹏看了看时间,已经6点11分了。

  他艰难的穿起外套:“走吧,为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先去把人带回来再说。”

  钱家豪有点意外:“就…这么带人过去直接抓人?!”

  周鹏纳闷的看他:“不然呢?陈局长都把“尚方宝剑”给咱们了,不把事情搞大,怎么给他老人家长脸?!”

  “放心吧,我之前已经让王杰和倪队他们替我稳住他们四人了,现在都在局里呢,跑不了的。”

  钱少爷心说:我担心的是这个么?!

  正是下班的时间,本来这个时候大家都差不多该走了,但陈局还没走。

  局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说来说去,都是他们工作的失职。

  现在,大领导还在努力补救呢,他们哪敢走。

  不管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反正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便都强撑着没有走。

  周鹏带了十几号人,风风火火的往一队赶,引得大家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陈局长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往下看。

  他抿了一口用新杯子泡的老君山,眯起眼睛,一脸自得:“这再好的记性,也不如烂笔头呐~”

  每个大队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周鹏进了一队,就带人径直往队长办公室的方向走。

  “周队长!”

  一队的组员裴立家突然拦在周鹏面前,表情严肃:“周队长,你这样带人进我们一队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是陈局长的新欢,也不能无视…”

  周鹏推开他,继续往前走:“再拦路就当你是包庇了。”

  裴立家还想去拦,吴世闻拉住他好言相劝:“哥们,差不多得了,一队这么多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站出来,你怎么不想想?!”

  裴立家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自已的队友。

  就见昔日的队友们,一个个表情纠结,脚步前后晃动,好似在原地跳起了恰恰一般,犹豫不决。

  办公室内,沈德伟和倪万军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

  外面的乱象两人在屋内听的是一清二楚。

  周鹏礼貌的敲了敲门,才带人走进去。

  他先朝倪万军打招呼:“今天的事,麻烦倪队长了。”

  倪万军叹了口气站起来:“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不过…周队长,我和老沈共事多年,我…”

  他想说,我们共事多年,他什么为人我最清楚不过。

  可转念又想,哪怕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也有同床异梦的时候。

  再加上周短短的名号,倪队长也不敢确信了。

  周鹏笑了笑:“我明白倪队长的意思。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从办案开始,手上还从来没有一桩冤假错案呢。”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沈德伟:“沈队长,同事一场,希望你能理解。”

  “现在就邵磊和徐浅喜被杀一案,你有重大嫌疑,请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好的。”沈德伟笑了笑,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向外走。

  许重山和张兴一左一右上前,按在他的肩膀上。

  沈德伟顿住脚,朝周鹏看去:“周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周鹏:“还请沈队长不要见怪,你也知道阿瑞斯那些人,什么都可能做的出来,我们也是防患于未然嘛。”

  沈德伟很认同这一点:“你说的对,阿瑞斯很厉害,怎么严谨都不为过。”

  他笑了下,伸出双手:“来吧。”

  周鹏,倪万军以及办公室内外的所有人,在听到这两个字后,都莫名的松了口气。

  因为,沈德伟这样坦然的态度,正好从侧面印证了他问心无愧。

  许重山从腰后拿出一副手铐。

  沈德伟伸手:“我自已来吧。”

  到底共事过,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许重山把手铐递过去。

  沈德伟习惯性的把手铐在食指和中指上转了一圈,银白色的铁环便缓缓的扣向了自已左手。

  大家再次放松下来。

  就在众人盯着他用左手拿起圆环扣向自已的右手时。

  沈德伟突然暴起,右脚一脚踩上许重山的脚,左肘关节屈起捣向张兴的胸口,快速前冲的同时,拉扯住手铐的铁环,举过头顶。

  周鹏冷静的看着向自已扑过来的人,拔枪,开枪,一气呵成。

  “砰!” 因为没时间瞄准,这枪打的有点偏。

  不过距离够近,失误不算太大。

  被打中肩胛骨的沈德伟,前冲的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这一瞬,钱副队长反手便把人按趴在地上了。

  周鹏收起枪:“玛德,怎么都像攻击我!?老子看起来很好欺负是不是!”

  “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气捡回一条命了!”

  钱家豪心有余悸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你就剩一只左手,你乱开什么枪!!”

  “咱们这这么多人呢,还真能让他近了你的身不成!!?”

  周鹏安抚他:“放心吧,许教官说了,我用左手还是用右手没差别的。”

  钱家豪:…你这样说,我还放心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