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又是打死不承认外加装疯卖傻, 许相宜已经熟知她胡说八道的流程,大手一挥,处理完那堆断臂, 她懒得与温初然废话, 先去查看了那盆绿萝。
若不是刚才那副惊悚场景,许相宜真要相信这只是个普通盆栽。
看外表,完全与常物无异。
她冷笑一声,抬脚将其踩得粉碎。
温初然在后面不解:“你干嘛破坏花草?”
“滚。”
这么一折腾, 八点多了, 许相宜看了眼时间,就要往外走去。温初然立刻跟上来,问东问西:“所以刚刚是撞鬼了吗?”
“我可以雇你为我的保镖吗?”
差不多得了。许相宜凉凉看她一眼, 对方了然,立即闭嘴。
“那么晚了, 直接去我家吧。”电梯门合上, 温初然按下负一层停车场, 便开口询问许相宜意见。
“我得拿衣服。”
“不用啊,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女人笑眼盈盈:“不知道你喜欢住哪间房,就都给你布置了一遍, 待会随便挑。”
这是上赶着逼自己住进去呢。
许相宜婉拒:“不用,我不喜欢穿别人的。”
“全新的, 我没穿过。”温初然信誓旦旦,“我又不是变态。”
和她是完全沟通不了。
许相宜要爆炸:“最后说一遍, 我先要回我家。”
又被自己惹炸毛了。
温初然在心里长叹一声, 哄着道:“知道了,那我送你。”
车内寂静无声, 温初然看着许相宜侧头看着窗外,开口:“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温初然垂着眉眼:“我都晕倒了,你还不关心我。”
许相宜想到女人的细长手指摩挲自己脖颈间,有点燥热之意。她稳稳心神,随口一回:“你不说我就懒得问。”
“我撞鬼了。”女人握着方向盘,语气拔高,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之意。
许相宜漠不关心:“哦。”
正逢红绿灯,往郊区开,街道都没什么人。这会方圆十里就只有温初然这辆红色轿车醒目。她敲打着方向盘,倒是认真了:“从今天中午开始我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喘不过气。但由于要处理的项目太多,也没时间多管,先忙了工作。”
女人正讲着,许相宜瞥她一眼,发现对方发丝之中隐隐掺杂着一抹翠绿。
“讲完了吗?”
温初然笑:“讲完了,我觉得自己是被鬼上身了。”
又一个红绿灯,许相宜忽然贴近她,轻声开口:“低头,你头发上有东西。”
温初然有点意外,却还是乖乖照做。
“刺啦——”
许相宜纤纤玉手捏紧那根不小心露出来的细小藤蔓,一手掐住女人的脖子,一手狠狠往外扯。对方怒目圆瞪,随着许相宜的动作,她的皮囊渐渐脱落,方向盘被其握着左右摇晃,车辆瞬间失去方向,要朝防护栏冲去。
栅栏后面是一长条溪流,泛着黑,虽面积不大,但深如渊。
车门被“咔嚓”一声反锁,女人的人皮面具迅速腐烂,真面目慢慢显现。
果然,又是她的队员,
岑笙。
许相宜看着她的及肩长发被藤蔓吞食,爬满整个头顶,只有脸还算完好,就连身子各处也长出无数枝叶。
她勾着诡异的笑:“许队,别来无恙。”
话语间,无数藤蔓瞬间朝许相宜冲去,先是脖子、再到腰肢,全都禁锢得紧。
许相宜喘不过气,像千斤重的石头挤压心脏。
岑笙看着被绑在座位上的许相宜,正想好好“叙旧”,方向盘却被许相宜的灵力狠狠一击打,再次开始横冲直撞,眼看着车辆就要冲破围栏掉进河里去。
许相宜记得在队里那会搞团建,正是炎炎夏日,大家提议举行一场游泳比赛,只有许相宜和岑笙不参加。
前者是因为懒得动弹,而后者,
她曾说自己水性不好,压根不会游泳。
虽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可眼下也只有那么一个办法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想到这,她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庄写意的脸,
不行,她不能死。
从前她在沙漠中咬紧牙关逼自己活下来,是因为队员全部失踪,以及勘测任务还未完成,她身上责任太重。
而现在,队员全都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取了她头颅高挂城墙,而勘测任务...从很久之前她便发现几乎所有的数据都有误,应是那几个队员干的好事。
好像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可值得留念的。
真的没什么可留念的吗...?
她问自己。
红色轿车猛然冲破围栏,没有一点缓冲的余地,顺着斜坡一路颠簸,最后“哐当”一声掀起巨浪。许相宜耳旁响起嘶哑尖叫,她听见藤蔓收缩之声,车子彻底跌落水底,水流从车窗缝隙慢慢渗透进来,她依旧被绑在座位上不能动弹。
她看着岑笙被全身的翠绿围着,跌跌撞撞打开车门想逃跑,却被深不见底的周围吓得一退,手上动作也静止住。
“你想和我一起死?”
“真是想得太美了。”
“你这辈子,必须比我早下地狱!”
她直接切断了禁锢在许相宜身上的藤蔓,使得二人不再相连,而后做足了心理准备,回头邪笑:“希望你死得不会太难看。”
“毕竟水鬼的脸一般都很臃肿。”
而后人脸瞬间消失不见,化为一长条绿色藤蔓,枝叶繁盛,从缝隙之中如猛蛇穿梭,眨眼间失去行踪。
许相宜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之物,看着水流渐渐湍急,砸进车内将自己的衣衫打湿,发丝黏黏糊糊贴在脖子处,很不舒服。
她看着灵力扑闪又熄灭皱眉,良久,微微叹气。
今天上班操劳过度,又撞两次鬼,连自己的灵力都支撑不住了。
水位渐渐漫过身子,要接近脖间。被主人切断的藤蔓本舞动着叫嚣,看着自己周围水漫得愈加疯狂,似乎也害怕极了,没了动静,只是更加贴近许相宜。
“嘶——”
她被勒得心脏要爆炸。
耳边回荡着的水流之声渐渐侵袭大脑,她觉得自己即将窒息,大脑一片空白之际,竟只浮现了想对庄写意说的话——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什么。
但希望我死后,你能好好生活。若有下辈子,你也别缠着我了,那样太痛苦。
想到这,她有点想笑。
自己这脾性,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许相宜!”熟悉的声音响起,水位已触碰她的唇,即将失去意识之时,她凭着最后的力气转头,就见记忆中的女人朝自己游来。
不是温初然那张脸。
而是...庄写意。
她来救她了。
许相宜的脸完全漫进水中,她头发被浮起,面色苍白,在见到庄写意的那一秒晕得彻底。
庄写意来了,自己就不会死。
她如此坚定想着。
女人穿着沙漠初遇时那身红色长裙,如深海之中一抹用血渲染的玫瑰花瓣,动人心魄。她见许相宜合上双眼,手掌一挥,顿时爆发海浪,奔腾着全往一边倒。
原本平静的溪流如深海汹涌,滚滚泛着波浪。庄写意一脚踹烂车门,抬手就将那些藤蔓扯碎,丢在水中,被鱼儿嚼得稀烂吞进肚子里。
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许相宜抱在怀中,朝上方游去。
鸣雷一声响,闪电藏着杀意。
庄写意将许相宜抱得紧,“砰——”,二人从水底冲出飞至空中,脚下的溪流被搅得不成样子,随后一声爆炸,水里的所有东西全都被粉碎,杀得片甲不留。
有几条鱼惊恐地跳跃到岸边,侥幸逃过一劫。
庄写意看着怀中人,亲吻她的额头。
“许相宜,你别再想丢下我了。”
“你永远逃不掉的。”
待许相宜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她猛然惊醒,警惕打量四周,脑子嗡嗡作响,嘴里还是脱口而出喊着:“庄写意!”
无人回应。
她坐在床上仔细回想昨日发生之事,半响,门被轻轻打开。
温初然端着早餐进来,她见许相宜醒来,面露担忧:“怎么样?还难受吗?”
许相宜直勾勾盯着她,闷声不响。
“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女人哄她。
床上人不动,还是盯她。
她噗嗤一笑:“怎么发烧发傻了?”
发烧?
你才发烧,你全家都发烧。
许相宜皱眉:“我没发烧。”
自己明明是差点被淹死,成只水鬼。
温初然将盘子放在床头柜,将病历本还有挂号单给她看。
“昨晚你在车里忽然发烧,我直接转道去医院,你还挂了两个小时盐水。”
“不记得了?”
许相宜一把抓过,仔细看着上面的信息。
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她狐疑地看了温初然一眼,对方神情端正,没半点嬉笑。
呵。怎么可能?
把她当傻子耍。
许相宜懒得戳穿她,正想把早餐扒拉过来,温初然却直直挡住她的手,额头忽然传来一凉,女人为她敷上了退烧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沉思:
真发烧了?
而后手上就被塞了一碗粥,她正想说自己讨厌喝这个,垂眸一看,就见满碗的虾仁铺在上面,底下还有蟹肉。
好吧,喝粥也不是不行。
她吃了一口,胃里暖洋洋的。
温初然见她吃得欢,稍稍放了点心。她坐在床沿,看了眼时间,对许相宜说:“等你病好了再去公司。”
许相宜:“哦。”
反正她也懒得上班。
“我也不去公司。”
“???”
“你不是老板吗。”许相宜疑惑,“老板都不上班,你让员工怎么想。”
温初然一脸无所谓,很随意的模样:“没事。反正这家倒闭了还有其他几家公司撑着。”
“你放心,不会养不起你的。”
许相宜进食的动作一顿,皱眉:“谁要你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