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妖后惑主[穿越]>第四十章 [七千字章]

  世人从来只见天下雪, 却从来没人见过天收雪。

  可今日西梁都城的百姓却眼睁睁看见风雪远离而去,一时之间心生敬畏纷纷跪拜敬谢神灵保佑。

  街道房屋各处的百姓不约而同的跪拜景象,就连不少王公大臣们也忍不住惊叹诧异。

  权臣辛弥领着一党群臣趁机起势道:“天命护佑西梁!”

  乌泱泱一群人叩拜附和呼唤时, 大皇女菖瑰再有不甘, 却只能服从所谓的天意。

  二皇女菖茉满脸不可思议, 暗想菖央这个傻子未免运气太好了吧!

  然而祭台之上的菖央并不懂众人的繁杂心思, 目光匆匆略过人群,仍旧没有找寻到熟悉身影,不免有些失落无助,低声嗫嚅唤:“施姐姐……”

  明明隔得很远, 可施晚昭却还是清晰听见菖央的呢喃声,就像是一颗莽撞的石子忽地投进漆黑的深湖发出清晰的扑通一声。

  随着石子的坠落, 那水花涟漪渐而弥漫扩散的难以控制。

  说不出这种感受的好坏,但是施晚昭很显然并不讨厌这样被菖央心心念念的感觉。

  不过施晚昭见菖央还傻乎乎的跪在祭台,便远远的给国师一个提醒。

  冷不防从心口感受危险的国师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抬手搀扶菖央殿下起身,心想这种时时刻刻被人控制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可是国师偏偏没有办法逃脱施晚昭的控制, 谁让自己当初为了荣华富贵将性命一并交给这位大妖呢。

  整座都城的雪不过须臾间消散干净,大风消散之时, 消息很快传遍都城。

  从宫外传来的消息落到女皇耳旁, 心间顿感匪夷所思, 眼眸张望外面消失不见的雪叹道:“难道真是天命如此?”

  这么一番声势浩大的祭典仪式, 辛家势力一定会在民间推泼助澜造势, 皇太女之位恐怕辛皇后是不可能让给旁人。

  女皇神情复杂的在御书房内徘徊踱步,视线落在那道立菖瑰为皇太女的诏书, 只得抬手拿起诏书扔在一旁炭盆焚毁。

  可惜菖瑰这孩子了。

  假若她母妃家族如辛家这般势力,恐怕都不必如此费劲周旋。

  天色渐渐灰暗时, 菖央回宫的车马被百姓拥护行进,花费不少时间才进宫门。

  而高楼之上的施晚昭本欲回清星阁,没想忽地察觉到妖气,眉头紧皱暗起杀心。

  风中化形而来的妖,一身月白长袍,其面容竟然透明如冰雕,双手旁盘旋温顺雪蛇,施晚昭细细打量出声:“雪灵神?”

  “既然承受玄尊恩泽,自是说话算数。”雪灵神指腹盘弄雪蛇说道。

  施晚昭视线略过雪灵神身后风中的雪灵一族道:“你们要走了?”

  雪灵神欣然应:“是的,我们本就不属于人间。”

  “那就此别过吧。”

  “对了,玄尊体内的极寒之苦是否受过天刑?”

  施晚昭眉目显露几分警惕,因为自己现下妖力仍旧不够,所以担心暴露弱处,只得面不改色的出声:“天刑?”

  施晚昭只有关于人间的记忆,而所谓的玄尊,一直都是遇到些大妖称呼自己,并无任何记忆。

  “我也只是听闻,当年妖界曾有传闻玄尊受天刑落得内丹全毁魂飞魄散的下场,如今一见似乎有些危言耸听了。”

  “看来本尊太久没回妖界引起很多无关紧要的猜想。”

  施晚昭顺话叙说,心想自己难道真是玄尊?

  “是啊,现在三界都不太平,玄尊若是想解极寒之苦,若是能从火祖燧人氏手里得到火之芯,或许能解决困境。”语毕,雪灵神抬手招来风云于脚下腾升离开。

  大风骤来转去,天色越发昏暗,回宫的菖央并没有在清星阁见到施姐姐,一个人丧气的独自进入御花园。

  这会虽然没了大雪,可到底是除夕临近的腊月冬日,仍旧是有些冷的。

  御花园内百花凋零,一片枯枝败叶萧瑟景象。

  菖央越走心情越是低落,心头说不上来的难过,晶莹泪珠一颗颗的滑落。

  先前那么多人菖央都没有害怕的哭泣,可现在却因为找不到施姐姐而难受的止不住落泪。

  “笨蛋,你哭什么?”安静的御花园内一声熟悉的稚嫩嗓音响起,胖雪人一扭一扭的靠近过来。

  菖央惊讶的看着小雪人结巴的出声:“你、你……”

  实在由于太过惊讶,菖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脸上的泪都没顾上擦拭,好不容易才转回思绪磕磕巴巴的问:“小雪人,你怎么在这?”

  小雪人歪扭的圆鼓鼓脑袋得意的应:“我来告诉你找到娘亲啦。”

  “哪儿?”菖央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别的雪人。

  “笨蛋,我娘亲在天上,”小雪人满是自豪的说着,“先前被坏人抓了,娘亲来救我的。”

  菖央顺着天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收回目光看着小雪人惊叹:“坏人抓你!”

  小雪人点头嘟囔道:“那个坏女道可坏了,我被关在黑漆漆的地牢好久好久。”

  “你、没事吧?”菖央担心打量小雪人发现它确实变小了许多。

  “没事,我知道娘亲一定会救我的。”小雪人一点都不怕危险的说着,“而且,娘亲长的可好看了。”

  菖央羡慕的看着小雪人出声:“真好。”

  小雪人瞧着菖央通红的眼眸出声:“哎,你哭什么?”

  “我、我……。”菖央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就着衣袖擦拭眼泪,心里更想念施姐姐了。

  一阵微风徐徐而来时,小雪人仰头看了看天,有些不舍的出声:“娘亲要我回去了,再见。”

  菖央回神看着小雪人一点点化成飞雪飞上天时,整个人惊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出声:“小雪人、再见。”

  待大风停时,飞雪跟着消失不见,天空之中的雪灵神抬手捧住掌心的小雪灵出声:“这就是你的凡人朋友?”

  小雪灵盘坐在娘亲掌心低头望着御花园孤单的菖央念叨:“娘亲,不如带她一块回雪宫玩吧?”

  雪灵神视线落在这位西梁皇女身前佩戴的红玉石项坠摇头道:“她是玄尊的人,恐怕不能带她回去。”

  妖界之中通常赏赐血坠都是饲主与妖仆的关系,其他妖邪会因为避讳玄尊的威名,而对佩戴血坠的妖仆知趣些。

  现在很明显玄尊对这位西梁皇女有着独一无二的掌控权。

  “好吧。”小雪灵有些可惜的说着。

  天色灰暗之时,宫人们提着灯笼护送御花园内的菖央回清星阁。

  菖央进入清星阁见到榻上的人,心间既是想念却又有些哀怨,整个人走近坐在一旁,更不知该如何出声询问。

  明明施姐姐说好要陪自己,可是却一直没有看见人影,哪怕痴傻如菖央,心里也是会有些闷闷的,不舒服。

  待宫人备上茶水退下,某人仍旧没有半分靠近亲昵举动,施晚昭合上书卷,不免有些意外。

  平日里菖央最喜撒娇黏人姿态,若是施晚昭不顾忌,她甚至都能傻乎乎的将脑袋钻进自己衣袖里玩上好一阵子。

  很少会有像这般拘谨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模样,不过若非没有瞧见她频频探来的目光,恐怕施晚昭真该以为她是没有半点心思。

  “殿下,方才去哪玩了?”施晚昭只得主动出声。

  菖央闷闷的说:“没有玩,去找施姐姐了。”

  “找我?”

  “嗯。”

  施晚昭见她仍旧一幅闷闷不乐模样出声:“殿下去哪找我了?”

  “宫里、御花园、到处都找了。”菖央甚至都以为施姐姐不要自己了。

  “这样啊。”施晚昭看出她的哀怨,大抵也能猜想她的不高兴缘由了,“其实我方才也去找殿下了。”

  菖央明亮眼眸显露困惑不解,一下被转移心思,连带着那点不开心也跟着消散一空问:“是么?”

  “嗯。”施晚昭看了看她指腹的纱布,抬手打开一旁药膏,“殿下手上的伤该换药了。”

  “哦。”菖央伸出手由着解开指间纱布,眼眸望向面前神色平静的施姐姐,耐不住问,“祭典、没见到姐姐。”

  施晚昭察看她指间已然稍微愈合的口子,又给她抹了些药膏重新包扎,动作微顿的抬眸看向她额前微微泛红的印迹,心想看来这儿也得摸些药油应:“我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殿下,今日殿下祭典一切都做的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菖央听到奖励二字,又一次被转移心思,面上露出期待念叨:“还没、想好。”

  “那就慢慢想,殿下坐过来些。”

  “嗯。”

  施晚昭拿起一瓶药油倒了些在掌心,而后轻按在菖央额前揉出声:“疼吗?”

  本来还没感觉的菖央被碰到额前时,才迟缓的察觉不适应:“疼~”

  “既然疼,殿下先前磕头的时候,怎么就不知轻重?”施晚昭稍稍松了些力道,眼眸打量她无辜神情,又有些忍不住笑她太笨。

  菖央抿唇不敢乱动,只隐隐停在额前的掌心正在一点点变热,感觉还挺舒服的出声:“施姐姐说的、磕头要碰地面才行啊。”

  施晚昭见她一幅理直气壮模样,好似真是自己让她磕头磕的额前发青,只得顺着话应:“看来殿下是在怪我没教好?”

  这话一出,菖央没了较真,抿唇有些无措的应:“没、没有。”

  “那方才殿下进内室,为何对我一幅爱搭不理的生气模样?”施晚昭心里虽不介意她的傻话,不过倒是很乐意看她手足无措的反应。

  自然施晚昭就顺着话来反过来“挟制”她的不是了。

  可怜心思单纯的菖央,本就脑袋转的慢,眼眸满是忐忑的看向似乎有些冷淡的施姐姐,嘴笨的解释道:“不、不生气的。”

  先前菖央是觉得施姐姐不要自己而伤心难过,哪里会生气呢。

  施晚昭见她连话都说的越来越不清楚,方才原谅她先前的“小过失”,抬手离了她的额前说:“既然殿下说没有生气,那我就姑且信了。”

  菖央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莫名有种躲过一劫的庆幸。

  两人这番谈话,不多时窗外已有些漆黑,宫人入内备上晚膳。

  因着午后的一番折腾,菖央比平日里饿了些,低头张嘴扒拉碗里的米饭吃的格外香。

  施晚昭给她布菜,以免她光吃米饭不吃菜,叮嘱出声:“殿下,吃慢些吧。”

  菖央点头细细吞咽的应:“嗯。”

  这夜里没有风雪更显安静,晚膳后菖央一如往常的泡药浴。

  施晚昭出声唤两个宫人伺候菖央,奈何平日里由施姐姐照顾的菖央却有些不习惯的紧。

  菖央望着两个陌生面孔的宫人,又想起最近身旁宫人都换了好些人,听说就连郑管事都已经出宫养老了。

  不免让菖央想起先前找不见施姐姐的情形。

  所有的人都在不停的变换离开,或许将来有一天施姐姐也会离开自己的。

  越想越不安的菖央,抬手捂住自己的衣物,眼巴巴看了过去唤:“不要……”

  施晚昭不明所以的迎上菖央排斥目光,只得挥手示意两宫人出去,方才走近问:“殿下,怎么了?”

  菖央指腹捏住自己的衣裳,却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心中的繁杂思绪,只得伸展手臂呆板的出声:“奖励,要抱抱……”

  她这像是无来由的述说,又像是询问的绵软模样,最是让施晚昭无法拒绝她的亲昵。

  或许此时的施晚昭都没意识到自己对菖央有着超乎常人的纵容。

  “殿下,确定只是要这样的奖励?”

  “嗯!”

  水雾腾升的内里,烛光略微暗淡,一身素白内裳的菖央仍旧保持索要亲昵举动的姿势。

  施晚昭目光迎上菖央不带半分欲念的眼眸,抬手犹豫的轻搂住她,姿势没来由的紧张僵硬。

  是的,施晚昭竟然觉得有些局促不习惯。

  菖央双手紧紧的抱住面前纤细微凉的身段闷声道:“不要、离开。”

  “什么?”施晚昭唤回思绪,有些听不懂她没来由的话语,心里更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施姐姐、不要离开。”菖央以为对方没听清,便稍微口齿利索的复述一遍。

  “殿下,为什么会这么问?”施晚昭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而询问。

  平白无故的菖央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呢。

  没能得到想要回答的菖央,眼眸略显低落,满是固执的搂住不松手闷声执着道:“不要离开。”

  施晚昭见她泛傻式的固执,不得不担心药浴都该凉了,只好应付道:“我不离开殿下,就在这守着殿下泡药浴,可好?”

  菖央这才舒展眉头,缓缓垂落双手,嘴角上扬的说:“好~”

  两人相对而视,施晚昭见菖央一幅等着人解衣沐浴的模样,只得抬手替她解开内裳系扣,心想自己真是把她养的越来越娇气了。

  待一抹莹白扑腾没入药浴之中时,水花四溅的落至周边,施晚昭目光落向浴桶,视线流转毫不避讳知羞的某人。

  心想她真是个孩子似的心性,一点不高兴很快就会抛掷脑后。

  或许刚才只是她突发奇想的撒娇罢了。

  菖央顾着纱巾的手,所以稍稍搭在浴桶旁,明亮眼眸呆呆的看向兀自坐在榻旁翻看书卷的倩丽身影。

  自小菖央在宫里见过不少好看的人,她们大多佩戴光泽珠宝的首饰和鲜艳雅致的簪花,平日里更爱各样颜色靓丽的裙裳衣物。

  皇宫里因为女皇都很喜欢簪花,自然宫院里的妃子宫人都会每日佩戴不同的花样。

  可施姐姐却从来没有戴过簪花和闪闪发光的首饰,就连平日的衣物都是些淡雅素静,甚至连流苏都没有花样吊坠。

  菖央透过水雾看了好一会,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是在湖水面倒映的一株莲花,怎么看都看不腻。

  原本正翻看关于火祖燧人氏的古经记载的施晚昭,实在是无法忽视这道过于明显的目光,只好偏头迎上出声:“殿下,好看吗?”

  若是旁人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施晚昭早就心生不悦深感冒犯。

  偏生菖央生的一张乖巧白净脸蛋,尤其是清澈眉眼专注模样,就像澄净湖面落下一抹跃动的鲜活光亮,实在是让人生不起半点厌恶。

  而菖央一点也没有被抓偷看的心虚自觉,反而坦荡的诚恳点头应:“好看~”

  说起来菖央从来没见过比施姐姐更好看的人。

  “是么?”施晚昭若不是见她说的过于认真,眼眸又无□□se之念,否则真该将她当做好色之徒教训了。

  “嗯。”菖央弯着眼眉笑着点头,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跟“危险”擦肩而过。

  施晚昭面色平静的看着菖央,倒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只是禁不住想假若自己露出真身,或许她就会立即变了神情。

  凡人很容易被妖邪幻化的表象迷惑吸引,可是一旦接近真面目,便会毫不犹豫的抽身而退,甚至不少对妖邪心生怨恨,志怪传闻里常有描述如此可笑荒唐的情节。

  每当施晚昭看见时,都会觉得虚伪荒谬。

  妖邪美色是假,可凡人贪图美色却是真,怎么反倒全成妖邪的错呢。

  如此一想,施晚昭幽幽地移开目光,自顾自翻阅古经淡淡出声:“殿下知道说花言巧语是要被割去舌头的吗?”

  这突然的冷淡着实是让菖央摸不着头脑,眼眸怯怯的看了过去应:“不、不知道。”

  割舌头,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施晚昭听出她的恐惧和困惑,指腹翻阅古经,心间却莫名有些怒道:“那殿下就要记住,以后不许这样直勾勾的看人,并且说放浪言语,否则不仅要割舌头,还要挖去双眼。”

  “嗯。”菖央吓得赶紧抬手捂住双眼,抿唇点头应。

  话音落下,内里顿时没了声,菖央也不再敢去看那方身影。

  不多时,待药浴渐凉了些,菖央从浴桶出来,眼眸也不敢乱看低头说:“冷……”

  施晚昭闻声起了身,抬手拿长巾裹住她光洁身段,垂眸看着她拘谨模样,心间的怒方才消了些许。

  方才不知为何自己会将菖央同那些贪财好色的凡人视为一类,明明她这么的单纯善良。

  而由于施晚昭的目光太过明显,菖央隐隐感觉到存在,眼眸迟疑的瞅了眼她,困惑的出声:“刚才说不可以,这样看的。”

  虽然话说的有些突然,不过施晚昭还是听明白她在说自己刚才的话,微凉的指腹隔着绵软长巾贴在她白嫩脸蛋擦拭滑落的水珠,动作不紧不慢的磨蹭。

  “我说的是殿下不可以看和说,但是并没有说我不可以对殿下看和说。”施晚昭动作虽是轻柔,可话语里的强势却不言而喻。

  只有傻乎乎的菖央还丝毫未曾察觉蹊跷,一幅原来如此的神情喃喃道:“这样啊。”

  很显然菖央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问题。

  施晚昭被她这般呆萌反应弄的心间畅快不少,连带着先前那些没来由的怒跟着烟消云散,心想她跟那些凡人还是不一样的。

  那些凡人没有菖央这么傻,更没有菖央这么听话顺从。

  “唔……”菖央忽地右眼有些不太舒服,略微频繁的眨动,抬手揉了揉仍旧不太缓解,面上显露着困扰。

  “怎么了?”施晚昭回神见她正揉着右眼,力道瞧着没轻没重,就连眼角都有些泛红,便抬手拦住她的手,“别揉。”

  菖央右眼只得半闭着,慢半拍的应:“痒,不舒服。”

  “别急,先睁开眼让我看看。”施晚昭抬手落在她眼旁,指腹稍稍替她撑开些眼,这才发现她的睫毛实在过于细密,有一根滑进眼角,才惹得不适。

  整个人乖巧等着的菖央,眼眸不得不直视面前面容姣好的施姐姐,禁不住眼球滑动想要躲闪目光。

  施晚昭略显严肃道:“别动。”

  这话说的菖央顿时停了躲闪动作,心里有些紧张的很。

  毕竟刚才施姐姐还说直勾勾的看会被挖眼睛的。

  而此时一心想处理滑进菖央眼球睫毛的施晚昭,自然没有想到菖央复杂的心思,轻吹了口气处理掉睫毛。

  “嗯。”没有任何防备的菖央禁不住眨了下眼。

  施晚昭稍稍拉开距离道:“没事了吧?”

  菖央又眨了几下眼,确认没有不舒服,方才少了担忧点头应:“不痒了。”

  刚才那一瞬,菖央还以为眼睛都被挖走了。

  “时候不早,那就去睡吧。”

  “好。”

  待菖央进内室钻进被褥里,禁不住生出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不过很快菖央就因为困顿而睡了过去。

  一夜相安无事,天光朦胧亮时,菖央听见外边不少细索声响。

  从纱帐里探出脑袋的菖央,只见内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便自顾自的从塌上起身,菖央以前都是由宫人伺候,后来由着施姐姐照顾。

  不过施姐姐并不总是有空照顾,所以有时会让菖央自己穿衣鞋袜。

  现在菖央自己也能穿戴衣物,只不过花费的时间会有些长。

  等菖央从内室探出身,视线望着外殿忙碌的宫人们,她们都在搬各样的礼盒。

  “她们,做什么?”菖央走近主座的施姐姐出声。

  施晚昭将手里的礼单展开道:“这是方才各宫各院给殿下送来的礼物。”

  菖央落在一旁,好奇的探近张望,虽然大多数字都不识得,眼眸骨碌地转动开心念叨:“礼物、给菖央的么?”

  “嗯,因为殿下即将恢复皇太女身份,她们这是闻到风声提前祝贺。”施晚昭心想宫里的人情世故真是最为变化无常,看来很快就要从清星阁搬回永乐宫。

  对于皇太女的身份,菖央虽然不懂,可瞧见施姐姐似乎很喜欢,便跟着眼眉弯弯的笑。

  “殿下,为什么开心?”施晚昭见她笑的灿烂,有些困惑她在笑什么。

  以她的脑袋不可能思量朝堂势力关系,又不太在意皇太女之位,应当不至于这么高兴。

  菖央点头应:“施姐姐开心、菖央也开心。”

  施晚昭微愣,试探出声:“殿下,怎么看出来?”

  “唔、不知道,就是觉得施姐姐开心。”

  “好吧。”施晚昭目光望着菖央好看却又呆滞的眼眸,心想自己是高看她了。

  刚才还以为她是脑袋开窍,突然明白皇太女之位的重要性。

  菖央毫不知觉的将身段依偎过去唤:“饿了。”

  施晚昭暗自收回思绪,视线落在她歪扭的衣带系扣,抬手替她解开错乱系扣,重新收拾整齐道:“乔浓,先备热水来给殿下梳洗,吩咐宫人准备早膳。”

  “是。”乔管事瞧了眼皇女妃照顾菖央殿下的神情模样,心想这沉静内敛的皇女妃对痴傻的菖央殿下倒是比旁人都要上心许多。

  待水盆置于一旁,菖央习惯的等着照顾,施晚昭停顿动作,抬手轻捏了下她的脸说:“殿下这么大的人,该自己学会洗漱。”

  菖央讶异的看着面前的施姐姐,明明神情温柔,可话语却有些冷淡,一时摸不着头脑出声:“哦。”

  从一旁起身的菖央,抬手想要捧水洗脸,可宽袖却有些碍事,只得左右倒腾好一会。

  乔管事本想上前帮衬,可还没来得及上前,便被那位静坐的皇女妃淡然目光看的怔住,顿时不敢动作。

  不得不说这位皇女妃性情似乎有些阴晴不定,真是让在宫里待了十来年的乔管事都看不透。

  殿内一时无人出声,菖央平日里穿衣都要花费不少时辰,这会挽宽袖更是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左手露出胳膊,可右手宽袖却又散落垂下来,菖央禁不住懊恼出声:“哎呀?”

  一时之间光是两只袖子就足够菖央折腾。

  施晚昭实在看不下去,起身走到菖央身旁替她挽起双手宽袖,禁不住出声提醒:“殿下再不洗,水都该凉了。”

  “好。”菖央抬手将帕巾放入水盆里的热水,而后要拿出拧干擦脸,可那包扎纱布的手指又不能沾水,只得竖着一根食指别扭的拧帕巾。

  这帕巾的水抖的撒落周边,就连菖央的衣物裙摆都沾染些水渍。

  等菖央简单洗漱,宫人撤下水盆用具,施晚昭见她长长的呼气,一幅好不容易的艰难模样,实在不好出声嫌弃她的笨拙。

  可想而知菖央这些年真是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全凭着宫人们把她当精美瓷偶般供奉。

  真是不敢相信,她是怎么在危机四伏的宫廷活到如今这个岁数。

  或许,真应了那句傻人有傻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