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刚放完这一段, 化妆师已经帮解煦画好了妆，一旁的灯光也已经就位。
解煦连整理心情的时间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心开始下沉, 脑子里浆糊一样搅成一团, 惴惴不安。怎么偏偏是这个关头, 杜韵白会怎么看她。
解煦按照摄影师的要求麻木地摆出姿势，好在拍摄任务她上一世就已经熟悉, 没有影响到工作。
等解煦再拿到手机时，发现热搜上赫然又多了几个词条。
【真相是假】
【还不是为了钱】
【恋综 炒CP利器】
明星如何看待CP以及CP粉一直是个敏感话题, 解煦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广泛讨论。
煦白的CP粉内部因为这个视频有了裂痕, 部分粉丝开始嗑“原本是想炒CP, 结果假戏真做”的人设，小部分则瞠目结舌表示这太下头了吧。
其他CP的粉丝也来凑热闹，七嘴八舌, 狠狠拉踩了煦白, 说还是自家CP情比金坚。
除此之外, 解煦“就是赚钱啊”的回答也意外戳中了社会爆点。许多整活高手开始玩梗, 剪辑出大量老板问社畜，“你能接受公司xxxx吗？”, 社畜表面：我能接受, 我会配合。
社畜内心吐槽：去他的，还不是为了赚钱。
广场上, 大部分路人都是以看热闹的心态来吃瓜, 骂得最狠的是杜韵白的粉丝。
“服了, CP粉现在嗑的都是什么血糖。”
“糊咖吸血, 我说厌了。”
“烦死了, 姐姐在娱乐圈的十年就是一直被蹭一直被吸血。”
“有谁还不知道垃圾星娱就是靠营销CP混出头的吗？”
“解煦, 你现在赚够了吧，可以滚了吧！”
解煦的各个平台账号都收到了几十万私信问候，她没有点开，打开微信也有不少消息。
姜沁渔咋咋呼呼地发来了几十条，解煦扫了几眼，提取出关键信息：泄露面试视频的是星光娱乐某个快要离职的员工，星娱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个员工被对家挖走了。
何季打来电话，三言两语安抚了一下解煦，“红了是非多，这个事公司会有公关，你不要私自回应，好好完成今天的工作就行。”
解煦疲惫地应了声好。
她根本不在乎网友怎么看待，也不在乎公司怎么处理，她只想知道杜韵白的反应。
解煦点开和杜韵白的聊天框，她们的对话停留在昨天晚上。杜韵白给她发了小橘抓弄笨蘑菇宠物窝的视频，说：“家里阿姨帮我拍的，小橘很喜欢新玩具。”
解煦万分怜惜地又点进去看了几遍视频，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她看那只并不爱搭理她的布偶猫，看她和杜韵白一起挑选的宠物窝，还有视频背景，杜韵白的家。
这几天她很忙，杜韵白也很忙，但她们每天都有聊天。甚至就在前天，解煦大着胆子给杜韵白打视频电话，杜韵白也没有拒绝。
那天解煦跟杜韵白撒娇说最近突然忙起来，还有点不太适应。
杜韵白笑了，要她多注意休息。
解煦趁此机会说想来看她，见到她了才算充电。
杜韵白想了想，“再过一周吧，最近排的戏太多，你来了我也不能好好带你逛逛。”
解煦一点一点靠近杜韵白的心，小心地经营她们的感情，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们才在不久前有过那么美好的一天。
可偏偏前尘往事又被翻了出来，狠狠打了解煦一个耳光。
对话框里，解煦想跟杜韵白解释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爆出来的视频里说的就是她当时的真实想法。解煦捂着脸，苦笑了一下，她当初可真够卑劣的啊。
门外有人进来，公司给解煦配了个助理，助理橙橙提醒她得去下一个场地了。
今天的活排得满当当的，解煦只能连轴转，在上车时，十几个女人突然朝她跑过来，大喊她的名字，“解煦！”
橙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知道怎么应对，显得茫然，她挡住粉丝，“不好意思我们赶着去工作。”
粉丝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神色关切。
“真的是解煦。”
“解煦能签名吗？”
“我们都相信你。”
“解煦和姐姐好好的，不要在意热搜上骂的话。”
解煦在懵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她在这时想起来了前世第一次在线下看到粉丝时的心情，紧张又有些惶恐。
她有了粉丝，有了人气，有了很多虚拟的爱，也有了钱，她误以为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不在意娱乐圈的沉沉浮浮了，她只想要杜韵白的爱。
她什么也没解释，递过来的信她收下了，签名也好好完成了。她露出一个笑容，对粉丝说了句谢谢，让她们回去注意安全。
等到下午的拍摄任务也完成时，解煦身心都疲惫到了极致。刚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橙橙惊喜地把手机递给解煦，“公司出面了！”
解煦接过来手机，看到热搜词条又发生了变化。
先是星光娱乐发文谴责前员工泄露公司面试视频且盗取公司私密资料，将采取法律手段追究。
再然后，是某个KOL转发了圈内老鬼的那条微博，调侃道：“怎么，过年还早着呢就开始冲KPI了？后半段面试视频你怎么不放？”
于是，网友对后半段面试视频好奇起来。
星光娱乐的面试官出来发声，“有些人能不能积点德啊。”在公司的授意下，面试官放出来完整的面试视频。
后半段，公司开始问起解煦的家庭状况，解煦表现得有些抗拒，不愿意多说。
面试到最后，面试官问解煦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解煦想一会，迟疑问道：“这里真的包吃包住吗？有底薪吗？”
紧接着，解煦不愿意说的身世被网友扒了出来。
解煦高中同学爆料说一起读书三年，从来没看到过她家长来过家长会。那人用词夸张，说解煦看上去家庭条件并不好，但没见她申请过助学金，穷志气。
让这件事达到最高潮的则是某个网友发的图，网友说：“这几天热搜上都是解煦，我说我怎么觉得她眼熟，刚刚猛地一想，以前还跟她一起打过工呢。”
网友po出来的图片是某个超市促销酸奶的兼职打卡照，照片里的解煦穿着xx酸奶的围裙，表情青涩，看着像是还没成年的样子。
后来，解煦其他打工的照片也被翻了出来。在某个广场，解煦穿了一件成熟性感的抹胸裙，大片肌肤裸露，一脸稚嫩，挂着并不适合她的媚俗妆容。
那是某个婚庆品牌的线下宣传活动，现场的观众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只有解煦，穿着一层不足以遮挡身体的薄薄布料，像一个吸引路人眼球的玩物。
这些经历狠狠地虐了波粉，解煦的粉丝憋屈了一天，终于在此刻有了机会说话。
“她那时候那么小，都不知道炒CP该具体怎么做吧，有些人能不能不要那么脏。”
“没看到视频里她牛仔裤洗得都发白了吗，一个半工半读的学生想赚钱养活自己有什么问题，需要被嘲笑吗？”
有部分路人也开始同情起了解煦。
这下，解煦的人设添加了美强惨的成分，CP粉又怜爱起了解煦，她所有过去的痛苦和不堪都为这对CP添上了斑斓色彩，好一出绝美救赎文学。
解煦看完了这些东西，她语气平静，问橙橙：“公司养的脂粉下场了，是吗？”
艺人说到底是公司的商品，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往被这样血淋淋扒出来，公司却连跟她提前商量的打算都没有。
解煦涌上来一丝厌倦。
＊
清晨，晓雾缭绕，如轻纱一般轻轻笼盖住整座小熊山，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杜韵白已经穿好了戏服，正在和女二号对戏。
《龙之女》的拍摄进入尾声，华箐弑师证道后自成一派，她隐居在幽泉洞，收女弟子，与师父的门派彻底反目。
两方约好在腊月二十决一死战。
一上午的时间在拍戏中匆匆流逝，午休时，杜韵白摸了下外衣口袋，问小曲，“诶，我那枚戒指呢？”
小曲惊呼：“我的祖宗，你还嫌戒指这事闹得不够大？之后还想戴啊。”
杜韵白微笑不语。
小曲叹了口气，“我看你那么在意，给你放到房里了，但要我说，那个解煦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杜韵白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又怎么了。”
小曲小声嘟囔，“今天可不是我瞎说的啊，不信你看热搜，她的事闹了一上午了。”
杜韵白拿起手机，看到了挂在热搜上的视频，她没有跟随视频贴心的提示来跳进度，完完整整看完了半小时。
这个时候的解煦才多大呢？杜韵白看着那双杏眼，觉得视频里的解煦有几分陌生。
解煦在她面前总是坦率真实的，害羞的时候会显得笨拙，有着蓬勃的朝气。可视频里的她却是死气沉沉，带着戒备，像只流浪的野猫，不信任任何人。
杜韵白把手机放下，“这视频怎么到这一句就没了，也不完整啊。”
“还得多完整。”小曲义正言辞，“反正解煦她就是心怀不轨嘛，她都说了炒CP是为了赚钱。”
杜韵白不咸不淡说了句：“她说的没有错，实话是很难听的，圈子确实有很多人为了热度和利益炒CP，利用与真情只在一线之间。”
小曲愣了几秒，凭着对杜韵白的了解，她忽然听懂了杜韵白的言外之意。
怀着大不敬，小曲第一次想把“恋爱脑”几个字贴在杜韵白身上，“韵白姐……你不会是信了cp粉的话术，觉得解煦一开始是听公司安排炒CP，后来慢慢假戏真做吧？”
场务通知杜韵白可以拍摄下一场了，对话到这里无疾而终。
等到下一场拍摄完毕，小曲走过来，跟她说：“哎，虽然知道是星娱下场了，但解煦之前还蛮可怜的。”
杜韵白接过来小曲递过来的手机。
她看到了解煦为婚庆公司站台的视频，心下一沉，解煦之前过的竟然是这种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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