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虐文女主成了黏人精[快穿]>第49章 红莲【三合一】

  贺长思的性子好, 纵然是一向不喜欢文文弱弱的男子的齐鸢,这一日相处下来也对他的印象颇好。

  她聊西北的风情,大漠孤烟。他就安静地听着, 想象未曾见过的弘壮风光。

  看着眉眼英气眸光明亮的齐鸢,贺长思莫名地想起了尤听。

  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让他觉得,某些方面, 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拥有一颗不被世俗所束缚, 自由的心。

  分别的时候,贺长思笑着道:“郡主和顺安妹妹很像, 应该能谈得来。”

  齐鸢不以为意,心里却对那位顺安公主生出了几分探究心。

  希望再过几日, 她能够顺利见到那位传闻里的公主殿下。

  -

  下午青粟将收好的东西送去贡院时, 尤听便得到了定西郡主将要暂住进来的消息。

  这突发状况让尤听不由轻轻蹙起纤眉。

  定西郡主武艺高强,三十那日她又该怎么避开齐鸢悄无声息地离开贡院?

  青粟道:“听说今日二皇子殿下带着定西郡主逛了整个京城,两人相谈甚欢呢。”

  尤听心头一动。

  原剧情里宁景帝诏齐鸢入京,是在几年后的事。

  齐鸢第一次入宫, 又爱逞强, 在宫里独自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宫门的路。

  是贺长思恰好碰见,带她离开。

  两人后来一直都有联系。

  至于有没有生出情愫,原剧情里没有明说。

  只是写贺长思病死狱中的那天,西北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齐鸢坐在廊下,看了整夜。

  如今剧情改变了,他们两人相遇的事却依然没变。

  尤听垂下长睫沉思。

  或许可以让二皇兄牵制一下定西郡主的注意力?

  “对了殿下,”青粟道, “二皇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定西郡主是为了您才来的贡院。来者是客, 二皇子让您搬到贡院之时,可以给定西郡主下个帖子。”

  “好。”尤听应下。

  “在去给定西郡主帖子之前,”她嘱咐青粟,“先去找二皇兄。”

  “便说……我觉得他说得对,来者是客,让他多去找定西郡主尽尽地主之谊。”

  青粟一脸懵地应是,领命而去。

  贺长思如今就住在贡院,去找他比之前方便得多。

  青粟带着人将剩下的箱箧搬过去,顺带找到了贺长思将尤听的意思转达。

  贺长思露出同样含着迷茫的神色,“让我多去找定西郡主?”

  他问:“为何?”

  青粟干笑几声:“奴婢不知,奴婢只是转达公主的话罢了。”

  “公主说,”青粟又道,“她会很感谢二皇子殿下的。”

  贺长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

  “既然是顺安妹妹所求,我一定会做到的。”

  这也是尤听为什么敢直接让青粟找贺长思帮忙,老实人贺长思对她们这些弟弟妹妹是真不错。

  隔日。

  尤听便从青粟那里得知了贺长思去找定西郡主品茶的消息。

  她趁这个机会搬入了贡院之中,率先抢占了个好位置——从这个房间离开,行踪能够较为隐秘。

  等尤听将贡院的地形差不多都摸透的时候,前院传来微微的喧闹声。

  是贺长思和齐鸢回来了。

  “顺安妹妹已经搬进来了吗?”贺长思惊喜地问,不着痕迹地轻轻松了口气。

  前两日领着齐鸢游京城,是他作为皇子的本分罢了。

  但今天他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说请定西郡主一起品鉴香茶。

  在此之前,他可从来没跟姑娘品过什么茶,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得知尤听来贡院的消息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将人一起带了过来。

  尤听对他点点头:“二皇兄。”

  目光飘向旁边的齐鸢,微微一笑:“定西郡主。”

  齐鸢抱着臂,眸光锐利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这些天来,根据手下的情报,齐鸢脑海里大概拼凑出了个顺安公主的形象。

  她以为会见到一个柔怯哀愁的女人,又或者是个张扬跋扈之人。

  但两者皆不是。

  齐鸢对上了双沉静的墨瞳。

  对方的眉眼娇媚,肤色白皙如雪,是不论放在任何一处地方,都会被人追捧的美貌。

  可看进那双黑眸深处,却只觉得生出了深不可测的微微寒意。

  这般的顺安公主,才有资格能够做她朝堂上的盟友。

  齐鸢饶有兴趣地扬起眉头,直言不讳:“公主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尤听勾了勾唇:“那郡主觉得,是变得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齐鸢拧着眉头想了下,“我说不清,但应该不会更坏。”

  见两人聊上了,贺长思连忙找了个空隙客气地告辞。

  齐鸢盯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不解地问尤听:“怎么觉得二皇子好像……很怕我?”

  尤听莞尔道:“郡主多虑了,二皇兄只是平等地不知道该怎么和每个女子相处罢了。”

  齐鸢:“啊?”

  尤听只是笑着完了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都是皇后给贺长思整出来的心理阴影,她逼着贺长思去和那些世家小姐碰面。

  就像刷任务一般,今日李小姐明日张小姐。

  回宫以后,皇后还要考问他今日都和小姐们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长此以往,贺长思就对与女子单独相处这样的事,生出了些许恐惧感。

  尽管如此,他仍然答应了帮尤听的忙,多来找定西郡主。

  不愧是整个宫里唯一的老实人好哥哥。

  尤听转开话题:“郡主找我,所为何事?”

  齐鸢并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将宁景帝找她入京的目的说了出来。

  “所以,我想来看看这唯一的女副监考,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尤听弯了弯眼:“可有让郡主失望?”

  齐鸢扬扬下巴,和尤听目光对上。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尤听:“公主如何看待女子为官之事?”

  尤听直言道:“很难。”

  齐鸢再问:“那公主觉得,我辈又该如何?”

  尤听忽的坐直了身子,深邃的眸光径直与齐鸢相撞。

  “亦余心之所善兮,”她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道,“虽九死其犹未悔。”(注:屈原《离骚》)

  “若此路黑暗无光,我们便做那最先燃起火把之人。”

  路的尽头是什么,没人知道。

  但总有人要先走下去,才能带动后面那些正在观望的茫茫众生。

  宋窈姿便是如此。

  她的出生,注定将自己活成京城闺秀的代表。

  如尤听,宋窈姿,齐鸢这样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她们勇往直前,才能为那些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带来信心。

  齐鸢抚掌大笑:“说得好!”

  “公主,我齐鸢承认你了。”

  她最先拿起刀枪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纵然从小她就被父王精心教养,兵书谋划牢记于心,军营中更是没有多少人能够胜过她。

  但就因为是女子之身,人们总是向她投来怀疑的目光。

  齐鸢成名的那一战,以少胜多说来辉煌,但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多少的将士战死沙场,只有她清楚。

  如果不是当时几位主将对她心有疑虑,不肯出兵,那一战不会赢得如此惨烈。

  那时候齐鸢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所有人改观。

  女子的手,拿得起绣花针,写得出蝇头小楷,也能使出一手刀枪剑戟。

  除了嫁人,她们还能有别的活法。

  齐鸢和尤听几乎一拍即合,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

  齐鸢才不好意思地告辞。

  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听已经挑了其中一间房住下,她就只能住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去。

  尤听想要从房间出来去到后门离开贡院的话,这点距离若是旁人,可能很难有所察觉。

  但那是齐鸢。

  以防万一,尤听还是将贺长思找了来,让他在三十那日一定要找借口将定西郡主约出去,最后能留得晚一些。

  贺长思一脸为难之色,但耐不住尤听满眼恳切的神色,最后还是点点头应下。

  三十那一日,贺长思依约,将齐鸢找了出去。

  尤听问:“二皇兄说的理由是什么?”

  青粟脸色怪异地回答:“二皇子说是……请定西郡主教他习武。”

  尤听沉默了。

  贺长思那小身板,真是难为他想出来这个办法。

  好哥哥,她一定会想办法把贺止戈解决了用来投桃报李的。

  尤听和青粟互换了衣裳,吩咐青粟留在房中假扮自己。

  她一早就称不太舒服在房里躺下了。

  科举还没正式开始,定西郡主又被贺长思约走了,应该不会有旁人来打扰。

  青粟第一次干这种事,有点害怕:“殿下,您可要早去早回啊。”

  尤听点头应好:“放心,我尽快,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幸好她和青粟的身形差不太多,穿着并不突兀。

  悄悄关上房门后,尤听按着一早就探查后的路线,潜至小门,见四下无人后迅速打开门溜了出去。

  她穿的是身丫鬟的衣裳,在热闹繁华的朱雀街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这整个京城的地图,尤听都已经牢记于心。

  她特意挑着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走,七拐八拐地,终于看见了太傅府。

  后门没人看管,微微开了一道缝,应该是宋窈姿提前做了准备。

  尤听推开门,安静的后院里响起“吱呀”的声响。

  她没来过太傅府,但这京中贵人府邸的建造大都差不多。

  墙角被人留下了几道刻痕,应该是宋窈姿给她做的标记。

  尤听摸索着,一直顺着找到个幽静的院子。

  透过院子半开未开的门,她看见墙角种着的株株兰花。

  忽的想起那个被自己放进小箱里的香囊,上面就绣着兰花的图纹。

  不出意外,这就是宋窈姿的院子。

  四下安静无声,也许是她提前让人都退了下去。

  摸上木门的一刹那,尤听心里方才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又失笑地牵牵唇角。

  她们好像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院中很干净,风起时,夹带着兰花清浅的香气。

  石桌旁,有人正捧着书册,垂目默读。

  微风温柔地绕过她身侧,连起伏的发丝都带着娴静的美。

  尤听走过去,那人便抬起了眸。

  一双瞳色略浅的眼,映照着明亮天光,将尤听的影子融入其中。

  寂静的小院,只能听见风吹动书页的声音。

  尤听忽然轻笑起来:“在等我吗?”

  宋窈姿避开她的视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尤听自然而然地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瞥了眼宋窈姿桌前摆放的书籍。

  “今日不练字?”她问。

  宋窈姿眸光轻颤,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浮出红晕。

  她强装镇定:“应试的日子快到了,需要多温书才行。”

  “宋小姐这般厉害,定能够金榜题名。”

  尤听说:“良辰美景,宋小姐不如看点别的。”

  宋窈姿纳闷地问:“看什么?”

  尤听牵动红唇,伸出手,落在宋窈姿的下颔。

  她说:“看我。”

  四下里,不知是谁的心跳,忽然急了一拍。

  那墨眸如海,夹着让宋窈姿心惊胆颤的浓郁。

  她想避开,却避不掉。

  “相思相见知何日,”尤听凝眸与她对视,含着笑,一字一句地念,“此时此夜难为情。”

  声音骤然低了下去,衬得那暗昧丛生,“这不是……宋小姐给我的回信吗?”

  宋窈姿惊惶地咬着唇,耳尖充血,热意弥漫了全身。

  她想解释,那《秋风词》只是她顺手拿给青粟的一张练字,并没有什么别的含义。

  可在对方含笑的眸光中,她就忽然失了语,唇瓣微张,没能吐出一个字音。

  本来尤听只是想逗逗宋窈姿,但此刻见她一副娇羞难言的模样,蓦地眸色一暗。

  也许是因为相思缠,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总之这一刻,尤听很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

  她想要宋窈姿。

  想看见宋窈姿用纤细的手指抓紧她的袖口,咬紧了唇,却又难以抑制地溢出一两声轻吟。

  想看见她湿红的眼,神色迷蒙,却始终不忘攀着自己的肩头,好似茫茫深海中只能依附于尤听一人。

  想看见那张秀气的唇,呼吸不稳地,吐出自己的名字。

  沉郁的念头自尤听的眸中燃起,一路烧到宋窈姿的眼底才算罢休。

  似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宋窈姿下意识地垂下眼睫,遮掩住了惶然的双眸。

  “宋小姐。”尤听忽然唤道。

  “若是始终找不到解药,你会如何?”

  宋窈姿因这问题而流露出几分茫然。

  她好像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是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尤听将这事摆在了明面上。

  宋窈姿不得不顺着去思考,如果找不到相思缠的解药,她要如何?

  尤听……又当如何?

  她沉默着,半晌都没有言语。

  尤听似乎也没有期望能够从她嘴中听到什么回答,微微勾起红唇。

  她俯身,吻上了宋窈姿。

  这个吻的力道很轻,更像是种抚慰一般,蜻蜓点水地落在宋窈姿的唇上。

  很奇怪,她们在床笫之间亲吻过无数次,掺着情与欲,激烈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

  但没有一个吻,比此刻,更让宋窈姿觉得心跳怦然。

  呼吸萦绕在咫尺之间,她半睁着眼,从浓密的长睫间看见对方艳丽的眉眼。

  手中的书卷不自觉地掉落在石桌上,“啪嗒”一声,但两人都没有去顾及。

  血管快速扩张又快速收缩,温度再次开始攀升,连带着心脏,也错乱得不成样子。

  宋窈姿不自觉地将手指根根攥紧。

  是相思缠开始发作了吗?

  她不知道,唯一能知晓的,是对方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间。

  身体轻轻瑟缩了下,但她终究没有躲。

  云团散开,日光变得更耀眼了些。

  刺得宋窈姿不禁闭上了双目。

  覆在她唇瓣上的人开始加重了力道,细密的齿吮咬着柔软的唇。

  不痛,只是有些麻酥酥的痒。

  宋窈姿没多久便失了神,任由对方的攻势更甚。

  空气里的兰花香愈发浓郁,而她的唇齿间仿佛也尝到了一丝甜津。

  口脂被蹭得花了些,尤听微微松开她,笑了下。

  她抬起手,指腹擦过宋窈姿的唇角。

  身体的热度早已经被点燃,宋窈姿眸光轻荡,无助地望着尤听。

  她轻声:“殿下……”

  尤听挑眉:“怎么?”

  宋窈姿咬了咬唇,低不可闻地吐出几个字:“想,想要。”

  尤听低下头,鼻尖抵着宋窈姿的。

  她们挨得极近,亲昵无间的姿态。

  尤听缓声问:“宋小姐想要什么?”

  宋窈姿难堪得脸色羞红,眼中水光潋滟。

  可背后的指节,却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抵弄着她。

  她终究满脸通红地说出心底深处最真实的祈愿:“想要殿下。”

  尤听眸色略沉。

  红艳的唇扬起向上的弧度,仿若奖励般地再次印上宋窈姿的唇角。

  在相贴的唇齿之间,吐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亦想要宋小姐。”

  这方隐秘的私事,是她们之间的你来我往。

  是她和宋窈姿,对彼此的渴求。

  手指抚上了裙裳的腰带,宋窈姿顿了顿,小声说:“去房间里。”

  虽然她院子里的人都被她找理由打发走了,包括贴身伺候的莺儿。

  但是在这晴天朗日之下,宋窈姿总有几分难言的羞耻感。

  尤听哑声应:“好。”

  脚步跌撞着入了屋内,房门刚刚关上,身体便忍受不住地紧紧贴在一起。

  宋窈姿被压在房门上,后背被一只手隔开。

  门上凸起的纹路与肌肤压出微微的疼,但她已经顾不得这许多。

  她仰着脖子,接受来自尤听的亲吻。

  唇瓣相贴,直到传来些微的窒息感才松开。

  头脑一片发沉,她四肢都软了下去,全靠撑在尤听身上才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裙带松开,飘落在地上。

  手指顺着衣襟下摆伸了进去,覆上温热的肌肤。

  这种事,熟能生巧,尤听已然记住了宋窈姿身上每个灵敏的地方。

  只是很轻的揉动,就引来宋窈姿的低呻。

  将近入夏,身上的裙裳轻薄,层层叠叠地堆积在肘边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外衫垂落在地,她像株亭亭净植的玉莲。

  拨开层层堆叠的荷叶,露出颤巍巍的红色花瓣。

  圆润而白皙的莲子,经风一吹,便滚落到了荷叶上。

  采莲女伸出手,摩挲过莲子的全身,确认没有瑕疵后,才将之丢进了背后的娄筐里。

  莲身笔直,整个浸泡在碧水之中。被指腹覆上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沾上清液。

  红粉的花瓣被采莲女撑开,露出其中的柔嫩的花蕊。

  以指为探查的工具,仔仔细细地摸索过莲花的内壁。

  需要确认无误,才能装进娄筐。

  宋窈姿腰身发软,竭力地倒在尤听身上。

  双手紧紧勾着尤听的脖颈,她轻声:“……站,站不住了。”

  尤听贴在她耳边轻笑:“我抱你。”

  她将失力的宋窈姿抱起,却不是往着床榻的方向,而是向着宋窈姿的书桌而去。

  桌上被打理得很干净,书册堆叠在一旁,墨砚里的墨还未干,白纸平铺在桌面。

  也许是宋窈姿想要用来练字或绘画的,但还没来得及用。

  尤听将宋窈姿放在了桌上。

  温热的肌肤乍然接触到冰冷的桌面,宋窈姿眼神迷蒙地望过来,不安地唤:“殿下。”

  尤听伸手去牵住宋窈姿的手。

  仿若给了她无尽的安慰,她不禁用力地抓紧了尤听的手指。

  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只要尤听在她身旁,好像一切未知都变得不再可怕,

  “宋小姐,”尤听的唇落在宋窈姿的耳垂上,低语呢喃,“上次你送来的《秋风词》,我还没有给你回信。”

  回信?

  宋窈姿本就不太清明的脑子仿若蒙进了雾里,得不到抚慰,她茫茫然地看着尤听,显得有些委屈又可怜。

  尤听拿起了笔筒里的毛笔,笔尖用的是上好的狼毫,毛发柔顺,触感轻软。

  她低声笑,蛊惑般地:“现在写给你,好不好,窈窈?”

  宋窈姿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使劲地撞了下她的心头。

  从认识起,尤听一直称呼她为“宋小姐”。

  哪怕是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也不例外。

  但刚刚,她唤她“窈窈”。

  亲昵得让人心头发紧。

  尤听又问了一遍:“窈窈?”

  宋窈姿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然后看见女人骤然扬起的红唇。

  本就艳丽的眉眼,似乎更添上了几分媚意。

  勾魂夺魄,让宋窈姿的心绪飘飞至九天之外。

  “墨干了,”尤听说,“得取些水才行。”

  毛笔沾上了湿润的清液,宋窈姿按着尤听肩头的手指更加用力。

  尤听执笔的动作轻而缓,任由宋窈姿靠着她传来不稳的呼吸声。

  声音被压制在紧咬的下唇间。

  尤听抬起另一只手,抚住宋窈姿的后脑,低头将她那快咬出印子的唇解救出来。

  唇齿间漫上兰花似的清甜,宋窈姿全身都泛上了好看的桃花红。

  眼尾湿润,她颤着长睫,像是沉入了无垠无边的梦里。

  笔尖沾够了饱满的水液,与墨砚里的混合,蘸成浓黑的墨。

  尤听提笔,在纸上留下肆意而流畅的笔迹。

  宋窈姿想要偏下头去看,被尤听伸手拦住。

  尤听说:“等我走了你再看。”

  她便只能颔首应好。

  “不愧是太傅孙女,”尤听的声音低低哑哑,含着笑,“宋小姐这里的墨,比宫里的似乎更好用。”

  宋窈姿的小脸涌上难以抑制的绯红。

  她没有接话,只是小小声地说:“殿下……叫我的名字。”

  尤听的吻落在她的耳边,轻唤:“窈窈。”

  宋窈姿靠在她的肩头,心底流淌出丝丝微甜。

  她不知道原因,但能够确定。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无比欢喜。

  皆是因为眼前的人。

  她想,现在的自己变得可真不像是从前的宋窈姿。

  不过,这样的改变,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宋窈姿累极,靠着尤听昏昏欲睡。

  尤听将人抱到床上。

  宋窈姿很轻,像团绵软的云,都不用费什么力气。

  尤听给她盖上锦被,仔细地擦拭她脸颊边的薄汗。

  宋窈姿伸出的手指,下意识地勾着尤听的袖口。

  她神思昏沉,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仿若下一刻就将沉沉睡去。

  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勾勒出女人的身形。

  彻底沉睡过去之前,她听见那人在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轻得像是幻觉:

  “若是找不到解药,我便与你这般一直下去,可好?”

  -

  等到宋窈姿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另一人的身影。

  气息消散,只剩下微弱的一丝。

  天色不知不觉间变得昏暗,她撑起身子,骤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散落的裙裳被人仔细妥帖地收整好,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宋窈姿起身走下床榻。

  她走得不快,腿间的肌肉还有些酸软。

  本来是想出门唤莺儿给自己备水沐浴,但鬼使神差地,她转向走到了书桌边上。

  迟来的羞耻感涌上脑海,她不禁红了红脸。

  强忍着羞赧,宋窈姿走到桌边,低眸往下看去。

  镇纸压着的白纸上,留下了两行墨字。

  有的地方微微泛皱,像是被不知什么时候的水泽沾染。

  宋窈姿的目光落在那两句诗上,倏忽一愣。

  尤听写的是: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注:温庭筠《南歌子》)

  ……

  ……

  贡院。

  尤听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青粟看见她回来,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尤听道:“可有人来找过我?”

  青粟摇摇头,“没有。”

  “殿下,咱们快把衣服换回来吧。”

  “咦?”青粟奇怪地问,“殿下您去了哪里?怎么有股香味?”

  尤听正打算脱下衣裙的手指顿了下,她面不改色地道:“青粟,你重新取一身衣裳换上,这一套我不小心弄脏了。”

  “是么?”青粟没有多想,从自己带的箱子里翻出来一套新衣服,“好嘞。”

  两人换好衣裳后,尤听才问:“二皇兄和定西郡主那边如何?”

  青粟回道:“定西郡主一直没回来,可能还在教二皇子殿下吧。”

  尤听默然。

  都这个时辰了,一直练到现在吗?

  希望贺长思还剩半条命在。

  她招手,对青粟说:“你去找二皇兄说一声,可以结束了。”

  青粟领命而去。

  -

  贺长思感觉自己全身的每根骨头,都发来了抗议的酸疼。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般劳累,是在什么时候了。

  先太子文武双全,所以最开始皇后也打算将贺长思培养成这样。

  但奈何贺长思实在是对武功没有什么天赋,后来皇后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他应下尤听,要在今天把齐鸢约出来,时间最好还得久一点。

  左思右想了半晌,贺长思便想出了学武的借口。

  只希望顺安妹妹能够快点回来。

  虽然只是借口,但齐鸢很乐意教他,他也不好意思不认真学。

  被摔来摔去,磨了大半天,贺长思觉得他实在是要撑不下去了。

  好在青粟及时赶到,说尤听已经回来了。

  贺长思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齐鸢道谢:“今日就先到这里了,多谢郡主。”

  齐鸢大咧咧地挥挥手,“没什么,小事一桩,你若是明日还想学,我还可以再来。”

  贺长思温和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僵硬地道:“不,不必了,明日我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郡主了。”

  齐鸢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好,你需要的时候叫我就行。”

  她又看向青粟,“这不是顺安身边的小婢女吗你怎么在这里?”

  青粟应道:“我家殿下的身子好些了,来告诉二皇子殿下一声,免得他担忧。”

  “她病好了?”齐鸢高兴起来,“那是不是又能和我聊天了?”

  齐鸢兴致勃勃,对贺长思随便地挥挥手,“二皇子再见,我去找顺安了!”

  贺长思和青粟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对尤听的同情。

  希望尤听能够自求多福。

  尤听刚在屋子里歇了没多久,就听见院子外传来女子风风火火的声音:“顺安!顺安!”

  人未到,声音先至。

  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房门被人“砰”地推开,来人火红的衣裙落入眼帘。

  尤听轻轻一叹,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揉了揉额头,勉强勾出一抹笑:“定西郡主。”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齐鸢非常自来熟地拉开座椅,坐到尤听的对面。

  她目光明亮地说:“上次我和你说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我还有几个关于女子武举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她张嘴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没给尤听一点反应的机会。

  尤听出神地想,谁能想到西北寡言少语的冷面女将军,在她面前会变成个话唠。

  不过,这也说明了齐鸢对于女子为官政策的看重。

  她是真的想做成这件事。

  尤听不由地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宋窈姿和她们一样,都有相同的抱负。

  不知道这次的科举,宋窈姿能不能发挥到最好呢?

  -

  下月初三便是科考。

  这几天,贡院中显得忙碌起来。

  负责监考的有关人员,统统不能离开半步,朝廷调了一队金甲卫严密地守在贡院四周,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刘大学士是负责出题的主考官,考题出来以后,他象征性地拿给同为监考的贺长思和尤听看了一遍。

  尤听:“好难。”

  贺长思:“还好我不用考。”

  刘大学士:“……”

  “两位殿下觉得这题目可还有其他地方需要修改?”

  两人齐齐摇头。

  考虑到这一届科考,女学子人数颇多,刘大学士出的题中,亦有关于女子为官的讨论。

  他摸着花白的胡子,悠声道:“我们都老了,希望这一次科考,能够为我朝选出新鲜的血液。”

  尤听突然好奇地问刘大学士:“那您自己,对这项政策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刘大学士笑呵呵地道:“老臣自然是觉得极好,这世间,阴阳并生,刚柔相济,才最到好处。”

  “总有人觉得女子天生柔弱,不如男儿。其实不然,产儿分娩之痛恐怕许多男子都承受不住。”

  他笑起来:“便如老臣,老臣幼时的启蒙老师,便是一位女先生。”

  可惜那时候还没有开辟女子可以应试为官之举,女先生被强押着嫁了人,没几年便病死了。

  男女确实有别,但才华不该有别。

  尤听轻叹道:“可惜如大学士这般能够看得通透之人,实在很少。”

  刘大学士和蔼地一笑:“那便是吾等存在的意义了。”

  他又看向贺长思:“二皇子殿下觉得呢?”

  贺长思温声笑言:“我颇愚笨,说不出什么见解,只觉得大学士的话都甚对。”

  “殿下何必自谦,在这世上,能够分清对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大学士和两人没有再继续多聊下去,他还得忙着去送考题。

  三日之后,贡院的门大开,街上排起了长龙。

  众所期待的科考,终于来临了。

  参考的学子们需要一一仔细搜身,确定无误后,才能放进贡院。

  女学子们排的另一条道,负责搜身的亦是女官。

  尤听则负责在旁边监看。

  在人潮之中,她抬眸,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宋窈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