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拥着一群穿着土黄色队服的少年。
“现在怎么样?”迹部景吾从前台收拾好病历卡等资料, 快步走了过来。
冰帝的其它人,他都已经嘱托管家安排好回家,就剩下忍足侑士和他陪着立海大一众人护送幸村来到医院。
仁王雅治摇了摇头, 话语从喉咙硬生生挤出来,声色有些干涩, “还没醒过来。”
“医生怎么说,确定是......”丸井文太咬住下嘴唇,有些不愿意面对这个结果,右手紧紧握住, 越来越紧, 手心里留下因为过度紧张而黏滋的汗水, 抬头看向迹部景吾。
面对一众人的目光,迹部景吾微涩的唇角向下压,“目前还不能够确定, 但......差不多。”
切原赤也第一个冲上前, 眼圈微红“不可能的!明明没有一点预兆!突然就说患上了这种病,和开玩笑一样......”
场面静寂无声。
明白过来的切原赤也眼眶彻底红了, 一向清澈的眸子里酝酿起水雾,他低下头, 咬着牙, “这算什么, 明明......没有一点预兆啊。”
他朝着一向最爱开他玩笑的仁王雅治望去,“幸村部长......幸村部长才没有得这种病对吧!他还能好好打球的!”
后面那句更像是少年意气,固执地在一旁无力辩解, 妄图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puri, ”仁王雅治不自觉地开口回答,等到话出口后, 才发现那个一直能够听懂自己话的少年,此刻还闭着眼躺在病床上。
他伸出插在兜里的双手,摇摇头,眸子微垂,发丝散落,用着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对着切原赤也道,“会没事的,我保证。”
“保证”二字在场上显得苍白又无力,却又带着点神圣的意味。
仁王雅治心里明白,在立海大的这两年来,自己和幸村相处的时间最长,对方对于网球的执着,自己是最清楚的。
除了切原赤也擦了擦眼睛,在场其余人都没有回答,他们都知道这是对一个小后辈的“欺骗”。
——善意的隐瞒。
柳莲二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切原赤也的理科知识落后是这样的一件好事,起码对方看不懂病例单上写着的内容。
忍足侑士可以说是这里最清醒的一个人,他拍了拍切原的肩膀,“暂时还不算晚,可以用药物控制一段时间看看。”
“只不过......”尾音消散在空气中,但众人都知道那句未完的话。
——只不过,他不一定能再打网球了啊。
-
幸村——
话语好似在脑海里徘徊,耳侧的声音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声音融在一起。
我这是在哪里?
幸村走在黑暗的空间里,周边一片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着直觉向前摸索前进,
我来这里要做什么,我刚刚还在法网比赛上不是吗?
他最后的记忆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倒下,然后,发生了什么?
空荡荡的空间里反复回荡着少年们的声响。
幸村——
——别喊了啊,他好累啊。
幸村干脆原地停下来,整个人躺了下来,发丝随意散落一地,就这样歇息。
从小到大的片段不断地从他头顶开始浮现,从第一次接触网球、和真田组成双打、称为国中“神之子”的存在,再到......
得了病,然后被天衣无缝打败、不甘心之后复发的病症、以及最后......拿到法网的冠军。
跌跌磕磕的一路走来,自己还算是完成了一路的心愿了吧。
既然这样,显出闭上双眸,思绪放空,像是徜徉在温暖的怀抱里,好累啊,有点不想醒来了呢。
“幸村——”
“幸村部长!”
“幸村君!”
谁在喊啊,不是都说别喊了嘛,好累啊......都再来一世了,他这个立海大部长怎么这么没有威信啊?
——等一下!
幸村睁开略带迷茫的双眸,再来一世?
一瞬间,记忆如同波涛汹涌一般席卷而来,一时间脑袋胀胀。
幸村有些恍然地接收了自己已经重来一次的事实,自己还没有像前世那样复发,一切......似乎都还来得及。
强大的吸引力把他从黑色的空间里转出。
幸村睁开眸子,头顶一片白,身侧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就像是,回到了前世一样......
他掀开被子,照顾到病人还在熟睡的原因,房间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发凉的指尖撑起身子,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在站起来的一刹那,幸村整个身子一下子不稳,向□□倒。
“你现在才刚刚醒,需要好好休息。”守在门口的小护士注意到这里,赶快拿来了一件外套披在幸村身上。
幸村胡乱地点点头,走到窗前,正准备拉开窗帘,在触碰到布料的那一刹那,指尖却一顿。
他收回手,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小护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过来,帮忙将窗帘掀开来,“这些琐事我来做就行。”
幸村睫毛下垂,鸦色的睫羽在眉眼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他看向自己的手,从手心向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是麻麻的顿感。
“幸村!”房门外涌进来一大群少年,全都穿着土黄色的队服。
蓝紫发的少年很平静地坐在医院的窗前。
和往日的气场不同,少年身姿有些单薄,骨节分明的手掌上明晃晃地显着两个吊盐水时候的针印。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透过窗子,看着远方的光景,眸子间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微弱且令人难以洞悉。
仁王心头一紧,这样的幸村,就和他之前在德国的时候所感觉的一样,“幸村......”
柳莲二调整好思绪,拿出笔记本,“幸村,胳膊痛吗?”
幸村摇摇头,“不痛。”
“睡得累吗?”
“不累。”
“嘴巴干吗?”
......
接连着四五个都是这样平常且没有营养的话语,幸村顿了几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我没什么事,柳。”
柳莲二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拉着幸村在病床上躺下,“现在饿吗?”
幸村沉默片刻,侧过头看了看站在身边其余的众人,
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柳莲二他们这样失态的模样,
至于前世——
幸村眸子有些放空,前世这时候,自己是什么反应啊,时间太长了,有些记不清了呢......
只是那份无力和不甘,在自己心里清晰地留下了一份刻骨铭心的痕迹,
太深太深,以至于身边人的反应竟然都有些遗忘了。
“柳,我没事,”幸村侧过身子,抚摸着床头的花朵,指尖近乎透明,“医生怎么说?”
所有人都没说话,一片沉默。
该怎么样,才能对着面前这个期翼地望着他们的少年,说下如此残忍的结论。
最后还是柳生比吕士缓慢开口,“医生说,可能是类似格林巴利综合症......”
——没有人向幸村去解释什么叫做格林巴利综合症。
事实上,如果可能,他们希望可以隐瞒少年这件事一辈子。
“是嘛,”幸村精市神色淡然,表面上一片平静,只是有些喃喃地说道,没有多问。
仁王雅治蹙眉,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个反应,平静过头了,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份结论一样。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幸村对于这个病这么熟悉,简直到了一种莫名的地步,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幸村支起下巴,冰凉的手心向温热的脸颊传递着冷意,他当然知道这种病了,毕竟......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这种病了啊。
重生到现在,幸村对于这一块像是始终存在一份心结,他未尝没有提前检查过,只是显示的结果是身体正常。
于是他想等到全国大赛结束之后再去做一次检查,只是这次,为什么提前了?
——前世明明是修学旅行结束之后才开始的不是吗?
幸村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纯白的画面使他能够更为清醒地思考面前这个问题,
或者说,这一次时间的改变,他可能甚至连第一次手术都支撑不过去,直接躺在手术台上吗?
一次手术,两次手术......他有点累了啊。
蝴蝶的翅膀,到底煽动到了哪里?
仁王雅治紧紧地盯着幸村精市,一刻也没有放下。
他清楚地看见那双蓝紫色眸子里闪过的几丝恍惚,和那时莱茵河前的一样,或者说......更甚。
此刻,仁王终于确定了那次他感觉到的寂寥和空无并不是错觉。
——所以,为什么呢?
一片寂静过后,幸村面容带笑,声色就像以往一样,“只是类似而已,大家不用那么慌张。”
在众人看不见的被子底下,他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扣在手心里。
这是他前世留下的不好习惯,在压力过大不愿意宣泄的时候,就用这种方式压抑住自己的情感。
幸好指甲不算长,没有在掌心留下破口。
“医生说,现在先按时吃药,接下来再查看情况。”柳生比吕士说道,
幸村点头,比他想的要好上许多。
“只是,最近不能够进行激烈运动了,下个星期的全国大赛......”柳生比吕士没有说完。
气氛再次沉闷起来。
“你们不会以为我会放过你们的训练吧?”幸村微笑,“我在医院的这几天你们可要好好训练。”
空气又重新开始流动。
“幸村部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拿下全国大赛的冠军!”切原赤也的卷发重新翘起,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好哦,一定要是冠军哦!”幸村眉眼带着清浅的笑意。
众人念念不舍地离开了病房,房间内恢复了安静,和他那些年待在病房里的日子一样。
“咯吱——”房门被再次打开,
“仁王?”幸村抬起头,对上了白发少年的目光,
仁王雅治一言不发,沉默着走到床边,轻轻掀起床被,温热的手掌碰上幸村那双带着凉意的指节。
他抚平对方的手心,上面隐约还可以看见刚刚抠出来的印子,指腹扫过,带着点瘙痒的感觉。
“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别这样,好吗?”语气稳重得不像是仁王雅治说出来的话。
少年白色的发丝因为太过匆忙,没有扎拢,在风中和蓝紫色的发丝相互交缠在一起。
......
“迹部你不用去上课?”幸村精市侧过身,看着坐在一旁的迹部景吾,对方翘起二郎腿,在一旁削起苹果。
好像从自己晕倒那天到现在,病房内总是维持着热闹,之前担心的安静氛围像是跑丢了的风,不知道去哪儿了。
“作为学生会会长,这点特权还是有的,”迹部景舞修长的指尖与手小刀划动,很快就削好了一个苹果,语气矜傲,“再说,那些课业本大爷早就已经完成了。”
“给,”迹部景吾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幸村精市。
刚刚立海大和幸村的团聚,他并没有打扰,只是在众人回去之后才从门口走了进来。
“你之前说的那本魏尔伦诗集我帮你放在了床头柜上,还有......”迹部景吾坐在病床身边的凳子上,特别避开对方的视线,絮絮叨叨地说道。
“迹部,”幸村咀嚼两下,将口中的苹果肉咽了下去,先行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有些好笑地扯出了嘴角,“这和你一向华丽的形象可不一样啊。”
“是啊。”迹部景吾抬起头,自从幸村醒来后,第一次与他目光相交,“本大爷从前可没有这么狼狈过啊......”
他清楚地记得昨天——
蓝紫发的少年面颊发红,带着刚刚从温泉里出来的雾气,慢慢地,脸颊却开始走向不自然的红,就像是——发烫一样!
下一刻,少年的双眼迷离,整个人都身子开始晃荡,不由自主地向下倒下。
“砰——”红茶杯直接落地,拥有良好做工的陶瓷杯直接碎了一地,那件在芬兰专门高级定制的衬衣溅上了红茶渍。
迹部景吾却顾不了那么多,径直上前,“幸村——”
包括小跑到医院前台,又小跑回幸村的病房,给少年发梢带上了点汗珠。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諵砜 “打扰一下,来给病人打个针。”小护士从医用托盘上拿出要置换的生理盐水,挂在一旁的医用架子上,“挂完这一袋今天就结束了。”
幸村伸出手,明明只是晕倒了一次,手上的血色却如同突如其来的雪崩,只留下一片苍白,
他低垂着眸,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粗大的针头顺着皮肤扎入血管。
——明明是才扎没几次,却像是早就习以为惯。
迹部皱了皱眉,没来由地一揪心,想要伸手蒙上对方的双眼。
“没什么,迹部。”幸村轻描淡写地拉过这个话题,含糊其辞地说道,“之前有过几次打针的经历。”
前世他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蓝紫色的发丝垂落,正好落在那个针孔的正上方,因为先前早就扎过一针,手背显得有些乌青。
迹部景吾怔怔地看着乌青了的手背,明明这种痛苦,不应该由幸村来承担......
他恨不得将一切的美好全都端上来递给少年。
“幸村,这点小病本大爷会给你解决的,知道了吗?”迹部收回视线,恢复了一向的作风。
幸村没由来地想起前世手冢国光的胳膊,也是迹部景吾一手负责的,自然地就问出来疑惑,“你对于朋友都这么好的吗?”
前世的手冢也好,这一世的他也好。
迹部景吾咬牙,这么聪明的人,却偏偏在这点上犯迷糊......本大爷对你抱有的心思可不止是朋友啊,“当然不是。”
幸村单手撑着下巴,眼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又想到手冢国光,点头,“看来是我误会了。”
迹部景吾看着眼前支起脑袋的少年,叹了口气,“总之,不要担心,交给本大爷,嗯哈?”
......
诊室内——
“浅川医生?”幸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您还主治神经科吗?”
“事实上,我的主要治疗方向应该是神经科呢。”浅川笑意浅浅,“我来这里算是休假吧,不过既然是幸村,那回美国前,我就先帮你好好看看吧。”
“好。”幸村低头,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
——这一点也变了,和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omega的激素将潜藏在身体底下的病情全都激发出来。”浅川推了推镜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件好事,复发的概率会小很多呢。”
“这样啊......”因为有了心里预期,幸村倒也没有很惊讶,只是随口道,“不过只要患上这个病,就一定有可能复发吧。”
聊胜于无的说法也只是给幸村增加了那么一丝的叹气。
前世也是一样,他不敢相信手术成功后自己是多么愉悦。
只不过那份心情只持续到了在得知关东十六连霸失败之后就戛然而止。
再然后呢......
再然后,幸村的思绪向远处飘荡,自己就开始了复建。
再然后......又是复发。
浅川医生瞅了眼坐在对面的少年,精致的面孔落了一份忧郁,细密纤长的睫羽轻颤,眸子变得有些无神。
“啪嗒——”是钢笔掉落桌面的声音。
被动静打断了思绪的飘荡,幸村抬头,撞进浅川的瞳孔里。
“抱歉抱歉,笔掉了。”浅川耸耸肩,带着一脸随意的模样。
“要不要出去走走?一直待在医院里可是会被闷坏的哦。”对上那双载着笑意的眸子,幸村很容易就分辨出对方的善意。
“好。”他站起身子,鸢紫色的眸子带着柔和的气息。
“咯吱——”椅子被推动发出的声音,少年小心地将凳子推回原地。
“还有,披件外套。”浅川从后走了过来,一件带着淡淡青茶味的外套落在他身上,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只是单纯的香水。
幸村转头,外套是一件黑色的衬衣,搭在他的白色的衣衫外倒正好。
他笑了声,没有拒绝。
-
全国大赛就在眼前,按照柳莲二跟幸村传达的意思是,只要十几分钟就能解决的比赛,没有他去观看的必要,等到他们比完后就回来看他。
幸村只是笑了笑,他知道的,他的队友们一直都很温柔,他们真正的原因,是不想让他看到在球场上如此鲜活的他们。
毕竟......对比起他自己来,反差太过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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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下午的街头,人并不多,幸村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青石街的小路。
一个橘色的圆球从远处向幸村飞来,
他条件反射地想用网球拍打回,却想起自己因为不能激烈运动的原因,将网球拍放在了学校部活室内。
待到橘子落入怀中,幸村才反应过来。
“瞧我看到了谁?”对方饶有兴致地在手里转着几个橘子,懒散地说道。
“请你吃橘子怎么样?”少年墨绿色的头发随风舞动,一副慵懒的模样。
幸村精市对眼前这个人称不上熟悉,不过对着这幅与越前龙马相似的面貌,很快就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越前龙雅。
——不过按理说,他此时应该还在流浪世界才对。
越前龙雅剥起了手中剩下的那个橘子,橘子特有的清香味的在空气中蔓延开。
要不是之前莱因哈特跟他说,在日本这边出现了新兴的网球选手,他倒是也不会过来看看。
越前龙雅看着眼前少年的容貌,蓝紫色的发色和眼眸,同样周身萦绕着温和的气质,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你就是那个打败了德国助力队员的少年?”
幸村精市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凑巧打了一球而已。”
听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啊,越前龙雅想到对方刚刚的动作,转身,却没有看到对方身上的网球拍。
“你的网球拍,怎么不在身边?”越前龙雅想起莱因哈特的描述,身上总是带着网球拍的蓝紫发少年。
“放学校里了,我最近打不了网球呢。”幸村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打不了网球?剥着橘子瓣的墨绿色少年手一顿,抬起头。
在夏日,周围人都穿着一件衣裳的时候,少年身上却披着一件不合时宜的黑色衬衣。
幸村没有对方想的那么糟糕,他只是顺着浅川医生的意思出来逛逛而已,没想到就遇到了越前龙雅。
话说,之前也是,就算是随便走走,都遇到了很多前世还没出现的人物。
世界线......走向改变了啊,他却开始有些害怕了
——害怕......迎接那场未知胜算的手术。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一会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幸村皱眉,这里距离医院还有点距离,如果跑回去避免不了淋湿。
虽然他自己淋湿是无所谓,但是上次在天台吹风吹得久了之后,那个小护士就将这些一五一十地告诉迹部景吾和仁王雅治他们......
再然后的结果就是,每天有人来病房看望他时,都会唠叨一两句。
“跟我来。”越前龙雅伸出左手,右手插在裤兜里。
幸村显然一副不相信对方的样子,转身就打算走。
“别这么怀疑,我在这里可是也呆了好几天的。”越前龙雅转过对方的肩膀,用手掌圈过对方的手腕。
被遏制住肩膀,一时间走不开,幸村精只能市半信半疑地跟着对方在路口拐弯。
小雨有些越下越大,越前龙雅“啧”了一声,干脆揽过幸村精市的腰,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敞开,遮在头顶。
酒吧——
两人来的时间不算早,因此只有在吧台的角落找到了两个位置。
“所以,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酒吧?”幸村知道对方并没有多靠谱,但没想到不靠谱到这种地步。
越前龙雅将头上的黑色兜帽摘了下来,很是熟络地跟调酒师要来一杯鸡尾酒。
“要来一杯吗?”
“不了前辈......”幸村垂着眼睫看向桌面,玻璃杯的幻影被光线折射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像是能沁出泪花一般,
越前龙雅修长的指节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带着趣味地说道“乖小孩?”和他家的小孩倒是不一样。
幸村精市当然知道对方现在想着的是越前龙马,只是他不喝的原因不是不想,更多的是不能,
“我,不能喝酒。”
因为格林巴利这个病,就算是痊愈后也不能喝酒,前世也没有人敢将他拉到酒吧来。
就算是庆功宴,最多去的地方就是居酒屋,真正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酒吧。
暖色调的光线从吧台的正上方打下,照在幸村精市的脸庞上,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圈,蓝紫色的眸子垂下,整个人带了点忧郁的模样。
越前龙雅愣了愣,这个模样,和他家里那个拽小子完全两样啊,有一种让人产生珍视,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破碎的感觉。
他小斟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回过神来,“打不了网球是怎么回事?”
幸村精市顿了顿,他并不抵触跟别人讲这件事,或者说,跟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讲这些事让他的心理负担减轻不少。
无论是立海大还是冰帝的人,对他而言都太过于特殊,从国中陪伴到大的伙伴们,是他最不愿意将软弱展现在面前的人。
在酒吧五光十色的光晕下,幸村轻飘飘地说道,“得了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少年的睫羽在酒吧琐碎的光线下泛起浮光。
明明是很沉重的话题,却被少年讲得意外轻松,尽管......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比起少年要大了一两岁的越前龙雅将复杂的目光递向少年身上。
神明给予了这个少年和德国主力队员可以相提并论的实力,却又亲手剥夺了这份幸运,将少年一人弃在原地。
越前龙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他还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
家里的那个小不点,总是会充满傲气地将事情摆在他面前。
不知道哪来的莫名感觉,越前龙雅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应该受到世界的眷顾,而不是现在这样,懂事,却......让人心疼。
“还有什么病是这个世界不能治的?”越前龙雅声线洒脱,单手撑在酒吧的吧台上,拨弄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橘子“世界那么大,总存在无数可能性啊?”
注意到幸村的目光,越前龙雅轻笑,“刚刚问服务员要来的,他们这里总会有这些不要紧的东西。”
幸村轻笑,他并不算很了解越前龙雅,不过刚刚那句话,还真是越前龙雅的作风啊,无限可能吗?
他闭上双眼,思考片刻,会是他想要的那个结果吗?
雨渐渐停了下来,由于两人坐在角落,可以看见窗子外面折射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痕迹,给昏暗的酒吧增加了一丝清新。
“好哦,”幸村弯了弯眉梢,站起身,“前辈我先走了。”
越前龙雅带上黑色的兜帽,望着对方的背影,打开手机,“喂老头子,上次你说的我加一票。”
“对,就让龙马来日本读书吧。”
他低低地笑着,“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人啊......”
-
“该吃药了哦。”小护士拿着保温杯进来。
蓝紫发少年低下头,正用调羹搅动着手中的那碗鸡丝粥,发丝垂落,一时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麻烦了。”少年轻轻点了点头,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保温杯。
——浅川医生暂时建议中西医并用,可以更好地控制病情发展。
Vip病房外——
小护士们三五成群,在一旁讨论着——
“住在620vip房的那位少年很乖巧,让人很放心呢。”
“是他啊,小孩子都喜欢和他一起玩呢。
“上次我掉了的手帕也是他帮忙捡起来的。”
迹部景吾从走廊灯尽头走过来,一路听着护士们对幸村的高度赞扬,唇角忍不住勾起。
房门没有被关紧,迹部景吾进来就看到幸村皱着眉,稍稍饮了一小口后,将保温杯里剩下的药全都灌进洗水池里。
一脸自然,像是早就做过无数遍一样。
迹部挑眉,乖巧?
只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少年面色潮红,很明显是不正常的红晕覆在脸上。
“砰——”那双原本能够紧紧握住保温杯的手徒然抖了抖,手里的保温杯一时不稳,从手掌中滑落。
少年双眸有些迷茫,整个身子弓了起来,双手捂住心口,努力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