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永生香>第11章 入局11

  程之逸没说话,男人收回裁纸刀,走到程之逸身后,附在他的肩头,手指发狠地捏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撕开程之逸衬衣的领口。那还染着猩红的咬痕就暴露在月光下,男人逼着他看镜头,在程之逸耳畔说:“好老师,快让所有人看看,你的宝贝儿学生在你身上留下的这些爱的证明。”

  淡薄的月色像云雾般缠在程之逸的周围,那殷红的伤口开出了肃杀和阴寒。

  程之逸开始挣扎着,男人的手狠了狠力道,笑着说:“敢做怎么不敢让人看?我的老师居然还有羞耻心啊?嗯?”他咬牙切齿地发出这声“嗯?”

  时鸣闭上眼睛,备受煎熬的心并不比程之逸所受的痛少。

  温沁彤不敢打时鸣的电话,只好打给严宋:“博洋的老总来公安局了,他说他有情况反应。”

  严宋怕打扰到时鸣,走到一边低声说:“什么情况?”

  温沁彤说:“他说今天傍晚的时候,博洋的网络忽然断了,他们找来维修员,这个维修员修好之后没多久,他们公司的直播平台的防火墙忽然就无效了。紧接着就是刚刚刘茜的直播间……”

  严宋皱着眉头打断:“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他已经攻入了博洋的网络,盗取了刘茜的直播账号,已经大功告成了。”

  温沁彤催他:“你和时队说一下嘛,万一对他是有用的信息呢?”

  时鸣此刻顾不上这些,他又打字:“有什么需求可以提。不要伤害人质。”

  时鸣以前不是没处理过绑架案,他很少服软。对方又笑了起来:“心疼了?”

  随后对方走到镜头前:“我的需求就是想让你们俩陪我玩一场游戏呗!”

  “什么游戏?”时鸣见他终于肯顺着自己的意思来。

  “很简单,就是和这一百万人考验一下,爱到底多伟大?”男人又走回程之逸的身旁,随手撕开封着他嘴的胶带。裁纸刀又流连在他脖颈上的伤口处,那个地方是白天时鸣留下痕迹的地方,也是这个人去撕咬出血的地方。

  “就这里,回答对不上的时候,我划一刀,给你一刀一刀的雕一朵玫瑰花好不好,血色玫瑰,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的。”

  时鸣刚想拒绝,程之逸开口了:“好!”

  他的好字并不急促,和平时说话没什么两样,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否的坚定。时鸣知道他在用这种冷静安抚他。

  男人手中的刀一直比在程之逸的脖颈处,他开始问:“很好!第一个问题,我们程老师,开学第一堂课第一句说了什么?”

  时鸣当然记得,他飞快地打出:“不用了!”飘在公屏上。

  程之逸缓缓地说:“敬爱的同学们。”

  时鸣顿时愣了,只见视频里的男人兴奋地吹着口哨,对着镜头说:“不好意思,时队长,看来是我们老师记忆错乱了。”说着,立起小刀就在程之逸地这处伤口,弯弯曲曲地划了起来,血顺着侧颈滑过白皙的肌肤。

  程之逸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锐利的疼痛侵袭每一处神经,他却压着喉间的声音不肯发出。

  时鸣连呼吸都在颤抖,眼角的红都要滴血一般,他几乎是对严宋吼叫出口:“天台,天台!还,还没有找出来吗?”时鸣说话都紧张地哽咽。

  严宋立刻关掉直播:“我马上催,马上催!”

  “第二问题,我们老师在上那节‘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课上,一进门是什么表情?”黑袍男又开始问第二个问题。

  时鸣当然记得,这节课前俩人在办公室吵过一架。程之逸被选为全国侦查实战比武的带队老师,为期一个月的离校培训,而他在挑选队员时,特地绕开了时鸣。

  时鸣在这节课前去办公室找到程之逸,质问他为什么不选择自己?

  程之逸低头写着教学笔记淡淡地回:“你不合适。”

  “成绩,我一直都是年纪第一,逻辑能力,推理判断,我也不在你之下吧?为什么不合适?”时鸣只以为他是因为篮球比赛的事故意报复自己。

  程之逸却读懂了他的心思:“你不合适是我综合考虑的结果,和你我的恩怨没有关系。你知道侦查实战比武最重要的从来不是个人能力,而是团队精神。太过锋芒毕露是会影响整个队伍。更何况,我是领队老师,你自问信任过我吗?”

  一句话让时鸣哑口无言其他。程之逸翻着这节课的课本,边勾画着重点边说:“我的任何决定在你看来都是对你第一天让我难堪的报复,篮球比赛是,这次的人员选择也是如此。没有人愿意把身后交给一个对他全是疑心的人。我也一样。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可以走了。”

  时鸣的确不占理,可他对程之逸这种态度的厌恶早已超过了这件事本身,他语气又变得讽刺起来,冷笑着说:“是不需要太过聪明的人,你宁愿选些听话却听不懂话的人,也不愿意选择我,你自问,有信任过我吗?我的老师!”

  程之逸的笔尖一顿,抬起头看着时鸣。少年眼神里满是讥讽地冲他挑眉,得意地撑着他的桌案,凑近程之逸,带着挑衅意味地说:“老师,比武成绩,我拭目以待,我等你把一等证书甩在我脸上的那一天。”

  随着话音落下,上课铃响了起来。时鸣带着反败为胜的笑容走进了教室,没过多久,程之逸冷着脸进来上课。

  他上课永远都带着平和的神情,尽管不会笑,但那种平和却让人像感受到和煦的微风一般,心情舒畅。

  所以那天很多人在讲台下窃窃私语讨论着程之逸为什么忽然变脸。

  时鸣想到这里,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冷峻。”

  程之逸与此同时说的是:“笑容。”

  屏幕前所有观众的心顿时又被揪了起来,目光跟着那泛着银光的小刀划在程之逸的侧颈,又是一片“花瓣”。

  时鸣却冷静了下来,不对,这些问题程之逸不可能不记得,不然他回答的速度不会这么快,语气也不会这么肯定。

  “第三个问题,当年时鸣契而不舍地追求你的时候,你对他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在问程之逸,也在问时鸣,“时队,你也猜猜呗!”

  这个问题,明显有了难度。严宋小声提醒:“文玥姐说,这个位置是大动脉,不小心的话,很有可能……”

  时鸣脑海里浮现着两个人一年时间相处的片段,时鸣对他总是冷冷地回避和拒绝,时鸣对待感情心思单纯,他从不会藏匿自己的情感,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可程之逸却相反,那眼神里是时鸣看不懂的隐晦。

  听着倒计时,时鸣心一横,打出了答案。

  “讨厌!”

  “喜欢!”

  两个答案几乎同时答出,当时鸣听到程之逸的回答,他也和严宋他们一个表情,难以置信。

  这两个字似乎彻底惹怒了男人,眼里的寒光透过面具冷射出来,心底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张盼望着屏幕前的画面,男人的力道明显加重起来,他惊呼着:“出,出血了。”

  时鸣收神细看,的确不再是划,而是在剜。观众已经有得捂嘴哭出了声。程之逸立刻痛得痉挛起来,鬓角滑落的汗水流进伤口,仿佛在被凌迟一般。

  不,这就是凌迟。

  时鸣趁着这个间隙思考着前两个问题,程之逸对于存疑的事他会选择沉默,而不是这么笃定,一定在暗示什么。

  “敬爱的同学。”

  “笑容。”

  时鸣闭上眼睛开始对这一句话,一个词,开始排列组合。敬爱……,笑容……,笑——

  “警校!”时鸣猛地睁开眼睛,还没等严宋和张盼反应过来,人已经从房间跑了出去。

  时鸣不能离开直播间,他喊着严宋:“告诉允琛,省警校警体馆的天台。”

  时鸣的思路终于跟上了程之逸的,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天台是什么意思,直到结合“警校”两个字。他才恍然大悟,每次两个人谈话,见面的地方都是天台,警体馆的天台。

  他跑出酒店,直接开车驶离,等严宋他们追出来,只剩下了汽车的尾气。

  邵允琛得到消息,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时鸣还在回答着问题,程之逸已经陷入了昏迷。黑袍男阴鸷地声音回荡着:“真可惜,我们老师体质一直都不好。”

  凌晨三点三十三,时鸣看着手表的时间,这是夜最浓黑的时刻,他油门踩到底,恨不得立刻飞到省警校。

  就在这时,直播忽然中断了。所有人都紧张起来。110指挥中心的电话都要接爆了,民众自发组织力量,去天河市的天台寻人。这个时候直播中断,意味着人质遇险的可能性更大。他们都在担心着程之逸的安全,打电话不停地询问进展。

  当人们直观感受死亡和恐惧的时候,意识会不自觉的代入共情,这一刻八卦和猎奇不再出现,有得只是真诚地祈祷。

  时鸣车上的仪表盘直接开到最快,等他到警校周围的时候,直接弃车朝校门跑去。门卫大爷还在睡觉,时鸣直接从紧闭的门外翻了进去,这个时候校园漆黑一片,只有夏夜的晚风习习吹拂。

  尽管时隔六年,记忆对这里的可以选择淡忘,可当他再次回来,去警体馆天台的路记得无比清晰。

  在狂奔的过程里,在天台上发生的一幕一幕渐渐浮现,在这个地方,时鸣第一次窥探到程之逸脆弱,那个人单薄的身影浸透着微凉的雨落在时鸣的心底,他第一次感受了心瑟缩的疼。也是这里,因为时鸣的一时失控,导致两个人分道扬镳。

  再度重逢,时鸣没了六年前的恣意潇洒,他克制着每一刻去相拥靠近的冲动,因为他始终觉得程之逸是讨厌他的。

  但他永远不知道,在对方的心里关于他有多少秘密。每一次恶作剧,每一次诱骗,程之逸玲珑心思,智商奇高,怎么可能猜不到,看不穿,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沉溺于少年那颗炙热的心燃烧给自己的浪漫。

  “老师,心情不好就要去做一些给人希望的事。比如,去吹吹海边的风,去数数天际的云,再比如,你看看身后的我。”

  “老师,你看到过流星吗?”时鸣和他站在天台上仰望着夜空。

  “没有,我对天文不感兴趣。”

  时鸣笑话他古板:“你每天脑子里只有研究啊,专业啊,谁规定对天文感兴趣的才能看到流星啊!你也可以。”

  程之逸茫然地问:“在哪里?今晚有吗?”

  时鸣点点头:“有!你没看新闻吗?今晚就有流星!”他故意看了看手表,“呀!就是现在。”随后急忙和程之逸说:“你快闭上眼睛许愿。”

  对方抬头望着星空说:“我没看到。”

  “有些流星会从我们眼前划过,只是我们肉眼看不到而已。”时鸣解释着。

  程之逸听他的话,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时鸣似乎听到了这个人虔诚的心声,他笑了笑,心道:怎么这么好骗啊?

  琥珀色的目光湮灭在夜色之中,时鸣望着他那微颤的眼睫,把这一刻的心动化成了轻吻,飞快地落在程之逸的侧脸。等对方猛地睁眼,时鸣已经跑到了天台的门口,拉开铁门:“老师,感受到了吗?心头划过的流星!”说完,声音和背影一起消失,却在程之逸的眼前欲发清晰。

  还是这扇回忆的铁门,时隔六年被时鸣再一次推开。当年程之逸走后,他再没来过天台。

  只是没想到六年之后,却是如此千钧一发的危急。

  直播中断后,时鸣就收到了陈廷策的电话。刘茜直播间的防火墙已被攻破,他现在的直播间已经被封禁,观众看不到,但凶手却还可以直播。

  时鸣推开门走上天台,终于和凶手近距离的交锋,对方仍然拿着那一把裁纸刀在程之逸的伤口处雕刺着玫瑰。时鸣停下脚步的一瞬间,“作品”也完成了。

  男人带着艺术的眼光欣赏着他的作品,清透却带着诡异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时鸣也很难将这个声音和下午在自己面前不停哭诉的伍心联系起来。

  “还可以,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对你失望,但我作为同学对你这么快找到我还是挺满意的。”男人站直身子和时鸣说。

  时鸣没敢去看程之逸,他一侧首,叉着腰轻笑起来:“老同学,好久不见。”

  对方饶有兴趣地问着:“哦?你猜到我是谁了?”

  时鸣看到看到对面图书馆里,红外线在闪烁,知道他们的人已经就位,现在或许是最佳击毙的时间,时鸣却还是想留下他,因为太多的谜团需要这个人来解开,也因为他那把锋利的裁纸刀就抵在程之逸的颈动脉。

  察觉到时鸣的沉默,对方笑着,没有回头却说:“时队长,不用纠结!我虽然早就想死了,但不是现在。”

  男人蜷起手指轻抚着程之逸的脸,流连的指尖带着色情的挑逗:“你们俩的丑闻,还没有人尽皆知,我可不想死。”

  时鸣闭上眼睛,压抑许久的情绪化成一声厉吼:“你别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