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月乌一行人, 很快就逛到了e级区域的尽头,至于感想,只能说世界之大, 无奇不有, 物种多样,千奇百怪。

  要是换个心智脆弱些的, 估计会崩溃呐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同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毕竟举目张望, 黑暗得看不清出路, 人皮包裹着丑恶人心, 挨挨挤挤, 不留丝毫缝隙。

  或撕咬、或狞笑、或怒吼、或冷漠地围堵过来...使人走投无路。绝望之下,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纸月乌等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肮脏诡计的人, 心智像百炼精钢一样坚定,对一路的鬼哭狼嚎, 丑态齐出,还觉得挺有趣的。

  也许是他们知道, 现在所见的不过是一片小小区域,在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 奔波着无数热爱生活, 善良勇敢的人们, 虽然如萤火般微弱, 但却始终闪耀, 号召并鼓舞着内心藏有正义, 却又胆怯不敢站出的人:永远, 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又或许是他们有为之相信而守护的人, 有自己贯彻的信念理想,所以不惧魑魅魍魉,邪念侵蚀。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每个房间里,太宰设置的‘针对性措施’。

  比如,把不爱吃烤冷面、致力于杀死所有吃过烤冷面的人;和爱烤冷面爱得疯狂,致力于给每个人嘴里都塞上一口烤冷面的人关在一起,让他们互相调和调和。

  再比如,将四脚着地,扬腿撩胯,叫嚣着要让所有女人臣服□□,将自己的基因遍布世界的畜生,和一群喜欢帮人捡肥皂的勇猛大汉关在一起,嗷嗷直叫,痛并快乐着(...)

  下限之低,令人嗟叹,手段残酷...但大家都很喜欢。

  同时,森先生也不由升起了些许警惕,虽然早知道太宰拿捏人心精准,性格中也有冰冷淡漠的一面,但能想出这些主意,手段又这么放得开,也是他未曾想到的。

  这种人,对付外人固然是一柄利刃,可要是哪天对自己人也来上一遭,那可怎么吃得消哦。

  福泽却没想那么多,只是眼角眉梢,绷不住地无奈笑笑,包容自家下属的小淘气。

  纸月乌就更没当一回事了,他默默留意太宰对他的照顾,记着他深夜奔袭,持抢灭怪的情谊,已将他视作自己的好友。

  他为人护短,对看重的人包容无限,自己更不是什么道德标兵、圣人或卫道士,对太宰的做法,嘴上不说十分赞同,也在心里海豹鼓掌。

  几人各自思量,各有看法,这时,让大家心绪万千的主人公从走廊那边走来,步伐轻巧,韵律悠然,明明奔忙了一上午,却不显丝毫疲惫急躁。

  纸月乌直直地望去,只见这人今天又换了一件冷灰色的风衣,仿佛披戴着冬季的月光,又像是一株覆雪的冷峭梅树,经过佛跳墙的补养,由内而外的光华自生,气质秀逸出尘,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但当太宰走近,一把揽上他的肩膀,手指轻拨一下眼镜链,笑道:“我就知道,小乌戴眼镜保准漂亮。”熟悉的感觉重新归来,像是柔软的毛巾被,轻柔地裹上身体,纸月乌忍不住唇角勾起,熟练地抖掉他的手。

  太宰丝毫不以为意,转而向福泽等人问好,态度亲切自然,不像等级森严的上下级,反而像是面对可亲的老朋友。

  森先生一脸惋惜:这么好用优秀的下属,怎么就叫福泽抢了去...

  太宰道:“小乌,这儿没什么好看的,小心脏了眼睛,中午我带你出去吃吧。”

  纸月乌道:“我得看一遍知道这些人有哪些症状,才能斟酌菜谱,做出对症的食物。”

  “哦?那正好我的事做完了,接下来,就让我陪你吧。森先生和社长这几天掌控全局,一定累了,不如让他们回去休息。”太宰笑道。

  森先生:“...”

  福泽:“...”

  突然被踢了一脚怎么回事??!

  森先生笑道:“太宰还是这么贴心啊,但我们这位小先生可是贵客,不由我们作陪,恐怕怠慢了不是...”

  纸月乌:“没关系。”

  太宰:“让我来。”

  福泽点点头:“拜托你了太宰。”

  太宰:“多谢啊社长。”暗中给出三连。

  森先生一脸懵逼:嗯嗯?发生了什么?就这么走了?有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他狐疑地在两个漂亮年轻人之间扫视,隐约嗅出点黏黏糊糊的味道,恍然大悟,但又不想那么快让前下属得偿所愿,于是拿捏起首领的架子,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不是待客之道。”

  太宰微微一笑,从容道:“森先生就放心吧。过几天我回港口看小爱丽丝,之前给她订做的陶瓷bjd娃娃终于到了,还附带买了一座给娃娃住的小屋,比全景鱼缸还要大,里面家具衣物首饰齐备,森先生别忘了派两个细致的人去拿。”

  森先生酸溜溜的:“那她肯定不会再怕你了,估计得尖叫着蹦起来。哦——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份文件没看,我也先走了,太宰啊,仔细招待小先生,一切都拜托你啦。”

  森先生走后,现场就剩下一个电灯泡了,对安吾,太宰就没那么客气了,他懒懒道:“安吾,你们军方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危险等级最高的囚犯,都能让他cos研究员,在大楼里乱晃,还有模有样地和我讨论污染问题,怎么,军方打算改变风格,以德服人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费奥多尔??!”安吾惊了,“他跑出来了?”

  “唔。如果你跑得快的话,说不定能帮他收拾一下吃剩的零食袋子。”太宰嘲笑道。

  安吾顾不得回嘴,扭头就跑,边跑边朝对讲机快速说着什么,纸月乌望着他的背影,问道:“囚犯跑出来了?没事吧?”

  “不用担心。”太宰淡淡道:“那囚犯假扮研究员,估计是因为被关久了,所以出来溜达溜达透透气,他本来与我理念不同,但看到横滨这一场灾祸,应该想法有所改变...他使唤的四个军方人员其实都是我的人,会把他盯得死死的。”

  纸月乌‘哦’了一声,两人之间自有默契,对方不愿多说的,便不再多问。

  太宰的神色温柔下来,轻轻道:“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总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但纸月乌一想,这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好奇怪的,于是大大方方地道:“是,我也觉得应付他们麻烦,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轻松。”

  太宰:“...”

  他极婉转地、努力地笑了一下,道:“小乌高兴就好。”

  “不过,你的事真忙完了?别光顾着招待我,落下正事。”纸月乌好心劝道。

  太宰无辜道:“小乌觉得,我是这么不负责的人吗?因为我的能力对抓捕没什么用,所以社长安排我做好污染者的引渡分类工作,昨晚消化佛跳墙用了一小时左右,然后整夜就在各处帮忙,凌晨才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又跑了一上午...”

  纸月乌看他着急又乖巧解释的样子,后悔自己误会了他。光看到他表面的好风仪,却没考虑到他背后的辛苦,于是张口想要说声抱歉。

  但唇瓣微启,就听太宰笑眯眯道:“小乌误会了我,不如补偿我一声哥?”

  纸月乌:打蛇棍上,呵呵。

  遂不理。

  太宰唇角微弯,插科打诨胡闹了过去,只因他不想听这人认真地对他抱歉。

  两人并肩而行,一起向d级区域走去,有了太宰,便用不着随行介绍的研究员了。

  太宰道:“d级区域前两天还是很热闹的,都是处于变异阶段,神智被严重改造的人,不像e区还有点理智,大多是疯疯癫癫,大嚷大叫的疯子,一语不合便突然爆头,一个爆了便带着一连串的都爆了,简直像踩地雷一样...但一旦熬过了变异,便会拥有崭新的怪物形态,但神智依然扭曲,不过破坏力普遍不大,比如那只章 怪...”

  纸月乌道:“不对吧,咱们遇到的那只章 怪是c级吧?”

  太宰很满意他说的‘咱们’,虽然大概率只是纸月乌随口一说。他解释道:“其实严格来说,章 怪介于d和c等级之间,既没变异好——虽然有了新形态但思维混乱,又进化得过了头——拥有一定的破坏力。但你看它的恢复能力明显不行,子弹爆头一次后复原,再次射杀便轻松击毙,而且不能切换人形...总之这套等级也在探索当中,慢慢完善吧。”

  纸月乌点头,又问道:“那c、b、a、s等级准确来说是什么样子呢,横滨现在出现最强的污染是什么等级?”

  “横滨目前出现最强等级是c,章 怪勉强算是一例,另一例...还没抓到,被逃走了。”太宰道。

  但他并不太担心:“那个污染者没有正常人思维,一旦说话行事,便像乌鸡立在鹤群里,很容易被发现。但他已经能在怪物和人形中切换,这点不得不防。”

  “所以,按照形态和理智两个标准推测,b级应该是既具备扭曲理智,也具有正常思维,很会伪装自己的怪物人,a级可能进化得更为完美,智商提高,说不定能自由修改自己的人形和怪物形,而s级暂时只是一个设想。”

  纸月乌懂了。省流的说法,e级就是不正常的人类,d级是不正常的怪物,c级是不正常的怪物人,b级是知道自己不正常,但就要不正常的厉害怪物人。a级是更漂亮更聪明更厉害的怪物人,也就是俗称的精英坏蛋?s级未知。

  “我们等下要参观的d级,其实有趣的只有一个...想必你也见了我在e级布置的那些法子,但对于d级来说,可能就没用了。当人彻底变成怪物,实在很难自己恢复过来,所以就要麻烦你了,小乌。”

  太宰的神情带了一丝歉意,毕竟这个人如此干净美好,仿佛生来就应该与阳光、鲜花、美食等可爱的事物相伴,而不应该搅进这些漩涡中。

  纸月乌闻言,皱了下眉。他不是很喜欢太宰这样客气的说辞,他都愿意将他视为好友和小弟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于是纸月乌很大哥范儿地拍了拍太宰的后背,沉声道:“客气什么?我也有自己的目的,也和三方达成了条件,左右不亏。倒是你,别忘了和我还有一场比试约定,等你输了,一定要知耻后勇,发愤图强,把身手练利索了。”

  太宰:“...”输了!输了!

  他很想不顾形象,仰天长嚎——

  啊啊啊啊啊这人怎么这么直!!!

  刷开密门,d级区域也和e区一样,是一条长长走廊,但大多房间都是空的,并且多了不少看守。

  一队军方人员扛着拖布扫把,正从一间房间出来,看到太宰,连忙行礼,道:“太宰先生。”他们知道太宰在军方高层也很说得上话,算是高级顾问一般的人物。

  “怎么,又爆头了一个?”太宰问。

  那军方人员苦着脸,饶是有专业的素养,也忍不住吐糟道:“太宰先生,虽然人死为大,但这家伙足足把我两个下属都搞出心理阴影了,当然那边那个更绝...算了就说这个吧,它爆头了其实我挺高兴的,但关键是,它可能会连累我一个女下属受处分...”

  “嗯?我记得这个污染者变异后还是能交流的,特点是长着两张脸,但也不算什么大毛病...”

  “就是这个啊!”军方人员一拍大腿,抱怨道:“这怪物平时安安静静的,看着一点儿也不凶,长着前后两张脸,其中一张脸,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觉得是在针对它,那天我一个弟兄负责送饭,它盯着菜,问,菜为什么是绿的,是不是在讽刺它老婆跑了,给它戴了绿帽子。”

  “我那弟兄不知道怪物的可怕,回了嘴,说我怎么知道你老婆的事,菜不是绿的还能是什么颜色?结果怪物大怒,说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我老婆刚跑,你就端了绿叶菜上来,明摆着是嘲讽人!于是突然发狂,朝他一顿狂咬,要不是有防护措施,险些就被咬死了。”

  “后来我又换了一个谨慎的女下属看守,吩咐她不用进房间,就在门外把守。结果那怪物换了一张脸,趴在门上,一直声称,我那女下属一定是喜欢它。否则,怎么会不系领口第二颗扣子,故意露出肌肤诱惑它?”

  “还有,怎么会偶尔故意弯腰,肯定是在向它展示翘臀...但其实我那女下属只是向过路的大佬行礼而已...而且,也不知道谁把怪物说的传出去了,造谣我那女下属和怪物恋爱...这这这...唉,好好的一个姑娘,还是我战友的未婚妻,哭着跑回家去了,谁知道,就连我那战友都信了?!质问她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人外之恋的重口味...我去,简直了,无语了,唉!都是我的错!”

  太宰安慰他道:“怪物这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发个澄清,我再陪你去和她未婚夫谈谈,当然我个人建议,这种未婚夫不要也罢...事情还是很好解决的。”

  “但是,但是,”那军方人员简直是一脸哭丧相了:“这怪物不是自己爆头的呀,是我那女下属破坏纪律,亲自出手给弄死了,她以为这样,我那战友就会相信她...结果,我战友打电话跟她说,要不是你心虚,你把怪物弄死干什么?我听不惯,就抢过电话骂了他几句,结果他现在怀疑,我和女下属也有一腿,要把我们告上军事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