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心中有雄图大志,非安于一隅,我救你也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在卫府当护院的确埋没了你,你我就当不曾遇见,你和卫府毫无瓜葛了,以后山高路远,你且去吧!”
王宇跪在院中听着那人清朗的声音,冰冷的方砖沁透了他的膝盖,他没有回话,只是腿间挪动,跪在了石板大道旁边。
他不停的问自已这不是自已想要的吗?不用辩解也不用求人,风风光光去当那太傅之子、侍郎之婿。
终究是愧疚吧,这一跪当我还你救苦救难之恩。
他挺直了脊背,无视了来去的仆从,忽视了由亮变暗又亮的天色,注视着那间房子,他有些恍惚,眼前出现了几年前的一幕,自已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躺在漏雨的窝棚里,那人向他伸出一双如玉般温润的手:“跟我走吧,以后不会让你睡泥地了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盯着屋子,磕了十个头,一次比一次重,
星辰转移,天空放亮,阳光照在了王宇身上有些暖暖的,他喃喃道:“天亮了,
其实早就亮了不是嘛…”
“公子,他走了,昨晚上跪了一晚上,今早磕了头就走了,算他有良心,哼!”
阿吾替自家公子不平,走就走了一句话都没留,卫府收留了他那么多年,一句感谢都没有。
“走了好,希望解了他的怨吧!”卫倾城垂眸,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页,
这世上从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不管是爱或恨都需要花费精力,他不想把精力花费在除家人和在意的人之外的人和事身上,要说他慈悲心肠,那倒也不是,他只是很少把人放在心上,冷性冷情罢了,正如那道土所言:芸芸众生皆一般,蜉蝣王孙无异同。”
王宇上辈子恨他吗?也不见得,他只是想要那些权利罢了,而自已恰好是他向上爬的一环,这辈子将自已和卫府从这些纷纷扰扰里摘出来,不参与就是了,至于以后自然要提防着,但若是他和孙艳红不再来害卫府,也就相安无事了,算是全了这两世的主仆情分。
其实王宇一直是个孩童,像孩童一般期望着父亲的爱,可惜他的父亲不肯认他,他怨这个世界不曾给他公平与爱,日后,希望他能放过心中的那个孩童,也放过如今的王宇吧,或许此举可助他寻得他所求的公平与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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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转瞬即逝,三日之期眨眼到了。
大街上人们驻足议论
卖糖葫芦的小贩抱着糖葫芦柱子凑到酿皮子的小摊贩旁:
“嚯!这是什么大热闹啊,让咱们赶上了!”
“你竟然不知道?咱们王爷要向卫府提亲了!你看看刚刚过去系着红绸缎的马车,里面全是上好的药材,就这已经是第十几辆了。”小贩把刚出蒸锅的酿皮子摆放在案板上,黄润而又剔透,像十五的大圆月亮。
“啊,药材?我知道了,这是为了讨好小舅子吧,卫府里身体不好的也就卫二公子了,据说是娘胎里带的病症。”
大圆月亮被切成了等宽的细长条,油辣子一浇,那香味儿就飘出来了,小贩喜滋滋的端给了客人,又道:“嗨、你又说错了,咱们王爷可放话了,要娶的正是那体弱多病的二公子,可不是他姐姐。”
客人吸溜了两口,香迷糊了,听到这话油辣子溅到了下巴上:“王爷娶的是个男人?”
小贩手上继续着生意:
“昂呢呗!听和轩王府的下人说,说了好听话还能领喜糖,呶,就在街那头,我刚出摊儿的时候遇着了,嘿嘿,给我家狗蛋儿领了一份儿。”
那客人穿着长袍,像是有点儿文化的书生:“这你也要,太没骨气了吧,无非看二公子好样貌,做个契兄弟而已,男人和男人啊,真是世风日下,连王爷也好这口了。”
另外一桌的客人轻蔑道:“对,就你有骨气,王府下人还说了成亲那日有免费的宴席,你有本事别去啊,这宴席上可是王孙贵族都有,你这仕途…”
“哼,仕途是靠自已的本事,和这些有什么干系,”
“你别去,别让我在王府婚宴上瞧着你!”
这厢二人争得面红耳赤,
卫府内院里,一进门便能看见用红绸盖着的大大小小木箱,宋瑞进了堂屋,对着卫父卫母行了大礼,站起身展开了一张布帛
“和轩王府呈上:鹿茸两箱,黄金八千两,白银八万两,软烟罗、蝉翼纱 、妆花缎、天香绢、云锦各六百匹,古井贡酒、剑南烧春、文君酒凤求凰各六百罐…”
话还未完,就见一身形欣长的男子穿着对领镶黑边饰的长上衣配黄裳,身形气度皆是上佳,卫父卫母连忙出门迎接,不敢仰头直视,只弓着腰想要行跪拜礼
被那双矜贵的手拦住:“岳父岳母不必如此,应是小辈向长辈行礼才是。”
卫父起身后见他眉宇舒展,以及如此妥帖的话语,想来是自已那封信里提及的利益让对方满意了。
谢璟瑜抬起手,身后的人将一只大雁便抱了过来。
“本应是媒婆上门,先走纳采、问名、纳吉的礼数,只是小辈无母教养无父陪伴,又因小辈与倾城的婚事非是平常婚事,媒婆恐会说错话,小婿这才厚着脸皮亲自上门,还望岳父岳母海涵。”
卫父纳罕,都快要被这番言论吓死了,无父陪伴!这混小子真敢说啊,
卫母倒是对谢璟瑜颇有好感,看这态度,以后对倾城也差不了,长的又好看,身子骨强健又不壮硕,虽是身份尊贵,自称谦逊有礼,很是难得了,她对卫父点了点头。
卫父反复斟酌后开口:“我们也不是什么老顽固,王爷有心了,礼数凌乱无事,不周全怕是有毁皇家清誉,今日便纳征,其他的也都补上吧!”
请了专人,合了生辰八字,谢璟瑜又厚着脸皮要求,选了最近的好日子,定下婚期,这才满意的在大厅里饮着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