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花不是玫瑰那种张扬的芬芳, 花香很淡。

  尤其碰上连夏这种病恹恹,全身没几个器官在老实工作的观赏者,着实闻不到多少香味。

  “爷爷很喜欢这片花田。”

  楚舟用手大致比划, 道,“尤其是这几株, 听说是在你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起种的。”

  连夏哦了声:“听上去很gay的样子。”

  楚舟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非常在意提到你爷爷的事。”

  “激我啊?”

  大概是碰到了花粉, 连夏打了个喷嚏,“别了,你爷爷我爷爷, 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情绪。医生说了, 要想活得长,首先要放过自己。”

  楚舟的脚步停了下来。

  连夏没留神,撞在他后背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正要破口大骂——

  楚舟却先一步转过来,伸出手, 将连夏拉进了怀里。

  “那我哥放过你了吗?”

  紫薇花雨在风中飘飘摇摇。

  清纯男大学生身上的九号篮球服被卷起一角,显得活力,显得勇往直前,不惜一切。

  和西装不同,篮球服清晰的勾勒出楚舟双臂的所有肌肉线条。

  因此在他抱上来的时候, 连夏甚至数清了他的健身指数。

  并在心里呲溜了一声。

  但连夏不能真如自己心意的舔舔腹肌,泡泡男大。

  因为这里是瞿温书的地盘。

  楚舟只是个没掌权的弟弟。

  连夏只能绿茶的表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当然都懂, 宝贝。”

  楚舟俯身, 唇畔擦过连夏耳际, “后悔吗?招惹语音厅的庭书,惹上我哥。夏夏, 你真以为我哥真的就像媒体口中所说的那样谦逊有礼,风度翩翩吗?”

  连夏配合演出的轻轻颤抖了身子。

  “我哥能坐上那个位置,是因为他清除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

  楚舟道,“在他的眼里,只有对他有利的,和对他不利的,想要的,和需要抹掉的。夏夏,他把你关起来了,是吗?”

  连夏:“你怎么知道?!”

  楚舟:“因为我们身上都流着瞿家肮脏的血。”

  “他愿意今天带你出来,你付出了什么作为交换呢?夏夏。”

  紫薇花瓣落在怀中人的肩头。

  楚舟从连夏左肩上取下花瓣,视线停驻,随即了然,“好粗暴的痕迹,这么深。”

  “我的夏夏这么娇气,被压住的时候随便弄弄,都会哭很久吧?他怎么忍心呢。”

  这一刻的情绪难得有了共鸣。

  连夏突然想起自己许许多多次的求饶,顿觉格外委屈,连眼底都泛起了湿意。

  红着眼,身上带着无数痕迹的少年比紫薇花还要艳丽。

  楚舟亲了亲连夏的额头:“宝贝,你受不了他索求无度,受不了他表里不一,受不了他那些姓僻……我带你离开他,好不好?”

  “不。”

  连夏带着哭腔的声音格外坚定执着。

  他没被牵住的左手抬起来擦了擦盈在睫上的泪水,声音娇软,又似乎因为晚上喊多了而带着几分哑,“他有钱,你穷,你当我傻呀。”

  楚舟愣住。

  “我在他那儿住的是十几亿的大别墅,吃他的住他的花他的用他的,我自己的钱可以存在银行生小钱。”

  连夏一边嘤嘤嘤的哭,一边掰着指头算的清清楚楚,“跟你跑了,你又打不过瞿温书,你太菜了,我多亏啊。”

  楚舟:“……”

  连夏抹干眼泪,试图安慰:“而且,我不在瞿温书那儿了的话,怎么还能用他的钱给你上票。我们一起花他的钱搞事业,难道不好吗?”

  楚舟:“……”

  说不上哪里不对。

  但似乎哪里都不太对。

  但连夏的歪理一套又一套。

  他踮起脚,在楚舟脸上亲了一下:“你喜欢我吗?”

  楚舟下意识伸手去摸连夏吻过的地方,可离开了唇瓣的地方再无刚才的柔软与湿腻。

  事态与他刚开始所想的模样背道而驰,逐渐失控。

  楚舟敛住情绪,许久才问:“你想听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重要。”

  连夏笑嘻嘻道,“因为你从头到现在都只是个替身,只不过以前替代庭书,现在替代你哥。”

  “楚舟舟,对不起,替身没人权。”

  连夏歪歪头,语气可可爱爱,“祝你早日超越你哥,成功上位,到时候说不定我会多……”

  楚舟:“多什么?”

  没等到任何回应。

  连夏从他身边像只蝴蝶般的向另一个人怀中扑去,连哪怕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老公!”

  原来一个男孩喊出老公这个称谓也可以如此服帖又合适。

  楚舟侧过身去看。

  连夏被瞿温书彻底圈进怀里,像野兽所有物一般的死死看守,像是连呼吸都交由别人全权负责。

  楚舟觉得刺眼。

  可连夏动作自然,拽了瞿温书的手:“十五分钟不见了,想你想你好想你。”

  以楚舟对瞿温书的了解。

  任何人这样的撒娇都会被他推开训斥。

  可这次没有。

  瞿温书反手将连夏从腰间彻底控在怀中。

  接着低头,当着楚舟的面,吻上了连夏那软而微凉的唇。

  楚舟甚至还记得唇瓣贴在自己左颊时的触感。

  而现在,却被另一个人用力采撷。

  瞿温书选的角度极其微妙。

  从楚舟的角度看,看不到连夏的神情,却能看到高大俊朗的男人将纤弱单薄的少年全然包裹,肆意剥夺。

  能看到少年因缺氧而挣扎推搡又无力反抗的葱白手指,和最后短促的:“老公求求……”

  中间间隔距离不宽。

  楚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连夏的每一个字,他停顿片刻,终于笑起来:“哥,这样给我看,真大方。”

  “是在教你别觊觎轮不到你的人。”

  瞿温书高挑的身形彻底将软成烂泥似的少年掩在怀里,“瞿楚舟,这是最后一次告诫。”

  “收到告诫。”

  瞿楚舟两根手指比了个敬礼,咧开嘴,“可是哥,我们生来就是要争夺一生的死敌。”

  “我们儿时为进口玩具争,大一些为成绩争,再长大为继承权争。”

  楚舟道,“我已经输过这么多次了,但哪怕再失败的堵徒,也总该能有一次胜利的机会。”

  “我觉得我会赢。”

  楚舟笑,“瞿温书,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在找死。”

  瞿温书神情凌冽,“可惜我没时间陪你玩。”

  “瞿楚舟,好自为之。”

  挺拔清隽的男人抱起怀中的少年,走出紫薇花田入口,也走离楚舟的视线。

  *

  好自为之。

  瞿楚舟勾了下嘴角。

  他扬起左手,掌心摊开,露出一张简短写成的字条。

  那字条似乎写的非常临时,字歪歪扭扭,只能勉强看清。

  是连夏的字迹。

  “舟崽,你要偷偷努力,惊艳所有人,然后带我出去。”

  连夏道,“你比你哥的腹肌好看,眉眼也好看,好期待,超喜欢你。”

  连夏:“我等你,我连我们俩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楚舟,我爱你哦。早点来救我吧。”

  早点来救我吧。

  那字条实在有些破破烂烂。

  可楚舟看了半晌,却将纸条折好,重新收进了包里。

  明明知道又是哄人的骗局,连夏可能转身就又会将这一招向别人如法炮制。

  但楚舟却发现自己仍旧移不开眼睛。

  连夏是带着剧毒的花,吸取最纯然的养分自顾自的生存。

  可在这朵毒花装作无辜的生长过程中,每一寸根茎都已悄然扎入血脉。

  只要轻轻一触,就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