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顶层落地窗折射而来的日光让连夏有轻微的不适。

  瞿温书的风度与上位者的松弛熟门熟路的回归。

  梯外。

  连夏所熟悉的“皇朝”原有的,属于张北的办公室已经全然换了风貌。

  八十年代朴素的暴发户板材风已经一律换成了黑白灰。

  无声而厚重的深灰地毯,透明而寡淡的钢化玻璃会议室,连天花板的吊顶都变成了线条凌厉的极简。

  没有人情,缺乏道德,只有价码。

  哪怕在新闻和大众口碑里伪装再好,瞿温书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

  连夏讨厌薄情寡义的商人。

  *

  电梯外是等候许久的秘书办。

  “瞿氏控股”融资繁杂,方远作为助理只负责部分,相对次要的工作由整个秘书办共同完成。

  瞿温书和连夏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对比全身定制,衣冠楚楚,身姿卓然的男人。

  走在后面的连夏一件高中生米奇卫衣,带着兜帽的脑袋上长出两只半圆耳朵。

  过分宽松的筒裤遮住了他又细又长的双腿,趿着同款迪士尼拖鞋,兜帽上竖着的两只耳朵随着他轻快的脚步一晃又一晃。

  像是未成年的高中学生。

  只一眼看去,青涩又稚嫩。

  瞿温书的目光在连夏身上又停了几秒,才听清秘书的话:“可以,让简愉在会议室等。”

  哦豁。

  简愉。

  连夏捕捉了一丝吃瓜的气息,可惜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委顿脚步,转向一位秘书办的清秀小哥:“靓仔,泥猴。上次的合同一式三份,盖完章我的那份还没给我。”

  小哥业务并不娴熟:“哦!好,连老师,我马上去给你查档,应该……”

  “那份还要最后再确认一下。”

  秘书总助笑得像花,飞速掐了小哥一把,“连老师也请会议室稍等,我跟Boss确认完马上给您拿过来,好吗?”

  “当然。”

  连夏从不用草稿,“漂亮姐姐的亲自核查总是令等待变得值得。”

  秘书总助:“……”

  在瞿温书身边工作久了,就能感觉到这人有多么内敛,极致的情绪克制是可怕的。

  而更可怕的是被克制后依旧能反应在身体上的,难以避免的片刻痕迹。

  就比如刚才不着痕迹的一眼。

  可连夏毫不知情。

  他关切的询问了清秀小哥被掐得疼不疼,工作忙不忙,有没有男朋友,甚至主动交换了微信,在进会议室前抛了个飞吻:“有空一起咖啡哦,哈尼。”

  清秀小哥脸都红了:“好的,连老师。我等您。”

  秘书总助:“……”

  有时候一个人上班真的挺无助的。

  好在瞿温书是一个从不将个人情绪带进工作的老板,至少原本的工作效率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在签完堆积的文件之后。

  秘书总助还是决定心善的为新人挽尊:“老板,小谢他三个月前刚入职,比较迟钝,刚才那事儿应该不是故意……”

  “年轻人而已。”

  瞿温书笑了下。

  “你觉得连夏会对他认真?”

  秘书总助赶忙摇头:“当然不会。连老师那样的人……我觉得一般人很难压住,除了像老板您这样的。”

  *

  自从上次餐厅见面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连夏过得总体来讲还算愉悦,但看简愉的脸色恐怕每天都不咋开心。

  端着清秀小哥刚刚给自己偷送过来的鲜榨冰橙汁。

  连夏将腿毫无形象翘在崭新的办公桌上,苦口婆心:“愉崽啊,听哥一句劝,这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常言道,能力越小,责任越小……”

  “你闭嘴。”

  简愉看上去恨不得活撕了连夏,“要不是你,我早就……”

  “嫁给瞿温书,走上人生巅峰?”

  连夏嘬一口橙汁,“其实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不要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我们可以找十个男人。”

  简愉正要说什么,突然神情一顿,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扑,跪在了连夏面前。

  他双眼一秒就红了,泪水盈盈:“哥,你既然这么轻松就能找到那么多爱你的男人,我求求你,别跟我抢温书,好吗?我爱他,我需要他。哥,我求你了!”

  连夏:“……?”

  连夏想到什么,回头一看,果然在会议室门前看到了瞿温书和秘书总助。

  精彩。

  旁友。

  连夏捧着橙汁:“哭得好,再哭大声点。”

  秘书总助:“……”

  总助神情复杂。

  将合同递给连夏之后。

  秘书总助努力让自己忽视掉面前的场景:“连老师,根据条款,公司负有安排艺人工作的权利与义务。”

  “鉴于您目前情况,有档生活类综艺非常适合您。具体时间和剧本已经对接好,今天相关信息会发送给您。”

  连夏:“我不接综艺。”

  “这是公司的工作内容。”

  瞿温书在正中央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连夏,职场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那你也应该很清楚,我从来不上综艺。”

  连夏冷笑,“或者如果你能保证我每天下午起凌晨睡,每餐饮食按要求特别定制,无论哪里专车接送,永远室内环境恒温,我可以考虑看看。”

  瞿温书道:“我明白你的身体情况,这档综艺……”

  “我再说一次,我不接综艺。”

  “连——”

  骤然下压的唇堵住了瞿温书还未出口的话。

  急躁,反感,不安定。

  那唇凉的毫无温度,彰显着主人近乎病态的健康和精神。

  这是只有胜负,毫无情意的吻。

  却还是让瞿温书一怔。

  可短暂无比。

  瞿温书甚至无暇顾及周遭人近乎天塌地崩的惊悚。

  直到连夏重新撑着桌面起身,才看清少年腿方才已经骑在自己身上。

  多……不雅的场面。

  只要动作稍一加剧,连夏的体力立即便不堪重负。

  “瞿温书,会胁迫那套很了不起吗?”

  他声音带喘,眼尾都泛着红。

  一只手撑住瞿温书右肩,带着凉意的语气像是毒蛇吐信,“OK,fine,没关系。我会发疯。”

  “如果你不怕我崩了你公司,就尽管放我出去试试。”

  连夏一把推开瞿温书,如同丢弃一件令他厌恶的过期商品。

  他转头看向简愉,漂亮的下颌扬起,高高在上,“宝贝弟弟,你未婚夫吻技真烂,像根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