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 江舟川渡罕见地度过了一段清静的时光。

  尽管有了代号,组织派发给他的任务却愈发简单,基本上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扫尾行动。

  简直像是刻意让他远离组织的中心。

  “组织在怀疑我。”江舟川渡对此心知肚明, “芝华士这么多年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却偏偏被我发现……更何况,我和他曾经共处同一实验室。”

  不过组织的行为倒反而正合江舟川渡的心意。

  ——谁不喜欢带薪休假呢?

  虽然监视的眼睛无处不在, 行动处处掣肘, 可如果江舟川渡真的想要做些什么,这些粗陋的监视措施压根拦不住他。

  屏蔽器安放在门口,江舟川渡整个人浸没在墨水般的黑暗中,面前只有方寸屏幕幽幽亮着光。

  几张照片停滞在屏幕上, 是江舟川渡半年以来利用公安资料筛选出来的所有组织卧底。

  要一个一个解决掉吗?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就被斩钉截铁地否决。

  他手上端着瓷杯, 热可可甜腻的气息在鼻尖缭绕, 温热的触感一路传到心底。

  热气氤氲间,他缓慢地拼接起手上掌握的情报。

  组织二代科学家宫野志保很快就要结束留学返回组织内部,留给他的可操控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不能把有限的时间留给不重要的事情。

  所以除去在公安内部职位最高的胁田佑太郎外, 其他都只能留给公安自己处理。

  江舟川渡随手就用虚拟号码将卧底信息发给某位金发公安先生。

  江舟川渡(竖大拇指):降谷同学那么靠谱, 一定能够将卧底清扫一空!

  至于剩下的胁田佑太郎。

  他垂下眸子,视线漠然。

  既然时间不多了, 那么处理手段粗暴一些也没多大关系。

  胁田佑太郎在公安内部地位很高, 因此平日里格外谨慎, 安保措施堪称密不透风。

  想要一击毙命, 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契机。

  ——一个能让老鼠自愿出洞的契机。

  他打开手机,点开和芝华士的加密通讯程序。

  上一条消息停留在十几个小时前。

  【芝华士:胁田佑太郎以关心近况的理由约我在咖啡厅见面, 时间为周末下午五点整, 地点为米花町波洛咖啡厅, 靠窗三号座位。】

  江舟川渡阖上手机,朝肩膀上的系统弯眸一笑:“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真不错。”

  说不定,他还能顺路遇上领命狙杀叛徒的琴酒?

  =

  楼顶的风迅疾,江舟川渡的衣角在风中曳动。

  他的目光专注,碧蓝色的瞳仁一瞬不动地盯着狙击镜中的画面。

  【还有一分钟就五点整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来?】

  系统飘荡在风里,屏幕上缀着一个问号。

  江舟川渡很轻地笑了一声:“都是千年的老狐狸……”

  他的指腹抵在扳机上,手臂肌肉紧绷着,脖颈略微上扬,露出微微凸起的喉结。

  枪身冰凉,稀薄的硝烟气息弥散在风中,勾起一点剑拔弩张的氛围。

  咖啡厅周围高楼环伺,适合狙击的位点不少,他不知道琴酒在哪里,但想必对方此刻也正扣着扳机,如捕食的野狼般悄无声息地潜伏着。

  局势一触即发,而引火线就是互相为饵、引蛇出洞的两位主演。

  五点整,胁田佑太郎在几个保镖的庇护下,准时出现在预定的位置上。

  而另一边,易容后的芝华士也在对面落了座。他扯下易容,露出原貌。

  高倍率狙击镜中,胁田佑太郎虚伪的笑容一清二楚地映入江舟川渡眼帘。

  他轻轻眨了眨眼。

  一阵风吹过。

  ——扣动扳机。

  子弹瞬间弹射而出,高速旋转着冲破风浪,近千米的距离在此刻仿佛被压缩,不过瞬息,玻璃寸寸碎裂。

  而狙击镜中的胁田佑太郎,甚至来不及收回虚伪的笑意,便彻底凝固在原地。

  芝华士反应极快,在玻璃爆破的瞬间翻身躲起,完美避开那枚来自琴酒、紧随其后追来的子弹。

  第二枚子弹的射击角度暴露了琴酒的位置,江舟川渡抛下狙击枪,看向琴酒伏击的位置。

  近在咫尺。

  两人之间不过相隔一条大街,只不过对方在楼内,而他在楼顶。

  江舟川渡朝着琴酒比了一个射击的手势,扬起恣意张扬的笑。

  “你输了,Gin。”

  丢下这颇为挑衅的话,他侧身躲过琴酒射来的一击。

  扭头就跑。

  =

  手机铃声格外不合时宜地响起,江舟川渡在大街上疾奔,在行人看异类的目光下接起这通电话。

  “我看到琴酒了,你是不是暴露了?”

  芝华士的声音很急切:“我可以帮你申请——”

  “不必。”江舟川渡拒绝得果断,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你之前问我,组织对中央实验室的保密程度堪称严防死守,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它的具体位置……”

  他拐过街角,在人群中绕来绕去,仿佛一尾鱼。

  “其实很简单,就像你之前计划的那样。”

  “我亲自去一趟就好。”

  正值周末人流量大的时间段,街上人声鼎沸,江舟川渡清冽的声音衬在喧嚣之中,透过手机传入芝华士耳中。

  清晰又缥缈。

  芝华士不自觉瞳仁微微放大。

  江舟川渡勾唇,话语间带着胜券在握的底气:“再见,北间君。”

  “我在胜利的终点,静候诸位佳音。”

  随后电话便被挂断,只剩忙音滴滴乱响。

  =

  江舟川渡随手按下销毁键,将手机朝角落一抛。

  他没有因为这通电话放缓脚步,在脑海中规划了无数遍的路线此刻清晰明确地展露在面前,哪怕面对岔路,他都不曾停滞犹豫。

  蓄谋已久。

  蒲原说得对,被放出笼的鸟雀不可能再次心甘情愿地返回囚笼。

  可总有一些承诺要去兑现,对于他而言,那是比自由更重要的东西。

  在此之前——

  他猛地在一间花店前刹住脚步,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迎着店主人讶异的目光,他露出一个和煦灿烂的笑容。

  “请帮我拿一株雏菊,多谢。”

  身后是无边的落日晚霞,昏黄色中点缀着一抹红,夕阳正巧照下来,在他身后形成淡红色的光晕。

  店主人看得晃了神,愣了一下才转身去取雏菊。

  付过钱,江舟川渡握着花,朝人少的街角走去。

  正巧看到一辆车,车里的人鬼鬼祟祟,似乎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他挑挑眉,暗自感叹一声同类相吸。

  车门没有锁死,他刚刚猛地拉开车门,就看到了对方手上的远程遥控器。

  车载平板上正播放着一起爆炸勒索案件的报道回放。

  “哇,没想到我随手劫个车也能做好人好事,系统,这必须要给我积分吧?”

  他笑眯眯地打晕对方,一脚将其踹下车,若无其事地关上车门发动汽车。

  流畅且理直气壮,仿佛他在开自家的车。

  刚行驶出不过百米,江舟川渡便从左视镜中看到了从街角冲出的警视厅警察。

  ——自由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也在“努力地”做好事呢。

  =

  太阳西落,黄昏逐渐黯淡。

  殷红的晚霞潮水般褪去,不一会夜色就缓慢浸润上来。天空呈现出一种灰黄相间的芜杂色彩。

  逆着车流,江舟川渡朝城市边缘驶去。

  夜色彻底淹没黄昏的最后时刻,车终于停了下来。

  傍晚的温度逐渐降低,浅霜凝结雏菊洁白无暇的花瓣上,随即化作晶莹水珠。

  他轻轻握住雏菊,推门下车。

  抬头望过去,淡薄的浅灰色吞没最后一抹昏黄,夜晚彻底降临。

  夜明星稀。

  夜风拂过拿着雏菊的手,凉意浸润心脏。

  “上一次来看他,居然是那么久之前了。”

  他笑了笑,看似是在和漂浮在面前的系统交谈,实际上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月色很好,淌在地上,如水银流动。

  江舟川渡踏着铺路的青石板,穿过林立的石碑,冷白的月光斜斜照过来,将他清瘦的影子拉长,影影绰绰投在小路上。

  他最终在一方石碑前驻足。

  没有回头,他垂着眼,碧蓝色的瞳仁在月光映衬下温和如水。

  可说出的话却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

  “晚上好,Gin。”江舟川渡说,“我劝你不要贸然开枪。”

  身后不远处,轻微的脚步声倏忽停顿,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随之消失。

  握着伯.莱塔的那只手在夜风中出奇地稳,十字准星牢牢钉在墓前青年后颅上,丝毫不曾偏移。

  掩在帽檐阴影下的墨绿色眼眸一如既往地冷漠,可琴酒说话时却一反常态地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居然没有怀疑过你。”

  江舟川渡歪头笑了一下,举着双手,作投降状,右手上还握着那支雏菊。

  雏菊花瓣在风中抖动。

  扳机扣动——

  然而几乎同时,七只乌鸦的铃声突兀地响起,琴酒那向来稳如磐石的手少见地偏了半寸,子弹弹道改变,击中了江舟川渡手中的雏菊枝梗。

  雏菊从中折断,在风中歪斜,轻飘飘坠落在江舟川渡身后的墓碑上。

  “是BOSS的电话,你不接一下吗?”江舟川渡笑得狡黠,一如往常,像只小伎俩得逞的狐狸。

  琴酒锋锐的眉头压了压,枪口依旧对准青年,另一只手掏出手机。

  七只乌鸦的铃声戛然而止。

  “带他过来。”

  苍老的声音飘荡在冷风中。墓碑上的纯白的花瓣瑟瑟地打着颤。

  江舟川渡一身衣服单薄,衣角在风中摇晃。

  “系统。”江舟川渡在脑中喊了一声,说道:“你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话音未落,他便按下弘树给他的屏蔽器按键。

  他的指尖已然冻得僵硬,眉毛上结了浅浅一层薄霜。琴酒的手刃落于颈侧前,他没有躲闪,只是轻轻眨了下眼睛。

  而后意识便坠入无边的黑雾。

  =

  在实验室中,时间流逝变得毫无意义。

  玻璃厚重而剔透,隔绝出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

  二十三岁的江舟川渡手心抵在玻璃墙壁上,在玻璃清浅的倒影中,恍惚间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时隔多年,鸟雀又回到了笼中。只是心境和阅历,早已大不相同。

  不远处随手放置在桌上的钟表咔嗒咔嗒地运转着,江舟川渡盘腿坐下,静待时针分针重合的瞬间。

  落针可闻。

  =

  胁田佑太郎死后,公安将芝华士列为一级通缉犯。

  他被迫踏上了被红黑双方追杀的道路。

  白昼与黑夜的边界变得愈发模糊,因为不论何时,对他而言都危机四伏。

  神经时刻紧绷着,只有在两方都暂时放松对他的抓捕这种罕见的时刻,他才能勉强松下一口气。

  然后独自走入尚未暴露的安全屋,在一片昏暗中不经意间瞥向日历,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他收回视线,取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叹息一声。

  也许他真的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单单凭借江舟川渡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撼动组织这个庞然大物呢。

  江舟平日里表现得太过游刃有余,以至于让他真的相信对方能够做到那些看似天方夜谭的事情。

  他将眼镜戴上,向后倾倒,整个人平展地躺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

  明天又该做些什么?

  躲避鬣狗的追踪,接下能够迅速解决的活,然后再设法去据点打探一些没有营养的情报。

  夹缝求生,腹背受敌,仓皇且毫无意义。

  剿灭组织的目标,现在看来已是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突然有熟悉的嗡鸣声响起,他随手抓过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原本漫不经心投过去的一瞥,在接触到屏幕上文字的刹那凝固。

  那是一封来自已经沉寂近一年的号码的短信,字里行间流露出熟悉的语调。

  【晚上好,北间先生,要来看戏剧的终幕吗?你不会失望的。】

  【发件人:江舟川渡】

  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攥紧。

  =

  琴酒收到邮件时,正值深夜。

  月光清冷,在高楼层层叠叠的钢化玻璃上折射,熠熠地闪着冷光。

  那是乌丸集团首脑所处的位置,位于顶楼,密不透风的防弹钢遮掩之下,鲜少有人知晓那里还存在着一片宽广的空间,容纳着整个组织的最机密的信息,和最重要的领导人。

  唯有一扇小窗,能让乌丸莲耶在空闲之余,俯瞰整个东京的灯火。

  追求长生直至如此痴狂境界的人,是享受不到繁华的趣味的。对于乌丸而言,每一个灯火阑珊处,都可能隐匿着枪口,所以方寸大小的窗户,已经是他所能容忍的极限。

  琴酒通过暗道和行动组成员一齐前往顶楼。

  暗道中一路都是死伤的组织成员,闯入者下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

  甚至连防御机关都没有触动。

  抵达顶楼时,四处出奇得安静,只隐约看见昏暗的屋内,一面占据大半面墙的屏幕孤零零闪着幽光。

  屏幕前,男人背对着他们,左手上尚且拿着枪,硝烟味未散。

  在他面前两三米的位置,那扇小窗前,乌丸莲耶低垂着头,无力地倒在轮椅上,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在地面上汇成浅浅的血泊。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乌丸莲耶额头上,正巧映亮那处可怖的枪孔。

  基安蒂的呼吸为之一滞,厉声喊道:“是谁?!”

  听到声响,芝华士握着枪的手顿了半秒,随即才转过身。

  看清来者,他眯了眯眼,笑意盈盈地开口:“好久不见,诸位。”

  琴酒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听完对方说的话,抬手扣动扳机,丝毫不曾犹豫。

  芝华士闷哼一声,却依旧不躲不闪,只是朝近在咫尺的主控台挪动一步,堪称迅疾地按下一个按键。

  嗡。

  【销毁进行中…70%…90%…】

  ——100%

  屏幕倏地灭下去,黑暗霎时笼罩整个空间。

  琴酒第一时间想要挽回,但终究慢了一步。

  “哈……”芝华士捂着伤口倚靠着主控台,抑制不住地大笑。

  他抬起左手,用枪抵住额头。

  下一秒,鲜血四溅。

  =

  嘀嗒。

  不远处的钟表上,时针分针重叠,时间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江舟川渡睁开眼,碧蓝色的眼眸望向尽头的电梯口。

  几乎同时,电梯向两侧滑开,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尽头。

  褐发白衣的少女稳步朝他走来,最终在玻璃房外站定。

  江舟川渡弯眸笑了一下,似乎并不意外。

  雪莉抬头冷冷地看着青年:“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我姐姐——”

  “放心,以后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曾经的身份。”江舟川渡笑吟吟的,语气温和似水,“你会过上你想要的平静生活。”

  雪莉审视片刻,行至一侧,打开了门锁。

  江舟川渡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走出玻璃房:“多谢。那么,小雪莉,拿好我给你的东西,和你姐姐坐凌晨的飞机离开日本吧。”

  “不要久留。”他轻轻将食指竖于唇前,眨了眨眼,“以后,就请用普通人‘灰原哀’的身份,度过余生。”

  =

  闲杂人等退却,江舟川渡独自一人登上实验室的外置高台。

  留守的组织成员早就被雪莉调走,无人阻拦江舟川渡的行动。

  “唔。”江舟川渡俯瞰整个山林,面露诧异,“公安和FBI来得比我预想中要快啊……”

  他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是为了抢先拿下组织的实验数据吗?”

  想得倒美。

  不论是数据还是实验体,他都不会留下分毫。

  违背自然规则的妄图,本来就该湮灭于世。

  【进程强制切入中——】

  面前忽然出现熟悉的面板,半透明的屏幕闪烁两下,露出一行字。

  【你居然屏蔽我!】

  系统电子音忽然响起,圆形机械装置漂浮在半空,巨大的感叹号挂在屏幕上。

  预料之外的变故让江舟川渡楞了两秒,不过他随即就收起了诧异的表情,眼中带笑道:“我也没想到弘树的东西居然能把你困住那么久……弘树不愧是天才。”

  正说话间,下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大地为之震颤,群鸟惊惶四散。

  =

  远处,赤井秀一和降谷零目光相接一瞬,从对方眼中捕获了相同的情绪。

  ——绝不能让实验基地毁于一旦。

  加快速度。

  =

  夜风裹挟着烟尘,带着焦糊的气息,升腾而上。

  烈焰漫延。

  【火太大了……快想想怎么离开啊!】

  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系统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江舟川渡面前绕来绕去。

  “不急。”说着,江舟川渡一把抓住它,问道:“唔……说起来,系统,你为什么要绑定宿主完成任务呢?”

  系统怔忡。

  “总归有一个目的吧……?”江舟川渡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沉默一瞬:【不能说,但总之,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这样啊。”江舟川渡点点头,又问,“那个■■■级任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句话勾起了系统不太美妙的回忆,它停顿了几秒,才战战兢兢回答:“……那个任务完成之后,我的愿望就可以立刻实现。”

  “原来如此。”江舟川渡笑起来,“系统君,临走之前,送你一份礼物好了。”

  他抬手按下半透明屏幕上的按键。

  =

  【叮——】

  【SSR好人卡主动技能发动。】

  【接收到■■■级好人任务:倾覆组织。】

  【介绍:无。】

  =

  火光愈盛。

  【送什么礼物……快点走了!】

  江舟川渡轻轻“唔”了一声,战术后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

  系统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你疯了吗?闲的没事给实验基地陪葬?!】

  【赶快走了!】

  江舟川渡弯着眼眸,说道:“系统,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组织吗?”

  “世界上有那么多跨国犯罪组织,乌鸦不过是其中格外不起眼的一个,却能够吸引那么多顶尖机关的注意。”

  “……无关善恶,只是利益使然。”江舟川渡垂眸看向地面上的众人,说道,“组织的一举一动早都在各国控制之下,之所以迟迟不收网,是因为最重要的东西还没露出水面。”

  “长生违背自然规律,却也是世间最诱人的珠宝。”

  “让犯罪组织自己研究,而他们什么也不需要做,不仅节省了人力财力,更避免了人体实验带来的舆论问题。”

  “何乐而不为。”

  【……你有病吧!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快点走啊!】

  江舟川渡不为所动,扶着栏杆,感受热浪拂面,说道:“所有实验数据都已经清除了,但是还有一个例外——”

  系统沉默一瞬,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青年轻笑一声:“晚安,我的朋友。”

  下一秒,天摇地晃。

  系统的屏幕一黑,倏地和宿主断开了联系。

  最后一刻,茫茫火光中,它只听到了一句电子提示音。

  滋啦——

  【任务已完成。】

  =

  熟悉的身影立于火光月光交融的罅隙,安静地敛着眸子,视线柔和地垂落在众人身上。

  降谷零荷枪实弹,带着警备厅包围实验基地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隐约间似乎看到对方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什么,随即更加强烈的爆炸震响,整个基地轰然倒塌。

  骤然巨变,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FBI的领队。

  “灭火!”赤井秀一皱眉,“派一队人穿上防护服和我进去找东西!”

  这句话像是坠入热油的冷水,瞬间将所有人炸醒。

  降谷零抿唇,面色肃厉:“去找刚才楼上的那个人——他绝对没死。”

  作为曾经和江舟川渡接触过的人,他一直暗中窥测着江舟川渡和北间的一系列行动,模糊间也得知了不少重要信息。

  像江舟川渡这种缜密的人,既然选择毁掉实验室,就绝对不会留下纰漏。如果想要拿到实验相关的数据,与其徒劳地搜寻注定已经被清除的数据,不如直接去找实验体本人。

  “是,降谷先生!”

  降谷零攥着对讲机伫立在原地,心脏鼓噪的声音震得耳膜疼。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担忧和紧张,于是将之归类于正常人面对大型爆炸的本能反应。

  直到搜查人员得出“空无一人”的结果,他才惊觉自己手心全是汗渍。

  同时暗暗松下一口气。

  空无一人,这似乎是个好消息。

  ——没有尸体,就意味着没有死亡。

  若干天后。

  “实验体尚且存活。”降谷零在报告上写道:“大概率通过特殊手法逃脱,具体情况暂不明朗。”

  “零组会对实验体14号进行持续追踪。”

  “组织骨干杀手黑泽阵,代号琴酒,在其头目乌丸莲耶死亡后不知去向。目前零组正在协调各国机关,对黑泽阵进行跨国联合缉捕。”

  “经核实,前警视监胁田佑太郎为组织高层胁田兼则亲属。”

  “特此申请取缔对北间警官的通缉。”

  “于乌丸莲耶隐匿地发现一具成年男性尸体,由于损毁过于严重,无法辨别其具体身份。”

  “经尸检,该名成年男性年龄大致在30-35岁之间,惯用手为右手,但右臂有严重枪伤的痕迹,疑似组织成员。”

  “乌丸莲耶死亡原因——”

  “组织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