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想不到现在的小孩子之间的流行活动都变得这么厉害,居然喜欢推理。”萩原研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没有啦, 我的朋友里只有平次喜欢这个而已。”远山和叶纠正道。

  “原来如此。”萩原研二耸了耸肩。

  “那推理迷平次君可以告诉我,你看到的案件是什么样子吗?而且, 既然和叶小妹妹和高木君都觉得没什么, 那么, 是什么让你觉得,那是一个案件呢?”

  “血迹。”

  服部平次给出了一个让萩原研二有点意外,但又完全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这比他想的要严重一些。萩原研二的手伸到口袋里, 摸到了手机坚硬的边缘, 思索片刻,又收了回来。

  还是等确定下来再打给警视厅的同事们吧,让他们白跑一趟就不好了。

  “平次君可以再讲的详细一些吗?”

  年轻警察随手拉了一把椅子, 坐了下来, 仔细听服部平次讲述他的发现。

  根据服部平次说, 他和远山和叶的父亲因为工作原因来到东京, 也把他们两个小孩带来东京玩, 他们两个趁着父亲去东京都警视厅商量事情,就从酒店跑出来参加在东京很有名的河灯夏日祭。

  “——我就知道你们是偷跑出来的!”

  高木涉惊叫道, 开始嘟哝一些“小孩子自己出来真的不安全”,“一会儿我得把你们送回酒店”之类的话。

  服部平次自知说漏了嘴,把目光撇开不看高木涉,多少有几分心虚。

  “等等,服部, 远山……你们该不会是服部平藏本部长和远山银司郎警视长的孩子?”听他提到东京都警视厅, 再结合起两个小孩子的姓氏, 萩原研二惊讶地问道。

  最近半年,日本警察都在筹备一部将于九月正式开始拍摄的警方纪录片,据萩原研二了解,这也是近十年来警方规模最大的一次与电视台合作的全国性宣传活动,开拍当天的仪式还会在电视上全程直播。

  因为纪录片需要对所有地方警部进行取材,所以这几天的确有很多地方的警察高层陆续来到东京都警视厅,一起开会商讨活动和九月份的开幕式。

  发现夏日祭上无意间遇到的两个小朋友是警界大人物的孩子,萩原研二愣了愣,了然笑道:“怪不得平次君喜欢推理,原来是遗传啊。”

  服部平次不服气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比老爸更厉害的!”

  “嗨,嗨。”

  萩原研二挑眉,好笑地拍了拍服部平次的肩膀:“真是有志气的小男子汉,我相信平次君肯定可以做到的。现在,小侦探,可以继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服部平次继续说下去。

  当他和远山和叶走近路从后山的位置走过来时,临近夏日祭的一条主路上,没有什么人,他们却突然听到了仿佛剧烈运动后的粗喘,还夹杂着几句咒骂。

  远山和叶害怕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服部平次警惕地带着她躲到了周围的一把木质长椅后面。

  透过木头的缝隙,他看见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运动服的伛偻身影。那个人带着兜帽看不清正脸,拖着一个看起来装着什么沉重东西的编织袋,从路上慢慢地走过去。

  沙哑的声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力拖拽着编织袋,与路上的砂石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声。好像是没有拿稳,编织袋在又一次的拖拽和摩擦中,被松了手,两个黑色的塑料袋滚了出来。

  因为父亲工作和个人爱好的原因,从小就见多识广的服部平次看着看着,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里面似乎装的是肉块。

  当那个人走远之后,他急忙拉着远山和叶上前查看情况。果不其然,他发现地上散

  落着一些滴下来的血迹。

  “会不会是猪肉之类的材料,正好夏日祭不是就在旁边吗?”高木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塑料袋有个尖尖的角度,绝对是被手指撑起来的。”

  年仅十二岁的服部平次镇定地说出了令人细思极恐的话。

  萩原研二不置可否地眨眨眼,沉吟片刻,打了个响指:“不如我们先去平次君以及和叶小妹妹看到的那个地方看看,怎么样?”

  “好啊。”

  沙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那一碗冰沙,听闻这句话,神采奕奕地对萩原研二的话表示同意。

  服部平次好奇地看了看她:“你也喜欢推理吗?”

  “姐姐是警察吗?”远山和叶也问道。

  沙罗摇了摇头。

  高木涉的视线在沙罗和萩原研二之间转了转,恍然大悟地右手虚虚握拳,锤了一下左手的掌心,说:“难道二位是因为都喜欢推理破案才走到一起的?”

  “原来如此,把追求正义当做共同爱好,真好啊。”年轻人面带向往地感叹道。

  萩原研二:……

  不得不说,高木君的推理真是错的离谱。

  小沙罗喜欢的绝对不是推理和破案,而是谋杀案件本身——她只对凶手有一种特殊而固定的好感。再者说,如果什么时候小沙罗会追求正义了,他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在心中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萩原研二起身:“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不早点解决这个案件,恐怕要赶不上了,他想到。

  远山和叶和服部平次领着两人来到的,是夏日祭的外围林区。

  有一片稀疏的小面积林地搁在夏日祭和附近的山坡之间。他们所走的这条路正位于林中,位置偏僻,通过树木之间的缝隙,隐约露出夏日祭上的绰绰人影,也能听到那边悠扬轻快的乐声。

  “我们还不是情侣哦,高木君。”路上,萩原研二向高木涉解释道。

  “欸?/真的吗?”高木涉和远山和叶异口同声道。

  正当高木涉为自己错误的推断向萩原研二和沙罗道歉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服部平次声音突然充满了震惊。

  转回头,小少年小声喊道:“萩原刑事,你快来看!”

  萩原研二来到他身边,蹲下身来仔细端详他指着的那一块地。

  随后,服部平次为他指明了自己如此震惊的原因:“又多了几道血迹剐蹭的痕迹,那时候还没有这几处的。”

  “没错吧,和叶!”男孩向他的青梅竹马求证道。

  “嗯。”

  远山和叶的父亲虽然也是警察,但她从小对着这些并不想服部平次那样感兴趣,见到这种诡异的情境出现,她怯怯地往沙罗的身后躲了躲。

  之所以小女孩没有往高木涉的方向靠,除了对女性天然的亲近感,更是因为高木涉自己看起来也很是慌张。她虽然目光往留有血迹的路面看去,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撤了一步。

  反观这个银色头发的姐姐,看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表情冷静,一看就很靠谱。远山和叶想到。

  沙罗对血迹和可能存在的谋杀案无动于衷的态度,让远山和叶对她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实际上,咒灵的平静不是因为这种场合见得多了,而是她根本就不在乎陌生人类的性命如何,他们失去生命后的□□又遭受了何种处理与对待。

  察觉到衣角传来的轻微的拉扯,沙罗慢吞吞地低下头,看向远山和叶乌黑的发顶。咒灵思索片刻,决定对人类幼崽的靠近放任不管。

  一个小孩而已,完全不造成威胁。

  萩原研二的余光瞟到沙罗和半躲在她身后的远山和叶,第一反应竟然是想笑。他干咳一

  声忍住笑意,不着痕迹地把注意力转回和服部平次的对话上。

  黑皮肤小男孩没有发现身边警察瞬间的走神:“这些血迹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没有完全凝固,我猜那个人一定还没有离开多久。”

  “我说,”

  高木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好奇地凑到离两人两三米远的位置,提问道,“嫌疑人为什么要回来呢?”

  难道是为了搬运尸体的不同部位,所以往返来着?被服部平次的思路带着,高木涉的想法也朝着这里有变态杀人魔出没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萩原研二好笑地摇摇头:“我觉得现在下结论有点早,高木君。你看,这些血迹仔细看,是能看出方向的。”

  有的是从左往右逐渐变细,有的却是从右往左,纹路变得稀疏干涸。

  “说明那个人是反复向两个方向拖拽”服部平次仔细观察片刻,瞬间猜到萩原研二的意思。

  “这,这么说,”

  高木涉微微睁大眼睛,在炎炎夏日里凭空打了一个冷战:“那个人,一直在这条路上徘徊?”

  萩原研二点头:“恐怕是这样。”

  “那——”

  高木涉刚要说我们站在这里岂不是有被发现的危险,不如早点报警,却听见不远处的林地中传出一阵隐约的喘息声。

  沙哑,沧桑,费力。

  在几人或警惕或害怕的视线注视下,林子中有一个黑影正步履蹒跚地朝他们这边走来,身材矮小,带着运动服的帽子,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在人影的身后赘着一个硕大的蛇皮袋包裹,和林间落叶与砂石发生着声音不小的摩擦。

  这声音一顿一顿,断断续续,伴随着人影发出的喘息声,向他们逐渐靠近。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不过萩原研二还是转头迅速地看了背后的沙罗一眼。

  银发女子的脸上毫无波动,正低头神情平淡地看着远山和叶的头顶发呆,似乎是在思索这个小孩子为什么更加用力地拽住她的衣角。

  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给穿林而来的疑似凶案嫌疑人的不明黑影。

  年轻的警察不由得对自己的推理多了几分把握。

  发现萩原研二的视线,沙罗抬头,不明所以地向他歪了歪头。

  “.....”

  虽然讨厌猫,但小沙罗自己的行为,有时候也很像一只猫咪呢,萩原研二略有些不合时宜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