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除了医生和走来走去的护士,空荡荡的。

  王也找到给他打电话的护士,跟着她的步子往最顶层走。

  护士说,张楚岚是精神病院里最疯的,他吃那些镇定药物几乎没用,随时随地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利器发疯伤人,这次为了给他做检查,又搞伤不少医护人员。

  护士越说越气,骂道:“简直管不了了。”

  王也没说什么,他走到了顶层,张楚岚被关在一间狭小的房子里,一进门,除了开了个小窗子以外,整个房间黑洞洞的。

  王也见到张楚岚时,他正在出神地望着窗外,王也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看到了医院专供病人统一散步和锻炼的操场,操场上有各式各样的病人。

  “张楚岚。”

  王也喊了他一声,张楚岚应声转过头。

  借着窗户外洒进来的光,王也看清了张楚岚身上的伤,护士虽说他伤了人,但没说他受了伤。

  王也单膝跪地,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张楚岚头上缠着的绷带,张楚岚头稍微偏了偏躲过了。

  张楚岚朝他摊开手,问他要了一支烟。

  王也掏出随身携带的利群,递给张楚岚。

  张楚岚熟练地往里面拿烟,他拿了一根,叼在嘴里,王也又递给他一个打火机。

  张楚岚看着打火机,顿了顿,说:“不用了。”

  王也问怎么了。

  张楚岚没解释。

  他叼着烟,背驮着,放松地靠在墙上,半阖着眼睛,昏昏欲睡。

  王也看着他,道:“我们结婚吧,我带你出去。”

  张楚岚声音很慢,拖得很长,他还是拒绝:“我们不合适。”

  王也便问:“张楚岚在哪呢?”

  张楚岚闻言,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无光的眼睛,他答道:“我在这呢。”

  王也苦涩地问:“张楚岚,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张楚岚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很多年前就是了。”

  他反复挣扎,不过被人当作麻烦,当成疯子,他因为身体失去了正常生活的权利,又因为反抗,失去了做人的权利。

  在没遇到王也之前,他已经就被磋磨成这样了。

  王也倾身,仿佛捧着名贵又易碎的瓷器,将张楚岚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

  他锲而不舍地说:“我们结婚吧。”

  张楚岚不厌其烦地回绝:“我们不合适。”

  在张楚岚被彻底标记前,他不能出去,王也只能花钱又动用了家里的人脉,把张楚岚从那个狭□□仄的小房子里放出来,为了让他们把张楚岚身上的镣铐解开,王也住到了医院里,作为张楚岚的丈夫,保证他不会再伤人。

  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各有各的疯法,王也在短短几天,见识了各式各样的神经病。

  有一回,他帮张楚岚打热水,路上穿着白大褂,一头金发自称是大夫的人,他一脸沉痛地看着王也,道:“王道长,你要节哀啊。”

  王也皱起眉头。

  他走上前,拍了拍王也的肩膀,惋惜地说:“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王也脸色一变,当即往病房跑去,砰地一下打开门,张楚岚正在慢悠悠地剥橘子吃。

  张楚岚手里的橘子还没丢到嘴里,见王也脸色难看,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王也舒了口气,他把水瓶放到地上去,撸起袖子,道:“揍人去。”

  他还没走,病房的窗前,冯宝宝穿着病号服,打开窗门,要从外头爬进来,她头发又长又多,用的又是那样的姿势,王也差点以为日本的贞子远渡重洋跑到他和张楚岚面前重操旧业了。

  结果,冯宝宝钻进来,就是为了要个橘子吃。

  张楚岚说要橘子可以,她得帮忙剥橘子,别说帮忙剥橘子了,冯宝宝连砸核桃这种活都干的不亦乐乎。

  王也看张楚岚懒得动手的样子,觉得忒不要脸。

  张楚岚却说:“老王,你不懂,我这是给宝儿姐找点事做。”

  王也是不懂,他把热水壶提到床头柜前,转头找刚刚骗他的神经病。

  结果,他刚一出门,那个神经病哇哇叫,他一边跑,一边脱身上的白大褂,王也看到他后面跟着一堆护士,他倒忙得很,一边跟身后的护士抛媚眼,一边给张楚岚这头的病房送秋波,道:“阿莲,你老公不行啊,太好骗了。”

  张楚岚还没说什么,王也已经出手了,他一招太极,把神经病反手撂倒地上,神经病的头磕到地上,撞得头冒金星,后面追上来护士们感恩戴德,直呼王也帮了大忙。

  王也拍拍手,谦虚地说只是举手之劳,他顺带非常乐于助人地说:“下次抓不到他,可以叫上我。”

  医院里这群神经病不把王也当回事,他们脑子里各有一套稀奇古怪的逻辑,根据需要,王也的身份随时发生变化。

  比如有个叫马仙洪的精神病说他发现了一个惊世的真相,非常认真地告诉王也,这世上ABO三性其实是可控的,omega其实可以正常过度到beta,但是alpha群体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强行禁止了omega向beta转化的技术。

  王也好脾气地等他说完,问他:“那你跟我说这个惊世的秘密做什么?”

  马仙洪哥俩好地揽住王也的肩,道:“王道长,你很有本事,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揭露这一真相,我相信只要有你的帮助这项技术一定可以推广下去。”

  王也在精神病院呆久了,对各种“惊世的秘密”已经免疫了,被骗了几次,他已经不想当真了,他翻了白眼,冷淡地回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