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退休的张楚岚,一朝退休还真有点不适应,王也怕他闲下来胡思乱想,费尽力气要消耗他的心神,晚上做点不可告人的事,白天一大早还要拉着他去爬长城。

  一辈子没上过一天班的大少爷精力倒是充沛得很,就苦了当了几十年打工人的张楚岚,他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一动不想动,直到被王也从床上捞起来,穿戴好衣服,一路抱到洗浴室洗洗刷刷。

  彻底折腾完,在房间的王幺幺也醒了,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揉了揉眼睛,问他们俩大半夜要干什么。

  “大半夜?”王也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提醒赖床的王幺幺,“现在可是清晨七点。”

  “幺幺啊,”王也笑了笑,那笑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像极了张楚岚要整人的表情,“看来你在山上很懈怠啊,要不明年别去上清了,跟着我吧,绝对能让你修为再提升一个台阶。”

  王幺幺当时就醒了,她虽然缺心眼,但胜在反应速度不错,眼见着情景如此,她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干脆闭上眼装傻:“哎呀,怎么回事,好像梦游了呢。”

  说着闭着眼睛,回了房间,那动作叫一个行云流水。

  王也见状,心道,越长越奸猾。

  他低头看怀里的张楚岚,低声喊他:“老张,别装了,醒了就起来。”

  张楚岚睁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接着又叹了口气。

  他不是装,他是真的累啊,谁能熬着夜干了一晚上,还没眯两个小时就又被拉起来爬长城啊?

  他要是年轻的时候早出手跟王也打起来了,再从打人变成打情骂俏,最后滚到床上,循环往复,但是他上了年纪,堪破了这一套路,有点累了。

  说实话,就算最后他俩打起来,再睡一觉,以王也执着的程度,他该爬的山还是得爬。

  躲是躲不过的。

  唯一能做的事,是趁着还没出门在王也怀里多睡一会儿。

  他被王也塞了一嘴早饭,然后拉进车里,一向帮忙开车的杜哥换成了他的侄子。

  王也本想让张楚岚坐副驾驶,这样视野开阔,不容易晕车,结果张楚岚这家伙到车上还在睡觉,他弹了弹张楚岚的眉心,被他闭着眼蹙着眉一手拍开,王也见状直乐,张楚岚不耐烦地睁开眼,问他要干嘛。

  王也把他塞到后座,然后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关了车门,然后转过头跟他说:“这都多少年了,你装死怎么还是一个套路?”

  张楚岚听他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装什么聊斋?”

  呵呵。

  感情累的不是他。

  张楚岚翻了个白眼,翻个身靠在车座另一面去睡了,但睡了一会儿,感觉车开的有些不平稳,他抖得脑壳疼,又有点晕,心里正烦,就被王也一把捞起来,抱到怀里,他开始絮叨:“以前,我就老说让你多锻炼吧,你不信,看看就只是熬了个夜而已……”

  王也说起话来,尤其是絮叨起来尤其烦人,特别他俩结婚很多年,光翻旧账都能连夜翻个三天三夜,眼见着他没完没了,张楚岚赶紧抱住他,闭着眼,顺着记忆的方向,精准地亲了亲他的嘴角,王也的絮叨果然停了。

  立竿见影啊这是。

  张楚岚勾了勾嘴角,蹭了蹭王也,然后在他怀里找了个常待的地方窝着。

  “老张啊……”看来是想继续说点什么。

  张楚岚使出绝招:“老王你别说了,我头是真的晕,想多睡一会儿。”

  王也顿了顿,低头看着窝在怀里的张楚岚,沉默良久,明明知道这家伙在装可怜,叹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算了,都妥协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回。

  他揉了揉张楚岚的头,将他紧紧抱住,防止他滑下去。

  到长城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即便是非节假日,这种全国闻名的著名景点,依旧人山人海。

  王也早就买好票,但是要进去还得排很长的队,他买了杯温热的茶水,抵在了闭着眼站在打瞌睡的张楚岚脸上,寒冷的冬天,北方的寒风一阵接一阵地吹,张楚岚被王也裹得老厚,脖子上还裹着一圈圈厚实的围巾,但是脸上那部分的皮肤还是不可避免的暴露出来,白皙的脸被冻的通红,鼻尖泛着红,脸颊两边还圈着两团红云,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

  挨着温热的茶水,有别于冬天的温度终于让张楚岚舍得睁开眼睛,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朝他笑得明朗的王也,愣了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始终没从他脸上移开过。

  王也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疑惑地擦了擦脸,但是什么都没发现,于是问道:“怎么了这是?”

  伴着说话的动作,热气也从他嘴里吐出来,与寒冷的空气对撞,凝成一团又一团的白雾,看上去令人格外安心。

  “王也。”

  他难得认真叫王也的名字,王也顿了顿,认真想今天把他拉出来爬长城是不是真得罪了他了,心道,不至于吧。

  还没想完呢,却又听张楚岚感叹道:“一没留神,已经好多年了。”

  好多年?

  是啊,可不是好多年了吗?

  他第一次见张楚岚的时候,才二十多岁,还是个初出茅庐,不知人间悲喜的小道士,现在,他和张楚岚的孩子都长得那么大了,都能独当一面了。

  可不是好多年了。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们在彼此眼里,却都没怎么变过。

  王也拿着那杯茶,见他不接,便牵起他的手,轻轻放在手心里,让他双手抱着。

  “不喝,取暖也行。”王也盖住张楚岚抱住茶杯的双手,搓了搓,笑着调侃道,“可别爬个长城把你的手给冻坏了。”

  “那我罪过就大了,”王也笑道,“幺幺那个小丫头还不得念叨死我。”

  听到王幺幺的名字,张楚岚也笑了:“别说你,我也怕她念叨。”

  “入个上清派,跟进了灵隐寺似的,道理一套一套的。”王也抱怨道。

  “欸?这不得怪你吗?”张楚岚牵起王也的手,被他揣到兜里,开始翻旧账,“你从人出生,那道理就没停过,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言传身教啊,”张楚岚挑了挑眉,笑话他,“王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