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死吗?”

  他已死了很多次,经历那么多,他早已疲惫不堪,与其说怕,不如说想。

  他早就想死了。

  苟活至今,为的只是冯宝宝和王也两人罢了。

  王也看到了他心底的答案,心底忽然凉透了,他抓紧张楚岚的手,问了一个为什么。

  张楚岚松开了他的手,叹了口气,答道:“道长,芸芸众生,难逃一个死字,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没见得世界毁灭,它还是好好的在那。无论是甲申之乱还是今日的乱局,前头不知有多少厉害的前辈死掉了,更何况我这么不值得一提的无名小卒。”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况且,这已是他能挣得的最好的结局。

  无尽的轮回(10)

  2015年7月18日

  王也被金元元他们毫不留情地灌了几顿酒,靠在酒吧后巷臭味难闻的垃圾桶旁吐得天昏地暗。

  身旁的老哥还嘲笑他喝不得酒,就别喝,他无奈地撑着墙,接过他给的水,刚喝了两口便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他叹了口气,彻底认命,吩咐几声,挂上水杯,浑身酒味还没散,在北京的老胡同上空一路狂奔,然后果然冒出几个跟着他的异人。

  装都不装一下,在满是普通人的城市上空飞檐走壁,演绎都市传说。

  王也跳到公园里,简直要累死了,喝一大杯热水,呼出一口长气,眼见着那群人又跟来了,无奈扶额,唉声叹气。

  “大晚上的,这都什么事啊。”

  这群小子精力旺盛,也不给他一个刚吐得天昏地暗的老大爷一点中场休息的时间,垒起阵法就要开打了。

  他只得应战,但打了两下,场内就跑出一个外人。

  他吊儿郎当地揣着衣兜站在草坪里,穿着白色的衬衫,大夏天的戴着口罩,半长梳在脑后,只露出一双神莹内敛的眼睛。

  王也只看一眼就认出了他,喊道:“张楚岚!”

  张楚岚“哎”了一声,笑眼弯弯,王也心底一软,像是坠入什么柔软的棉花里,也不顾自己还在打架的事,兴冲冲地就朝张楚岚那跑,然后在他面前站定,左看看右看看,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张楚岚好久没看过他这个样子,笑着打量他此时的窘态,然后见他咳了咳故作正经地问他怎来这时,牵住了他的手。

  王也被他主动牵住,心头狂跳,心想,怎么回事,喝个酒还喝出幻觉来了。

  他尽力压抑自己的心里喜悦,但毕竟没有张楚岚长达十年的忍功,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没一会儿就破功了,笑得灿烂的很。

  后头的人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狗粮,甜的牙疼,在后头嚷嚷:“王也你有种就继续和我们打!”

  王也翻了个白眼,心想,张楚岚在这,我跟你们这群小屁孩儿还打个屁。

  他捏了捏张楚岚的手,技术不熟练地嘘寒问暖,但始终不得要领,竟然说出了大夏天多穿衣服这种蠢话。

  但幸好张楚岚没在意这些话,他掏出手机,朝那头喊:“别打了,已经告家长了。”

  王也问:“家长是谁?”

  “诸葛青啊。”

  那头听这话,愤怒不已,骂道:“卑鄙、无耻、小人、胜之不武……”

  张楚岚笑着一一受了,牵着王也就要走。

  王也却问他口罩的事:“是不是生病了?”

  张楚岚愣了愣,半晌,淡道:“算是。”

  什么叫算是?

  王也微蹙着眉问道:“你生病还来北京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找潜伏在附近的谷畸亭,顺便找赵董提前推进修身炉的事。

  但他面对王也什么也没说,既然时间在往前推,那他只要把王也从之后的事摘出去,让谷畸亭意识不到王也的危险性,王也自然也就安全。

  既然他说不能替他选择,那张楚岚一开始就不会给王也选择的机会。

  他笑了笑,平时不会说的甜言蜜语一个劲儿地往外掉:“因为特别想见你,所以赶着最近的高铁跑到这来了。”

  王也被他直球打的老脸一红,越界的话脱口而出:“既然来都来了,要不要见我父母?”

  他们其实在一起才不到十天,这话要是跟一般的人说,会以为王也脑子问题,当场跑路,但张楚岚闻此言,只是呆了呆,良久,语带笑意:“好啊,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

  “如你所愿。”

  他已亏欠王也太多。

  2015年7月25日

  王也宣布要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孤儿结婚,而且还是个半大小子,气得可怜无助的老父亲当场犯起真正的心肌梗塞。

  他拿着张楚岚的资料将其丢到王也脚前,暴跳如雷,说:“你离经叛道差不多有个限度!”

  “你不要我告诉你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结婚的!!!”

  “……也不是,”王也实话实说,“我确实是被武当赶下山的。”

  老父亲刚松了半口气,就见王也从地上捡起一张张楚岚的档案材料,瞪着眼睛,继而苦恼地搓了搓脸,奇道:“哎,怎么才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