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屿全身僵硬起来,他转过头去,围成一圈的人早早为外围的裴清宴让开一条小道,脸上顿时精彩起来。

  他们与沈知屿无仇无怨,多半更想看好戏,沈知屿调戏裴世子,会是如何下场?

  沈知屿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猜想大家大概是这样想的。

  他又抬头看向裴清宴,却落入深不可测的静潭,里面似乎起过波澜,可淡的太快,沈知屿实在看不透也猜不准。

  他还没没做出反应,一旁的崔少煊先替他道了歉,崔少煊抱拳微微躬身,低头说道:“世子殿下,知屿他只是一时怒极,无意冒犯,还请……”

  他话还没说完,裴清宴便已经走过来,问了一句:“冷美人?”

  崔少煊一顿,以为裴清宴会生气,他倒是没听人说过裴清宴生气,好似这人根本不会生气,但他听说过,之前宫宴有个喝醉酒的官家子弟,误将小时的裴清宴人做女子,出言调戏了几句,自那之后那一家士族便再也没出现在皇城。

  但崔少煊抬头小心观察时,却发现裴清宴颇有认真之意,仿佛真在不解。

  沈知屿见他靠近,手上一松,手下的人连忙拽回自己脱臼的胳膊,明明一动就疼的要命,可裴清宴在此处,方文铮是一声都不敢吱,生怕被裴清宴关注到,他更想看沈知屿的好戏。

  “殿下,我……”沈知屿恨不得把刚刚嘴快的自己打一顿,裴清宴看着公畜无害,可芯儿却黑的狠,怕不是已经在想如何处置自己了。

  沈知屿一阵后怕,若是因为今日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梦里的家破人亡的事儿因此提前可怎么办?

  正当内心忐忑不安时,身后已经躲远的方文铮却一副忠心的模样,打断沈知屿语气中带着些掩藏不住的恨意,“殿下,这沈知屿目中无人,竟然敢出言不逊!实在该打!”

  沈知屿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打轻了,反正已经得罪了裴清宴,还不如让自己先爽快了再说。

  他还未出手,身前的裴清宴又问道:“为何是冷美人?”

  沈知屿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裴清宴喜怒无常,他只能作答:“是沈某出言不逊,方才与方文铮争执几句才说错了话,还望世子殿下息怒。”

  他还是觉得抱有一丝希望的,也许……裴清宴并不在意这几句话?

  沈知屿抬眼偷偷观察裴清宴的神色,裴清宴甚少有别的表情,那双深海嘶的眼更加神秘莫测,不愿透出一丝情绪,沈知屿心中不安,想着要是裴清宴若真不愿意放过他,那他立马将方文铮先打的他满地找牙。

  这样想着,沈知屿正要挪开探查的眼神,却似乎瞧见那原本毫无波澜的眼,透出一丝失望。

  沈知屿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他眨了眨眼睛,再看时却又无任何变化。

  难不成自己真看错了?

  确实,裴清宴失望什么?又有什么好失望的?他想要做什么岂不容易?

  而一旁的方文铮没等到裴清宴的处置,当即想加把火,只是他未来得及说什么,裴清宴已经转身走了,走时留下一句话:“美人二字,有人比我更合适。”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其他人,连沈知屿都满脸疑惑,裴清宴这话是何意?冒犯之罪就这么揭过了?

  沈知屿望向已走至徐书龄身边的裴清宴,一时摸不着头脑,崔少煊走到他身边,问了句:“世子殿下说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敢情这家伙的注重点在这上面,沈知屿白了一眼还在苦苦思索的崔少煊,“快回座位吧,徐夫子都来了。”

  他可不信裴清宴真这么好脾气,但是不管裴清宴想要做什么,他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徐夫子在上面激昂的讲着史课,沈知屿撑着脑袋看着窗外摇摆着的树影。

  梦里,裴清宴不杀我,却把我关在地牢,每隔十日便来问“信在哪儿?”

  信?

  对了,裴清宴想要一封信!所以在找到信之前他不会动手。

  是了,这封信对裴清宴来说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不然梦里的自己挑衅他数次,坏了他不少好事,按理说裴清宴不可能容忍自己还存活在这个世上,若不是最后顾玄烨最后杀了自己,裴清宴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可梦里的过程并不完整,裴清宴要的到底是哪封信他也不知。

  所以那封信是关键,他须得知道这个催命符到底是否真在沈家。

  “咳咳,史书今日就讲到这里,大家先休息片刻。”徐书龄话一完,底下的人就开始骚动起来,崔少煊大概想了一节课,把皇城里的人想了个遍,一个个找那裴清宴口中之人。

  沈知屿乐的清闲,方文铮估计是怕沈知屿再动手,只能狠狠瞪着,眼神都要把沈知屿射成个筛子,一节课了,他都替方文铮累。

  “我知道了!”崔少煊猛的站起来,面前的矮桌被他弄出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闻声看来。

  崔少煊探着身子往沈知屿那边凑,一脸诡异的兴奋,他大声朝沈知屿说:“知屿,我知道是谁了!”

  沈知屿差点被他吓死,他有些嫌弃的捂了捂耳朵,笑骂了他一句,又说道:“你知道就知道了,那么大声音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崔少煊朝他眨眨眼,一脸神秘道:“是不是那个?”

  “啊?”沈知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事情,过了一小会儿才想起这家伙怕不是冥思苦想的一节课在找裴清宴所说的美人。

  学课都没这么认真过,这人真是……

  “谁?哪个?”他是真不知道崔少煊脑子里想到了谁,崔少煊冲他眨了半天的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哪个啊!你上次与我说的!”崔少煊见他半天没想起来,顿时有些急了,他握住沈知屿的肩,开始比划起来。

  “我与你说什么了?”

  天地良心,他到底与这家伙说什么了?

  崔少煊愣是被沈知屿这一脸茫然的样子给气死,于是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