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满是胭脂香的房间,这,诡异的氛围。

  四人眼神对峙, 动作停顿,呼吸匀速, 内心活动千差万别。

  余夏:我擦,这可怎么办?我是先和王二娘解释我不是故意亲她的,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糊弄过去。但要是先顾眼前,若是刚开始演, 王二娘一个巴掌扇过来,那时让我情何以堪啊...

  景王:柜子里面怎么有俩男的,难道是自己浑然不知,头上顶了绿油油的菜, 还是两颗!!!等等,这两个男的刚刚在亲嘴?我滴个乖乖, 鸡皮疙瘩起来了!

  茹梦:我今晚偷偷去买的臭豆腐,还没来得及吃就藏到了柜子里, 不会被这俩二货发现了吧, 这要是被她们传扬出去, 让人知道我这个当家花魁喜欢吃臭豆腐, 岂不是让楼里的姐妹笑话!

  王二娘:刚刚~~~余夏的嘴唇好软~~~

  余夏还是决定先应对眼前的人,她动作放缓的把王二娘护在自己身后。

  余夏的这一动作让景王警惕,他同时也挡在茹梦前面,并手持长剑直指余夏,“你们是什么人?因何在茹梦的房间里?”

  “王爷, 我可以把您想知道的事都交代清楚,但在此之前, 你们,要不要先去穿件衣裳?”

  在茹梦和景王交替换衣裳之际,余夏轻拉着王二娘的衣袖,“一会儿你不要说话,更不要打人,我自有办法应对他们。”

  还在沉浸在“余夏嘴唇好软”的思绪中,不能自拔的王二娘呆呆愣愣的答应着,她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只盯着余夏的嘴唇,她觉得余夏的嘴唇不光软,还水水润润哒。

  “是何人指使你们藏在这里的?为的是什么?有何图谋?刚刚那些人又是唱的哪一出戏?”景王黑着一张脸,他不是那些只有虚名的草包王爷,他手中有兵权却又不会被当今皇上猜忌,足以说明他的才智。

  余夏还真是佩服自己,随便钻个房间,都能遇到这么难缠的角色。她之前做功课时,有了解过这位年轻王爷的背景,这人可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也许本朝就能力而言还有比他更出众的,但在情商和分寸感方面,朝中无人能及。

  然而再厉害的人,也始终有凡夫俗子有的弱点,喜好美色的钢铁直男,便是余夏最好的切入点。

  “王爷啊,我可太惨了。”谁也没料到余夏哇呀一声,竟然嚎哭起来。她这一嗓子吓得景王在椅子上差点没颠下来,茹梦的天灵盖都起了鸡皮疙瘩,而站在她身后的王二娘被惊得彻底清醒。

  “这是我们家小少爷。”余夏指着王二娘。

  如余夏所说,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仆,和小少爷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暗生情愫,却被老爷发现,不但被棒打鸳鸯,她还被乱棍赶出府上。两人今日里相约青楼私会,以解相思之苦。奈何还是被老爷派来的人发现,她们这才误打误撞躲进了房间里的柜子。

  她所说的话真假掺半,例如她和小少爷的情意,便是她和王慕倾彼此的爱意。所以整个故事听起来既真诚又有那么点悲壮的意思。

  她们为什么会亲嘴儿,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因为气氛烘托到此,两情相悦,情不自禁。

  每一个点,余夏都解释合理又不合理,让人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徘徊。

  景王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余夏哪有半点家仆的样子,以家仆身份长大的人惯常以卑微的姿态来回答别人的说话,而余夏呢,知道他王爷的身份,虽说面上是恭敬,卑微的姿态,但骨子里就是不卑不亢。这样的人,这样的说辞,便是精明的景王也拿不准余夏是真是假。

  余夏就是让景王起疑,这个时候她说了实情,才是真的大祸临头。景王是个聪明人,让他觉得自己不简单,他反而懂得进退,又有谁会愿意趟浑水呢。

  余夏和景王像两个高手在棋盘上切磋过招,又因为旗鼓相当而陷入僵持。

  此时,是需要一个台阶的。

  茹梦拿着手帕擦拭着红了的眼睛。景王见此便态度柔和了一些,问她为何要哭,茹梦伤心的说,“真没想到两个男子之间也能有这种深情...”

  余夏见此话茬,又说,“若是王爷还是不相信,我二人的关系可以到府上去打听,那些小人家仆小厮都知道我和小少爷已私定终身。”

  景王听此脸色变得难看,他才不会让人去查两个男人之间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的过程呢,光是想,他都觉得浑身不舒服,而且要是查出来真有什么问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糊里糊涂的“相信”。

  “真是晦气,赶快滚!”

  “王爷啊,帮帮我俩吧,我们要是现在出去被他们抓到,腿会被他们打断的。”

  “滚滚滚!好好的女人不喜欢,偏偏要喜欢男人!”

  被轰出去的瞬间,余夏心叹,她还真就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不,她是只喜欢王慕倾这一个女人。

  过了这一关的余夏这口气松了还不到一秒钟,心就又提上来了。楼子里面的状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那些壮汉根本就是明晃晃的抓人。能够容忍这些打手这么嚣张,要么是他们的主子有钱有势,要么就是这青楼压根就是人家开的。

  这么看来,这城里的暗地里的水深得很。

  余夏看见几个跟她身形差不多的男子被那些打手捆到一起,心惊于这宁可错抓也绝不放过的架势。

  不过,也是可以预料到的,毕竟她听见的事可不是一件小事。

  经过刚刚的混乱,余夏已经冷静下来,分析了现在的状况,她自己倒是还好,就是有点担心身边的小家伙儿。

  “王二娘,你会不会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王二娘毫不在乎的语气,她今天好奇怪,竟觉得余夏的嘴唇似乎有了魔力,而偏偏中了魔的是自己眼睛,她抬头便只能看到余夏水润的嘴唇,低下头又满脑袋只想着一件事——余夏的嘴唇好软啊!

  余夏觉得今天的王二娘特别奇怪,话特别的少,有点呆、又有点傻,没有炸毛,可拉住自己手时,又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但这样的王二娘并没有让余夏的负罪感变得少一些,反而在那一瞬间,她明白在这乱世,只是有钱,是万万不够的。

  她必须再快一点,快一点爬到那顶层。

  看眼下,她要怎么带着王二娘离开这怡红院成了难事。前门后院都有人看着,而刚刚王二娘还能靠自己爬墙逃离这地方,现在在屋顶之上多了许多暗卫。楼子里面的打手还在搜查,这会儿想要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前面有一个大汉朝自己和王二娘走过来,余夏的心一紧,抓紧了王二娘的手,而另一双有力的手落在了余夏的肩膀上。

  “主子,是我,跟我来!”

  高能带着余夏和王二娘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他提议,一会儿他去门口借着酒疯和那些人打起来,而这时候余夏就带着王二娘趁乱逃走。

  计划得很好,只是他们还未走到楼下,就看到大门口里又多了一排人,有不服的客人向他们动手讨要说法,被某一个大汉轻而易举的卸掉了胳膊。

  “那几人武功不低,主子,刚才的办法行不通了。要不,我联合我们的人和他们拼了,就是拼死也会确保您和夫人安全离开。”

  “还有用得着你们,我自己就可以带余夏离开!”王二娘气不过的说。

  血拼这种办法真是下下策,余夏的目的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脸,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是血拼,这无疑不是跳出来告诉那些人自己就是偷听之人。

  “呦,还没有走出去呢!要不要我帮帮你们这对苦命的鸳鸯!”茹梦扭着腰,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

  “姑娘,如今这个局面,你要如何帮在下呢?”

  “你是男子的话,想要出去除非是被抬着,但倘若你是女子...便容易得多了。”茹梦含着笑,“那公子是想当男儿呢,还是要当女郎呢?”

  “这答案,姑娘不是都猜到了么!若姑娘肯帮我,在下保证日后有你吃不完的臭豆腐!”茹梦没想到自己点出了余夏的身份,余夏不但不慌乱,反而也向自己亮出了刀,她心中更确定余夏不是凡人。

  景王早在余夏她们离开屋子,便也急三火四的走了。茹梦聪明的点在于她会察言观色和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今天帮了余夏,可能它日自己才会多一条退路。

  发簪取下,青丝落下。镜中浮现从未有过的女郎模样。

  余夏只是瞥一眼,便不耐烦的催促着手执眉笔的茹梦,“好了没有!”

  茹梦嗤笑一声,“公子,可真是个...美人啊!”

  余夏朝她翻了个白眼,而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这第一眼就对上高能的眼睛。

  一瞬间的惊诧,让高能这一辈子眼睛都没瞪过那么大,那么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二娘大笑出声,“余夏,你也太丑了吧。你要是女子,保证嫁不出去!!!”

  被画得脸如猪妖,眉如狗尾,鼻孔都被画大了好几圈,嘴角涂红到耳朵边的余夏一皱眉,便让人觉得更丑了。

  “咳,公子生得貌美,若是我再画得太好,势必会吸引人的目光。您可能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余夏拿着扇子遮面,她夸张的扭动着水蛇腰,亲密的依附在穿着男装的王二娘身边,王二娘也扭来扭去,实在是余夏这个样子太好笑了。但她们一起扭来扭去反而给人一种打得很火热的感觉。

  高能识眼色的对着看门的领头小声的说道,“我们家公子年龄还小,这要是被扣在这里,恐怕会被我家老爷打断腿,还请大爷通融一下。”高能拿了一个锭银子放在他手上。

  领头的人掂量一下,后扯了一下旁边的人,那人让高能和王二娘背过身去。

  “这俩的背影都不像,一个太高太壮,一个太矮太瘦,我确定都不是那男子。”

  领头的人挥挥手让他们悄声的走,余夏附在王二娘身上,相当的违和。临到门口时却还是被拦住了。

  “等等,她是谁?”

  “这是我们小少爷的相好,您懂得,这马上要冬试了,我们家小少爷日日读书,也着实是太清苦了点,这不是想把她带回府上帮她更好的安睡。”

  “呵,有钱人家的少爷可真会玩。过来,把扇子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余夏夸张的扭着水蛇腰走过去,拿下扇子冲着那个领头的微微一笑。那领头看到那血盆大口,当即咒骂一声,哪里来的妖怪。

  “你才是妖怪,你们全家都是妖怪。没有品味的傻瓜。”王二娘气冲冲的跳出去,余夏和高能生拉硬扯才勉强把人拉走,临走时还听见那堆男人嗤笑着对话,说有钱人家的公子品味真是独特,愣是把妖怪当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