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青生日这天, 一大早杨启元就打了电话来跟她说生日快乐,同时也为了他在外省出差,不能陪她过生日而道歉。
临近中午, 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轻烟接了。
“夫人,傅医生的电话。”
傅纹婧?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疑问一闪而过, 唐韵青才回忆起去年、前年、大前年, 好像每一年自己生日这天,那个女人都会找各种理由或借口打电话来找她。
每次说是慰问她的身体,但末了,又总会轻飘飘地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唐小姐。
今天应该也是如此罢。
“傅医生。”
“唐小姐, 蔚二小姐的伤恢复得如何了?没有出现感染或别的不适症状吧?”
“没有。”关心蔚音瑕的伤,怎么不找她问?
“那便好。”
“有空吗?”
“什么?”傅纹婧好似没听清。
“傅医生今日若有空的话, 来庄园吃顿便饭吧, 过时不候。就这样,挂了。”
喜从天降。
傅纹婧看着听筒自言自语道:“还好今天休假。”
唐韵青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更不是个不管好友死活的人。她答应了借钱给安镜,五日内就一定会给她。
她知悉军/火事件的严重性, 这种时候,她不能去安家,不能自私地陷唐家和杨家于危难之中。
她不仅得如往常般过生日让家里人安心, 还要瞒住蔚音瑕,这样才不会让本就糟糕的情况变得更乱, 也才能让安镜无后顾之忧。
果不其然, 晌午未到,母亲就到了。
比母亲更早到的, 还有杨启元让人送来的燕窝和名贵首饰。
“妈,这位便是正清百货蔚老板家的小女儿,蔚音瑕,现在呢也是我的干妹妹了。”唐韵青挽着母亲向她介绍蔚音瑕,“你可别小看了她,我这个干妹妹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念过书,会弹琴,小雨也很喜欢她。”
“唐夫人好。”蔚音瑕此时正穿戴着围裙,听闻唐夫人来了,轻烟才去厨房把叫来厅堂。
“来者是客,你怎么能让客人进厨房呢?”唐夫人一见她系着围裙,捏了捏唐韵青的手训话道,“人家也是府上的小姐,你倒好,给你当妹妹就被你使唤进厨房了。轻烟,赶紧的,替蔚二小姐把围裙解了,像什么话。这传出去还得了?传来传去指不定就被外人说成是我们唐家瞧不上蔚家了。”
“夫人您误会韵青姐了。今天是韵青姐的生辰,我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就想着亲手为韵青做几道拿手菜当做生辰礼,以表心意。”
蔚音瑕才做了两道菜,可唐夫人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她也不好再继续进厨房了,便由着轻烟为她解下了围裙。
“她什么都不缺,你是做妹妹的,不用给她送礼。”
“姥姥姥姥,”小雨拉着唐夫人的手摇了又摇,“姥姥陪我去外面捉小鸡。”
“好好好,姥姥陪小雨捉小鸡。”
“姥姥快走。”解围这种事,还得靠小公主。
唐夫人牵着小雨去了外面,唐韵青拍拍蔚音瑕的胳膊:“我妈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也相处几日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各自心里都有判断。安镜将你托付给我,是信任我。我既答应了她会照顾你,就不会食言,你且随意些。”
“谢谢韵青姐的宽慰。只希望我没有给你和镜老板添麻烦才好。”
“添没添麻烦不好说。”唐韵青可不会像安镜那样无条件地惯着她宠着她,“音音,你得想,怎么让自己值得她对你的好。”
怎么让自己值得?她好像还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在安镜面前,在唐韵青面前,她太渺小了。她们不仅都比自己有能力和魄力,连所思所想都和自己不同。
她输得何止是身份地位?输的还有思想和眼界。
……
随着最后一道菜上桌,傅纹婧一手抱着红色玫瑰花,一手提着一大篮水果,按响了门铃。
轻烟正和小雨在园子里踢毽子,听到声音后垫脚望了望:“傅医生?”
大门打开。
轻烟最先迎了过去。
傅纹婧:“唐小姐的午饭时间过了吗?”
轻烟:“还没。”
“傅阿姨。”小雨跑了过来。
“小雨宝贝。”傅纹婧蹲下,“来让傅阿姨亲一下。”
“傅阿姨也是来陪妈咪过生日的吗?”小雨听话的凑了脸过去,被亲后,又在傅纹婧脸上回亲一口。
“是呀,傅阿姨第一次来陪妈咪过生日,小雨不会不欢迎我吧?”
“傅医生,东西我来拿吧。”轻烟把她手里的水果篮接走。
“小雨当然欢迎傅阿姨啦。今天好热闹,姥姥也来了。”小雨拉着傅纹婧空出来的手往里走,“就是可惜爸爸不在,干妈也不来。”
姥姥?
那不就是唐韵青的母亲,她也在?
唐夫人只陪小雨玩了会儿就累了,她可比不得小家伙有精力。
见到又有客人来,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傅纹婧她是认识的,在医院见过,也上门给她和女儿都看过诊。
“原来是傅医生。”
“唐夫人,您好。”
“傅医生今日来,是……?”唐夫人还没见自家心高气傲的女儿主动邀请过谁来家里,至今连安镜都没上过他们家的门。
“是这样的唐夫人,前几日蔚二小姐受了伤,我来为她诊治过。今日来,一是顺道看看她……”
傅纹婧话还没说完,唐韵青就双手抱胸来到了她们旁边:“傅医生是顺道来看蔚二小姐的伤,还是顺道来吃饭?”
诶?
唐小姐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是自己说错话了?
不该先提蔚二小姐?
但跟唐夫人直说是她请自己来吃顿便饭,也有点怪吧。距离这么远,哪里算什么便饭?况且她们连朋友都不是。
傅纹婧有点懵,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于是她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唐小姐,生日快乐!”
说着,双手捧了玫瑰花束奉上:“漂亮的花送给漂亮的寿星,年年岁岁花相似,暮暮朝朝有今时。”
唐韵青接了,三十三朵玫瑰花。
玫瑰,象征爱情。
这不是情人之间,男人送女人的花么?
唐韵青愣神的空档,傅纹婧又厚着脸皮开口问:“唐夫人,唐小姐,不介意我蹭一顿便饭吧?”
“哎,傅医生说的哪里话。来者是客,又都是熟人了,正好开饭了,快里面请。”
唐夫人对傅纹婧的印象很好,医者仁心,为人随和,比起安镜,她更希望自家女儿跟傅纹婧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
虽然她对傅纹婧给女儿送花感到惊讶,但想想今日是女儿生辰,傅纹婧又说了生日快乐,那送花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年轻人嘛,有她们的相处方式。
而唐韵青思绪纷乱,抱着花闻了闻,转手递给轻烟道:“找个花瓶养起来,别一下午就死了。”
“是,夫人。”
……
午饭,老老小小其乐融融。
唐夫人有午休的习惯,吃了饭就进屋休息了。
唐韵青和蔚音瑕坐在二楼阳台,桌上煮着一壶茉莉花茶,二人手里各自拿了一本书。
而傅纹婧则跟轻烟一块带小雨玩儿,正看着园子里的一棵榕树发呆。
“傅阿姨?你在看什么呀?”
“小雨,咱们做个秋千怎么样?”傅纹婧收回视线,抬手指着那棵大树引导小雨往上看,“从那儿绑两根绳子下来,再绑一块大大的木板,就可以荡来荡去了。”
“好呀好呀!”小雨高兴地拍手欢呼,她只在公园里玩儿过几次秋千,自己家里要是也能有,她就可以天天荡秋千了。
“可是,”高兴之余,她也指着那根树干问,“爬那么高,会不会很危险呀?傅阿姨你能爬上去吗?”
“……”傅纹婧一开始可没想自己爬。
但小雨都这么问了,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她怎么能让她的女儿失望呢?
“小雨,傅阿姨可是很厉害的哦。”不能在孩子面前掉链子。
“哇,真的吗?那傅阿姨,我们快点嘛。”小雨瞪大了眼睛,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快,快,我们一起做,我去叫妈咪和音音阿姨她们也来帮忙。”
“好,小雨去找妈咪她们,傅阿姨去找找可以做秋千的材料。我们待会儿树下见。”自己夸下的海口只能自己搞定了。
于是,唐韵青和蔚音瑕也被小雨找来当了观摩嘉宾。
庄园内杂物储备齐全,不缺木板和绳子。傅纹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磨木板,但最终还是在两名护院的帮助下才爬上树绑好了绳子。
“唐小姐,我厉害吧?”傅纹婧趴在树干上,举起一只手挥舞着向唐韵青邀功。
唐韵青却并未搭理她,对两名护院叮嘱道:“你们两个把梯/子扶稳。”
见唐韵青不答自己话,只吩咐下人做事,傅纹婧的笑僵硬在了脸上,略显失落。她尴尬禁声,心里叹着气,这大小姐还真是里里外外都高冷呢。
傅纹婧慢慢踩着梯/子往下爬,最后一阶踩空,一屁股坐在地上。
糗大了。
好歹在医院,她也是全院公认的第一美人啊!形象就这么毁了,还是毁在唐韵青眼前。
虽然这么低的位置摔不出毛病,可傅纹婧心里别扭难受极了。
“傅医生!”轻烟见状立马去扶,被她挡开。
“傅阿姨,傅阿姨,你摔得痛不痛啊?”小雨也小跑过去关心,她仍旧不为所动。
蔚音瑕往前迈了一步,旋即又打住。
瞥向唐韵青。
唐韵青看不过去,走到傅纹婧正前方,居高临下看着她:“就这么点高度,怎么,傅医生还准备赖在地上哭鼻子要我负责吗?”
傅纹婧仰头,鼓着腮帮子:“嗯,你负责。”
小雨对傅阿姨的举动摸不着头脑,她看看自己的妈咪,又看看坐在地上的傅阿姨后,选择了跑开。
她跑到蔚音瑕身边,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问:“音音阿姨,妈咪是和傅阿姨在吵架吗?”
蔚音瑕拉住小雨的小手,弯了腰轻声回答她:“妈咪和傅阿姨没有吵架,傅阿姨摔疼了,需要有人拉她起来。”
“可是轻烟姐姐明明拉傅阿姨了耶,傅阿姨为什么不起来呀?”
“轻烟姐姐也才十几岁,也还是小姑娘呢。傅阿姨是大人了,担心轻烟姐姐力气小,拉不动她才没起来。”蔚音瑕耐心地替傅纹婧打圆场。
“哦。妈咪是大人,所以傅阿姨想让妈咪拉她。”
“是呢。”
看着地上的傅纹婧,唐韵青皱了皱眉。倒没有觉得她惹人烦,反而觉得这人有点——可爱?
唐韵青板起脸,像训小孩一样训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起来。”
“你拉我。”傅纹婧朝前伸直右胳膊,委屈巴巴地说道,“你看我都忙活两小时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拉我一下不行?”
这……轻烟看得呆若木鸡。
傅医生往常都是义正词严的做派,今天是抽了什么疯?
蔚音瑕则掩唇而笑,助攻道:“韵青姐,傅医生的裤子该脏了,有损名门闺秀的形象。她同你身形差不多的,你带她进屋换一条吧。”
有人铺了台阶,唐韵青这才伸了手,傅纹婧赶紧抓住。
她先是冲蔚音瑕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还不忘冲一旁呆住的轻烟说道:“轻烟,你陪蔚二小姐好好照看小雨,玩儿秋千的时候务必小心,不能用力推。”
言外之意就是,她和唐小姐要进屋换裤子。
傅纹婧随着唐韵青消失在门口,和睡醒下楼的唐夫人打了照面。
“妈,你醒了。”
“你们俩这是?”
“傅医生弄脏了裤子,我带她换一条。小雨和音音她们在外面,傅医生给小雨做了秋千,你去看看吧。”
唐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成想傅纹婧还会做这些粗活儿:“辛苦你了傅医生。”
傅纹婧微微颔首:“不辛苦的唐夫人,小雨喜欢就好。”
……
唐夫人也来了大树下陪小雨荡秋千之后,蔚音瑕多少有些不自在,称自己疲乏,借故回了房。
到二楼阳台拿了午后看的那本书,回到自己住的房间继续阅读。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傅纹婧敲响了她虚掩着的房门:“蔚二小姐,打扰了。”
“傅医生请进。”蔚音瑕起身相迎,淡淡道,“裤子很合身。”
“嗯,意料之外的合身。”傅纹婧关上房门,“方才多谢蔚二小姐出言化解了尴尬。我顺道来看看你的伤口。”
蔚音瑕走到床边,脱了外套,又背对傅纹婧解开里衣的扣子,拉开挂在胳膊上,让她得以看到后背的伤口所在处。
药箱是庄园里备用的那个,傅纹婧揭开纱布:“这伤口……比我预计的愈合时间长了些。”
“是我不小心撞了墙,裂开过一次。”蔚音瑕如实说道。
“难怪。”她扔了脏纱布,将伤处擦净后重新涂抹了药膏,拿起剪刀和干净的纱布边剪边道,“今日最后再换一次纱布吧,后续就不用再贴了。”
蔚音瑕却岔开话题:“傅医生已有二十余岁吧,父母不着急你的婚事么?”
“我家里,还算民/主。”
“你喜欢的人,”蔚音瑕停顿了几秒,“她过得很幸福。”
傅纹婧不淡定了,换纱布的手抖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蔚二小姐说的什么,我不是很懂。”
等背上再无动作,蔚音瑕拉上衣服,微笑着转向傅纹婧:“你眼里的星光,只为她一人闪烁。不说出来也好,那样,就能平平淡淡地陪她久一些。”
说这话时,蔚音瑕眼里闪烁着的却是泪光。她低下头穿衣整理仪容,为刚才的言语道歉:“对不起傅医生,是我冒犯了。”
空气在流淌,时间也在流淌。
蔚音瑕眼里的泪光,傅纹婧看得真真切切。她若有所悟,平静地收拾医药箱,答了句:“无事。”
……
离开房间,傅纹婧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又来到唐韵青的房门前。
她在里面换了一条唐韵青穿过的裤子,大着胆把唐韵青逗得面红耳赤后,唐韵青说要小憩,就不送她了。
而多年前的回忆碎片,一张一张飞入傅纹婧的脑海。
她是念过四年医学,拥有本科医学文凭的专业人才。可能连唐韵青自己都不记得,她们曾在她就读的医学院里见过。
唐家向医学院捐助了好几台先进的医疗器材,唐老板、唐夫人、唐小姐一家三口均出席了那次捐赠仪式。
彼时的她才进入医学院不到一年,因悟性和学习能力强,远远赶超了同年级的所有同学,并被院长破格提拔为实验小组的组长。
原本那天在器材捐赠仪式上代表学生发言的应该是她,可她在去往仪式的路上遭到了拦截,被两名高年级的女学生强行拖拽进了一间旮旯处的废旧储物室。
好在两名女生没有对她进行身体上的折磨羞/辱,只是将她“关”住看守,拖延时间,不让她去现场。
她去不了,自有别的人能上台。
不甘心被困于此的她,搬动一张破烂的椅子砸向房门,企图闹出动静让人发现她们,可幸运之神并未眷顾她。
反而被人用脏布捆住手腕,并堵住了嘴,还扯坏了她领口的两颗盘扣,警告她不要多生事端,否则就别怪她们对她动手了。
直到仪式结束,一身狼狈的她才被放了出去,捂着领口跌跌撞撞跑向现场。
丢失发言的机会不算什么,但受到的欺/辱不可原谅。
她从同学口中问出了发言人。
那个道貌岸然的男生,是她们的学长,也是另一个实验小组的组长,正和院长一同跟在唐家三口身旁,风光无限。
她冲过去,不顾自己的脸有多脏,衣服有多乱,状态有多糟,当场甩了男生一个响亮的耳光。
“卑鄙!”气得连一句完整的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男生不还手,倒打一耙,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骂她“是不是疯了”。
院长一边向贵宾解释,说她本来是这批学生里的佼佼者,今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情绪失常,其中必有误会,一边示意其他同学过来拉住了她。
“等一下。”就在她浑身脱力,即将又一次被强行拖走时,唐韵青开口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唐韵青解下自己脖颈上的丝巾亲手为她系上,以遮住领口下因拉扯而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
“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既然你是院长认可称赞的医学人才,必定不是平庸之辈。我想对你说的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女性,无论何时都该干干净净、体体面面,不能失了仪态让别人看笑话。明白吗?”
说着又瞪向禁锢着她双臂的男生:“光天化日就对女同学动手动脚,父母和老师没教过你们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你们一个个是瞎了吗?看不到她手腕有伤是吧?”
唐韵青的声音很冷,表情也很冷,可那一刻的她却让傅纹婧感到无比的温暖。
一眼万年,怦然心动,不可自拔。
惊愕中的傅纹婧接受了唐韵青的丝巾,还没等她说“谢谢”,唐韵青就抬脚走了,只留给她一个美丽而高贵的倩影。
学校调查了此事,原来是爱慕那位男同学的两位女生看不惯傅纹婧抢了男生的风头,所以才“擅作主张”教训傅纹婧,以此替男生争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机会。
两名女生公开向傅纹婧道了歉,受了学校的记过处分。男生为了挽回口碑,也装模作样公开给她道了歉。
打那以后,唐韵青的身影就深深地刻在了傅纹婧的心上。
上课会想起她,走路会想起她,吃饭会想起她,做梦也会梦到她。
她也挣扎过,要不要登门感谢?
可她们家就是普通的医学世家,跟唐家这样的豪门悬殊太大,她若去了,只会被当做攀附权贵。
而且那时的唐韵青就已有婚约在身,她虽对她念念不忘,却也知自己对同为女子的唐韵青萌生出的感情是违背伦理的。
她羞于启齿,只能将感情压在心底,偶尔偷偷地远远地去看她一眼。
毕业后进医院工作的第一年,她才终于以医生的身份在医院堂堂正正跟唐韵青有了对话和往来。
唐韵青已为人/妻,已为人母。
可她身上散发着的光辉依旧灿烂,比多年前的她更加明艳动人,也更加,令她心动。
到今年,是她认识唐韵青的第六年。也是,暗恋唐韵青的第六年。
唐韵青过得很幸福,她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从始至今,她一次也没想过要向她表明心意,能够默默地陪着她就足够了。
安镜,是她唯一嫉妒过的人。
她甚至怀疑过唐韵青和安镜之间的情感究竟是哪一种?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前几日来庄园为蔚音瑕诊治时,她得到了。
安镜的确对唐韵青有情,是友情或亲情的情,因为她对蔚音瑕的情,才是爱情的情。
抑或她们是同道中人的缘故吧,她看出了蔚音瑕和安镜的情,蔚音瑕也看出了她对唐韵青的情。
她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熟练地将不可告人的情愫隐藏得滴水不漏了,却在今时今日,流露在了蔚音瑕的眼底下。
安镜,不再是她唯一嫉妒的人。
她也嫉妒蔚音瑕。
嫉妒安镜和蔚音瑕眼里对彼此的浓烈的爱意。不论未来如何,起码当下的她们敞开心扉相爱着。
然而自己呢?这辈子大抵是永远也不可能跟那人有情爱上的瓜葛吧。
她曾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爱一个人不是占有她。
她对唐韵青的爱是纯洁的,是精神层面的,是崇高而神圣的。她爱的,也不是唐韵青的美貌与躯壳。
就这样吧。
好好当自己的医生,将生命奉献给医学事业。至于那些不能言说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寻觅到合适的归宿,或随风消散,或尘埃落定,又或流转下一世。
此生此世,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