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说完转身离开, 还贴心地带上了休息室大门,仿佛他们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贺初秋咬牙:“……寒曜年,你不说点儿什么吗?”

  寒曜年:“周成嘴很严, 不会乱说。”

  贺初秋恼羞成怒, 伸手把人推开,寒曜年却抓住他的手, 脑袋跟着低了下来。

  太近了,仿佛要接吻一般。

  贺初秋本能地往旁边闪避, 寒曜年却换了个方向,又把脑袋埋进了他左边脖颈。

  贺初秋喉结滚动, 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寒曜年,你干什么?”

  “贺初秋, ”寒曜年俯身在他耳边说, “你落枕好了。”

  贺初秋:“……”

  虽然很生气,但脖子确实不疼了。

  结束下午的工作后,贺初秋吃完晚饭, 去了总台的财经夜话。

  他在活动现场看见了寒雷,却没想到纪安安也在。寒雷在台上发言,纪安安坐在台下笑容亲切, 时不时伸手将长发别到耳后,一副国民女神的优雅表情。

  媒体席位在观众区域侧方,贺初秋恰好坐在纪安安左侧, 能清晰地看见她的手表, 在灯光下晃得刺眼。

  贺初秋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工作。

  却不料在茶歇时间, 纪安安竟主动过来找他。

  “贺记者,”纪安安穿着一袭白裙, 笑容优雅,“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今天终于有机会和你见面了。”

  贺初秋:“你有事找我?”

  纪安安微微俯下身,贺初秋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他有点儿晕这款香,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能不能替我劝劝曜年?”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和他家人都很担心他。”

  贺初秋没什么表情:“这种话你自己跟他说。”

  似乎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纪安安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改口:“抱歉,我也是急昏了头,竟然拜托你这个外人帮忙。仔细想想,曜年连他父母的话都不听,我就算让你出面又有什么用?”

  贺初秋磨牙:“说完了吗?”

  纪安安:“说完了呢。”

  “那请别再打扰我工作。”贺初秋戴上耳机,拒绝一切交流。

  因为纪安安这一打岔,活动结束贺初秋稿子都没写完,回别墅还有一段距离,而且现在不一定有车,他决定回媒体中心写完稿再回去。

  编辑和摄像都跟着他过来了,通勤车被调走接明天的活动客户,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过来接他们。

  半个小时后,贺初秋写完稿抬头:“车来了吗?”

  小雯有些尴尬地摇头:“还没呢,商务组那边一直没回复。”

  贺初秋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对小雯说:“那我先睡会儿,车来了叫我。”

  他太困了,下午本来要喝的咖啡也没喝上,脑袋刚挨着桌子就睡了过去。

  寒曜年参加了论坛的闭门晚宴,出来时又和企业家聊了一会儿,本以为贺初秋已经回去,没想到来新闻中心碰运气,竟看到贺初秋趴在桌上睡觉。

  旁边一个大包小包的男摄像,还有一个女生低着头玩手机。

  寒曜年走到旁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雯立刻站了起来,很紧张地说:“寒总。”

  寒曜年抬手让她坐下,又道:“还有工作?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

  小雯:“我们等车来接。”

  寒曜年看了眼时间,问:“还要多久?”

  小雯支支吾吾:“我们等了半个小时,应该快到了吧。”

  这么久?

  等得贺初秋都睡着了。

  天天这么睡,脖子能好才怪了。

  寒曜年:“带上东西跟我走,我送你们回去。”

  “真的吗?”小雯眼睛亮了起来,“太谢谢您了,初秋哥最近好辛苦,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喊了声贺初秋名字,毫无反应。

  小雯伸手准备叫人,寒曜年抬手制止了她。

  小雯讪讪收回手。

  寒曜年又问:“他最近很忙?”

  小雯点头:“来这边后初秋哥就一直很忙,他不仅要自己写稿子,还要盯我们的直播,剪辑的视频,也休息不好,只能睡沙发……”

  “睡沙发?”寒曜年皱起了眉。

  偌大一个公司,连一个房间都订不到吗?

  小雯一脸愧疚地说:“公司订房间时没算好男女,我和一个男生同房了,初秋哥好心把房间让给我,自己去睡了沙发。”

  寒曜年垂眸看向贺初秋,他穿着西装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露出半截干净瘦削的后颈。

  想必是累极了,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都没有把人吵醒。

  很快秘书过来禀报,说司机已经在外面。

  寒曜年让小雯和摄像先走。

  小雯愣了愣:“那初秋哥……”

  寒曜年:“他今晚住我那儿。”

  ·

  贺初秋在轻微的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汽车后座里。

  “小雯,”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怎么不叫醒我,我怎么上车的?”

  “醒了?”小雯不在,只有寒曜年在他旁边,黑着张脸对着他。

  “寒曜年?”贺初秋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寒曜年纠正:“是你在我车上。”

  贺初秋:?

  他往周围看了一眼,又问:“我同事呢?”

  寒曜年:“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贺初秋顿了顿,试着问:“那你送我回去?”

  寒曜年:“嗯,回酒店。”

  贺初秋猜到了他的打算,飞快拒绝:“请你把我送回别墅。”

  寒曜年不做回答,黑色轿车在夜色中驶向酒店,停在了岛内一家高端酒店门口。

  这是组委会官方酒店之一,规格非常高,只有世界政要、著名企业家才能入住,安保极为严格,附近有大量巡逻特警和便衣警察。

  贺初秋不想和寒曜年在这里产生冲突,只得硬着头皮下了车。

  酒店大门内外各有一道安检,还有人脸识别系统。贺初秋停在门口,对寒曜年说:“我的媒体证进不去。”

  寒曜年:“可以进。”

  贺初秋:“进不去。”

  他上午刚来过,当时约了一个企业家做采访,对方想直接在酒店进行,贺初秋过来却被拦在门口。

  寒曜年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推了下贺初秋后背,贺初秋往前一步,走到人脸识别机器前。

  “滴——”

  显示器上出现一个绿色的“√”,拦在面前的防护门自动打开。

  贺初秋:?

  他难以置信地进去,又回头看寒曜年:“我怎么又能进来了?”

  寒曜年跟着他进来,说:“给你加了权限。”

  贺初秋突然变得有些沉默。

  一方面,他鄙视有钱人可以行使特权,上午他在门口守了这么久,哪怕对方秘书亲自下来接也进不去,只得变更采访地点。

  但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也卑劣地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贺初秋心情复杂地上了楼,一路上见到了许多只能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大人物。还有之前在医院看到的央电集团领导,也非常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电梯层层往上,最后停在了中间楼层。穿过长长的走廊,寒曜年拿出门卡刷开房门。

  贺初秋本以为寒曜年是和秘书住的套间,没想到里面只有一个大床房。

  贺初秋脸色白了白:“你让我今晚睡这儿?”

  寒曜年关上门,淡淡道:“我回来拿东西,今晚不住这儿。”

  贺初秋:“那你住哪儿?”

  寒曜年:“你不用管。”

  贺初秋哪里不知道他住哪儿,最多就是找周成凑合一宿。但周成没有岛内住宿名额,只能住岛外的酒店,一来一回又要半个小时,现在都十二点了。

  贺初秋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寒曜年,我无法接受你这样的好意。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的行为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

  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想的,寒曜年动作一滞,过了两秒后抬起头说:“抱歉,是我没考虑到这点,但我只想让你睡个好觉,并非让你因此就接受我的追求。”

  “可你没必要这样做,”贺初秋皱眉,“我又不能给你什么。”

  寒曜年:“你今晚睡个好觉,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不、不然你今晚留下?”似乎想补偿什么,贺初秋有些拘谨地开口,“已经这么晚了,你去岛外也要很久。反正床这么大,完全可以互不打扰。”

  “初秋,你高看我了,”寒曜年摇头,“我们不可能互不打扰。”

  贺初秋没反应过来:“什么?”

  寒曜年垂眸看他,目光隐忍而克制:“我喜欢你,不可能和你共处一室还无动于衷。我绝对会对你做点儿什么。”

  绝对会对他做点儿什么……

  贺初秋一怔,霎时烧红了脸。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你怎么能……”

  “晚安,祝你好梦。”寒曜年说完,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房间。

  脚步声逐渐远去,贺初秋跌落在沙发上,懊恼地捂住脸颊,耳朵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贺初秋耳朵终于消了热度,他收拾心情走进了卫生间。

  基础用品酒店都换了,刮胡刀用的寒曜年的,睡衣用酒店的浴袍将就,勉强也能对付一晚。

  贺初秋关了灯,躺在寒曜年睡过的床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酒店已经换了寝具,但他还能闻到寒曜年的味道。

  熟悉的苦涩木香包裹着他,仿佛男人厚实宽阔的胸膛。

  困意袭来,贺初秋沉沉陷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寒曜年?”贺初秋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寒曜年去而复返。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困倦的软绵:“你怎么回来了?东西忘拿了……唔……”

  话音未落,他嘴唇被人狠狠封住。

  寒曜年一言不发,仿佛一团安静燃烧的火,在黑暗中无声地亲吻他,沉默而炽热。

  贺初秋被大火裹挟,好不容易才伸出双手想要挣扎,又被人握住手腕拉倒头顶。

  寒曜年的手好热,拂过皮肤时在他身上留下一片火种,再迅速剥掉他身上的浴袍。

  微凉的空气吹过皮肤,贺初秋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粒新鲜的荔枝,经过一整个冬天的奔跑,终于被寒曜年握在手里。

  12月的北国还是一片冰霜,岭南却已经可以吃到新鲜脆嫩的荔枝了。

  荔枝外壳又红又脆,轻轻一捏皮就破开了,果肉白嫩,浸着水珠,是一场时隔数十年的久别重逢。

  ……

  “叮——叮——”

  贺初秋被一阵刺耳的闹铃吵醒,他在床上愣了好几秒,这才关掉闹钟,有些懊恼地捏了捏眉心。

  他疯了吗?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贺初秋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光滑的触感让他为之一惊。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下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的睡袍去哪里了?!

  抬头找了一圈,睡袍正可怜兮兮地挂在床尾,要掉不掉。

  贺初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他拉过被子盖住脑袋,默默红了脸。

  昨晚做这种梦就算了,竟然连睡袍都脱了!

  好在这里只有他自己,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昨晚是个变态。

  贺初秋自我安慰。

  “咚咚咚——”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传来三道敲门声。

  贺初秋睁大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是“滴”的一声响,寒曜年开门走了进来。

  “贺初秋,你醒了吗?”男人走到床边,微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再不起床要来不及了。”

  贺初秋:“…………”

  他死死埋在被子里,恨不得当场变成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