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本返回国内。

  闻霄只和邓天宇在北京待了一天,就坐飞机飞回了福建。

  寒假结束,训练基地正式开学。

  在进行初三下半学期的学习同时,闻霄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网球训练。

  不过对于立志要在今年转为职业选手的他而言,比起训练,更重要的还是参加网球比赛。

  国内国外的ITF青少年赛事,只要时间不冲突的,他都会去。

  除他以外,何凯旋、艾邦、卢中、任宣,已经想好要转为职业选手的他们也是一样。

  成为职业选手的道路注定坎坷,充满磨难。

  他们要不嫌麻烦的比赛,到各国各地,获得足够高的名次、获得足够多的积分和名望。

  但也幸好,他们并不孤独,前行的道路上有彼此的陪伴和鼓励。

  舷窗外的夜空静谧而安详,稀薄的云雾下方是延绵一片璀璨灯火的繁荣城市。

  闻霄合上对完答案的考卷,看了眼旁边枕着U型枕沉沉睡着的艾邦。

  除了引擎的声音外,飞机里很安静,偶尔响起点压低的翻书声。

  “凯旋哥,你也早点睡吧。”

  他小声提醒前排还在学习的人。

  何凯旋比了个OK的手势,收拾好小桌板上的书,小声回道:“晚安。”

  “晚安。”

  睡醒以后就到法国了。

  五月中旬举办的法网青少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这个时间,国内的全国赛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不出意外,林修和基斯也该到训练基地报道了。

  希望文山应付得来……

  闻霄拉下眼罩,将纷杂的思绪与最后一点光亮同时盖住。

  *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集训营入口,很有节奏感的欢迎声传入将要加入这座训练营的新人们耳中。

  穿过森林田地,穿过有着粪便发酵味的养殖场,今年的全国大赛各类前20名,终于见到了训练基地的全貌。

  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带来的冲击太大,看到这座豪华训练基地的时候,新人们几乎要落下泪来。

  原来——这里真的有个训练基地啊!

  “幸好不是直接露宿在外面。”

  额前留着几缕碎发的少年松了口气,抬起手臂撞了下身旁金发的少年。

  “怎么样基斯,看起来这里还不错。”

  “嗯,是挺不错的。”基斯听着传入耳中的欢迎声,脸上也露出笑容。

  “我原本以为,按照惯例,这里会给新人一个下马威。”

  “确实,老人欺负新人什么的……不过既然闻霄在这座训练基地里,那就肯定不会允许这里出现欺压现象嘛。”

  “你还真是信任他啊。”

  基斯感慨的语气中掺杂几分无奈。

  林修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几分,看着搭档的眼神中闪过些许复杂。

  去年那次不公平待遇后,虽然他们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也就是前往中国,靠实力报复回去,但基斯仍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林修知道,基斯心中的愤怒与委屈一直存在,甚至因为刻意的压制,变得更为旺盛。

  这样下去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基斯的情绪喷涌爆发,失去理智。

  但——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林修保证只要自己站在基斯身边一天,就会作为刀鞘挡住基斯的锐芒。

  “再等等吧,基斯。”他压上基斯的肩膀,沉声保证道:“我们会讨回应有的东西,但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基斯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然变回一贯的冷静。

  “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会,我们是搭档。”

  “欢迎各位正式成为我们训练基地的一员!”

  袁文山拿着话筒,拖着音箱,很是热情的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在这里,千言万语无法形容我激动的心情,只能高歌一曲,以此表达——嗷嘶!疼死了教练!”

  “滚滚滚,你们训练完了嘛就在这高歌!”

  话筒里传出教练气急败坏的声音,紧接着是“啪啪啪”的三声以及袁文山龇牙咧嘴惨叫的声音。

  片刻混乱后,教练赶走了袁文山他们,拿着话筒开始带新人参观基地。

  参观完,让新人们上楼收拾行李。教练端详着话筒和行李箱状的音箱,满意点头。

  “这东西……还挺好使——没收了。”

  ——

  躺在网球场的阶梯状观众席上,袁文山叼着吃剩的雪糕棍,全然没了刚才欢迎别人的那股兴奋劲。

  “唉……”他长叹一声,又长叹了一声,睁开眼,被上方出现的脑袋吓了一跳。

  “哇啊——!吓死我了,乔泽,你就不怕我有心脏病吗?”

  “嘿嘿嘿,我都要吓唬你了,干嘛还怕你有心脏病啊。”

  乔泽蹲在台阶上,单手托腮吐槽他现在的样子。

  “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天没吃饭了呢。”

  杜乐志纠正着乔泽的形容,“三天哪够,闻霄去比赛的时候他都这么半死不活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闻霄不在的话,训练基地一点乐趣都没有——喂猪的时候连猪都不搭理我了!”

  袁文山挥舞四肢,像一只甲壳被翻、腹部朝天的乌龟,还撞到一旁安静坐着的祝诚身上。

  祝诚把他推开,嫌弃掸了掸衣服上的鞋印子。

  “真要一点乐趣都没有的话,你刚才还那么有干劲的号召大家去欢迎新人?”

  袁文山垮下脸,“还不是闻霄说不在的时候,要我好好照顾训练营的人,我都答应他了,肯定得说到做到。”

  祝诚:“那你厌烦训练营的生活吗?”

  “还好吧,但要是闻霄在就更好了。”

  袁文山坐起身,抓了抓自己松散的丸子头,“唉,其实我知道我在烦什么……不单纯是因为闻霄不在。”

  乔泽:“那你在烦什么?”

  “嗯……烦我的位置。”

  “不是吧?”杜乐志笑问。

  “是那种‘我想当你最好的朋友,别人都靠边站’的心情吗?吃醋了。”

  “哎呀,没有!”袁文山揉揉鼻子,重新躺下,举起一只手给他们算。

  “闻霄想要一起打比赛的人,他、艾邦、任宣,凯旋哥,卢中哥,这就五个人了。”

  “团队赛两场双打三场三单,哪怕加上替补,也就十个人左右,乔泽和乐志,你们是双打,这次新人里,又有林修和基斯……”

  “我其实很感激闻霄,就——我是个孤儿,他不仅是我第一个朋友,还带我回家过年,他的奶奶和爸爸妈妈也对我很好,给我买新衣服、给我压岁钱……他是我除了师父和师兄师姐外,最亲近的家人。”

  “我想报答他,但我又不知道该把自己的位置摆在哪,他身边有太多比我更厉害的人了。”

  把堵在心口的烦恼全部说了一遍,袁文山终于觉得舒服了点。

  但还没等他呼出口气,身后就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乔泽收回同样很疼的手,笑容灿烂。

  “我还以为你在丧气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个。”

  袁文山疼得龇牙咧嘴,“什么叫就是这个,问题很大好不好!”

  “问题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祝诚抬手压上袁文山的脑袋,感慨笑道:“我还以为你比闻霄和宇瀚成熟很多,没想到只是憋在心里不说啊。”

  “嘁,不就比我大一两岁嘛,你们仨的心智又能成熟到哪去。”

  袁文山拍开祝诚的手,撇嘴嘟囔道:“反正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调整好的。”

  三人对视,祝诚笑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告诉你自己的看法了。”

  袁文山:“……算了算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们说说看。”

  乔泽:“谁是臭皮匠?”

  袁文山:“我是,行了吧,乔泽哥,跟我说说。”

  乔泽:“咳咳,你就想啊,闻霄离开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拜托你照顾大家,而不是拜托我们。”

  文山:“这还用说,他不信任我信任谁,谁能有我面面俱到。”

  “你的自信怎么高一块低一块的。”

  杜乐志继续道:“他最信任的就是你,所以你干嘛要妄自菲薄啊。”

  文山:“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他啊。”

  “你好好训练就是在帮他了。”一道声音插入四人的聊天群里。

  浑身湿透的周宇瀚走到旁边坐下,拎起肩膀上的毛巾一角擦了下汗。

  “在宿舍的时候我问过闻霄,你一直都待在国内,从来没和国外选手比过,以后到了世界赛场上经验不足怎么办。”

  袁文山眨眨眼,他的确从来没出国过,也没有和外国选手比赛,甚至就连国内比赛也只参加过青少年全国赛。

  相比其他人,他的比赛经历少得可怜,但闻霄从来没有就此事提醒过他。

  “他说什么?”袁文山问。

  “他说啊——”

  “文山是我的秘密武器,他比我更重要,是未来团体赛我想安排在单打一的人。”

  “比起到处比赛、很容易被人收集到情报的我,文山更适合成为单打一,而且……”

  “他的比赛经历虽然少,但他的实战经验不比任何人差,我会和他比赛,会把我见识过的、所有人的打法统统打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