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歌声婉转悠扬,空灵缥缈,如同一只翩迁的蝴蝶振翅,自幽深的海底款款飞来。低唱时凄美哀伤,仿佛迟暮的美人诉说着无尽的忧愁;高亢时嘹亮动听,穿透浑浊的海水直击灵魂深处。
泥沙缓慢落下,恶鲛收起了爪牙隐入黑暗,整个海底逐渐平静下来,唯独那歌声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歌声也停了。一个面容绝美的少女自重重叠叠的珊瑚丛中走出。
这少女一袭红衣如火,腰间环佩叮当;墨发如瀑,簪上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哪儿来的坏东西,我养的小鱼儿们都要被你们吓坏啦!”
红衣少女两手叉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打量着白泽和龙九二人。
她语气虽不善,但似乎并没有恶意。
龙九收起三叉戟,踱步上前。
“你是何人,也敢在白泽殿下面前放肆?”
红衣少女朝龙九翻了一个白眼,甩了甩手。
“我管你什么白的黑的,进了我重溟海,就得听我的。你们杀了我好多鱼仔,快赔来!”
龙九还要再辩,被白泽抬手止住了。
“方才多谢姑娘了。敢问姑娘姓甚名谁,这重溟海又是什么地方?”
红衣少女侧身看了看白泽,食指挠挠白嫩的小脸蛋,狡黠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叫‘由’。重溟就是这片珊瑚海,是我和哥哥‘敖’的家。”
龙九听后不禁瞳孔地震,难以置信。
他曾听苍梧提过,海妖‘敖由’,横行瀚海,鬼魅无形。没想到敖由,居然是一对兄妹的组合。
由踱着步子绕着白泽走了一圈,最后在他身前站定,视线锁在他的右边袖子上。
“你们,是来找龙血礁的吧?”
龙九诧异:“你知道?”
由嗤笑道:“十个神仙有九个是来找那东西的。可惜啊,若是我不肯,谁也别想拿走。”
龙九:“那你要怎样才肯给?”
由没有回答,眼睛盯着白泽。
白泽俯视着她,想了想说:“方才你屏退鲛群,是有意讨好?”
由掩嘴轻笑,“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和聪明人讲话就是有趣,一点就通。”
白泽:“你有何所求?”
由转了身,挥了挥手,“你们跟我来。”
龙九急道:“殿下,这丫头来路不明,说的未必可信。”
白泽抿了抿唇,心中也有犹豫。
墨言所剩时日不多,寻找龙血礁迫在眉睫。龙九说的不无道理,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由见他们二人止步不前,立刻明白这是不相信她说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手里化出一株血红色的珊瑚。
“龙血礁在此,二位尽可查验,可别说我诓骗了你们。”
白泽仔细看了看这株红珊瑚,颜色与性状确与古籍上记载的相似,但不知是否真能起死回生。
“怎么,还是不信?”
白泽摇头。
“吾等取龙血礁为的是救人性命,不敢大意。这一株外表看来确是龙血礁无疑,但本殿不知其功效如何,你可有法证明?”
由点点头,“这还不简单?我验给你看。”
言罢另一手化出匕首来,在手腕处迅速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由咬着唇,取了一截龙血礁,捏成粉末撒在刀口上。
过了一会儿,那鲜血淋漓的口子便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连一条疤痕也未留下。
白泽收回落在那皓腕上的视线,心中仍有疑虑。
“这算不了什么,神界任何一种高阶疗伤灵药都能达到这种效果。”
由这时候有些气愤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狠狠盯着白泽。
“那你还想怎么证明?”
若不是还有求于这位白泽殿下,她此刻已经动手打人了。千百年来除了哥哥敖,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传说龙血礁可活死人肉白骨,不如就用这刚死的恶鲛一试。”
由压着怒火,又掐了一小截碾成粉末,撒在一只被砍的只剩上半身的恶鲛心脏上。
片刻后,那恶鲛的下半身鱼尾一点一点长出,连鱼尾上的破鳍都长好了。那撒了粉末的心脏发出一阵红光,紧接着原本静止的心脏竟然再次跳动了起来。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点燃了白泽的希望,他亲眼见证了一条鲛复活的过程,亲眼目睹它活蹦乱跳地逃入深海。
白泽的唇角勾起,碰了碰袖子里的巨灵棺。
“小墨,你有救了。为兄说过,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此时墨言亦在棺中静静地聆听外界发生的一切。听到白泽这一句时,顿感欣慰。
兄长总是记挂着他的。这样好的兄长,只属于自己该有多好……
“这下总该相信了吧?”由问道。
白泽拱手道:“由姑娘,请先赐药。我弟弟危在旦夕,救人要紧。你有什么难处,白泽一定全力相帮!”
白泽言辞恳切,令人动容。一旁的龙九也深受感动,喃喃道:“大殿下……”